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那古老的黄金世纪，在佛法弘扬的初期，孤儿江格尔，
诞生在宝木巴圣地。
江格尔是塔海兆拉可汗的后裔，唐苏克·宝木巴可汗的孙子，乌琼·阿拉达尔可汗的儿子。
江格尔刚刚两岁，
蟒古斯]袭击了他的国土，
反面形象，是恶魔、巨魔，相当于汉语中的魔王、魔鬼等。
江格尔成为孤儿，
受尽了人间的痛苦。
江格尔刚刚三岁，
阿兰扎尔骏马也只有四岁，小英雄跨上神驹，
冲破三大堡垒，
征服了最凶恶的蟒古斯——高力金。
江格尔刚刚四岁，
冲破四大堡垒，
使那黄魔杜力栋改邪归正。
江格尔刚刚五岁，
活捉了塔海地方的五个魔鬼，使他们不再作恶生非。
就在江格尔五岁那一年，
摔跤手蒙根·西克锡力克把他活捉，他拒绝了周围四十九个可汗的美女，孤儿江格尔做了大力士的俘虏。从东南方，
聘娶了诺敏·特古斯可汗的女儿。
江格尔刚刚六岁，
冲破六大堡垒，
打断千百支刀枪，
降服了显赫的阿拉谭策吉。
阿拉谭策吉的宫殿，像画儿一样美丽。
他在江格尔的手下，做了右手头名勇士。
孤儿江格尔刚刚七岁，
打败了东方的七个国家，英名传遍四方，威震天下。
江格尔的阿兰扎尔骏马跑得飞快的时候，
江格尔的金柄长枪
无比锋利的时候，
江格尔雄姿英发，
正当青春年少，
江格尔牧养的骏马，
个个飞快无比；
江格尔招募的勇士，
人人英勇无敌；
周围四十二个可汗的国土，
都被荣耀的江格尔征服。
江格尔的宝木巴地方，
是幸福的人间天堂。
那里的人们永葆青春，
永远像二十五岁的青年，
不会衰老，不会死亡。
江格尔的乐土，
四季如春，
没有炙人的酷暑，
没有刺骨的严寒，清风飒飒吟唱，宝雨纷纷下降，百花烂漫，
百草芬芳。
江格尔的乐土，
辽阔无比，
快马奔驰五个月，跑不到它的边陲，圣主的五百万奴隶，在这里繁衍生息。

巍峨的白头山拔地通天，
金色的太阳给它洒满了霞光。苍茫的沙尔达嘎海，
有南北两个支流，
日夜奔腾喧笑，
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江格尔饮用的奎屯河水，清冽甘美，汹涌澎湃，不分冬夏，长流不竭。
宝木巴的主人，
是孤儿江格尔。
他权掌四谛，造福人民，英雄的业绩，
光照人间，
勇士的美名，
遐迩传颂。

二
在那洁白的毡房，
六千又十二名勇士纷纷喧嚷：
“要为江格尔建筑一座宫殿，
这宫殿要巍峨壮丽，举世无双！”
周围的四十二个可汗议论：
在何等吉庆宝地，
建筑这座宫殿？
要向着光明，向着太阳，
在芬芳的大草原南端，
在平顶山之南，
十二条河流汇聚的地方，
在白头山的西麓，
在宝木巴海滨，
在香檀和白杨环抱的地方，
建筑这座奇迹般的宫殿最为吉祥。
最好的日子，
最好的时辰，
四十二位可汗
率领六千又十二名能工巧匠，破土动工。
珊瑚玛瑙铺地基，
珍珠宝石砌墙壁，
北墙上镶嵌雄狮的獠牙，南墙上镶嵌梅花鹿角。
阿拉谭策吉老人，
洞悉未来九十九年的吉凶，牢记过去九十九年的祸福，他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这宫殿要庄严雄伟，
比青天低三指；
要是筑到九重天上，
对江格尔并不吉利。”
六千又十二名能工巧匠，
先筑中间的主殿，
再建五个高大的角楼。
宫殿的入口，
镶嵌明亮的水晶石，
宫殿的出口，
装饰火红的玻璃。
祝福北方的人民奶食丰富，北墙上裱糊斑鹿皮；
祝福南方的人民肉食充裕，南墙上裱糊梅花鹿皮。
宫殿外面的四角，
镶上火镜；
宫殿里面的四角，
镶上金刚。
江格尔的这座宫殿，
高十层，
光华四射，五彩缤纷，
矗立在绿色的草原上，
雄伟、庄严、美丽、辉煌。周围四十九种魔王，
望而生畏，不敢前来侵犯。宫殿的前面，
悬挂着一面金光灿灿的黄旗。这黄旗在套子里，
发出艳艳红光；
抽出了套子，
放射出七个太阳的光芒。

三
万有的至高主宰者，
是孤儿江格尔。
他坐在四十四条腿的宝座上，光辉灿烂，好像十五的月亮。
江格尔披着黑缎外衣，
这外衣是阿盖夫人用金剪细心剪裁，海里的小鱼欢乐地跳跃。众勇士的夫人精心缝制。
