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最后的时光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有很多责任是不得不去承担的，哪怕前路断绝，代价沉重，但，总有比生命更加宝贵与珍惜的东西存在！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为何而死。
针对梼杌的作战定在三日后，这是山鬼谣留给辗迟最后的时间，也是留给他和辰月共同的时间，他知道他要这三天干嘛，所以他希望他能了却心愿。
三天的时间，真的太少了，他以前觉得自己挺大方的，现在发现他其实挺自私的，如果生命存续的最后时间只剩下这三天，那么他一定要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那个他最不舍的人。
所以，在紧急会议结束后，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去看望了所有他认识的人。
他去了弋痕夕老师那里，正巧浮丘老师也在，也就省得他多跑一趟，他和他们说了很多，大抵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垃圾话，中间穿插点他修行时的种种糗事，惹得弋痕夕和浮丘哈哈大笑，最后他挠了挠头，红着脸对他们说道:“弋痕夕老师，浮丘老师，你们可一定要永远这样。”
这样，是哪样，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弋痕夕和浮丘却笑不出来了，两人安静看着他，直到他离去，都再也未曾说过一句。
他去了云丹老师那里，没有看到山鬼谣，听说他在为天净沙老师闭关疗伤，云丹老师是她见过除了辰月外最温柔的人，尽管他并未真正教过自己，但好歹他曾受过山鬼谣很多照拂，倒也并不缺少话题，两人聊了许久后他起身离开。
他其实还想对云丹老师说：山鬼谣真的很在乎您！可转念一想，也许并不需要他说，他们之间，应该早已心照不宣了吧。
他又去看了昔日那些朋友、玩伴和死党、千钧还是那个死样子，冷冰冰的，难得说句好听的话，还是让他不要这么简单就死了，真是一点也不会聊天；归海和碧婷都哭丧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一个劲喂他吃东西陪他聊天；只有游不动和丑妹有点良心，两人哭成个泪人儿，抱着他死不撒手，让他有点小感动；朗明和他又玩了几局骰子和牌九，苏兮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拦，任由他们玩得不亦乐乎；第五、辛垣、文琦等人难得也与他们一起，甚至于平日不怎么相熟的木易昆吾这些人，也都打成了一片……
多么热闹而又温馨的场面，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惜……
到了晚上，他回了趟桃源镇，吃了两大碗辣妈做的饺子，和姐姐墨夷说了很久很久的话，一家三口，难得彻夜长谈，似乎要讲这些年经历的所有事都回忆一遍。
第二天晨曦，也是三天期限的第一天，辗迟动身返回玖宫岭，走之前和辣妈和墨夷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辗迟什么也没说，可辣妈和墨夷在他消失之后却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回到了芳苓居，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柏寒被废去了所有元气，成了废人，天净沙最后还是留了他一命，只是将他关进了地牢最深处，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出来。
碧婷、苏兮、夏露，包括弋痕夕他们，都没有再来这里，所有人都很默契，把所有的时间留给了他，他们都相信，如果辰月还有醒过来的可能，那么能将她唤醒的，一定是辗迟。
第一天，他坐在辰月床前，握着她的手，说了很多很多话，从他们在扶桑树下认识，再到四象侠岚的考试，再到他失去记忆，再到所有误会的澄清，再到混沌入侵玖宫岭，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很仔细的说给辰月听，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将辰月唤醒。
但可惜，直到日暮时分，他说到嗓子都干哑了，辰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睡得那么安详，安详的让人不忍心打扰她的熟睡。
入夜，碧婷和夏露来帮辰月沐浴更衣，洗漱完了之后看了辗迟一眼，他没有避嫌的意思，并不打算离开，拿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就打算这样对付一夜，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便离去。
或许因为身体内蕴含了太多的能量，他并不困，就这样安静收了一夜，没有喋喋不休害怕打扰床上的人儿安睡，待到第二天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他再次握住辰月的手，运转零力，潜入她的心境。
心境已经复原，但却空荡荡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裹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充满了死寂的气息，他知道，这意味着这片心境并无意识的主导，意味着辰月的潜意识仍处在深度的沉睡中。
心境可以人为复原，但人的意识却无法通过外力干涉，他只能用最古老也是最愚蠢但却是最有用的方法来尝试。
