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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网友:蔺以刃 评论: 《你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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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时间:2009-10-25 09:20:45 所评章节:27
很喜欢大人的文,申请转载到百度当绿吧和百度事件记录吧。保留大人一切权利。希望能够批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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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09-10-25 10:42:39
好的,可以转载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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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林同志,所谓的七十后,出生于中国北方地区,成长在中国中部地区,工作于中国东部地区,因为老爹去得早,小半生就阅尽了人情冷暖。参加工作以来,赵书林一直兢兢业业刻苦努力,上得领导欢心,下得民众爱戴,混得很是如鱼得水。在工作上,赵书林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在生活中,他也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赵书林生活作风的检点是出了名的,这点从他至今还是单身就可以看出来,多少小区里的大妈要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没要,说是要先忙工作。赵书林为了工作,奉献了自己一生中最青春与激丨情的时候,这点也是被所有同志都看在眼里的。
今年三月,赵书林的领导因为尿糖严重了,而且正好到了年纪,于是要圆满地退位。在同事们给领导开欢送会的时候,领导挺着他领导的肚子殷切地拍着赵书林的肩膀说过一句话——
“小赵啊,我以后不在了,这一帮子萝卜头也就要你来领导了,你要是什么时候还能想起我然后来看看我呢,那最好,想不起来呢,也好,一心放在工作上是最好的,我祝你……”
领导表白表得情真意切,把在场几个感情丰富的女同事感动得热泪盈眶,而赵书林对领导的话头一次没有抓住重点,他连后面半截话都没听完,抓住的关键句只有一句 “这一帮子萝卜头也就要你来领导了”。
本来嘛,其实不仅仅是赵书林,别的同事也都顺理成章地觉得接下领导这个职位的肯定是赵书林。论年纪,赵书林今年三十四了,整个办公室除了章会计外别的人基本都是以二十五岁为定轴旋转的毛头;论职位,赵书林算是领导的二把手,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位子,但是剩下的家伙都要比他小上个一级两级的嘛;论资历,赵书林刚参加工作就在这个办公室了,目睹了一批批员工的来去,亲历了一次次的大小事务,到现在也有十年了。
你说,都干了十年了怎样也得让他当上那个领导了吧,何况他办事能力也是有的,经验就更是老道了。
然而,这帮年龄还在绕着二十五岁轴转动的毛头们,与赵书林,与章会计,与已经宅在家里养鱼逗鸟的老领导,集体失策了。
当人事部主任带着一个仪表堂堂举止潇洒神采奕奕的男性归国小青年出现在赵书林面前时,赵书林听到了身后的同胞们整齐地表示不可置信的声音。
然而,那不可置信是无力的,是打不到帝国资本主义家们的决策的,况且那个仪表堂堂举止潇洒神采奕奕的男性归国小青年是很有竞争资本的。
面对着竞争对手强有力的履历表,赵书林惆怅了。
十年的奋斗啊,难道要付之东流么。
这样惆怅着惆怅着,半夜里赵书林做梦都是翻来覆去的大江奔腾,江水里裹着他光明的未来与希望,轰隆冲进大海里,然后一切都在海水的冲刷下散开来崩塌了。
阳光下的海面平静到绝望,站在海边的赵书林无力地随着海风飘摇,突然又是轰隆一声水声,生生把赵书林从那惆怅的梦里炸了起来。
没拉窗帘的窗户外面透进早晨金色的阳光,赵书林打了个哈欠,脑袋还在发疼,刚才轰隆的水声是楼上人家冲马桶的声音,这个多年前建造的房子隔音效果差到叫人想扯着设计师的衣领帼掌。
看这阳光赵书林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迟到了,他是越是大难临头越是淡定的A型血,再加上昨天受到的人事部主任领来哪个海龟的深刻打击,现在整个人都很消极,就越发的淡定起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门后,晃到公司附近,他甚至还慢悠悠地在早餐摊上买了根油条当早饭。
于是,赵书林同志,这个向来严于律己的资本家的好干部,在他刚换了新上司的第二天,令人惋惜地迟到了。
俗话说,一只乌鸦在你头上拉一泡屎并不算倒霉,倒霉的是当那只乌鸦在你头上拉完屎后,它后面跟着的乌鸦顺便都在你头上拉了一泡屎。
当然,这个状况也可以用屋漏偏逢连夜雨来解释。其实人倒霉真的是有连锁效应的,赵书林在他工作十年以来第一次迟到的这天早上亲身验证了一次“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的真理。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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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就是在他咬着剩下的半截油条晃进电梯口时,正好撞到了与他人相谈甚欢的那个新来的小领导。
当时赵书林心下大吃一惊,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迟到的心理准备但是并没有做好当场被小领导抓住的心理准备,于是他第一个反应是趁电梯门还没关上时夺路而逃,可是小领导果然不愧是受过外国高等教育的海龟啊,眼睛都特别尖,和别人聊得投入时还腾出空来喊住了赵书林。
“早啊。”
领导的声音悠悠的,领导的脸上笑眯眯的。
别说这小崽子长得真是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二十七岁的年纪啊,正值青春的时候,外貌也在顶峰的时期,正好脱离掉稚嫩又不会显老气,再加上本身硬件超强,一笑起来比一品居那些琉璃摆设还耀眼。
赵书林被那笑晃得眼花,肚子里翻滚着说:早个屁。嘴里却不敢怠慢地拼命咽油条,咽完后赶紧补一句:“早。”
不过那个小领导果然还是个雏,居然忘记要审讯手下迟到的员工,赵书林因此得以升天,寒暄完后就退到了电梯角落,感觉到刚
捏
完油条的手指很油腻,就偷偷地在裤子上蹭。
出电梯时赵书林跟在小领导身后,表面是不卑不亢光明磊落,是即使已经迟到了也不慌张的抬头挺胸,内心里却正阴暗地诅咒新领导会像他一样因为办公室门口那扇擦得过于干净而叫人看不真切的玻璃移门。
过道里没什么人在走,赵书林一路上吭吭吭吭忙着诅咒,冷不防走在前面的校领导突然收住脚步转身盯住了赵书林。
眼神温和,但看得赵书林出了一身冷汗。
莫非是自己诅咒得太入神而不小心脱口而出了?赵书林一惊,颤颤巍巍抬起昏花的老眼,对上小领导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弯,主人说话了。
“给,擦一下吧,嘴角沾着东西。”
伸过来的手里拿着块手帕。
这个时刻向来卑鄙做人内心阴暗的赵书林被小领导散发出的圣光攻击得有点发蒙,HP直线下降,毫无招架之力。
这样有惊无险地到了办公室,赵书林首先当然是接受了来自各位同事的无差别眼神注目攻击,因为他首先在工作十年以来第一次毫无缘由地迟到了,而且他还是和昨天新来的(重点)抢了他职位的(重点)一个海龟小白脸(最重点)一起出现的。
于是男同事们的眼神就越发惊疑与复杂起来。
靠的,乌云了。赵书林想,自己建立起来的人脉要出现小裂缝了。
他带着自己的东西往座位上绕,想等等编个好点的理由来和男同胞们说明自己是和他们在同一个立场的,完全没有巴结新领导的意思。盘算到一半,那边刚进了自己办公室的小领导走了出来,到赵书林座位边,温和地笑,眼里的纯良和无辜怕是要连墙角的母蟑螂都要被引得母性大发。
“唔,那什么,经理,有什么事吗?”
