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前门大街的东瀛馆分别之后，与知鹤相约了十日之后再一同来取暖桌。最始，想着取货时特意跑一趟前门大街除了让她多和那东家培养培养感情，其次更是为了瞧瞧成品，若不满意也好当即退回修改重做，毕竟 谁人也没瞧见过成品，也不知那木匠活计可还行，总不至送货上府了，不满意还得再送回，倒多此一举了。）
（想是这般想的，可哪知十日后的今日，竟是狂风大作，即便门窗紧闭，依旧能听得窗棂被大风吹得咯吱响，门缝儿直灌风，耳边尽是呼啸声儿。瞧着外头恶劣的天儿，楚茵打了退堂鼓，可半天也没等着多秦府上派人来递话，若不去倒就真不仗义了，无奈，只得从头到脚裹个严实出了门。）

（冷风刀子生生刮在自个儿脸上，疼。大氅的狐裘领竖得高高的，依旧止不住风往领口里钻。耳畔除却风声呼啸再也听不见其他，低着头顶着风口往前走，只觉步步艰辛，双腿如灌铅一般。）
（觉着快到时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朝前望去，路上人本就不多，一抬头便瞧见正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知鹤，依依不舍地将手从大氅中伸出来朝她那招了招。）
：知鹤，在这呢，咳…
（一张口，冷风一股脑地钻进了肚子里，竟是结结实实被大风呛了一口。）

（知鹤的脸蛋也泛着微红，这自然不是因为热得，恰恰相反。她站在自个儿前面抵挡着呼啸而来的寒风，心中一暖，又岂能忍心叫她独自承受。上前与之并排而行，一手揽着她的肩一臂抱着她的胳膊，二人紧紧挨在了一起，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好似越是靠近彼此越是能彼此汲取对方身上的暖意，互相取暖。）
（明明近在眼前的东瀛馆，却是显得好漫长，终于入了屋子，掀开厚厚的布帘，在放下布帘之时也将外头的劲风阻隔在了外头。一进屋子，便伸手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蛋，转而伸向她的脸，亦是冰凉的如同冰疙瘩。）
：来取个货可当真不易，若白跑一趟，咱俩今儿就不走了，只待东西做好得了。
（这话儿对知鹤说，亦是对向二人走来的小厮说。）

（同知鹤可是有着无言的默契，见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弯了眉眼不再言语什么，只低了头去嘬了一口她递来的热茶。）
（那小厮本就中原话儿不利索，又哪想到遇到了俩泼猴儿，除了蕴了笑意拿出果点好生伺候着别无他法。听得耳边知鹤心里没底的问话，给她递一个安心的眼神，若这点刁难接不住，他们还开门做什么生意。）
：若没做好，便是失信于我们，若平日便也罢了，今儿顶着这般恶劣的天儿，总不能教我们白跑一趟。
（那小厮听着一个激灵儿，忙道暖桌做好是做好了，只是今儿东家不在，只得由他来给二人介绍暖桌如何用。）

（埋首饮茶的楚茵听得耳畔知鹤的话儿差些没将口中茶水吐出来。这颠倒是非的本事，连楚茵都不住要给人抚掌。虽说约定的十日，但坚持要人来取货的可不是人家店家，虽那小厮有一肚子话儿要争辩耐不住面对的是客，委屈也得自个儿朝肚里咽下。）
（听知鹤之言，瞧了眼桌上的果点，看来这点东西是满足不了知鹤了。那小厮也是伶俐的，忙道去给二人尝尝东瀛的乌冬面，这般的冷天儿最是适合吃完热汤面。）
（只待小厮忙跑去后面准备，楚茵瞧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这才噗嗤一声儿笑出来。）
：哈哈哈，你这泼儿，
差不多得了
。
（听见后间有动静，这才使了眼色噤了声儿。）

（看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楚茵朝她抛了个白眼儿，鼻尖里哼出一个音节。）
：你可算了吧，把你自个儿送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没瞧见上回我多么努力呢吗？更遑论今儿冒着大风亲自走着一遭，你可别不领情。
（这乌冬面里头倒放足了海货，不说面条，这热汤倒是可口鲜美，与平日里中原的手擀面阳春面大相径庭。楚茵吃到后来，面倒没下去多少，可热汤倒是喝了个精光。用绢帕拭嘴，有些意犹未尽。）
：你说，若京城有家吃东瀛菜的馆子多好，偏一家都还没有，当真可惜。