“辰月，我是辗迟，我回来了！”
“辰月，我们赢了，玖宫岭赢了！”
“辰月，千钧、碧婷、霞露……大家都在等你，你快醒醒啊！”
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声音在心镜中不断回响，但终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五毒为了侵占她的身体，强行毁掉了她的心镜，磨灭了她的意识，这是极其严重的伤势，即便他将心境复原，辰月要想苏醒也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
他并不气馁，潜入心境每一个角落，将昨天说过的话，在心境中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他相信辰月一定能听得到。
游不动送来了饭菜，看见辗迟仿佛入定一眼闭上眼，他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整整两天，辗迟一口饭都没吃，他知道他心中必定是心急如焚，但偏偏他总是强装镇定，可越是如此，他们便越是痛心。
当一个人处在崩溃边缘时，反而会慢慢变得平静乃至于沉默。
游不动走了，想来探望的千钧归海在门口被他挡住了，如果连辗迟也没有办法，他们就更加无能为力。
心境之中，辗迟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满头的紫发失去了光泽，汗水混杂着泪水落在心境冰冷的地面上，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双臂在颤抖，双眼中闪烁着幽暗深邃的紫光，额头间有淡淡的零印时隐时现，表情痛苦中带着几丝狰狞。
他在挣扎，在抗拒，在压抑，他在竭尽全力压制着体内躁动的零力，是的，这世上只有他能完美承载穷奇的灵力，将其化为己用，但正如极阴世界中穷奇的残念所说那般，只有凶兽才能拥有凶兽的力量，他并不是掌握了零力，而是零力选择了他。
即便山鬼谣没有给他这三天时间，他也撑不了多久了，他将成为零，成为真正的万零之王——穷奇！
“辰月，求求你，快醒醒吧，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辗迟咬牙说道，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地上，而后，心境中的他缓缓消散，现实中的他倒头昏睡了过去。
第三天清晨，辗迟猛得睁开眼，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拂过他的面颊。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掀翻凳子，下意识的向后退出三步，本能性的警惕过后，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杵在那里，睁大了眼，呆呆地望着前方。
“辗迟，你干嘛呢？我有这么吓人吗？”
床榻上，一道消瘦的人影不知何时半坐了起来，点缀着紫罗兰的被子盖在腰间，满头长发散在两侧，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初生婴儿般的红霞，她轻掩薄唇，脸上带着明媚如春风般的浅笑，那有些虚弱但却如银铃般动听而又熟悉的声音便是从她口中传出。
“辰…辰月！”他瞪着眼珠，下意识呢喃道。
“嗯，是我！”床榻上的绿裳少女温柔地回道:“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刷，像是夕阳西下天边染透的晚霞，那满头紫发下，一张脸从脖子到耳根瞬间变得通红。
短暂的寂静之后，辗迟冲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奔出芳苓居，只留下一道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声音久久不能平息。
“碧婷，游不动，弋痕夕老师，辰月醒了，辰月醒了……”
房间里，辰月听着那唢呐一般的嚎叫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声音，是如此的令人安心！
第三天，辰月苏醒的消息在大嘴巴辗迟的宣扬下，很快传遍了整个玖宫岭。
大战之后的玖宫岭，这是难得让人高兴的事，其实除了辗迟以外，哪怕已经身为无极侠岚的山鬼谣都对此事不抱太多的幻想，他们虽然相信辰月会醒，但也知道这只是理论上可能罢了，只有辗迟，只有他自始至终坚信并且为之努力，大概也正是他这般的不放弃，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
玖宫岭的人都来探望，碧婷、苏兮、丑妹、夏露、第五，带上了早已备好的点心和零食，她们一直在等一天，美食就要和最好的姐妹分享才会倍感香甜；归海和千钧在话痨游不动和朗明的带动下，说了很多冷笑话和她昏迷间趣事，为的便是逗大病初醒的辰月多一点笑脸；身为老师的弋痕夕浮丘等人反倒是安静坐在一旁看热闹，偶尔插一两句话，也绝不会扫了小辈们玩闹的兴致。
辗迟坐在庭院里那颗百年榆树上，抱着头，靠在榆树枝丫上，任阳光穿过层层叶片，洒下斑驳光影，映在他火焰般的紫色头发上，从他的角度，只要微微偏过头，就能看见一扇古黄色的木窗。此刻木窗正好打开，阳光洒落窗台，屋里的人自然也就落在他的眼中，他在往里望，里面的人也在向外望，两道目光碰触在一起，莞尔一笑便即分离。
他本是那般喜欢热闹，如今却喜欢安静，不变的是他依旧喜欢坐在这颗榆树上，不为别的，只为正对着的那扇窗台的屋子，有他看不厌的人。
正午时分，众人不再打扰辰月休息，只留下钟葵老师为她检查伤势，辗迟特意留意着碧婷，见她往朱天殿方向离去，犹豫了一下，起身追了上去。
丛林间，碧婷皱起眉头，冷哼道:“鬼鬼祟祟，滚出来！”