江格尔端坐在宝座上，
捻着燕翅般的胡须，
向勇士们讲述治国的哲理。
如果有人问：
江格尔的阿兰扎尔骏马跑得飞快的时候，
江格尔的“阿拉牟”长枪锋利无比的时候，
江格尔雄姿英发，
正当青春年少，
他拒绝了周围四十九个可汗的美女，从东南方聘娶的夫人——
诺敏·特古斯可汗的女儿，
永远像十六岁的少女般的
阿盖·莎布塔腊是什么模样？
阿盖向左看，左颊辉映，
照得左边的海水波光粼粼，
海里的小鱼欢乐地跳跃。
阿盖向右看，右颊辉映，
照得右边的海水浪花争艳，
阿盖的脸，白皙如雪，
阿盖的双颊，鲜红如血。
阿盖的帽子，洁白美丽，
巧手的“额吉”精心剪裁，众大臣的夫人亲手缝制。
阿盖的长发，
乌黑、芬芳、光泽，
套着黑缎的“西伯日格勒”a，随着她的脸左右摇摆。
阿盖的银耳坠，
大如驼粪，在耳下闪烁。
阿盖的银胡，
有九十一根琴弦，
弹奏出十二支曲调。
琴声悦耳悠扬，
好似苇丛中生蛋的天鹅在欢唱，好似湖畔生蛋的绒鸭在欢唱。阿盖演奏银胡的时候，
世间又有谁能伴着琴声歌唱？只有江格尔的“颂其”b——
美男子明彦，
随着银胡唱出感人的诗章。
a　西伯日格勒：发袋、发筒，女人保
护头发用的装饰品。b　颂其：古代官职。由能歌善舞、善
于辞令的人担任。颂其的职务是陪
伴主子，向客人敬酒。
江格尔的右手头名勇士，
名叫巴彦胡恩格·阿拉谭策吉。
千里眼阿拉谭策吉端坐在黑缎垫上，他掌管宝木巴七十个属国的政教
大权。
无论遇到什么疑难的案件，
他都能迅速无误地勘破、裁断。
江格尔的左手头名勇士，是淳厚朴实的雄狮洪古尔。
他是大力士特布新·西鲁盖的后裔，摔跤手西克锡力克的独生子，
贤淑的母亲姗丹格日乐夫人
二十二岁那年所生的爱子。
洪古尔是江格尔的手足，
是七十万大军的光荣；
洪古尔是宝木巴的擎天柱，
是千百万勇士的榜样。
洪古尔在战斗中，
从不知后退，如虎似狼！
洪古尔豁出宝贵的生命，单人独马征服了七十个魔王。
洪古尔的下席，
坐着一位山岳般的巨人，
他是顾哲根·库恩伯诺颜。他舒展款坐，
独占五十二人的位置；
他蜷局而坐，
也占二十五人的位置。
他的膂力惊人，
武艺超群。
他手中的铁叉，
是魔鬼的镇器。
他的高头乌骓，
体大力强，
四蹄粗壮，
宛如大象的四蹄。
库恩伯口若悬河，
谈论一千又一年的政教哲理。
阿拉谭策吉的下席，是人中的鹰隼萨布尔，
人”、“老爷”的意思。
号称铁臂力士。
幼年的萨布尔，
用一万户奴隶，
换来一匹栗色马，
栗色马飞快又美丽。
他那八十一庹长的巨斧，片刻不离肩头。
萨布尔有超人的膂力，
不管遇到多么强壮的对手，都被他一手拎过马背。
右手第三名勇士，
是喀拉·萨纳拉，
他有一匹美丽的红沙马。
他离开了福德双全的父亲，让父亲失去了福祉；
他离开了菩萨般慈善的母亲，让母亲没有了儿子；
他抛弃了亿万户奴隶，
让他们没有了主子；
他撇下了红花般艳丽的妻子，让她失去了丈夫。
宝林格尔的儿子，
坚毅的勇士萨纳拉，
只跨着红沙马，
跟随江格尔来到宝木巴。
这些无畏的勇士们团团坐了七圈，席间还坐着一圈须发银白的老人。慈祥和蔼的老太婆红光满面，
白皙美丽的夫人温柔端庄，
窈窕雅致的姑娘双颊绯红，
她们各坐了一圈，
还有一席是天真可爱的儿童。
席间有饮不尽的乳汁和马奶酒，有吃不完的鲜美的鹿肉。
勇士们酒醉半酣，热血沸腾，
笑语喧哗，欢乐满堂。
勇士们互相拍着臂膀高唱：
“世界上的国家，
哪个像宝木巴这样富强！
世界上的勇士，
哪个像宝木巴的勇士这样雄壮！我们什么时候遇到较量的对手？我们什么时候遇到猎获的野羊？”

第一章江格尔和阿拉谭策吉的战斗
一
西鲁盖的光荣的儿子
摔跤手蒙根·西克锡力克，活捉了五岁的江格尔。
摔跤手
仔细端详小英雄，
看出他有高贵的命运。如果把他留在人世，他将成为世界的主人，主宰阳光下的生灵。
蒙根·西克锡力克，
要锄掉小江格尔。
他五岁的儿子——
洪古尔扑倒在江格尔身上，不许父亲伤害小江格尔。
“如何除掉心腹隐患？”西克锡力克心中盘算：
“阿拉谭策吉
有八万匹铁青马，