赵书林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结巴,所以多了点停顿和语气词。
“没什么。”客气得不行:“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
……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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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完,喀拉一声,挂了。
计康看那来电显示是“殷力文”。
“许礼,殷力文是谁。”
他是刚回到国内,不认识什么人,但是觉得殷力文这个名字眼熟。
“一品居的老板呐,你回来办酒不是在他那里定的桌子吗。”
许礼倒是认识殷力文的,其实一品居老板的大名很多人都知道。
计康把手机塞回赵书林口袋里,趟得正舒服的人被翻动了两次,不太满意地动了动。
“这家伙倒是和莫名其妙的人关系很好。”
计康伸手拍了拍赵书林的脸,突然起了玩心,一把捏住了赵书林的鼻子。看赵书林痛苦地张开嘴呼吸,他满意了,缩回手对后视镜露出纯洁无辜的笑。
“那你和他搞好关系吧,搞不好以后在一品居能打折吃饭哟。”许礼也露出笑。
计康没答他,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去想了想,抬起头对许礼挤了挤眼睛,小孩子一样,不过整个人跟上班时候一样浑身洋溢着温温和和的气息。
诶,现在可是螃蟹最好吃的时候呀。
礼拜六一整天赵书林都是睡过去的,晚上起来时身上黏糊糊的,他跳起来跑去洗了个澡,对着浴室镜子,赵书林有一瞬间很迷茫。
镜子里映着他苍老且苍白的脸,眼睛下方是两抹倒挂的黑,下巴上是一片浅青的胡渣,颇有点丧尸的意味。
赵书林看着自己那略显陌生的脸,意识到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而亢奋与冲动是属于年轻人的,因为年轻人有足够多充满活力的细胞去消化亢奋过后的后悔。
后悔啊后悔,后悔这种东西就是人生最大的折磨之一,之二是没钱,之三是没知识。然而钱可以挣,知识可以学,后悔没办法弥补。青春小鸟过去了就不会来了,出丑出过了也没办法将其解释成是导演让他这么干的,小竹楼的好饭好菜也就那么一顿,昨天喝多了酒,菜都没吃上几口,赵书林悔得肠子发青。
年纪越大,越不适合宿醉,不然就会像赵书林一样后悔兼失忆,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他抹干净脸,进房间抓起手机,随便发了条短信给一个话多且呆傻的同事,内容如下:
昨晚你送我回来的吧,谢了。
不多久手机滴滴响起,回信到是来的很快,上面噼里啪啦一大堆字:“不是我送的呀,你要谢去谢小领导啦,你不知道你醉成什么样,小领导主动说要送你的哟balabalabala……”
手机在赵书林手里悲惨地被紧紧一捏,年代久远的塑料壳子发出脆弱的一声,宣告自己身上又多了条小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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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六一整天赵书林都是睡过去的,晚上起来时身上黏糊糊的,他跳起来跑去洗了个澡,对着浴室镜子,赵书林有一瞬间很迷茫。
镜子里映着他苍老且苍白的脸,眼睛下方是两抹倒挂的黑,下巴上是一片浅青的胡渣,颇有点丧尸的意味。
赵书林看着自己那略显陌生的脸,意识到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而亢奋与冲动是属于年轻人的,因为年轻人有足够多充满活力的细胞去消化亢奋过后的后悔。
后悔啊后悔,后悔这种东西就是人生最大的折磨之一,之二是没钱,之三是没知识。然而钱可以挣,知识可以学,后悔没办法弥补。青春小鸟过去了就不会来了,出丑出过了也没办法将其解释成是导演让他这么干的,小竹楼的好饭好菜也就那么一顿,昨天喝多了酒,菜都没吃上几口,赵书林悔得肠子发青。
年纪越大,越不适合宿醉,不然就会像赵书林一样后悔兼失忆,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他抹干净脸,进房间抓起手机,随便发了条短信给一个话多且呆傻的同事,内容如下:
昨晚你送我回来的吧,谢了。
不多久手机滴滴响起,回信到是来的很快,上面噼里啪啦一大堆字:“不是我送的呀,你要谢去谢小领导啦,你不知道你醉成什么样,小领导主动说要送你的哟balabalabala……”
手机在赵书林手里悲惨地被紧紧一捏,年代久远的塑料壳子发出脆弱的一声,宣告自己身上又多了条小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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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康居然能在胖子脸上的“得意”二字上画上笔小小的打击,足以见得知识的力量是强大的。
然后这两个人突然笑出了声,气氛骤然融洽得不行。
他们一起坐到先前老外胖子挑好的那张半圆形沙发座椅上后,计康和老外终于开始说英语了。赵书林近几年是彻底把自己学的英语还给大学的英文老丨师了,现在听得半懂不懂,又有计康和秘书小姐罩着,无聊不已,心里又酸溜溜的。
赵书林只把计康当敌人看,见计康如此能干且熟悉于工作,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说穿了就是嫉妒。转个念头想想计康能干也是有好处的,这样计康就能快点高升,把他那个经理的宝座腾出来。
计康一点一点和老外说着细微方面的东西,秘书小姐一份一份地给计康递材料,再把一些需要赵书林负责的东西整理好交代给他,整个过程说成是行云流水都不过分,要换做是老黄,时间肯定都浪费在翻译啊敬酒啊小差错
啊这
些细枝末节上了。
本来以为会吵架的一场见面居然没吵起来,啧,没意思。
结束的时候老外胖子脸上挤出的笑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外孙一样慈祥,那个发自内心慈祥着的笑容叫赵书林起了鸡皮疙瘩。
十一点半,老外委婉拒绝了计康请吃午饭的挽留,告别了。
就赵书林的天线接收到的讯号是这件事情他们是不用负责任了,本来么,营销方面的问题就不该他们负责。只是这个老外就是有水平把责任推给他们,碰到计康,也不知该说是老外栽跟头还是赵书林命背。
计康请自己两个这手下吃过饭后,秘书小姐就告辞了,临走又扔给赵书林一堆文件,赵书林理完了也站起来要告辞,他打着回家睡午觉的小算盘,也觉得自己还是早点离开计康为妙。
但是计康也跟着他站了起来,随手拿过自己那件料子很好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说:“我送你吧。”
随后展开他温和纯良的招牌笑。
赵书林下意识开口拒绝:“不用了。”
要是换做别的什么人,巴不得和自己好脾气的上司多呆一会以谋得更多拍马屁的机会,只是赵书林是哑巴吃黄连,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
“没关系,我正好要去你家那一带办点事。”计康浑然不在意地继续相邀,完全不给赵书林任何拒绝的余地。
咽口口水,赵书林在心里跟自己说:就当省次打的钱。
他们走回公司的停车场,到了一台黑色轿车前面,赵书林认出那是许礼的车,有点疑惑。计康边开车门边解释道:“我还没买车,只能暂时借许礼的。”
没买车,反正不久后就会买吧,没车开也能借执行总裁一百来万的小车开,买不买根本没区别。赵书林心里又酸了阵,自己奋斗了多年,虽说现在工丨资也不低了,但要在这个城市买上辆车,总得有个好点的房子吧,可怜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
执行总裁这高级小车就是不一样,座椅上套着深灰色短绒的椅套,赵书林坐得犹犹豫豫的,生怕太用力会把那椅套上的印花给压没了。
许礼这车是出了名的拉风,整台车扁扁的,显比一般的轿车长点,车顶弧度优雅无比,那黑色也黑得与众不同,人家的车,黑得程亮,能照出人的脸,这辆车的黑却反不出什么光,同样是崭新的感觉,却像是把外界的光都吸收掉一样,黑不见底,黑得瘆人。赵书林这样对车并不着迷,偶尔看到许礼这车还是看得流哈喇子,办公室里其他小伙子就更别说了,甚至有人已经把开和小老板一样的车立为了人生终极目标。
车厢里弥漫着平和的香气,计康没放音乐也没开广播,安安静静的开着。车子一截截滑过马路,车厢里一直没人说话。
赵书林在这样安逸的氛围里,精神却陡然好了起来,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份漫不经心的安静,并神经质地将其扩大到自己寒毛倒竖的地步。
“那个……”他觉得自己得找点话题什么的,这样不讲话太不正常了,计康应该也知道他平常在办公室里是相当“健谈”的。
“什么?”计康稍微偏了偏头,但还是专注着前方。
“方才没开始谈话时Cameron先生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语的?”
