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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序
我要给晓美焰做正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立传的通例,开首大抵该是“某,字某,某地某职人也”,而我并不知道小焰本职是什么。有一回,她似乎是魔法少女,但第二日便模糊了。那是丘比签了新少女的时候,见泷原少女一片喜庆,小焰正喝了两碗红茶,便手舞足蹈的说,这于她也很光采,因为她原来也是丘比那签的约,细细的排起来她还是新少女的先辈呢。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那知道第二天,麻美便叫小焰到丘比家里去;丘比一见,耳朵倒竖,喝道:
“小焰,你这浑小子!你说你是魔法少女么?”
小焰不开口。
丘比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几时签了你这样的魔法少女?”
小焰不开口,想往后退了;丘比跳过去,给了她一个嘴巴。
“你怎么会是魔法少女!——你那里配做魔法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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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焰并没有抗辩她确凿是魔法少女,只用手摸着左颊,和麻美退出去了;外面又被麻美训斥了一番,谢了麻美两个悲叹之种。知道的人都说小焰太荒唐,自己去招打;她大约未必是魔法少女,即使真是魔法少女,有丘比在这里,也不该如此胡说的。此后便再没有人提起她的本职来,所以我终于不知道小焰究竟做什么。
其次,我又不知道小焰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她活着的时候,人都叫她homura,死了以后,便没有一个人再叫homura了。但也有田村“tamura”,木村“kimura”之流的说法。我曾仔细想:小焰、田村还是木村呢?
先前,我也曾问过丘比,谁料博学如丘比,竟也茫然,但据结论说,是因为圆刊停刊,所以历史沦亡,无可查考了。我的最后的手段,只有托一个魔法少女去查小焰犯事的案卷,八个月之后才有回信,说案卷里并无与小焰homura的声音相近的人。我虽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没有查,然而也再没有别的方法了。只好照流行的说法写她为小焰homura,略作小焰。这近于盲从,自己也很抱歉,但丘比尚且不知,我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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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便是小焰的籍贯了。倘她是见泷原人,则据现在好称郡望的老例,可以照《郡名百家姓》上的注解,说是“霓虹见泷原人也”,但可惜这名字是不甚可靠的,因此籍贯也就有些决不定。她虽然多住见泷原,然而也偶尔跑到别市,不能说是见泷原人。
我所聊以自慰的,是还有一个“mura”非常正确,绝无附会假借的缺点,颇可以就正于通人。至于其余,却都非浅学所能穿凿,只希望有“历史癖与考据癖”的音梦小姐的门人们,将来或者能够寻出许多新端绪来,但是我这《小焰正传》到那时却又怕早经消灭了。
以上可以算是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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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优胜记略
小焰不独是姓名籍贯有些渺茫,连她先前的“行状”也渺茫。因为见泷原的人们之于小焰,只拿她玩笑,从来没有留心她的“行状”的。而小焰自己也不说,独有和别人口角的时候,间或瞪着眼睛道:
“我先前——比你强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小焰没有家,住在见泷原的一栋废楼里;也没有固定的职业,只给人家做队友,时停便时停,扔炸弹便扔炸弹,卖萌便卖萌。魔女找不到时,她也或住在临时队友的家里,但一完就走了。所以,魔法少女们忙碌的时候,也还记起小焰来,然而记起的是打魔女,并不是“行状”;一闲空,连小焰都早忘却,更不必说“行状”了。只是有一回,小圆颂扬说:“小焰真能做!”这时小焰赤着上身,满面通红的正在她面前,别人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然而小焰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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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焰又很自尊,所有见泷原的居民,全不在她眼神里,甚而至于对于丘比也有以为不值一笑的神情。丘比大受少女的尊敬,就因为是所有魔法少女的老板,而小焰在精神上独不表格外的崇奉,她想:我的老婆将来会厉害得多啦!加以去了几回神滨,小焰自然更自负,然而她又很鄙薄神滨人,譬如见泷原魔法少女打魔女即可,神滨人却要对付谣言,她想:这是没用的,可笑!然而见泷原人真是不见世面的可笑的乡下人呵,她们没有见过神滨的谣言!