让江格尔前去偷袭那马群，阿拉谭策吉的巨弓毒箭，就会结束江格尔的性命。”瞪大星星般的眼睛，
摔跤手把主意拿定。
二
江格尔刚刚六岁，
跨着阿兰扎尔神驹，
为驱赶八万匹铁青马，
在太阳落山之后出发。
人不离鞍，马不停蹄，
白天接着黑夜，
黑夜接着白天，
在草原上飞奔了三个月。
江格尔头上烟尘滚滚，
那烟尘遮住了蓝天。
江格尔继续驰骋，
又飞驰了九十天，
看到白头山耸立在眼前。他走一程，攀到山巅，小英雄手挽银缰，
拖曳长剑，
冷静地向四方眺望：
阿拉谭策吉的宫殿
金光灿灿，
阿拉谭策吉的马群
把草原填满，
从善巴山到吉兰河畔，油亮的铁青马约有八万。
江格尔厉声嘶喊，
好似晴天霹雳，
八万匹铁青马群，
全部被他赶走。
阿拉谭策吉
带上巨弓利箭，
跨上大红马在草原上飞翔。
整整飞驰了三个七天，
在一个炎热的午间，
马群奔腾扬起漫天尘埃，那尘埃又把马群惊动。惊动的马群疾驰狂奔，马鬃马尾琤琤响鸣，
好像弹奏着琵琶，铿锵动听。马群跑过的绿草场，
顷刻成为黄沙滩。
快马跑一圈，
阿兰扎尔就跑七八圈。
江格尔追赶的马群，
休想离群逃窜。
江格尔赶着马群，
飞驰了三个七天，
阿拉谭策吉才给大红马鞴鞍：“赶走我铁青马群的人，
来自西克锡力克的国土，
他是小英雄江格尔。
江格尔到了七岁，
方能把我降服，
如今他只有六岁，
就来向我挑衅。”
追上江格尔在吉兰河边。
老英雄拈弓搭箭，
遥隔三条河向江格尔瞄射。那利箭射中江格尔的后背，射穿小英雄的前胸。
江格尔失去知觉，
从马背上昏迷欲倒。
灵敏的阿兰扎尔
通达人性，
不叫小主人落鞍。
阿兰扎尔丢下追赶的马群，驮着江格尔飞奔，
直跑到西克锡力克的门前，江格尔才翻身落鞍。
蒙根·西克锡力克
背好弓箭要去狩猎，
正给乌骓马鞴鞍，
看着躺在门前的小俘虏，就对姗丹夫人说：
“把这孩子剁成肉酱，去喂***、狗！”
西克锡力克随即跨马飞走。

三
西克锡力克走后，
姗丹夫人刚要动手，
洪古尔便对母亲说：
“妈妈，你要杀死他，
就把我也一起杀掉！”
洪古尔护着江格尔，
扑在他的身上。
“妈妈，敷上你的神药，
你只要迈三步，
就能拔出江格尔身上的毒箭。”洪古尔请求母亲。
母亲体贴儿子的心意，
给江格尔涂上灵药，
她向前走了两步，
又迈出第三步，
只见那箭镞退出胸背，
附在伤口上却不脱离。
“妈妈，这是为什么？”
洪古尔焦急地喊道。
姗丹对洪古尔说：
“在我结婚后第二个春天，我去挤马奶来到草原，
看见儿马和母马交欢，
玷污了神药才失去灵验。”姗丹合十跪倒，
虔诚祷告。
只见那箭镞立即从伤口脱落，江格尔随即起身跳跃。
洪古尔救了江格尔，
江格尔和洪古尔结为兄弟。姗丹夫人摆设丰美的筵席，他们一块儿宴饮歌唱，
生活里洋溢着快乐和友谊。
时光一天天流逝，出猎的西克锡力克，多日不见归来。
姗丹夫人心中焦急，叫来两个儿子说：“主人出猎多日，杳无音讯。
孩子们，快去找寻。”
洪古尔和江格尔
给战马鞴好鞍鞯，
穿上华丽的外衣，
携带作战的武器，
跨上心爱的坐骑，
像鸣矢一般飞去。
四
一对小英雄，
并肩登上西丽黛山巅，
远远望见
西克锡力克被阿拉谭策吉捆缚，他的乌骓也被牵出草原。
洪古尔和江格尔
催马加鞭，疾驰如飞，
一左一右，
二人朝着阿拉谭策吉冲去。
阿拉谭策吉看到双骑，
仔细端详，暗自思谋：
一个是荣耀的江格尔，一个是雄狮洪古尔，
他们两人结为一体，
我只好降服。
阿拉谭策吉释放了捆缚的俘虏，前去迎接两位小勇士。
先知阿拉谭策吉
对西克锡力克预言：
“江格尔到了七岁，
他将勇猛不凡。
东方的千百万魔鬼，
向他归降；
江格尔无私无畏，
心怀坦荡，
六千又十二名勇士团聚在他身旁，英雄的业绩光照四方，
江格尔的英名，
到处传扬。
西克锡力克老人呵，
你要把国家和人民，
交给江格尔治理。
待江格尔成年，
你给他聘娶阿盖——
诺敏·特古斯可汗的爱女。
用最好的钢绳把马拴好，
用最好的铁绊把马绊牢，
手挽着偏缰，
四位英雄团坐在绿草滩。
江格尔创建的宝木巴乐土，繁荣兴旺，
我，阿拉谭策吉，
将是他右手头名勇士。
梦一般勇敢的雄狮洪古尔，将是他左手头名勇士。
江格尔征服周围四十个可汗，掌管政教，主宰天下。