这是他好不容易能想到的话题,因为对计康完全不了解,所以只能讲和工作搭边的事了。
“葡萄牙语。”
哈,赵书林就知道又是个莫名其妙的语种!他发誓以后要是有了儿子要让他当上联合国语言协会会长把那些奇奇怪怪根本不是人说的语言给废干净。
“那,是什么意思啊?”
“……”
计康没接话,也可能是在想要怎么翻译,赵书林安分地等着计康说话,那边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却说:“不是什么善意的话,你确定要听?”
那个死胖子又仗着别人听不懂玩欺负人么,赵书林恼怒了,皱起眉毛说:“要听,经理你说吧。”
计康向他投来点别样有深意的目光,目光里有点笑意。
“他说,好久不见,你的皱纹又多了好几条。”
靠。
赵书林生平最看不起欺负老人的家伙,诚然老外胖子年纪其实比他还大,他还是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脂肪多的人才不容易长皱纹。”
说完后他心里一抖,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完全会暴露自己本质的话。
他偷瞄了计康一眼,他的上司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嘴角弯着,有点像在笑。
现在是叉开话题的好时候,赵书林又努力想了想,提到昨天计康送他回去的事,并道了谢。
他家快到了,他等着计康说不用谢,然后再沉默会,两人就能分道扬镳了。
未想计康只是恩了一声,然后在“恩”后面加了句颇长颇惊悚的废话——
“那赵副经理你要怎么谢我啊?”
诶,现在的小孩都能这么厚着脸皮要谢礼么?
不过能叉开话题是好事,赵书林便露出长辈关怀的样子,说道:“那经理要什么谢礼呢?”
正好车子开到赵书林居住的小区的大门口,计康停了车,撑起左手手肘搁在方向盘上,托住下巴转头看向赵书林。
眼神很幼齿,很像小孩子偷糖吃得逞后的样子。
赵书林几乎又要觉得计康是个纯良的好人了。
“唔,许礼和我说,一品居的螃蟹做得最好吃。”
啊什么?!混蛋你可真会挑!送人回家一趟就要回吃人家一顿螃蟹?!还是殷力文家的天价螃蟹?!
吃螃蟹,你还不如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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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林心里翻个白眼,想拖一会时间等计康说出“要是赵副经理为难就算了”这句话。
没想到计康也是个有耐心的,两人开始在车里大眼瞪小眼。当然计康的是大眼,赵书林的是小眼。
宝贵的五六秒被浪费掉了,真可惜,时间就是金钱。赵书林想,老子还要睡午觉呢。
……唔,全当他今天替我向那老外出了口气的报酬好了。
赵书林下了决心,最主要是被计康看得浑身不舒服,他开口说:“那么就在一品居罢,经理不嫌弃就好。”
只能祈祷殷力文肯给他打折了。
“那太好了,正好我办完事要到七点左右,晚上我再过来接你。”
现在计康那本来还有点童真的幼齿变成了装嫩的欠揍。
赵书林愣了半天没接上话,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要去?!那他哪里来的时间磨到殷力文给他打折券?!
下午十二点半左右,难得偷到空在办公室沙发上眯一会觉的殷力文被那个说自己不讲义气的家伙一通电话给叫醒了。
“赵书林,不是重要的事情我就杀了你。”殷老板今天脾气很糟糕。
“力文……”那边可怜兮兮带着讨好的声音:“你店里没位子吧……?”
“有。”声音沉了一截。
“……那有螃蟹么。”
果然是皮痒了,殷老板声音呈上升式三段变化,恶狠狠地对那边吼道:“两百来只红膏蟹呢!就等着你来临幸了!”
啪,挂了。
握着手机的赵书林心里淌下了苍老的泪。
怎么向来订不到位子的一品居今天会有位子而且那么巧还有那么多螃蟹啊……
他当然不知道昨晚上计康帮他接的那个电话,然而殷老板连小雅间都给他这个家伙留出来了。
你看,多好的哥们呐,够义气啊。
赵书林急急地再拨电话过去想要打折特权,未想已经关机了。
“殷力文我诅咒你接不到别人欠债不还的电话啊啊啊!”
赵书林持久弥坚的塑料小手机嗡的一声,因他的震怒而自动关机了。
夜幕渐渐来临,城市西边的天空正在慢慢变得浓墨重彩,那些深沉的颜色凝结出深沉的块,赵书林的心脏被那些颜色压得沉重。马上计康要来了,这个念头搅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来回丨回在房间里晃。
他这个人,对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向来是避之不及,除非那件事物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就目前来看,计康绝对是他心情郁卒的最大源头,虽然计康与他的奖金等物质利益有关联,但赵书林还是准备在把对利益下降到最小的前提下远离计康。
他到了而立之年后已经经不起比较,计康比他年轻,比他帅气,比他有本事,比他学历高,比他好人,比他正直阳光,这些赵书林都不觉得有碍。要是计康是个普通的小职员,赵书林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嫉妒与心虚交织得惶惶不可终日,可偏偏计康是抢了他肖想多年的职位的凶手,而且还不是耍手段抢到手的,人家那是正大光明凭真本事坐上那个位子,而且搞不好还是屈就了。
他确实没什么大志气,在这个城市呆到现在都没交女朋友最大原因是觉得自己没物质基础,干到现在,可以当上个部门经理,再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然后再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已经是他全部的理想了。
对计康的耿耿于怀是有理由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心虚却没什么底气,赵书林就把这种感觉解释成自己更年期提前了,大脑才一直超负荷运作。
盛业小区的正门在今天七点的时候还是与平常一样熙熙攘攘,有人吃过晚饭出去压马路,有人还没吃饭呢要去超市买菜,也有人被老板在礼拜天压迫到现在,刚刚才到家。自行车叮铃,摩托车突突,混着有人被他人不小心碰撞后发出的喊叫,凌乱而市井,充满着平凡意味。
计康开着许礼的车停在这个地方。
先前他拨过电话给赵书林,所以现在那老男人正缩手缩脚地杵在门口等他来接,老男人换掉了白天穿的很难看的西装,改穿件咖啡色的外套,没那么难看却显得更老了,三十几岁的人像四十几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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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是好学生呢?”
谈话间隙冷盘端了进来,两个人吃了会,赵书林想到打折的事,借口上厕所跑出门找殷力文。
殷老板埋头于办公桌前敲键盘,见赵书林进了自己办公室,表情变得高深莫测。
——“你和你新老板关系不错嘛。”
——“力文给我这顿饭打个折。”
两句话同时出口,然后赵书林懊恼地叹口气:“好个屁啊我是被敲竹杠。”
“管你是不是被敲竹杠,既然这顿饭不是我请你而是你请别人,你就休想少付一个子。”殷力文口气很是强硬以及无情。
“咦?!力文你不好这样的嘛?!”
“什么好不好,少来。”
“我还留着钱讨老婆。”
“你工资又不低。”
“但是……”
“但个屁,出去。”
太无情无义了,怎么能这样呢,赵书林蹭到殷力文身边,撇着嘴念念有词:“你不讲义气。”
“滚蛋!义气个毛啊!你不是和你老板关系很好么!现在好好拍他马屁,以后让他给你多发点奖金把这顿补回来。”
“但是,那个家伙很讨人厌呐。”
“得了吧,人家挺大度的。”
“什么啊,你又不认识他,说他大度,你怎么从没说过我大度?”