：得，那算我自作多情。那好看的东家，咱俩也就过过眼瘾就罢了。
（知鹤这一席话倒是与楚茵不谋而合，万千世界浮生若梦，还未领略了个全，如何能安得下心去做那劳什子下堂妇。）
（见她毫无形象地打了饱嗝，倒像极了市井粗旷的大汉，也见怪不怪了，乜她一眼，朝后懒散地倚在那个唤之为榻榻米的垫儿上。）
：合伙开一家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也与你实话实说，我们宝济家就没个有经商头脑的人儿，与我合伙，我能做的，怕也就是砸砸银子了，日后你可别叫苦叫累。

（二人饭后的胡思乱想，认真盘算着还真不一定是天马行空，说不定哪日便能实现也未曾可知。知鹤说是要如厕便由着她去了，毕竟将那碗乌冬面吃个底儿朝天，又灌了那么多东瀛茶。）
（一会儿功夫却闻得楼下知鹤的声音，还未及想到她正和何人说话，便瞧见她与东家一道上了楼。）
：呵，你俩倒是有缘分，早知晓这样知鹤你早些去如厕说不定咱们还能少等东家一会儿。
（东家生了些歉意，忙着道歉，只道是有家人请他去帮个忙，以为一个时辰便能回来没想到耽搁至此。楚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揶揄的机会。）
：这人情可算得大，不仅叫我们姐妹俩好等了这么会儿功夫，还能叫东家冒着大风上门去帮忙，难不成是东家哪个红颜知己？小厮说那暖桌得由东家你来给我们解说如何去用，东家请吧？

（不顾面薄的东家羞红了脸，装模作样地附和道。）
：是了是了，是我唐突了，东家不便说便不说吧，咱们心照不宣。
（说完挑了挑眉，本是磊落的事儿硬生生给说成了暧昧无限的样子。那东家也是欲哭无泪，任他如何解释，楚茵也就是摆摆手不以为意，一脸大家都懂的表情。）
（说到了正事儿才凑上前去听他说如何使用。说到底若光凭他那浓重的口音，是任谁都听不明白的，好在他亲自演示了一遍，如何将暖桌底的火炉取出，如何添炭，如何装回去，如何用棉衾将暖桌四角盖上，掩住下头的炉子，又介绍了什么样的坐姿才最适宜最不累。）
：嘿，确实是个好东西。
（虽然东瀛馆里头暖如春日，楚茵依旧学了东家的模样坐在了暖桌另一边，将脚伸在桌下，登时暖气从脚底升起，全身暖洋洋的。）
：知鹤你也来试试。瞧瞧看可满意。

（楚茵早该知晓，知鹤的性子怎可能这般轻易放过这茬儿，原是在这等着呢。好整以暇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直勾勾地瞧着二人的你来我往。这暖桌本就暖和舒适，加之酒足饭饱更添几分倦意。托着腮，很“上道”的添道。）
：可不是，等了大半日是其一，今儿风雨无阻迎着这般的天儿来了，瞧瞧，我的手都冻伤了，这又如何算？
（那东家闻言，明白了二人打的什么主意，依旧陪着笑，询问知鹤想如何，有什么要求若能满足定当满足。）

（楚茵不知那东家是否瞧见了二人的“眉来眼去”，楚茵也顾不上知道，只晓得瞧着知鹤的模样，忍着抚掌的快意是多么的辛苦。动了动身子，更向着东家转过去几分，正眼瞧着他只等他的回话。知鹤所说的小物件儿可不是一件儿，而是一套。这铺子里的摆设小件儿都可以单买，但许多小件因大小颜色又可组为一套，东瀛小件做工精致，款式又稀奇，价格一向不便宜，而知鹤开口便是要了两套，颇有种看戏的心情瞧着那东家。）
（那东家莫不是个傻的，竟没有什么犹豫，甚至，面上如春风般的温煦笑意一丝都未曾变过，便痛快应允了，朝知鹤看了一眼，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顺利。待东家去那小件儿的时候，手放至嘴边轻声对身旁知鹤道，）
：这东家脾气也太好了吧。
（以为少不得要讨价还价一番，竟是这么就拿来了两套小件儿，且这两套在铺子里都不算埋汰的，一套五个大小不一神形不一的招财猫，一套五个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东瀛瓷风铃儿。）
：你喜欢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