小焰“先前阔”,见识高,而且“真能做”,本来几乎是一个“完人”了,但可惜她体质上还有一些缺点。最恼人的是在她的麻花辫,很是敏感不提,兴奋起来发尾更硬得像锥子。若有小圆以外的人碰到,不问有心与无心,小焰便麻花辫硬化的发起怒来,估量了对手,口讷的她便骂,气力小的她便打;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小焰吃亏的时候多。于是她渐渐的变换了方针,大抵改为怒目而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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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小焰采用怒目主义之后,见泷原的少女们便愈喜欢玩笑她。一见面,她们便假作吃惊的说:“哙,硬起来了。”
小焰照例的发了怒,她怒目而视了。
“原来有南瓜在这里!”她们并不怕。
少女们还不完,只撩她,于是终而至于打。小焰在形式上打败了,被人揪住麻花辫,在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少女们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小焰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魔女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
小焰想在心里的,后来每每说出口来,所以凡有和小焰玩笑的少女们,几乎全知道她有这一种精神上的胜利法,此后每逢揪住她麻花辫的时候,人就先一着对她说:
“小焰,这不是魔女打魔法少女,是魔法少女打使魔。自己说:魔法少女打使魔!”
小焰两只手都
捏
住了自己的辫根,歪着头,说道:
“打丘比,好不好?我是丘比——还不放么?”
但虽然是丘比,少女们也并不放,仍旧在就近什么地方给她碰了五六个响头,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她们以为小焰这回可遭了瘟。然而不到十秒钟,小焰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她觉得她是第一个能够自轻自贱的人,除了“自轻自贱”不算外,余下的就是“第一个”。圆神不也是“第一个”么?“你算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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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焰以如是等等妙**服怨敌之后,便愉快的跑到麻美家里喝几碗红茶,又和别人调笑一通,口角一通,又得了胜,愉快的回到废楼,放倒头睡着了。假使种子多,她便去调整屋跟人打牌,一群少女蹲在地面上,小焰即汗流满面的夹在这中间,声音她最响:
“一对蔷薇使魔!”
“一对涂鸦使魔,压死!”鹤乃扔下两张牌,也是满面通红的唱。“四张魔女,炸啦……!我只剩一张牌啦!小焰的种子拿过来……!”
“人鱼魔女——武旦魔女!”
小焰的悲叹之种便在这样的歌吟之下,渐渐的输入别个少女的腰间。她终于只好挤出堆外,站在后面看,替别人着急,一直到散场,然后恋恋的回到废楼,第二天,肿着眼睛去打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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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罢,小焰不幸而赢了一回,她倒几乎失败了。
这是神滨魔女之夜的晚上。打完魔夜大家庆祝,也照例办了许多的赌摊。她赢而又赢,悲叹之种装了一箱。她兴高采烈得非常:
“十七张牌你能秒我?你能秒杀我?”
她不知道谁和谁为什么打起架来了。骂声打声脚步声,昏头昏脑的一大阵,她才爬起来,牌桌不见了,少女们也不见了,身上有几处很似乎有些痛,似乎也挨了几拳几脚似的,几个人诧异的对她看。她如有所失的回到见泷原,定一定神,知道她的一堆悲叹之种不见了。打魔女之夜的多不是神滨人,还到那里去寻根柢呢?
很黑很亮很柔的一堆悲叹之种!而且是她的——现在不见了!说是算被丘比拿去了罢,总还是忽忽不乐。她这回才有些感到失败的苦痛了。
但她立刻转败为胜了。她擎起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热剌剌的有些痛;打完之后,便心平气和起来,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黑长直,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别个一般,——虽然还有些热剌剌,——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躺下了。
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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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续优胜记略
然而小焰虽然常优胜,却直待丘比打她嘴巴之后,这才出了名。
她付过麻美两个悲叹之种,愤愤的躺下了,后来想:“现在的世界太不成话,魔女打魔法少女……”于是忽而想到丘比的威风,而现在是她的猎物了,便自己也渐渐的得意起来,爬起身,唱着《Mebius Ash》到麻美家去。这时候,她又觉得丘比高人一等了。
说也奇怪,从此之后,果然大家也仿佛格外尊敬她。魔圆世界通例,倘如美冬打阿环,或者麻美打爽哥,向来本不算一件事,必须与一位名人如八千代者相关,这才载上她们的口碑。一上口碑,则打的既有名,被打的也就托庇有了名。至于错在小焰,那自然是不必说。所以者何?就因为丘比是不会错的。但她既然错,为什么大家又仿佛格外尊敬她呢?这可难解,穿凿起来说,或者因为小焰说是魔法少女的先辈,虽然挨了打,大家也还怕有些真,总不如尊敬一些稳当。否则,也如去神滨的麻美一般,虽然与环子哥一样,同是十五岁,但既被人称作学姐,八千代便不想炼了。
小焰此后倒得意了许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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