殷力文听到赵书林这句话,愣了愣,然后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
赵书林还在旁边磨叽着要打折,殷力文突然转身严肃地看向赵书林。
“喂,我和你说。”
“恩?”
“上次你来我这里的时候,你那个老板也在这里吃饭。”
上次,哦,上次是跑来找殷力文哭诉的嘛,记忆力还模糊残留着摔盘子的场景,后来是小周送自己回家的吧……
“你说他在楼下吃饭?!!”
“是啊,包了好几桌呢,虽然不是他来订的位子,但他好像是主角,而且长得很好,我记得他。”
是,是这样嘛……同一天,在同一个饭店里?
不过,也没什么嘛,不过就是在一个地方遇到了而已。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赵书林脸色渐渐发青。
“我和你说。”殷力文的口气凝重起来:“你被小周带出去时,骂人的声音连在楼上的我都听得到。你偶尔嗓门会特别大呢。”
赵书林又老了十岁,估计明天早上起来满头华发了。
安静的小雅间里,计康正拿工具卸着螃蟹壳,动作熟练而潇洒,他见赵书林进来了,抬头问道:“去那么长时间啊?”
“唔……”一时间赵书林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个上司,他心里还抱着点侥幸,然而回想计康与他的相处却回想得心惊胆战,内疚倒是完全没有,已经被心虚彻底盖掉了。
所以说不能随便在背后说人坏话吧,保不准什么时候人家就在你背后盯着你呢。
为了安神,也因为心灰意冷,赵书林胃口全无,默默地端起茶杯喝冷掉的茶。
“怎么不吃呢?”
计康像个孩子一样把脸朝向他这边,很关切。不对,他比赵书林小了七岁,其实确实是个孩子。就算二十七了装起嫩来也是手到擒来的轻松。
赵书林脑海里响起殷力文刚才对他说的“得了吧,人家挺大度的”这句话,越发觉得自己渺小。
“我……觉得剥壳麻烦,所以不太喜欢吃螃蟹。”
自以为找了个好理由,赵书林只祈祷计康不要废话快点吃完然后两人各回各家。
然而计康似乎是为了让赵书林显得更渺小,在此刻他热心无比。
赵书林眼睁睁看他站起来坐到了自己的左手边。
“我给你剥吧。”
声音低低的,比桌子上那锅附赠的奶油蟹肉汤还要粘稠。
可能是殷力文这里布置得太诗情画意了,可能是这个房间飘荡的食物香气太过于甜美了,可能是计康的脸在浅黄的光里又好看了点,可能是自己对于计康的嫉妒因着无限膨大的心虚而削弱了不少……
可能是这种种原因,化学反应得太厉害了,赵书林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起来。
良心这种东西,真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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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赵书林睁开干涩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在家居杂志上才能看到的画面。
宽大柔软的床,奶白的墙纸,漆黑的家具,白色的弧形设计的台灯,空气里没有闻惯了的灰尘的味道,倒是有点清新的香气。
“我是不是色盲了。”
他自言自语,然后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浮起点零碎的记忆,不过实在是疼,想不起什么具体的。
浴室里的门被克拉一声打开,计康从里面钻出来,穿了件浴袍。
“醒啦?”
计康头发湿淋淋的,有的贴在脸上,白皙的脖子露在浴袍外面,同样外露的还有大半胸膛。
要是他是个女的,就是风情万种的绝佳范例。
“这里是……”
“我家。”
“哦……”
黑黑白白又沉稳的房间,连被子都是黑色带白色花纹的,赵书林置身在一丛黑白电影里,消瘦的身体缓和地起伏了会,还好室内的开着暖气,不至于让他□的上半身觉得冷。
等等,□?
蜷起身体战战兢兢伸手去摸,臀部,大腿,脚,不着寸缕。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在床尾翻找。
“你的衣服我找人送出去洗了。”
计康放下手里擦头的毛巾,转身到柜子里抱出一堆衣物,“你找找看吧,有没有合身的。”
面对好歹还套了件东西在身上的计康,赵书林老脸涨得通红,又不是在公共澡堂洗澡,大家都赤条条,他是在别人家里,莫名其妙被剥光了衣服。
当然是会不好意思的,就算是面对同性,脸皮再老也要发窘。
偏偏计康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会他的身体,说:“排骨。”
“排骨怎么了,我可没闲情有空就跑去健身房练肌肉。”
被嘲弄也是会恼怒的,赵书林口气不免重了,他拆了包新内裤,刚要穿,计康把他手里的内裤拎过来,把人往浴室推,“去洗澡。”
揪揪扯扯的进公司大楼,衣服不合身,料子好过头,浑身不舒服。
人呢,有些是上了高的档次就没法低了,有些则是低惯了让他高还高不起来,前者叫暴发户,后者叫穷鬼。
赵书林属于后者。
他在计康的衣服里好不容易找到套衣服能穿的,衣领后的标签是一长串的英文,肯定是好衣服无疑。本以为能像样地去上班了,未想到套在身上还是嫌大,肩膀太宽,袖子太长,还好裤腿没长多少。里面穿的衬衫也大,收在裤腰里的部分荡下老长一截,都能盖住屁股。
浑身别扭,计康还特别纯洁地说:“不错啊,这是别人送我的衣服,号太小了,你穿正好。”
显摆自身优越条件是违反八荣八耻的,长得高了不起,你有本事进NBA比去。
赵丽见了就说:“老赵,不错啊,Ferragamo呢,哪偷的?”
“谁说我是偷的?!”赵书林满心不悦,不就是件名牌衣服么。切。
“哟,那你倒是突然下定决心要打理自己了?不过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大了?”涂了浅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捻起赵书林的袖子,就这一点点的宽大,也只有细心的女人能看出来。
赵书林手一甩,皱着眉转身整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打印纸,赵丽讨了个没趣,看赵书林今天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就不招惹他了,转身自叹倒霉,去工作了。
真倒霉的人是赵书林,自从他遇上计康后就没有过好事,以前一直都还好的运气完全离他而去。他问计康为什么把他带回家时,那死小鬼居然说:“你家太远,我喝了不少酒,不适合长时间开车。”
瞎扯。
昨天猜拳,计康明明一直都赢,基本没喝过酒,这是赵书林后来在计康车上时才想起来的,接着他想起自己打翻了一罐酒,还跟个傻丨逼一样说了很多话,在酒吧卫生间里吐了,到吐完那里就没记忆了,像在一条路上磕磕绊绊走着就没路走了。
他想到计康可能是在整自己,对自己的亲切也是假的,只是耍人比较好玩,或者是为了出气。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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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碰到一起就没话讲,气场不合,找不出共同话题也是没办法的。
计康的手机又响起来,赵书林先离开了,打电话过来的还是许礼,吵得不行,计康索性关机了。
还是睡觉重要。
天气还是那么冷,蒙古高压第四次发送它慈爱的冷空气的一周,计康又要出差。是去广州,谈些很琐碎又麻烦的事。
这种差事要是老黄那样的领导是很乐意接的,出去谈事情,要是上头不注意还能玩一玩,老黄虽身在外企可有着公务员一样的秉性。不过老黄是老黄,计康是计康,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计康很讨厌特意跑出去应付那些无聊的公务关系。
本来要带秘书小姐去,关键的时候秘书小姐的妈妈不负众望地生了大病,计康看貌美如花的秘书小姐急得梨花带雨,大慈大悲地放了人。事情太零碎多他又不好一个人去,向上面提了派个人下来,许礼却让他在自己办公室找,同样熟悉广州那边人际的只剩赵书林,于是赵书林接到通知说,和计康一起去广州出差。
午休时间桂香兄倚到赵书林桌前,闲闲地聊天:“老赵,难得出趟差,别忘记给我们带特产。”
“什么?”赵书林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嘴边还沾了粒米,他在吃盒饭。
“特产呐,别忘了哦。”
“哧。”赵书林挥挥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先记得别把这里拆了,还特产,想得倒美。”
“带嘛带嘛。”边上有人开始起哄了,尤其是小姑娘,都特别起劲:“听说广州东西特别便宜,你给我们带化妆品啦,我们付钱的哟。”
“我是出去忙的,你们以为是国企啊拿着公款出去玩?”赵书林把一次性筷子拍在桌子上,训人训得颇有副经理的气势,可惜他与众人平常插科打诨打惯了,就算是刚进来的大学生也不怕他,被训完又笑嘻嘻粘上来。
“你就抽一点时间出去转转嘛。”
“我已经转过大半个中国了,不稀罕转了。”
小姑娘们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势要说动赵书林,围着同张办公桌叽叽喳喳起来。吃过午饭回办公室的计康回办公室只觉得看到群小黄鹂在欺负一只老麻雀。
“喂,休息够了,别玩了。”
计康一发话,众人立刻以迅雷不及下载之势散开,赵书林起身扔饭盒,嘴巴边还是沾着那粒饭,估计是别人故意没提醒他的,计康看到了,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你都差不多了吧?”他迎向赵书林。
“差不多了。”赵书林想想,行李和文件,该带的都带了。
“那早上我们先到公司吧,然后一起过去机场。”
“好。”
赵书林结束和计康简短的对话到卫生间洗手,解决完生理问题往镜子前一站,看到自己脸上多出来的东西。
嘴巴右下角,颇显眼一粒饭,与他的脸相得益彰,和谐得不行。
那群小鬼真是坏心眼!赵书林愤怒地揩掉那粒和谐之饭,他决定一样东西都不给他们带。
说是这么说,第二天在飞机上看到那张被人偷偷塞进上衣口袋的纸条时赵书林还是没狠下心扔掉,上面写着长长一串物品清单,某地的祛痘偏方,某品牌的化妆品,某南方特产的巨型水果……怪不得今天他离开公司去飞机场时有人极其热情地上来拥抱送行,看得计康都在笑。
算了,赵书林安慰自己,他不是一直都做好人的么。
边上计康探头过来看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待看清后计康笑了笑:“你有空去买?”