身为金属性侠岚，她的探知术可不比辰月差。
一道人影扭扭
捏
捏站了出来，碧婷转身一看，顿时懵了:“辗迟？你不守着辰月，跟着我干嘛？”
辗迟挠头尴尬一笑，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道:“那个，碧婷，实不相瞒，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碧婷蹙眉，愈发疑惑，这家伙，神叨叨的又在憋什么坏呢？
辗迟脸色带红，扭捏许久凑上前去，碧婷听他嘴里蹦出的话，眼睛瞬时瞪得老大:“什么？表白？”
辗迟尴尬的点头，碧婷愣了许久，而后捧腹大笑，这家伙，一路尾随她，竟是想向她请教怎么表白比较合适，更能讨女孩子欢心，至于他要表白的人是谁，用脚丫子也能猜得到。
“碧婷，你别笑嘛，我这不是第一次跟人表白，没什么经验吗！”辗迟脸红扑扑的，她也是想到辰月与碧婷最为亲近，女孩子的心思自然要问女孩子比较好，所以才特意来请教。
“你没什么经验，那我就有经验吗？”碧婷笑得合不拢嘴，顺口说道。
“你没经验？”辗迟眨巴眼:“千钧没有跟你表白过吗？”
笑声戛然而止，温度陡然便是冰冷，辗迟拢了拢肩膀，眼神有些恐惧，这气氛，怎么有些不对，难不成，他说错了话？
好在这样的气氛很快就转变过来，碧婷啪一下拍了拍辗迟肩膀，大笑道:“有，当然有！你来找我，那算是找对人了！”
两人蹲在树下，碧婷开始传授他表白的所谓‘经验’，心中却是将那个万年冰块脸骂了个上百遍。
“混账千钧，还没辗迟这个榆木脑袋开窍快！”
整整一个小时后，密谋好一切的两人击掌为盟，他只剩下半天时间，表白大计，迫在眉睫。

第一

第二

第三

游不动霞露，安排么

抓到作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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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害怕……辗迟真的……会没了吗……

【第四十六章】：心愿、遗憾
大战在即，他却在想着如何表白能更讨女孩子欢心，听起来的确有些不成体统 但这是他思索许久作出的决定。
玖宫岭的人都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可唯一不知道的或许就是辰月，因为他从没有对她说过，他不好意思也难以启齿，但现在他觉得有这个必要了，在生命仅剩的时间里，他不希望留有任何遗憾，无论如何，他都要传达出自己的心意。
辗迟回到芳苓居，钟葵老师已经离去，辰月坐在床榻上，正望着窗外那颗榆树，安宁而又祥和。
她出身侠岚世家，可随着爷爷战死，父亲犯下重罪，如今却只剩下孤身一人，独自守着这偌大的空旷庭院，不免有些凄凉。可她早已不觉得自己孤独，她结识了很多同伴和朋友，即便没有这所谓的侠岚世家的名头，她也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侠岚，当然，还有他。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辰月回过神来，看着那道蹑手蹑脚有些拘谨，甚至有些脸红的身影，她抿着嘴忍住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过来，坐这儿！”
辗迟嘿嘿一笑，怯生生走到床边，一只手猛地拽住他往下一拉，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一张脸愈发红了。
这一幕，怎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尴尬地傻笑，不知所措。
“你转过来，面向我！”娇嗔声响起:“快点！”
压根儿没等他同意，两只略显冰凉的手掌便拂过他的面颊，引导着他转身面对着床榻上的那个人，他一张脸又红又烫，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下来，他是守了辰月两天两夜，说了很多很平明日他说不出口的话，可那是在人家昏迷时，而今对方就这样俏生生面对着她，他反倒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感觉到辰月的手细心的抚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让他屏住呼吸之余也感到体内渐渐升起的燥热之感，以前和辰月虽然也不乏亲近之举，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当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一个对自己而言最为特殊的女孩子时，任谁恐怕都会心猿意马。
“辗迟，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许久，辰月收回手，看着辗迟紫色的眼眸和长发，语气平静而又温柔地说道。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再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内心有多不忍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磨难，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变得面目全非，判若两人，她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这个…其实还好啦，也没啥！”辗迟愣了愣，旋即挠头傻笑道，如往日一样，笑得没心没肺。
“辗迟，陪我说说话吧！”