黄金的世界，光华灿烂，
百花争妍，百鸟欢唱，
我们的生活幸福无疆！”
阿拉谭策吉老人，
说罢他美好的预言，
跨上大红马，
赶着马群，
飞向自己的家园。

五
春天转回大地，
宝木巴显得更加美丽。
江格尔迎娶阿盖——
诺敏·特古斯可汗的爱女，草原上到处是欢歌笑语。
大力士西克锡力克，
把国家交给江格尔治理。
从此，塔海兆拉可汗的后裔，乌琼·阿拉达尔可汗的儿子，江格尔的英名传遍寰宇。
霓虹般的阿兰扎尔，
在草原上飞腾。
珍珠耳环
在江格尔耳下闪光。
海洋般伟大的江格尔来了，噢，多美丽呀，多威风！
白银的栏杆
镶着红珊瑚，
黄金的柱子
嵌着蓝宝石。
海洋般伟大的江格尔来了，
噢，多美丽呀，多威风！
阿兰扎尔的金笼头
沙沙地响，
阿兰扎尔的银缰
长又长！
海洋般伟大的江格尔来了，
噢，多美丽呀，多威风！
白檀香的栋梁
裹着金箍，
紫檀香的椽子
镶着金边。
海洋般伟大的江格尔来了，
噢，多美丽呀，多威风！
江格尔的宫殿有四十四个“哈那”，有四千根“渥涅”。
海洋般伟大的江格尔来了，噢，多美丽呀，多威风！
红松做板壁，
榆木做门窗。
海洋般伟大的江格尔来了，噢，多美丽呀，多威风！

第二章纳拉归顺江格尔
一
阿尔泰山摩天劈地，
孔雀未曾在它的顶峰栖息，
野兽未曾在它的山腰留下足迹。
沙尔达嘎海茫茫无际，
百川都向它那里汇聚。
海滨是宝石的白头山，
山阳矗立着江格尔的宫邸。
江格尔的宫殿壮丽雄伟，六十六个檐角凌空欲飞，八十八个纹窗璀璨夺目，七千根画栋绚丽多彩。巍峨的宫顶穿过云海，距那天宫只有三指远。
在这十层高的黄金宫殿里，八千名宝通、十二位勇士，
簇拥着江格尔圣主，
团团坐了七围，
举行芳醇美酒的筵席。
大宴进行了八十天，
那达慕举行了七十天，幸福快乐地又过了六十天，
勇士们心花怒放，笑容满面。
江格尔高坐在八条腿的宝座上，对右手头名勇士阿拉谭策吉说：“智慧的老人啊，勇士的兄长，东南方有一个阿布辉海，
海滨有平顶的锡基尔山，
那山的西麓居住着一位好汉。
好汉的宝座上铺着八十层坐垫，他身穿七十层厚的战袍，
七十层厚的战袍上披挂着八层铠甲，他最富有智慧。胸前佩着黄金的护心镜，
头戴闪着耀眼光华的金盔，
坐骑是美丽的红沙马，
他是勇猛的可汗，名叫萨纳拉。
阿拉谭策吉老人，

二
好像呼啸的弹丸一样强，
大红马奔驰了五十个日夜。
“现在它跑出多远？”
阿拉谭策吉回首瞭望，
大红马还没有跑出江格尔的家园。
阿拉谭策吉对大红马说道：
“你呼啸飞驰好像离弦的箭，
你迅猛非凡好像凌云的海青，
为什么还没有跑出自家的墙垣？
用这样的速度前进，
何时跑完我们的旅程？”
大红马抖动着长尾，
竖起修剪的鬃毛越跑越快。
大红马跑呵，颠呵，
整整跑了一年，
才来到阿布辉海滨。
阿布辉海无边无际，
大红马迅猛疾飞，
好像离弦的箭一样快，
骏马绕着它不知要跑几个月。
海中的激流汹涌奔腾，
巨石相撞火光闪烁。
翻腾的怒涛如同峰峦，
滔天的巨浪绽开浪花万朵。
阿布辉海岸，
陡峭如壁。
高处有一千支枪杆高，低处也有一百支枪杆高，陡峭的海岸，
犹如锋利的刀刃。
大红马沿着峭岸逆水飞跑，跑了二十五天，
没有看到渡口。
大红马又顺水飞跑，
跑了十五天，
还没有找到渡口。
“为了寻找渡口，
怎能旷废日月？”
正当旭日东升，朝霞辉映，
阿拉谭策吉驱马跃入阿布辉海。
海涛汹涌叠起千重浪，
大红马劈波斩浪，气势磅礴，
好像八千匹骏马在竞赛奔驰。
中午，大红马从西岸游到大海中部。
大红马抖动八十庹长尾，
竖起修剪的鬃毛，
立起金刚杵似的两耳，
游到大海的彼岸。
大红马在急流中，
逆水走了二十五天，
没有找到渡口；
顺水走了十五天，
也没有找到渡口。
“为了寻找渡口，
怎能旷废日月？
我们又不是水中的游鱼！”
阿拉谭策吉挥舞皮鞭，
鞭打大红马，大声疾呼。大红马用四个獠牙，
猛然咬住峭岸上的香檀树杈，跃到峭岸之上，
大红马扑倒在岸边。
阿拉谭策吉跳下马背，
把大红马举过头顶，
抛到十五伯勒远的地方，那里有清泉淙淙流淌，
那里有青草翠绿芳香。
老人摘掉大红马的辔头，让它自在地啃嚼嫩草。