“再说吧。”赵书林把纸条折折卷卷塞回去,回望计康一眼,视线对上真不舒服,他翻出本杂志,假装认真地看起来。
计康看着他的举动,说不出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他不太会对人的举动上心,却会有忍不住看赵书林在干什么的时候,大概是防着他说自己坏话?
对这个理由不置可否,计康也不再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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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后正心酸地擦手,电话响起来,赵书林跑去接,是小区里一个熟识的老大妈,以热心著称,非常喜欢管赵书林的闲事。大妈姓罗,赵书林喊她罗阿姨。
马上要年尾了,可能是每年例行给小区里做清洁的事,赵书林想找个接口推了这麻烦又不讨好的事,可罗阿姨说的不是这件事。
说起来赵书林这个人虽然没本事能让姑娘爱上他,却很有本事让女性和他亲近,他长得斯文,在小区里住了很长时间都没结婚,一些热衷红娘事业的大娘大妈就开始打他的主意。
罗阿姨这回说的还是相亲的事。要是往常,赵书林肯定就推掉了,因为本城的姑娘难伺候是出名的,他到现在都没房子没车子,人家姑娘一见他就失望了,他又这么大年纪了,可不想受姑娘的挖苦和看不起。
再两年就差不多了,他一直关注着房产信息,等着房价跌一跌,自己工资涨一涨,然后就能讨老婆了。
罗阿姨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人家姑娘有多好多好,除了内向外没别的缺点,说到兴起,罗阿姨索性要直接拿照片过来,赵书林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在家等她。
晚上八点,人到了,照片往赵书林面前一拍,又是天花乱坠一通形容。赵书林捏起照片看看,那上面长头发的姑娘面容很普通,但看着挺舒服,让人颇有好感。
说到口干了,罗阿姨熟稔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怎么样,小赵,这回去看看吧。”
反正是看看么,又没说看过就定的,不好还可以分。赵书林跟自己说,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那就……”
“那就这么定了!”罗阿姨今晚可算颇有成就感,她为相亲这事找过赵书林不下十次,每次都是直接就被拒绝。
“我和人家姑娘商量时间去,就这样了,你睡吧。”
风一样刮来了,又风一样刮掉,老年人要是身子骨硬朗的话,真比年轻人还风风火火。
反正就是见一见么,赵书林缩回床上,不停地按下自己涌起的一点不安。见一见又用不着负责任。
他闭上眼想睡,一片黑暗与混沌的脑海里浮上计康的脸,尾部上挑的眼睛,高直的鼻梁,薄薄的嘴,白净的皮肤。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比自己,比那个相亲照上的姑娘,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怎么,这么好看又超脱的男人,怎么搞的……莫名其妙的,怎么自己就干了那种事呢……要拿冲动来解释真是说不太通了……
一整个晚上赵书林的梦里都是计康,不过不是那么正儿八经的,而是湿漉漉的,很黄色丨。
欲求不满!!
赵书林顶着黑眼圈看文件,心脏抽搐地为昨晚的春梦忏悔。
他怎么能梦到计康梦了一个晚上呢,整整一个晚上!他又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女人,以前最青春冲动的时候都没梦到他隔壁班那个发育好得不得了的班花呢!要知道那个班花的罩杯不知道让多少男同学为她憔悴,只有赵书林一个人是淡定的!
他以前还为自己的淡定自豪过,难道是以前没好好发泄所以一直积到现在?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他甚至为了身体好连肉都不太吃,就是酒喝得不少。
长此以往,估计他会戾气缠身,然后郁郁不得终。
看完下面呈上来的东西,赵书林想差个人把这些送到计康办公室,他老着脸皮承认他是不好意思去敲那扇门。
和他关系要好的几个都不在,分头出去办事了,秘书小姐还在家里照顾她母亲,万幸老
太太
身体没大碍了,只有四个小年轻凑在一起细碎地讨论什么东西,赵书林和他们不太熟。
他实在不想见计康,还是叫了那四个小孩中的一个:“小史,你能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经理办公室里去吗?”
被喊的小史今年大学刚毕业,比较羞涩,赵书林是看他内向不太会拒绝人的样子才找他。
“副经理,那些东西你自己拿进去不就行了,我们在忙着做东西呢。”出面帮小史说话的是和他同期的另个大学生,很高也很帅气,很讨办公室里姑娘们的喜欢,就是正义感特别强烈,这次也是抢在前面当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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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康被他冷淡生疏装腔作势的口气噎得皱了皱眉,但良好的家教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无比强大的推动作用,下一刻他就重新恢复成那个冷淡的上司。
“没什么,你……”
到底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话没开始说赵书林就觉得受不了,计康的眼睛看着他,那乌黑的眼珠子天真得像个小鬼。
“听说经理升职了,恭喜。”
赵书林说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要是一沉默就会有种暧昧的情愫荡漾开来,就算是在满员的办公室也一样。那不是周遭环境能控制的,因为那叫人发慌的暧昧是他自身产出的。
“同喜。”计康说了句,他眼睛里的失望不可避免,就像小孩子期盼着什么却没有得到一样。
幼稚。赵书林在心里批判道。
那长睫毛下面的黑眼珠游移了会,像在整理措词。
两个人长久不说话,一直是计康在闹别扭,不知道他现在突然又想开了什么,莫不是又要来耍自己吧。赵书林心里一个咯噔,然后哼一下,小孩,麻烦!