她拉过那双不知所措的手，握在手心，感受着他掌心中渗出的汗水，温柔笑道。
辗迟有些发呆，迟疑片刻后，点头笑道:“好啊！”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说了很多，大到天上地下，小到茶前饭后，大事小事，有的没的，无一不谈，为了消遣午后闲暇的时光，为了打消辰月心中所有的担忧，辗迟像是个说书先生一般，手脚并用，张牙舞爪，声情并茂，银铃般的笑声刚刚停歇又再次响起，整个芳苓居都萦绕在欢快温馨的氛围中。
临近傍晚，芳苓居迎来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是浮血，辗迟没想到，辰月更没想到。
“怎么？不介意我打扰你们亲热吧？”浮血打趣道，辰月脸一红，摇头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座位，示意她请坐，辗迟白了她一眼，女孩子的闺房话他不便听，所以对辰月招了招手，说是找千钧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辰月有些拘谨，她和浮血并不熟，严格来说，甚至都不算认识，不过她记得之前因为她对辗迟的过于感兴趣，自己还生出过醋意。
“其实吧，以前我一直觉得，那个家伙之所以对你死心塌地，只是因为你生的好看罢了，现在想想，我才发现我错了！”过了许久，还是浮血先开口，她想到无极之渊里那个家伙说过的在她看来近乎愚蠢的话，语气中多了一丝感慨。
这是她第一次想要认真去了解一个人，所以从无极之渊归来后到现在，他去找了很多人，千钧、归海、游不动、还有弋痕夕和浮丘老师，他只想知道一件事，辗迟以及那个让他奋不顾身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得到的答案大抵可以用一句话来概述:辗迟，他是一个带着不幸出生的人，哪怕是在玖宫岭也经历了无数的冷眼和磨难，至于辰月，对于他而言，大抵便是光吧！
她不太懂，但多少又能懂一点。
辰月并没有生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决定就这样安静当一个听众，浮血跟她说了很多，除了嘘寒问暖，更多的是一些自己所谓的感悟，而这些感悟毫无疑问都是辗迟带给他的，当然，她还隐晦地表明了另一层含义，虽然没有明说，但同为女孩子，辰月听懂了。
她与辗迟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超出普通朋友之外的感情！
辰月只是微笑着摇头，不以为意，她以前确实曾为此耍过性子，但那只是身为女孩子的本能，在她内心深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傍晚时分，浮血离去，她觉得，经过今天的交谈，她应该多了一个朋友！
再后来，碧婷又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让辰月吃惊到说不出话的消息。
与此同时，正在千钧家里的辗迟猛得一个喷嚏。
“怎么了？”千钧问道，这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神叨叨的。
“没事儿，就是感觉像是被人给卖了！”辗迟挠头回道，挥了挥手告别道:“千钧，记得我说的话啊，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们一定要帮我照顾好辰月！”
没有得到回答，辗迟也并不介意，再次挥了挥手，离开了千钧家，明天，明天他就要走了，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他想了很久，尽管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冰块，不喜欢他距离辰月太近，但同时他也明白，作为一起入殿修行的同伴，他们三个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任何人之间的羁绊都要深！
那个家伙，虽然冷冰冰的，但一直都是最靠谱，最让人放心的那一个！
时间过得很快，入夜了，明天一早他和山鬼谣就要动身。
辗迟坚定的点头，当明知不会有结果之后，伤心也就变得没有意义，纵然不舍，却也无力改变，现在的他很平静，望着头顶渐渐明亮的满月，吐出一口长气。今天十五，是个好日子，希望在这样的日子里，他能了却心中仅剩的遗憾，带着笑去赴明天的死局。
碧婷告诉他，既然是表白，自然少不了花，只要是女孩子，都喜欢花，但这花却不能随意挑选，而是有很深的讲究。
玖宫岭是人间圣地，四季花开从不断绝，奇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辗迟依靠月逐的极速，游遍玖宫岭几座盛产花草的山岳，找到了碧婷所说的那几种奇花。
茯苓香、玉绮罗、牡丹株，分别象征着纯洁、不悔、坚定，碧婷告诉她，花有花语，他想要表达怎样的心意，就得选怎样的花，他想了想，然后选了这三种，每种各取了十二支，精心修剪一番，用一根红丝带束好，扎成满满一束。
花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还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需得穿着得体，切不可邋遢，最好是去山下的集市定做专门的礼服，这可有点难为他了，他来不及
下山
定做了，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回家换了身稍显干净的衣服，顺便还梳了番头发。
然后便是最重要的了，该怎么说！
总不可能上来就开门见山吧，怕是会吓坏辰月，得组织好自己的措辞，既能清楚的传达自己的心意，还要能够打动人，不至于让人觉得浮夸，这是个技术活，碧婷没有教他具体该说些什么，都要靠他自己领悟。
