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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锐们和烦啦们的第二次冲突,不是在小醉家的院子里,而是在师部宿舍。
小说里说得很清楚,电视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镜头很清晰地展示出来,那不是小醉家那个荒凉破败的院子,而一个颇为整齐的二层楼,带一个大院子。
这文的风格太虐心鸟,可我喜欢。
2009年05月12日 03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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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1
虞啸卿没忽略他的前提,“如果我运气好的话”。他只是凝重的抬起头看着这个满不在乎说出最匪夷所思的作战计划的家伙:“然后拼刺刀?”
龙文章无所谓的耸耸肩,他的态度让虞啸卿的面色更沉重了:“有啥使啥呗——两百人,必须是打过四年以上的老兵。”
虞啸卿只是问:“第一阵就报销掉我师骨血?”
“我不想被新兵的尸体堵住甬道——甬道很重要,往下全靠它。”龙文章看着虞啸卿蹙起的眉头,平静的语气里禁不住带出了一点儿掩藏的悲伤。
死亡,他是在策划一场惊心动魄气壮山河的死亡吗?
不,不是,绝不是惊心动魄气壮山河,而是伸手不见五指中慢慢消亡在折磨中离去,没人记得你的名姓,尸骨也回不去家乡。
虞啸卿明白他不说的原因,却没想到竟有这样惨烈,超乎他所能理解所能想象的惨烈。他缓慢的在自己的想象里穿行着:“没光,缺氧,只能靠嗅和听,只能用肘和膝爬行,一枪能打穿好几个人——这样的地方,一个日本兵能挡住我们一个连。”
龙文章恍惚的,完全无心,可是这样的话落入虞啸卿耳中却多多少少是几近恶毒的:“那是好的,这样的地方很容易给炸塌了,里面的人就是永远没人来开的罐头——听说憋死的人会把脸抓烂。”
虞啸卿皱起眉头。是的,他打过仗,他见过尸横遍野,他也见过衣不蔽体在痛苦中死去的老百姓血肉模糊的惨象,可他决不知道,死亡可以这样静默如死令人窒息。他站起来面对着地图,只是为了避免直视着龙文章的眼睛,他无法逼迫自己去注视那双眼睛里残酷而冰冷的光。“……你适可而止。”
“我只是说,一个中国兵也能在这地方挡住日军一个中队,只要他把自个儿当个死人。”
虞啸卿没转过身来,龙文章就站在他身后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我们可以学几句日语,迷惑敌人,让他们搞不清方向——反正都是黑灯瞎火,他说这事儿必须保密,绝密,对上峰都不能明细。
“我们有多少事儿都是败在泄密上?”他这么说。
虞啸卿转过身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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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龙文章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句对上峰都不能明细,改变了整个结局。
他的结局,炮灰们的结局,甚至是虞啸卿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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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文章以为,对虞啸卿的信任,几乎无条件的,也无选择的信任,是这辈子自己很荒谬的一个决定,可是这个决定也是必须做出的,偶然间有其必然和无可奈何。
虞啸卿以为,信任龙文章,是在常人看来很不可理喻的决定,也是一时半会儿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决定,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这样,潜意识里它就已经存在。
就像很久以后,虞啸卿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龙文章当做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己的。
他追溯了又追溯,最后发现,就是从这个家伙满脸尘土、笑得一脸几乎是谄媚的、双手献上那把缴来的枪开始。
他还无比清晰的记得,那一刻,龙文章的手几不可察的颤抖,眼睛里,一点一点缓慢堆砌起笑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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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命运绝对是更加荒谬而不可信的东西。
-
TBC
2009年05月13日 08点05分
54
level 5
。。。我忍不住放上来了啊,反正都是为吧里的亲们服务,实在不行,吧主删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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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转过身,仿佛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缩在墙角的家伙:“那我该杀人灭口吗?”