只想着自己要得到什么什么,不考虑大局,死小孩就是麻烦。
他有点怨气要爆发的冲动,先前被计康整了那么长时间,憋屈也憋了那么长时间,昨天又和小孙吵架,要是今天他真不小心冲动了那也怨不得他。
计康看赵树理一脸便秘的不舒服表情,最后还是没招惹他,两个人又说了会话,计康临走前说:“听许礼说那天我在宙喝醉了,你还过来看过我。谢了。”
赵书林一愣,明白过来,抬头看计康的背影,那小孩已经踏步走开了。
留下他一个后知后觉的在那里,渐渐地红色从脖子爬上来,老脸丢尽。
执行总裁不得好死。
今天每个人都过得挺舒服,有的姑娘在平安夜收到了心仪的礼物,有的男孩子则在平安夜追到了心仪的姑娘。大多数人都心想事成了,少部分人没心想事成的也没怎么倒霉。比如赵书林,他虽然被小孙单方面地鄙夷,但他已经确定升职了。
要让他在小孙和职位这两样里选一样,他肯定选职位嘛。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所以抱着这种女人还不如职位的心理,他也明白自己没资格娶小孙。他在小孙身上耗了很多心力,算是付出了巨大的耐心了,换成别的女人,他还真没那精力了。
思前想后,赵书林还是觉得自己虽然没资格,但是不能放弃小孙。
他就是那么自私的坏人,永远只考虑自己的利益,现实才是重点,大人都明白的。
要是计康那种除了皮相和智力外都没发育好的人,肯定是直面自己的心意吧。
赵书林刚才不小心受伤了,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找出来一张描着“计康”两个巨大花体字的白纸,然后看到发了呆,直到有人问他在做什么,藏匿赃物不及,脑袋撞到了桌子角。
临下班时他像做贼一样把那纸放到碎纸机里绞了个一干二净。
昨天的平安夜算是冰火两重天的典型,今天圣诞节那些没情人的同事则要在一起吃火锅,有人照例问赵书林要不要一起,马上被人敲毛栗子:“老赵有女朋友了!”
诶,女朋友啊……赵书林的手机屏幕还是没有希望的灯光亮起,他衣袋里还装着送给小孙的那个镯子,伸手进去摸摸,光滑冰凉的,真瘆人。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赵书林开口,悲惨至极。
他去年还请一群单身汉唱过K,今年又要重蹈覆辙么。
“哟,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赵丽在旁边补妆,因为赵书林一句话手抖了抖,差点把眼线划到眼睑上。
“恩。”赵书林点点头,叹气。
“你在外面偷吃被抓到了?”赵丽这人就是嘴贱,欠揍,活该谈不成像样的恋爱。
“呿!”赵书林白她一眼。
他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对着冷冰冰的墙壁与盒饭,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更加容易迷茫。
喝得醉醺醺的才好,回去躺在床上睡到明天,再好好养足精力打电话给小孙,搞不好小孙就想开了呢。
“那就一起去吧。”
别人都不在意,可能赵书林先前交女朋友他们受到冲击太大,现在他重新独身了才有那种熟悉感吧。赵书林并没有想诉苦的样子,应该不是很打击,他们没有追究他和女友分手的原因,今天是圣诞节啊,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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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气喝光了桌上的咖啡,然后迅速吃光端上来的点心,损失已经够大了,不能再损失己见的实物。然后他想喝酒,推开椅子出门,进了出租车,想了半天想起自己只去过一个酒吧,还是计康强迫他去的,于是他去了那里。
以前他觉得酒吧乌七八糟,搞不好就遇到坏人了,酒水饮料的价钱还特别贵。于是他从不去那里,别人找他也不去,他又不是时代的新新人,用不着装小资。
今天他想去,只是因为他想喝酒,仅此而已。不能去找殷力文,因为他不是那种受了伤就往家长怀里钻的人。长到这把年纪了,他向来是自己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太过于悲惨的坏事,他都是一个人。
妈妈去世,他没找殷力文;被人欺负得一个人承受了某件失误的全部责任,他也没去找殷力文;现在是被甩,挺惨的,不能去找殷力文。
又不是拿得出手的蹭饭借口,那么悲惨,虽然他知道就凭殷力文的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他去找他的话,会喝到多好的酒,吃到多好的饭。
傻乎乎地笑了阵,赵书林握着啤酒罐子倒在吧台上,他怎么就想来喝这贵死人的酒呢,傻了吧……
要是殷力文知道了这事,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呢,他是好人。不过赵书林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该承担的事还是要自己承担的。
他已经够幸福的了,妈妈是在供他到大学毕业后才去世的,虽然他想孝顺老娘的心意没能达成,可他好歹从没未金钱发过愁。
大学里认识的殷力文能持续交往到现在,也是很幸福的事情,赵书林自问对任何人都是虚伪的,可尚且还能有人能让他不虚伪。
他眯缝起已经看不太清楚的眼睛,环顾一周,诶呀呀,今天没人供他啰嗦呢,总不好对着酒保吐苦水。于是他付了钱,摇摇晃晃走下座位,出了店门边吹冷风边慢慢地往繁华区走。
城市中心购物广场上竖立的电子屏幕上写着,十二月三十一号,今天是本年的最后一天。
回顾过去一整年,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没干什么特别的,一直还是和以前一样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对了,好歹经理职位要到手了。
另外,交了女朋友,不过一个多月就给甩了。
老黄好像离职了。
赵丽交了个外国男朋友,后来还是被甩了。
陈西平差点就出现感情危机。
办公室里总有姑娘看着两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嘀嘀咕咕,满脸猥琐的笑,明年要好好整顿一下那帮看到凑在一起的男孩子就笑得不坏好意的姑娘。
还有什么来着,哦哦,对了。
还有,认识了一个叫做计康的男人,年轻气盛的死小鬼,做事不经大脑,想怎样就怎样,亏他还是高材生。
计康那混蛋真是玷污上帝给他的高智商。
赵书林把事情一件件回想完了,最后想到计康,满脑子都是温和却叫人不寒而栗的笑。那人的眼睛很亮,眼珠子却很黑,看人的时候透出来的好意与无辜叫被看的人抱头。
长那么好看,确实该有个好看的女朋友。潘琼挺好,真的挺好的。
三十一号是计康的生日,今天他在家里办PARTY吧,招待的应该都是和他一样的类型,长得好,脑子好,收入好。
再怎样,自己都是普通人,自己只想着生活,所以,才不能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
赵书林发觉都赶不走脑海里的计康,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硬要他干这干那的样子,还有硬要粘着他的样子。他本来确实是很讨厌很讨厌计康的,他仇富,也仇视有天才型的人,可是,他讨厌得不行的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会那么对自己呢。
赵书林想不通了,脑子里一团麻,喝了酒更是混沌,他随手招了辆出租车,迫切地想知道计康到底在想什么。
一直一直以来,他是耍他,还是喜欢他……
酒真的不是好东西。
赵书林站在计康家楼下时被突然的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门口保安直接放赵书林进来了可能是看他穿得不错,那确实,他今天为见小孙,换了套新西装呢,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好歹挺括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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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这么进来了,真要进去找计康,还是没那个胆量。
新衣服给虚荣者盲目的自信,却不能给心虚者盲目的勇气。
赵书林退缩了。
计康家里果然在庆祝,望进去楼上楼下灯火通明,玻璃窗内的帘子后面摇摇晃晃的人影,感觉暖暖的,对比着室外零下的气温,真是叫赵书林想扇自己一巴掌。
神经病,自己绝对是疯了,妈的。酒是色媒人,还能壮怂人胆,看来老话真不错。
天太冷了,赵书林西装外套里的旧毛衣有点撑不住,就这么像前两天一样走回大路打车实在是要人命,可不回家还能推门进去找计康?
