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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ra_ak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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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宅子里喜欢过一些小小的穿堂风,天幕无辜地蓝着。院落门口的大枫树偶尔会应景落两滴血泪,五瓣的。那情绪的产物触到地板的声音就是一低眉间的工夫,过后便不再有声息。庭中央的人正专注于丝弦之间,几根玉笋铮铮枞枞,那死物就有了嗓子有了灵魂,旋律带着完美的轮廓逸散到雕花梁柱,墙根,坐垫流苏,不着痕迹地潜移默化着一切它认为世俗的东西。渐渐地那人工的痕迹就看不见了,满庭都是穿堂风游过的柔光。惟独中心部分没有什么变化。那女子一袭盛装,纯金色头发在脑后绕了一个髻。看得出施了淡妆,嘴唇上一抹胭脂不知是用了何等的心思,细看竟全无矫揉的矜持。锁骨埋在繁锦重缎下不见踪影——真是难以形容,只怕真是见着了也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儿。睫毛动作很小,却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庭前落枫尚算标致,而与这颤动相比也只是自作多情。金滚边也罢,平针绣也罢,它们能做的就是映衬这位女子,尽管她的气质没必要如此窘迫地修饰。音在有人进来的时候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字画边上的扇子,然后继续着那些抑扬顿挫。“啊啊……为什么还要穿这种东西?女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好了,男人也要这么婆妈,麻烦的规定…………”青年边竭力把目光移开,边抚平左袖上的皱褶。对方不搭腔,直到流畅的滑音悠悠地绕梁而去才放下三味弦。“怕麻烦也得有限度,”她理理水莲领,稳好发簪,“这种场合礼节是必要的。到时候别人说我连自己丈夫也不会修葺就太不成体统了。”青年依然不依不挠,“但是手鞠,我不就是……”“……不就是个狗头军师吗,无足轻重的。”手鞠不耐烦地接上,“奈良鹿丸。”尾音的语气明显有些铁腕意味。鹿丸没再说什么。爸爸的经验有时真管用,比如现在:永远把最后一句话留给老婆。麻烦的女人。手鞠别上扇子,把三味弦交到使女手里。两人在密密层层的护卫下走出大门。刚进厅门热浪就兜头泼下来,一干人等几乎同时阖了下眼皮。周围全是熟面孔,六代鸣人和夫人雏田在大厅尽头屏风处和议事们寒暄,秋道一家无一遗漏地饕餮着特级寿司——井野给丁次生了个胖小子。难得从雾之国回来的宁次穿得相当正式,看起来精神不错。小李和天天负责在门口迎接宾客顺便负责安全,两人看上去比当年小队队员时成熟了不少。砂之国似乎也派了几个代表过来,和颜悦色的没什么不妥。约在大厅中段时两人分道扬镳,去问候各自的熟人。鸣人注意到了鹿丸,元气十足地打招呼:“嗨,鹿丸!”鹿丸赛没听,懒大步晃晃悠悠地过去。“最近不错吧?几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鸣人今天很兴奋的样子,脸上的浮油在灯光下一块一块地发亮,时不时露出整排牙齿,“在家里休息得怎么样?”“还好,可以天天看看云,钓钓鱼,喝喝酒。这么久了总算有些理想生活的架子。”说话的当下还搓着左袖的暗纹,表情还是标准的出水状——垂坠且不干脆。鸣人眼睛眯了起来。“啊啊……娶了个漂亮老婆还这么抱怨,就我所知你可不是野心勃勃的人。”“……本来是想要个不美不丑的,”鹿丸声音低了八度,看来是说中痛处了。那边的手鞠投过来若有似无的一瞥,另外半句话马上掐断在喉咙里,鹿丸脖子以上的部分纹丝不动。鸣人会过意来,“明白了,看来还是自家老婆好。”雏田正和管家说着一些会议的安排,以前的细小声音现在落落大方,语气却还是和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鹿丸把墨鱼片塞进嘴里,用牙关无力地磨叽它。他隐隐觉得是我嫁出去了,她娶了我。稀稀拉拉的杯盘声逐渐静了下来,鸣人见差不多了,于是洪亮地宣布:“大家请坐,现在开始开会。”看样子我是白来了。鹿丸这么想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拈着小酒杯把玩着,将酒劲带来的一点点热气就着最后一口鲔鱼咽下。鸣人的脸色渐渐赛过了地毯,不成曲的小调开始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木叶村的村民再怎么也想象不到平日一脸不可侵犯的中心人物们此时嬉笑怒骂手舞足蹈——这些在居酒屋也顶多只会谈论一些他们听不懂的东西的人完全没了架子气焰,讽刺的是最清醒自若的是那个蔫巴达奈良鹿丸。有人过来拍拍肩膀碰个杯,他扬扬杯子完事,三次只灌一杯酒下肚。老婆大人的雷达眼不是盖的。眼前的提花桌布已经开始有些倾斜,慢慢变成两块,四块。可恶,酒量还是这么差。鹿丸本就不贪杯,索性把杯子藏起来以防下一个敬酒的。
2005年11月14日 1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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