孟烦了抖抖索索的站直了,战战兢兢。龙文章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虞啸卿,笑了一下。
以杀伐决断的锐意手腕,来掩饰着内里不自知的剔透和敏锐,这一点,他还是明白虞啸卿的。
于是他也调笑的回了一句:“这个人不好,可以灭口。”
虞啸卿扬起眉毛,调侃的:“这可是你的副官。”
龙文章就笑:“那就也能派个孬用场吧,留着也没坏处。”
……孟烦了觉得在这屋子里自己真是多余,这两位神仙自己待着肯定会更有乐趣。
虞啸卿正色:“接着说。”
龙文章说:“必须训练。这是赌命啊,输不起。得搭出场地,让二百人把汽油桶当家。”
虞啸卿沉思着:“我可以提供这些。”
可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龙文章的眼睛。在他目光逼视过来的时候龙文章居然还有工夫恍惚的想,他的眼睛原来挺漂亮,难得不见嗜血弧度只见澄明温润。
“……可你让两百人钻汽油桶,一具尸体一个伤亡就能挡路,那该怎么办。”
“后边人炸开。”
“封闭的地方,爆炸必然波及他人,那又怎么办。”
龙文章沉吟了一下说:“离炸点最近的人拿身体阻拦爆炸,以免波及他的袍泽弟兄。”
虞啸卿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
窗框没封紧,阳光抖抖索索的透进来,他看见停留在龙文章脸颊上的光斑。这个人的表情是那么稀松平常。——却是如此平静的说出如此残忍冰冷的话。袍泽弟兄,他说袍泽弟兄,可是岂曰无衣的那帮人,你龙文章手下的那些炮灰们,还能回来吗?
虞啸卿终于明白了他绝不说的原因。他凑近希望在他眼睛里看到悲悯,可是看到的只有凉薄,他不禁微微发冷了。
“谁会这么不要命?”
“我会,你也会,师座,谁都会,连他——”他指指孟烦了,“……也会。没进路没退路,我们早是死了的人。”
虞啸卿沉默着。是的,这是个几乎无懈可击的计划,它够舍命为君子,它够血流成河惨象环生,可是——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唯一一条路吗?
龙文章沉默的点点头。无需言语,他知道他的师座心里的七曲八绕,就像他知道自己的卑微。
“……汽油桶就通到二防的半山石,这里有机枪群,二百人绝摸不过去。怎么办。”
“只好打。”
“两百人在两千日军包围中?”
“有地道,有灯有电,有水有通讯,直取主堡,半山石为救命石,我们据石为守,明火执仗挖过去。”
虞啸卿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天才的想法。他难以置信的:“直取主堡?”
龙文章摊摊手,他的师座大抵已经被他说的话冲昏了头脑,这最要命的一条竟还需要自己提点:“要不疯什么,做了那么些不是人做的事儿。”
虞啸卿已经站起来,他背着手走到地图前,每个字压得很沉,可是每句话都是跳出来的:“拿下主堡然后死守,两百老兵挟精良器械据险要坚实之地,可压制正斜可遏制反斜,是强灌到竹内肚子里的毒药,这时候——不,这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龙文章,在这样的眼光下龙文章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这眼光太锐利太明亮,晃得他心里都发颤,不知所措的发颤。“这之前,你们刚达到半山石的时候,我这边,便开始渡江总攻。”
这话一说,龙文章心里便有七成数。可他还是问,并作出犹豫的样子,他知道虞啸卿不喜欢被人看出他的心思,即使他的心思在这个时刻已经表露无遗:“……怎么样?”
虞啸卿绷起脸,似乎是存心的,语气里有严厉,可严厉之下还是戏谑:“漏洞太多,破绽百出。”
龙文章又开始低头了,理着褶皱的衣角,介于卑微和小家子气之间:“要说行军布阵联合攻击,我可连海团长一半也赶不上,只是异想天开,就想看看……有没有可能。”
2009年05月16日 10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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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5
虞啸卿心里头哭笑不得,这个家伙一会儿笃定骄傲到极点,一会儿又黯淡卑微到极点,他的心里到底有几个来回几个弯绕?