望望那灿烂温暖的灯火,赵书林乱揉了一通脸,有点知觉了,准备往回走。今次还是算他脑筋搭错,反正,他情愿刚才的行为只是自己一时错乱。
缩着身体往外面走,赵书林想回去后要煮锅红糖生姜水喝才行,不然准感冒。这小区里一年四季都有漂亮的花开着,十二月份开的花小小的,味道却很香,赵书林吸吸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塞的鼻子,猛一用力,吸进一口甜蜜的花香。
在这美好的氛围里,突然有个声音在赵书林面前响起来。
“诶?你是……赵书林?”
前面黑暗的转角里拐出来的人,穿着立领的外套,那外套的剪裁浑然天成,看上去就知道是纯手工的奢侈品。赵书林往下看到一双帅气的皮靴,往上看到张全公司员工都熟悉的年轻脸庞,愣住。
是许礼。
赵书林马上问好,许礼带着审视的感觉盯了他一会,摸着下巴笑了。
“计康说聚会才刚开始没多久呢,你这么快就回去了?”
那笑容带着探究,跟狐狸一样,和他那一看就知的狡诈比,果然还是计康纯良多了。
被误会是来参加生日聚会的了,赵书林忙摆着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来……”
“什么?你不会是来交工作报告的吧。”
许礼放声大笑,声音极其豪放夸张,赵书林阴沉下脸,这个姓许的要不是执行总裁,早就被人揍了不止一顿了。
公司里想揍这家伙的人多着呢,他的人品和热爱欺负员工这两点,实在是全世界都有目共睹的,而且这人毫无责任心可言。赵书林觉得让谁接手公司都不能让这花丨花公子接手,虽然他确实很有本事,但他要是接了这公司,搞不好第二天就能给把那些资产败得一干二净。
“你交完报告,你们经理也没留你?诶呀,他怎么能这样呢……”
许礼好像觉得这事很好笑似的,越笑越开心,就算发现了赵书林脸上的杀气也毫不收敛,抬起手,胳膊绕上了赵书林的脖子。
“喏,他不留你,我留你。”说完就带着人往计康家走。
赵书林看方向不对,大惊失色,许礼是要把他拖到计康家去么。他当机立断地挣扎起来,无奈挣扎之下脖子被掐卡疼了,刚准备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去,一张嘴,发出了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就在这样的状态里,他降临到了计康家里。
大门口有人过来开门,赵书林被许礼丢到开门人的怀里,赵书林咳了会站稳了,抬头,看到扶着自己的人是计康,马上跳出去三丈远。
“这个人,在你家门口徘徊,是不是小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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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礼和计康耳咬耳朵,指指已经被当场发现的赵书林,笑。
被说成小偷的某老人家经过刚才痛苦的咳喘,正在痛苦地平气。
计康看看赵书林,再看看许礼,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许礼看计康没被点拨过来,耸耸肩,很哈皮地飘进去喝酒了。
外面很冷,赵书林渐渐平稳了,手足无措地站着,不敢看计康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过了很久,他听到计康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寒冷的天气里,他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当下走也不是进门也不是,计康好像很不耐烦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往外跨出去,把人拖进了屋里。
里面如赵书林想的一样热闹,其实刚才他站在门口时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柔和的音乐,想必是有不少人过来了。果然等他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温暖和人的气息淹没。
男男女女或坐或站,都是闪耀着光芒的样子,不知道计康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了。夹在这些天之骄子里,赵书林觉得自己很不合时宜,他像只穿梭在鲜花丛中的老鼠,有点被曝晒于鲜活街市的感觉。
“你坐吧。”计康把赵书林按在沙发上,转身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他倒没有对赵书林的出现表示什么疑虑,只是冷淡的样子让人窒息,坐在沙发上的人手不知道往哪里伸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别的客人以为他也是计康请来的,倒是过来很礼貌地打招呼了,赵书林不认识这些人,紧张地客套着,总觉得这些人里有不少挺眼熟,搞不好是在杂志里见过的名人呢。
他想找到计康和他说自己得走了,演练过好几遍后站起来,往在楼梯口和人说话的计康那边走,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潘琼笑意盈盈地贴上来:“不可以去打扰哦,他在忙。”
看到是计康的女朋友,赵书林心里又乱了,他忙答应着退开,潘琼又说:“你是计康手下的吧?他倒和你关系不错,生日聚会都会请你过来。他那个部门只请了你一个吗?”
赵书林不知该如何回答,讪讪地笑,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喝醉了酒,因为想见计康然后跑过来的吧。
潘琼看他笑,以为就是计康找他来的,于是继续自顾自地说。她真的很健谈,相当有当外交官的本钱,赵书林被扯着当听众。无所谓,这样反而显得他不是特别形单影只。
过一会刚和别人调笑完的许礼又过来了,和潘琼咬了一会耳朵,大美人立刻对赵书林露出奇妙的表情。
也不知道许礼又碎了什么嘴,赵书林觉得实在是有必要煽动热血男儿揍他一顿。
潘琼和许礼互相说了会话,彼此都笑地不怀好意,赵书林突然觉得这两人确实长得很像,不愧是表兄妹,血缘关系还是在的,家族遗传基因的秘密真是不可为外人道也。
许礼又飘开去与别人搭讪后,潘琼继续和赵书林讲话,间或递给他一两杯酒水,赵书林不大敢喝,小口小口地抿着。
“听许礼说你马上也要升职了,恭喜。”潘琼大美人满口的夸奖。
这些话在赵书林听起来不是很重要,他刚听到自己升职的时候虽然还是忍不住高兴,但这消息很容易就消化了。看潘琼只是想找个解闷的人,赵书林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部分精力放出去关注计康的动向。
他那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小经理,过了今晚是十足的二十七岁,到了明天,就是二十八岁,年少啊,路还很长。
不知不觉的,赵书林喝掉了潘琼递给他的第四杯“饮料”,大美人说那是掺了一点酒的果汁,应该不碍事。
赵书林在找机会和计康说话,他真的得回去了,不然连出租车都搭不到。可计康确实很人说话很忙的养样子,那些人看上去酒不是普通人,因为年纪不小了,都特别有谱的样子,身份应该很特殊。
赵书林酒这样杯计康丢在一边,陪这潘琼,两人从大厅里转到沙发上,赵书林脑袋有点晕,大概是室内空气不流通,他接触到沙发酒蜷了起来,潘琼还在耳朵边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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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家你有个女人也这样成天絮叨的话,感觉也不错,可惜小孙不要他。
赵书林被念得越发困起来,真是看不出来美女也会有那么多话,他听着听着,抵不过沉重的睡眠,去会周公了。
潘琼在说这个客厅里某个穿旗袍的女人是去过威尼斯电影节的明星,这次是陪一个老板过来的,她是那个老板新的二奶,八卦与口水漫天飞得正欢乐,看赵书林睡着了。
大美女觉得很不高兴,站起身没好气地把计康喊过来,去找别的老实孩子倾诉八卦情缘。
赵书林睡着的样子很痛苦,眉头紧锁,这痛苦的表情计康先前也看过,那时他只觉得这老头该减减压。
和别人打过招呼,计康把赵书林扶起,没想到睡着的人比较难弄,计康没法扶他上楼,咬咬牙,还是把人抱了起来。
他头一回庆幸赵书林是一身排骨,也庆幸自己有每天跑步的习惯。
半夜一点,赵书林从黑甜乡里回魂。
四下张望,周围一片漆黑,只窗户外透进点微弱的月光,周围都是一片寂静。
赵书林吸吸鼻子,鼻塞更严重了,闻不到什么味道,但身下柔软的床铺明显不是自己家的。
伸手摸摸,没有外套,身上只套了棉毛衫和棉毛裤。
又吸吸鼻子,赵书林打了个天摇地动的喷嚏。
这声喷嚏像召唤的咒语,因为他的召唤兽出现了,门静静地开出来,泄进房门的橙色灯光里计康说:“醒了?”