老人上山打来梅花鹿，点燃篝火，炙烤鹿肉。
英雄伸展四肢，像一条皮绳，
像一棵红柳，
躺在草地上睡觉。
阿拉谭策吉从甜梦中醒来，
看见大红马吃得体壮膘肥，就像刚从草场上套来一样。老人割着烧熟的鹿肉，
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老人跨上大红马，
朝着锡基尔山出发。
大红马飞翔了七天，
登上一个黄色的山冈。
老人勒住大红马，
极目向前眺望。
在平顶的锡基尔山西麓，
萨纳拉的宫殿金光灿灿。

四
阿拉谭策吉单人匹马，
敌人成千上万，
日以继夜，
战斗了四十九个日夜，
战马的身上糊满了鲜血。阿拉谭策吉跃入阿布辉海，洗刷血糊的坐骑。
老人来到平顶的锡基尔山，从怀里掏出黄金的法绳，在手臂上绕了十三道，
把法绳抛向萨纳拉的金宫。
法绳钩住了宫殿的飞檐，
那翘起的飞檐，
好像雄狮和大象的獠牙。
阿拉谭策吉用力猛拉，
七千根画栋咔咔摇晃。他拦住阿拉谭策吉的去路，
要他留下马背上的俘虏：
老英雄阿拉谭策吉，
厉声吆喝，鞭打大红马，
大红马翘起长尾巴，
和主人一起用力拉。
萨纳拉的金宫，
哗啦啦一声倒塌。
敖其尔格日勒说：
“这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他刚跑到旗杆下，就被活捉。
阿拉谭策吉把他驮在马背上，拍马刚要离去，
勇士萨拉金·塔布克迎面相遇。
萨拉金·塔布克视力非凡，
他能看得见
快马十二个月跑不到的远处的景物。小马驹走动的脚步，
小马驹颤动的鼻孔，
马驹啃嚼的嫩草尖儿上的露珠，
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虚无缥缈，
犹如空谷中的回声，
你先天不足，
好像老骆驼出生的幼羔，
讨厌的东西，
你不要狂叫！”
说着他就把皮鞭摇。
阿拉谭策吉老人，
稳坐在大红马背上答道：
“像田野里恐吓鸟兽的草人，像牧场上守夜的烂布条，
臭东西，莫充英豪！
萨纳拉的金黄宫殿，
早已让我拽得底朝天。
到平顶的查扎山，
叫你领教我的宝刀！”
阿拉谭策吉挥鞭一击，
打中萨拉金·塔布克的头顶。
萨拉金·塔布克，吓得魄散魂飞，
抱着马鬃仓皇逃跑。
阿拉谭策吉的铠甲也被打乱，好似吉祥结在脖颈下飘舞。
他撒开大红马的银缰向前疾飞，势如千军万马奔腾倾泻。
阿拉谭策吉回头观看，
萨纳拉跨着红沙马紧紧追赶。
上七锤，下七锤，鼓声震天。敦布锡力克的次子，
英雄阿拉谭喀拉，在江格尔的右腿上叩头请战，他走出宫殿。

第三章洪古尔和萨布尔的战斗
一
从前，有一个男儿，
名叫萨布尔。
父亲是大无畏的英雄，
母亲是海洋般富有的女人，他号称铁臂力士，
人中的鹰隼。
三岁时母亲去世，
四岁时父亲病故。
不论是父亲或是母亲，在离开人世的时候，都对萨布尔谆谆叮嘱：
“亲爱的儿子，你要牢记：在这阳光灿烂的大地，
江格尔主宰万物。
他有八十二般变化，
他有七十二种法术。
他是宝木巴的圣主，
他为民造福。
江格尔的宝木巴地方，
是人间天堂。
孤独的人到了那里，
人丁兴旺；
贫穷的人到了那里，
富庶隆昌。
那里没有骚乱，
永远安宁，
有永恒的幸福，
有不尽的生命。
我们一旦离开人世，
你赶快奔向宝木巴乐土。白天不要停步，
黑夜不要住宿，
你要找到江格尔，
与他会晤！”
童年的萨布尔，
失去了父母，
他悲伤痛苦，
把“江格尔”错听为“西拉·蟒古斯”。
无论多么强悍的勇士，
都经不住他的利斧一砍；
无论怎样骁勇的骑士，
都被他一手拎过马背。
萨布尔跨上他心爱的栗色马，不住地鞭打，
不停地奔驰，
去寻找西拉·蟒古斯。
萨布尔来到荒凉的旷野，
这里没有人烟，
只有蜿蜒的沙丘。
他来到一棵孤独的香檀树旁，迷失了方向，
不知奔向何方。
二
这时，在十层九彩的宫殿，江格尔正在举行盛大的酒宴。筵席上，右手第一名勇士
阿拉谭策吉突然提醒江格尔：
“人中的鹰隼，
铁臂力士萨布尔，
他有八十一庹长的月牙斧，片刻不离他的肩头。
萨布尔少年时为了上进，
用一万户奴隶
换来了线脸栗色马。
栗色马是千里宝驹，
跑起来，
不论什么样的快马，