虞啸卿板着脸,将手杖轻轻抵在龙文章的肩上,这个动作让龙文章下意识颤抖。
“很异想天开。”他顿了一下,前进一步,直视着龙文章,脸上的神色又狂热又冰冷:“所以……两百人,两个主力团,特务营,搜索连,警卫连,都不乏骁勇善战之辈,你只管去选。”
龙文章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下来,沉沉的砸出了一个坑,空空荡荡的回音。他早知道,虞啸卿是能让人一时发冷又发热的这种人,要想不被他带动……实在太难。
龙文章笑起来,很如释重负又有点凄凉的笑:“……那不行,那是给竹内送点心。我要我自己的人。”
虞啸卿怔了一下。
他原以为龙文章是希望成为他的,而炮灰团也是希望成为精英团的。
但,他们竟更愿做自己?原来长久以来自己的期望只是一厢情愿,或者只是某种理所当然的臆想?
脑海里闪念过许多,原打算半真半假,可是突然就有些怒气了,为自己不知是不是该称为天真的天真:“我的人是点心?那你的人就是发了霉的窝头!”
龙文章又畏缩了,眼睛只敢瞅着地面,他还在桌边跪着:“不不不,师座的人都很好,可是……”龙文章抬起眼来,他眼睛里虽然苍凉,但是干净得像一碧如洗的天空。虞啸卿闹不懂为什么这一刻这个家伙一贯的插科打诨和眼底的尘灰都消失了,留下叫他心悸的坦白。
“……可他们不听我的。”
他的语气太像使小性子撒泼耍赖的孩子,以至于虞啸卿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话去回。
虞啸卿把腰间的那支柯尔特解下来放在桌上说:“令出如山。你拿了我的枪,阵前谁不听你的,连我也照毙。”
龙文章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为难得过了头倒像扭
捏
:“师座,咱实打实说,令出如山,可这是打仗?哪国军人打这种仗?”
虞啸卿背着手从案几前转开。已经是搏命之赌,可是惨烈之极,就算虞师上也毫无胜算。那川军团就真能熬过这尸山血海吗?他瞥了一眼跪着的龙文章,声音沉下来:“你的人虽然一无是处,可我也无心让他们去送死。”
龙文章站起来喝了一声:“孟烦了!”
孟烦了立刻靠着墙站直了:“啥事?”
虞啸卿笑起来:“你指望带这种家伙打仗?”
龙文章走过去,他揽着孟烦了的肩膀,从背影看两人叠成一团,虞啸卿也并无打扰他两位悄悄话的兴致,只找了椅子坐了,听几句偶尔漏出的话锋。
龙文章说,我叫你来是要派用场的。你知道我要叫你来做什么。
……别说,为什么又是我们,就是我们,只能是我们。每个人的债都得还,烦啦。
……你只告诉我,我们打这仗,用我的办法能不能赢?
孟烦了垂着头,看背影就知道他很痛苦:“别问我——我不想说。你带我们去死吧!你有这权力!上峰给你的!我们就把这些命交给你!”
龙文章声音很低,虞啸卿还是听到了:“我没有,我唯恐我有。”
生杀权夺,将帅荣光,他不要,他也不想要。
他比自己更明白这背后的东西。
人命和坟冢,这些自己早已淡漠了的,甚至以之为荣的东西,在巨大的时间和空间背景里,是那么渺小和荒谬。可是在每一个失去和离开的时刻,沉重是那么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他想,他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龙文章。
最沉重处,最卑微。
TBC
2009年05月16日 10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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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小黑屋,仍是小黑屋未完……
——
孟烦了终于嚷出来了,在龙文章戳到郝老头儿这块伤疤的时候:“能赢!能赢!你不就要我说这个吗?放过我吧行不行?我们一起去!错不了,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光了吧!”
龙文章拍了拍孟烦了的肩膀,他转过身的动作落入虞啸卿眼中有些许笨拙,好像站不住的是他了。虞啸卿下意识的迈过一步,龙文章扶了一下桌角,眼神没忘直盯着他。
虞啸卿相信了。他和他的人,能赢,也只有他和他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他们不想死,所以为了活着,他们会倾尽全力。
龙文章很快从虞啸卿眼中捕捉出了沉淀下来的信赖和放心,于是他转过身,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顺手把孟烦了扔出门去了。这个动作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孟烦了很自觉的、失魂落魄的自己蹭出去了。
龙文章回过身去,打算给虞啸卿汇报似的走过去,才走到窗边就停下来了。
因为虞啸卿就站在窗前盯着他,眼也不眨的盯着,盯得龙文章浑身不自在。
他说:“为什么。”
龙文章勉强的笑了一下,这气氛让他觉得太过微妙,以至于无法掌控。
龙文章一紧张说话就有那么点磕巴:“……为,为什么的事儿多了去了师座,你指的是哪一桩啊?”