自己又留在计康家了?应该是,好像刚才睡着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赵书林下意识就要掀开被子往外跳,未想第二个喷嚏来袭,差点打出鼻涕。
“现在几点了?”他问道。
“一点十五。你睡吧,今天就别回去了。”计康看出他要走,劝慰了两句:“这是客房。”
凌晨了,看来计康的生日聚会已经散了,赵书林不知道自己该老老脸皮住下来还是上街找已经绝迹的出租车。要是住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人家计康是正人君子,自己看着比较像歹人,况且大街上可找不到交通工具载他回家,他只能去敲小旅店的门。
可赵书林就是想走,和计康呆在一个房子了,太近了,他禁不起这距离的诱惑。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赵书林兀自犹豫着,没想到杯忽略的一个问题杯计康提了起来,这问题跟石头一样敲到赵书林心上,他毫无防备,被敲得心头乱跳。
“我……那个……”
首先,计康没请他来吃晚饭喝小酒;其次,他没有带临时的紧急工作来处理,左右都找不到借口。赵书林像凭自己活了三十几年酝酿出的老脸撒谎说,自己认识个朋友住这,过来找人的。
虽然很假,总比“我喝醉了,不知怎么就过来了”容易出口。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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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康看赵书林还在犹豫着,微弱的光线里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急得冒汗,他今天与不少未来的大客户达成了友好的交情,算是心情很好。
趁着心情好,耍人的欲望又冒上来,计康幽幽地开口:“我帮你脱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口袋里装着你送给女朋友的一个手镯,怎么,她还给你了?”其实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他并不确信赵书林和那女人分手了,依赵书林的为人,哄个单纯的傻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这人怎么还有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恶劣趣味,赵书林被泼了冷水,心里又酸楚起来。是啊,他就是被甩了,而且原因莫名其妙的,这下他到哪里去找个那么好应付的姑娘诶。
见赵书林没反驳,反而沮丧地低下头,计康倒愣住了。
一瞬间有些兴奋的因子在体内蓬勃。
计康忍不住又开口,语气满是挖苦:“怎么,你不是对她很好的吗?”
“好又怎么样。”赵书林垂头丧气,完全没察觉计康正朝他走过来。
“你这么抠门一人,肯那样给她买礼物,她还不知足啊?”
这句话在赵书林头顶响起,赵书林霍然抬头,见计康已经站到床边,忙往边上坐了坐。
大意啊,太大意了,赵书林的心脏又不受控制跳起来,他没心思去反驳计康说自己抠门,手用力地抓紧了被子。
他脑海里盘旋的是今晚在酒吧喝醉时想的关于计康的事,计康是不是喜欢他,或者是讨厌他,他没考虑出结果,现在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你这个疑问要破口而出。
“喂。”计康突然说:“你真的跟她分手了?”
又是无辜且纯良的眼神,里面有着很深刻的期待。赵书林心里疑问的答案其实很清晰,他自己只是不敢面对,对着计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他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分呢?”计康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不是对她很好很好吗?”
赵书林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心脏跳得太剧烈,跳得他头疼。
那疼痛最后消失在计康贴上来的双唇里,赵书林吓得半死,想把人推开,却马上被压制住。计康的嘴唇柔软而温暖,湿漉漉的舌头伸出来,撬开赵书林的嘴唇。
柔软的感觉扫过上颚,很痒,赵书林的身体一阵战栗,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他确实应该用尽全力挣扎的,可是,从两个人胸口重迭的地方传来的心跳大得叫人腿软。
在他的裤子被扯下前,赵书林脑子里还是得意地泛上了一个念头:这小孩果然是同性恋,我猜对了。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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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9
今年办公室的人达到了多年来的数目之最,发给每个人的东西加起来不是两三个人就抗得完的。找不到人帮忙,负责办年货的桂香兄在*。
赵丽马上说她想起还有个东西没做完,于是溜之大吉。
乌云密布的赵书林桌子上,正不断有可怜的物件在被拿来出气。
老远赵丽不死心喊了声:“你今年桃花运真的很旺哦!”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赵书林拍桌子站起来,想过去逼迫赵丽参加年货大队,发现经理室的门开了。
计康正带着看好戏的表情,似笑非笑,潘琼大概刚走,赵书林都没看到。
动作就僵硬了,赵书林缩回脖子,计康走过来,说:“今晚去喝酒吧。”
做过那一次后计康表现感情和疑问的方式皆直白了很多,以前他要想约赵书林干什么,开头先问的是有没有空。
反正他其实也知道赵书林一直都是有空的嘛,就直接地要求了。
赵书林本来脸是跟去扫墓一样黑暗,就是摆明了“老子心情不好,扯淡者滚”。可计康不管他心情好不好,温和的一句话,让赵书林产生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急需一个出口发泄自己满心莫名的不愉快,现在就算是计康的邀请他也不想躲,好啊,今天就跟他说说清楚得了,省得拖拖拖,一直往下拖,他会烦死的。
“好!”赵书林咬牙切齿地答应了,他竖起手里的文件夹,往桌面上用力一掷,好大一声。
“那晚上下班你等我。”
计康绝对是故意假装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好像赵书林越生气他就越开心,笑得眼睛都弯了。
他们去的酒吧还是宙。
到的时候大概是七点,宙刚开了半个钟头,店里很空,计康找了张桌子坐下,问赵书林要喝什么。
“随便。”赵书林都不想看他,兀自在心里阻止措词,等下要怎么跟计康开口谈那种事情。
计康就先点了些吃的,宙虽然是酒吧,但是有个很会做饭的厨子,做的菜特别好吃,甚至还有人因为这个厨子的手艺而专门过来这边喝酒。
菜上齐了,百花煎瓤鸭掌,菜扒鲜菇,炒鳝糊,干贝松翠丝。道道精致漂亮,看着就叫人有食欲。
点的酒是科罗娜,赵书林还算喜欢这味道,喝了两口,吃着菜继续整理措词。
他语文一直学得不好,也不是文学爱好者。他唯一能和文艺扯上关系的能力是在腹诽他人时能用尽所有优雅的侮辱性形容词。
现在是要整理有关感情谈判的对话内容,起承转接要怎么来,怪只怪他电视剧看得太少,知识这种东西就是要到用时方恨少。
计康看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不忍心打扰,往这边坐了坐,垂下头看他由于太过投入而呆滞的脸。
“看什么。”赵书林把那人推开,妈的,又被吓一跳,因为计康的一点靠近而狂跳的心脏真是不争气,不争气啊。
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就这样子还想和计康谈什么话,不自量力。
他先考虑了自己和计康彻底掰掉后会是什么状况,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发闷。可不清不楚的样子他又不喜欢,这种状况太狡猾了,暧昧着没人点破,这是最狡猾的。
赵书林以为自己会很满意这样的狡猾,但是他却没法接受,原来自己性子里还是个刚烈的人,还是个有尊严的人,妈的老娘的棍棒教育太成功了。
他没把握说清楚后计康会在他那边,潘琼和他的感情谁都看得到。
一根筷子伸到嘴边,赵书林下意识张开嘴吃了,后知后觉发现是计康在喂他,而且还喂成功了,计康笑得开心,小人得志的样子。
赵书林捣住嘴,红色跟神六似的以光速烧了他一脸,幸好酒吧里灯光暗,人也不多。
他往旁边挪,离计康远点比较安全。
然后举杯子大口大口地喝酒,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喝得差不多了,赵书林觉得勇气伴随着酒劲在往上升腾,他终于胆子直视计康的眼睛,趁着现在,赵书林伸手向计康的鼻子一指。
2009年10月25日 09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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