都不能超越它。
萨布尔年幼，
听错了父母的遗嘱，
去寻找西拉·蟒古斯。
他来到荒凉的旷野，
迷失了方向，
不知奔向何方，
在一棵香檀树下彷徨。萨布尔如果再向前奔驰，
只有半天的路途，
就可飞到西拉·蟒古斯的国土。
萨布尔和洪古尔，
力量同等巨大，
武艺同样娴熟。
如果萨布尔归服了蟒古斯，如虎添翼，
你休想把他降服。”
荣耀的江格尔问道：
“阿拉谭策吉老人呵，
八千名宝通，十二位勇士里，派谁去把萨布尔捉来？”
阿拉谭策吉老人回答：
“你有一个摔跤名将，
在千百个国家里他技能出众；你有一个独胆英雄，
在千百万勇士中他百战百胜。
在东方，
他是人民的梦想，
在西方，
他是人民的希望，
他，不就是你的洪古尔吗？
冲进敌群勇猛厮杀，
好像灰狼冲进羊群，
他，不就是你的洪古尔吗？
在六万名敌将云集的战场，
他英勇地徒步鏖战，
把那高大的香檀连根倒拔，
捋了枝杈扛在肩上，
猛力一击，
把五十名好汉打得肢体断碎，
信手扫去，
把五六名勇士打得血肉飞迸，
他，不就是你的洪古尔吗？
他的盔甲腐蚀了，
刀伤化脓了，
脓血流淌了，
香檀似的腰杆弯曲了，
光彩焕发的面孔灰土似的黯淡了，这时六千支枪尖向他刺来，
他纵身一跳，
四肢不碰枪尖，
像火星一样跃到高山顶上，他，不就是你的洪古尔吗？
八千名宝通钦佩洪古尔，
纷纷敬酒，热情赞美，
洪古尔频频干杯，
直喝得天旋地转，沉沉酣睡。
有嘴的人不能信口议论，
有舌头的人不能鼓舌摇唇，号称铁臂力士的萨布尔，
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男儿。
八千名宝通必须全体出征！”
江格尔率领八千名宝通出征，浩浩荡荡，烟尘滚滚。
阿拉谭策吉的儿子，
勇士阿里亚·双合尔，
把那金光灿灿的黄花旗，
插在马鞍右侧，走在最前头。
他们策马飞奔，
来到荒凉的旷野，
远远看见铁臂力士萨布尔，
右手提着月牙斧，
站在孤独的香檀树下，
树上拴着栗色马。

三
江格尔举目观看，
他那明亮的黑眼睛炯炯有光。
江格尔仔细端详，
看出萨布尔超众非凡，
是个好儿男。
荣耀的江格尔，
跨上阿兰扎尔骏马，
手里拿着祖传的长枪。
不要以为他多日饥渴，
断炊绝粮，
不要认为他单人独马，
孤立无援，
八千名勇士不能轻敌，
要全体出战！
江格尔命令：
“勇猛的喀拉·萨纳拉！你跨上灵敏的红沙马，去把栗色马牵来！
八千名勇士全体出动，去把萨布尔擒拿！”
江格尔一声令下，
八千名勇士顿时催动战马，争先恐后，踊跃冲杀。
人中的鹰隼，
铁臂力士萨布尔，
突然看到蜂拥的人马要同他厮杀，他顿时神志不清两眼昏花。
他右手拿起锋利的月牙斧，紧紧握着八十一庹长的斧柄，扔下栗色马，抡斧迎战。
迅猛非凡的骏马，
也不敢跑到他的前面；狮子般强悍的勇士，
都经不住他的利斧一砍。
八千名宝通，
一个个被他打伤，
肩上的双重甲环，
都被萨布尔打断。
如狼似虎的勇士们，
揪着马鬃逃窜，
马鞍在马腹下翻滚，
战马向白头山狂奔。
只见那烟尘滚滚，
勇士们直杀得不辨方向。
八千名勇士和萨布尔混战，
一个个被打得人仰马翻。
趁这混战的当儿，
红沙马的主人萨纳拉，
牵来了栗色马，
把它拴在江格尔身旁的黄花旗下。
萨布尔看见栗色马被夺走，
他满腔怒火，
暗暗思量：
我遭遇了多么可怕的恶魔！
突然，从黄花旗那边，荣耀的江格尔在呼喊：
“在这荒凉的旷野，
如果我有幸看到，
洪古尔和萨布尔交锋搏斗，
该令人多么惬意，何等快乐！”
江格尔的吼声，
吓得山沟里的三岁熊罴，胆破血流。
江格尔的吼声，
传到金宫，
传到阿盖夫人的耳中。

四
阿盖来到洪古尔酣睡的金宫，用她纤细柔软的十指，
在洪古尔箭筒似的两耳中间，挠了二十三次，
洪古尔咬着牙睁开了眼睛，洪古尔从酣睡中惊醒。
阿盖夫人对洪古尔说道：“高尚的洪古尔呵，
你不是瞬间就能十二变吗？
你不是为了守护江格尔而生吗？你不是为江格尔飞跑的野兔吗？你不是为江格尔攫取猎物的雕鹰吗？
你不是搏击长空的鹰隼吗？
你不是完美无缺的勇士吗？
你不是亿万勇士的先锋吗？
你不是万千勇士的屏障吗？