虞啸卿盯着他唇边那个凝固着还要硬悬着的笑意。他还是不肯透露半点真心半点实话?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了解了这么多之后,他依然固执的使用着他那副涎皮赖脸伪装的铠甲?
我要听真话。如果你已彻底了解我,那么我也应该彻底明白你。至今未把你看清楚,并非因为我没把你放进眼里心里,只是因为你掩饰太过掩藏太深。
虞啸卿抬起手,手杖扬起来,龙文章完全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掩上脸颊,眼睛只敢看着地面。他听到虞啸卿的靴子踏在木板上吱吱呀呀的一声,又听到门关上极轻极轻的一响。
他的脑子完全因为这两声嗡的一下大了。
以往他可以很轻易猜出来虞啸卿想干什么,所以是打是骂都已经应对自如,可是这次,他不知道,他猜不出来虞啸卿要什么。
其实虞啸卿就要一个答案。
“别紧张,把手放下来。”他听见虞啸卿这么对他说,语气简直可称温柔。他几乎觉得很有些动容了——依稀记得不久之前,虞啸卿对他,还是我万分不理你。而朝夕瞬息之间,虞啸卿竟把他放到和自己平齐的位子上,理所当然而温和的,平视着他。这变化虽然是情理之中,可是他却总觉得心悬着,好像这事儿还没完,总会发生点什么。
他惶惶然放下了手,抬眼。虞啸卿面对他站着,窗框缝隙渗出的阳光投射在他脸上,侧脸的阴影里有一种奇异的温柔缱绻的意味。
然而接下来虞啸卿说的话,却叫龙文章差点站不住顺着墙滑下去。
他说:“我不要脸的追着你。”
虞啸卿看见龙文章下意识的仰了一下头,似乎完全脱力了,可是头发蹭着墙又不动了。就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龙文章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缓慢而清晰的场景从周围剥离出来,带着毛边,叫他心里仿佛也像长了一把草似的,毛毛躁躁,扎人,更别提妥帖。……可是却总让人想去反复摩挲,叫它们驯服温顺。
虞啸卿猛然意识到他对心里这把草的感受就和他对待龙文章的方式一样。威逼利诱使尽了种种手段,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确定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然后留在身边。
虞啸卿并不争强好胜到“不是我的也是我的”的地步,他只是认定了“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
“……我不要脸的追着你,问你怎么打,你不说,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龙文章用最后一点力气站直了迅速答道:“因为师座也是个不怕死的人。”
他答话太过迅速,以至又轻易的挑起了虞啸卿的一点怒气——我认认真真的问,你却敷敷衍衍的答,究竟要怎么样?!
2009年05月17日 11点05分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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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近了一步,压了声音:“胡说。我的亲随个个拿砍头当揭锅盖,你呢,你拿他们当
小丑
耍!”
龙文章低头看着脚下交叠的影子,心里叹息似的。
他知道虞啸卿要什么,不过是那个答案。
……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了解。
可是师座,您能真正了解我吗?
那些卑微背后的辛酸和苦楚,那些背负着的人命和坟冢,那些信与不信、交付与不交付之间的挣扎。身不由己和命若草芥,这些比苦还苦。
我说了,你会明白吗?
“……我投降,我顶不住了……”
龙文章没打算哭,可是当他说出第一个字事情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所谓伤者自伤,孤独舔舐伤口的野兽不觉难受,可当有人来嘘寒问暖之时便会委屈难过至极。第一个字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哭腔,随后的字句破破碎碎,统统跌宕的一塌糊涂。
“谁都信你,谁都把命交给你,可我……我交给谁啊?我信什么啊?”