可惜，他绞尽脑汁，苦思许久，最后也没有想要应该怎么说，而此刻月上枝头，已至深夜，他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万一辰月睡着了，那就白费功夫了，所以他决定临场发挥，走一步看一步。
算算时间，碧婷应该去找辰月了，他离开房间，开始赶往扶桑树广场，那是他选定的地方，也是他和辰月相识的地方。
满月高悬，月光如水，扶桑树下，辗迟回想起刚来玖宫岭的那一天，在扶桑树下遇见的那个闭着眼睛画画的女孩，本以为只是惊鸿一瞥，未曾想却和她走到了今天，说起来那幅素描的铅笔画，至今还被他视若珍宝般的保存着。
他自顾自的回忆着过往，并不知道此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两道人影躲在乱石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看着遥远处朦胧的那道身影，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连探知术都不敢动用，只能远远的观望。
辗迟不会想到，他和碧婷约定好的保密，对方却早已告诉了辰月，不仅如此，他这一路上都有两条尾巴跟在身后，将他所做的一切尽收眼底！
“碧婷，这就是你传授的表白的经验？”辰月俏脸微红，脸色略显尴尬，小声对碧婷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表白，更像是……”
她停顿了下，红着脸小声道:“更像是…求亲！”
碧婷也跟着红了脸，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学辗迟一样使劲挠头，讪讪道:“这个……大致应该也许差不多吧，表白嘛，不都得这样吗？”
她嘿嘿笑道，以此掩饰心虚，她哪来什么经验，原本想着拒绝的，可辗迟偏偏提了句千钧，这要是不传授他两招，岂不是等于告诉他千钧还没跟自己表白过？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哎，管他的，这榆木脑袋好不容易开窍了，你赶紧过去吧！”碧婷反正觉得挺好的，直接把辰月往外推，但辰月却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碧婷满脸不解，怎么了这是？她可不认为辰月是因为不喜欢某个人，所以才不愿意出去的，他们两这档子事儿，玖宫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既然互有心意，为何不愿讲明呢？
“碧婷，你觉得辗迟为什么要突然做这些呢？”辰月忽然问道。
碧婷摇头，不知所云，她未想过这些，就是情到深处，不由自主呗，还能是为何？
“他是在跟我道别！”辰月望着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
碧婷眼神一怔，心中顿时明了，眼中的神伤再无法掩饰。
他们都没有对辰月说过明天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猜到了。
是啊，还有人比她更了解辗迟吗？那个家伙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是因为有些话，如果再不说，可能就永远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碧婷，他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了，还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他！”辰月望着碧婷，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夜已深，万物俱静，辗迟有些心急了，辰月怎么还不来？碧婷到底靠不靠谱？可别这时候掉链子啊！
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欣喜的转过身，但却空欢喜一场。
“碧婷？你怎么回事呢？辰月呢？咱不是说好的吗？你帮我把她约到扶桑树下，这都大半夜了，人呢？”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张嘴就来，碧婷白了他一眼，本想怼他两句，但想到这家伙等一晚上也不容易，算了，饶他这一次。
“你嚷嚷什么？我就是来告诉你的，辰月睡了，我见她身体还没好利索，不忍心打扰她，你要非见不可，要不我再帮你去把她叫醒？”
“睡了吗？”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捧着花束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碧婷心中一阵酸涩，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不了，我去看看她就好了，今天就算了吧！”辗迟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中精心准备的花束，蹲下身将它放在了扶桑树底下。
最后，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啊！
回到芳苓居，静悄悄的打开房门，看着床榻上侧身背对着房门安睡的那道身影，他轻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拿过椅子坐到床边，就这样又度过了一夜。

还有最后3-4章，终于要完结了，我真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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