战场上，你不是无畏的英雄吗？危难时，你不是宝木巴的擎天柱吗？去征服‘舒牟那斯’的时刻，
要你这酒醉的男儿又有什么用场？
江格尔出征已有四十九天，
还没有一点音讯。
我忽然听到江格尔的喊声，
高尚的洪古尔呵，
你可有什么办法取胜？”
洪古尔的膂力非凡，
十指的每个关节上，
都有雄狮和大象的力量。
他对阿盖夫人说：
“去征讨蟒古斯的时候，蜿蜒的金色沙丘前。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洪古尔睁大两眼向前眺望，
碗大的两眼炯炯闪光。
在那金光灿灿的黄花旗旁，
是分别多日的江格尔可汗，
还有八千名宝通，
他亲爱的伙伴。
洪古尔命令马夫，
快快套来铁青马。
马夫从那青翠的山坡，套来了线脸铁青马。
它力大无比能驮载山岳，它飞快神速能遨游宇宙。铁青马鞴好鞍鞯，
它昂头扬鬃，精神抖擞。
洪古尔把阴阳宝剑，
佩在右股上，
右手紧握钢鞭。
“在这荒凉的旷野，
江格尔率领八千名勇士，
二十一个日夜马不停蹄，
都是为了寻找你！
洪古尔足踏银镫，
翻身跃上雕鞍，
他稳坐在雕鞍上，
跃马飞翔。
我如果不活捉你这个魔鬼，
今生违犯江格尔的命令，
死后看守阎罗的地狱，不得再生！”
洪古尔跨着铁青马，来到荒凉的旷野——没有人烟的僻壤，
洪古尔再向前望去，
看到一个男儿嶙峋瘦骨，
腿肚上只有一层皮，
大腿上只剩一把骨，
右肩扛着锋利的月牙斧。高尚的洪古尔厉声怒吼，这吼声震得山石翻滚。
他右手紧握着阴阳宝剑，剑柄滴落着液浆。
他高呼宝木巴的战斗口号，催动铁青马冲向敌人。

五
江格尔看到洪古尔来临，兴高采烈，热情欢呼：“洪古尔，寒冷的时候，你是我御寒的皮外套呵！洪古尔，紧急的时候，你是我嘹亮的海螺！
洪古尔，战斗的时候，你是我坚固的盔甲！洪古尔，奔驰的时候，你是我飞快的骏马！
我要活捉的敌人，你给我手到擒来呵！我要降伏的魔鬼，
****到征服呵！
当我说起你的时候，
说得我舌焦口干呵！
我的好兄弟，
洪古尔来了！
人中的鹰隼，
铁臂力士萨布尔，
淳朴的雄狮，
高尚的洪古尔，
两位英雄相会，
看你们谁能胜利？”
江格尔这样叨念着的瞬间，
洪古尔跨着铁青马飞来。
洪古尔挥舞阴阳宝剑，
向萨布尔用力猛砍，却砍了空地。
萨布尔右手举起月牙斧，
左手勒住铁青马的偏缰，
向高尚的洪古尔劈砍，
砍断了洪古尔肩上的甲环，
斧刃陷进肉里三指深。
洪古尔大声呼叫：
“玉石的阿尔泰山呵，
荣耀的江格尔可汗呵，
亲爱的各位勇士呵！”
不到半天就愈合。
涂上“浩音”白药[注释]的伤口，
不过当夜就愈合。
江格尔又让那圣水般的甘霖降落，
把大地清洗，给人类带来快乐。
洪古尔从铁青马背上，
拔出插在地上的三十三庹长的
金枪，
那是江格尔祖传的武器。
洪古尔挺枪跃马，
刺向铁臂力士萨布尔，萨布尔躲过长枪。
洪古尔向左一闪，
揪住萨布尔的甲绦，
那甲绦上的三个铁环，
大如三岁的绵羊，
洪古尔把萨布尔拎过鞍鞒，萨布尔的嘴角鲜血流淌。
洪古尔拎着萨布尔，
扔到金光灿灿的黄花旗旁。他曾折磨得江格尔心神不安，
他曾把八千名宝通打得人仰马翻。
江格尔给萨布尔的伤口敷药，涂上“威音”白药的伤口，
萨布尔立即苏醒起立，
八十一庹长的巨斧，
闪射出十五道火光。
“我把生命交给你高尚的洪古尔，我把力量奉献给荣耀的江格尔！”萨布尔向江格尔说了三次誓言。
荣耀的江格尔说：
“高尚的洪古尔，
你也理当发誓！”“把黄金的生命交给刀枪，把赤诚献给江格尔可汗。
不怕那熊熊的烈火燎原，
不怕那咆哮的海洋波浪滔天，我们永远团结向前！”
洪古尔庄严宣誓。
洪古尔和萨布尔结为兄弟，江格尔率领八千名勇士凯旋。
荣耀的江格尔说：
“人中的鹰隼，
铁臂力士萨布尔，
坐在美男子明彦的下席！”
大宴进行了八十天，
那达慕举行了七十天，
幸福的酒宴又继续了六十天。

第四章萨纳拉远征胡德里·扎嘎尔国
一
众勇士团团坐了七圈，举行芳醇美酒的盛宴。
勇士们酒醉半酣，
欢乐歌唱，心花怒放。
荣耀的江格尔在酒宴上说：
“宝林格尔·萨纳拉，
我派你为宝木巴的使者，
去那胡德里·扎嘎尔国，
向扎干泰吉可汗传达我的命令，问他，愿意和好，还是要战争。”
萨纳拉起身摘下灿烂的金盔，走到江格尔的宝座前叩头，流着清泉般的眼泪说：
“我离开了
福德双全的父亲，
让他失去了福祉；
我撇下了
菩萨般慈爱的母亲，
让她失去了儿子；
我抛弃了
亿万户奴隶，
让他们失去了主子；
我离开了
红花般美丽的妻子，
让她失去了丈夫；
我只跨了红沙马
跟随了您，荣耀的圣主。
出征异国他乡，
身边没有教诲我的兄长；
奔赴陌生的地方，
没有给我热汤温食的姐妹。
这里有众多的勇士，
他们都有超群的武艺，
从他们中间选派一位勇士吧！”萨纳拉流着泪水，
接受了江格尔的摩顶。
江格尔用白皙的手指，
捋着乌黑光泽的头发说：
“雄鹰呵，你是勇猛的骑士，派你去异国做使臣，
不是因为你
单身匹马飞到我的身边，
不要因为敌人众多胆怯犹疑，勇敢地前去传达我的旨意。
如果他们要和平，
让他们发誓保证：
缴五十年的贡品，
一千零一年的税金，永远做宝木巴的属民。
如果他们要战争，
你就砍倒他们的旗杆，
将他们的黑花旗装进口袋，赶来他们的八万匹黑马群！”
萨纳拉回到了自己的坐席，荣耀的江格尔又说：
“千里眼阿拉谭策吉，
准确地告诉我，
胡德里·扎嘎尔国，
离这儿有多少日的路途？”
阿拉谭策吉说：
“这个国家在日落的西方，
山高水深，路途遥远。
最矫健的雌雕
途中孵三次卵，
不知能否飞到。
战马奔驰九个月，
不知能否跑到。
胡德里·扎嘎尔的扎干泰吉可汗，正和众勇士欢宴。
他们在狂妄谈论：
‘我们已经征服了南部的国家，
还要征服东方的江格尔的宝木巴！’”
萨纳拉听了阿拉谭策吉的话，
端起了七十个人才能抬动的大碗，连喝了七十一碗酒浆。
愤怒的烈火在心中燃烧，
十二对牙齿咬得咔咔响，
他摩拳擦掌，心中思想：
死亡吓不倒勇士，
纵然在战斗中死去，青山埋白骨，
草原洒鲜血，
英雄的美名亘古流传。
阿拉谭策吉说：
“出使异地外邦，
任务万分艰难。
我相信，
萨纳拉挑得起这千斤重担。
萨纳拉比我更有智慧，他善于判断；
萨纳拉和萨布尔一样，勇敢善战；
萨纳拉和洪古尔一样，意志坚强；
萨纳拉像明彦那样，
潇洒英俊；
萨纳拉有九十九种技能，文武双全；
萨纳拉品德高尚，
人人敬仰。”
美酒叩开了英雄的心扉，萨纳拉满面红光，
明亮的眼睛转动了十二回，脸上露出美丽的笑容，
他高声大喊：
“我奉江格尔的命令，
为国远征，
快给红沙马鞴鞍！”
萨纳拉的红沙马，
是罕见的良骥。
它那劲秀的两条前腿，
犹如美丽的翅膀，
蕴寓着矫健、神速
它那丰满的臀部，
好似巨大的铁砧，
标志着体态的健壮、丰美。它那炯炯有神的两眼，
显露着机警、灵敏。
红沙马竖起六拃长的两耳，神采奕奕，
它坚硬的牙齿衔着铁嚼，铁嚼几乎粉碎。
红沙马甩动着脑鬃，
脑鬃闪射着光辉。
红沙马四蹄腾空，
急于奔跑四十九个月的路程。红沙马欢蹦乱跳，
拽得五十名儿郎，
前仰后合，站立不稳。
宫殿里，酒宴还在继续，
铁臂力士萨布尔离开坐席，
将八十一庹长的巨斧，
送给萨纳拉说：
“它会帮助你战胜千百个仇敌！”
洪古尔也从坐席上起立，
将那七十一庹长的金柄宝剑，
送给了远征的萨纳拉兄弟，
洪古尔说：“萨纳拉，我亲爱的兄弟，你把它带在右边，
不要和它分离，
在异国他乡，
它是你忠实的伴侣。”
勇士库恩伯也离开坐席，把自己的大刀送给萨纳拉：
“萨纳拉，你把它带在左边，
在外邦异地，
它会帮助你化险为夷。”
萨纳拉右手握紧钢鞭，
迈着虎步气宇轩昂，
走向珠镶玉嵌的银门。
六千又十二名勇士向他祝福：
“完成圣主委托的使命，
手挽金缰，胜利而归！”
萨纳拉挽起银缰，
宛如火星一闪，
翻身跃上马鞍，
告别了六千又十二名勇士，
纵马飞奔向着日落的西方。
荣耀的江格尔率领十二名勇士，到蔚蓝的宝木巴海滨的寺庙降香。
江格尔登临白头山的顶峰，
眺望萨纳拉的背影，
怀着深情叨念：
“我们的萨纳拉，勇敢的鹰，走上遥远的征途，
求佛祖把他佑护！”萨纳拉的身影，
出现在红色的山冈，像一颗小小的豆粒，转瞬消失在茫茫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