他说得乱七八糟,哭得也乱七八糟。原是假作真,却假戏真做了,是的,他一向不是个好演员,总是在重头戏的时候出状况。
虞啸卿怔怔的看着他那张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脸在泪水下一道一道的,又零乱又狼狈,又骄傲又卑微。他在他眼睛里看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骄傲。只是他的骄傲那么卑贱,他只能自己践踏在脚下。这一刻他心里被什么重重戳了一下。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什么情形在改变着,某种感觉不一样了——他在不由自主的沉迷。沉迷于这个人破碎而自我的叙述里,沉迷于这个人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句子的时候极度委屈而几近崩溃的神态。
这是一贯令出如山不含感情的从前的自己所没有过的感受。
他几乎想安慰这个哭得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的家伙,尽管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本该循着路线去擦他脸上乱七八糟滚落的眼泪,可是半途却被截住了——龙文章抓住了他的袖口:“……胡思乱想很累人也很连累人,我不想再胡思乱想……”
他几度想要把手挣出来,几度又没用多大力气,脑子突然混沌了,仿佛是想叫他这么抓着似的。可龙文章却松手了,虞啸卿不由自主的被拉近一些,模模糊糊看到一滴水珠从他低垂着的睫毛上滑下去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手就捏住了他的下颌。
龙文章被迫看着他,扬着头,眼睛在逆光里却有种奇异的光采,神情里有种特别的倨傲,可说的话又是极大的反差:“……我只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事儿做了……”
虞啸卿只盯着他看,手没有放下。他隐藏在阴影里泪痕乱七八糟的脸,他好像雾气弥漫又分明清亮的眼睛,还有捏在自己手中的、他瘦削的下颌。
得过了一会儿虞啸卿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多久的神。他也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几乎是恍惚了。意乱神迷的恍惚了。
对着这个,衣衫褴褛满身尘土涎皮赖脸的人。
TBC
接下来……想知道会发生啥么?
咳咳,我自己也想知道。
№121 ☆☆☆千百化一于2009-05-17 01:21:32留言☆☆☆
2009年05月17日 11点05分
63
level 7
= =笨蛋 是咱..
花开发的时候不会转那个署名条啦= =
2009年05月18日 03点05分
65
level 7
= =...我只是那天被IE扒了衣服而已!!.....|||||||||||||
2009年05月24日 02点05分
67
level 7
最后一次更小黑屋。
蜜月期即将来临,对手指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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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出理由却偏偏在做着自己没想到的事情的人往往会恼羞成怒。这一条对虞啸卿也同样适用。龙文章抬着头眼泪慢慢顺着脸颊滑下去的样子让他莫名焦躁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总不该是这样的。
他另一只手缓慢收紧在身侧,收紧又松开,却终于违背本意的,上前迈了一步,拭他的眼泪。
手指还没触到他眼眶,龙文章已经往后一躲,头磕到窗框上,“哎哟”一声,疼得直吸气,又不敢出太大声,就跟那儿低着头,咬着个嘴唇盯着脚尖。那样子活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虞啸卿几乎有些怒气了。怎么又是这样。他频繁的在自己跟前示弱装委屈,可明明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他的骄傲。
龙文章觉得心脏搁自己胸膛里头跳得太快。虞啸卿逼得太近,他身上好像有股茉莉味儿,大概是师部新到的茉莉香皂。龙文章闻着这味道脑子里混沌成一片——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虞啸卿到底想干什么。
虞啸卿拎起他的领口,一把把他拉到一个很近的距离,又很快松了手,这么一动,龙文章还没反应过来,一时头晕眼花,直接就撞到他怀里去了。
他本能的攀住了虞啸卿的肩背,第一个感觉是硌手,一把骨头硬邦邦戳着他手心。他又闻见那股茉莉味儿,很清新,似有若无的侵蚀着他的意识。
却听虞啸卿在他耳边沉声道:“你信得过我?”
龙文章怔住,心里像被狠狠揉了一下似的。
虞啸卿没想到这句话有如此大的效应。他感到肩头突然湿了一块似的,一双手颤抖着好像惶恐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犹犹豫豫环上他的脊背。
龙文章就这么靠在他肩头无声的泪流满面,手指来回的在他后背上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来回摩挲,或者干脆只是攀上去又滑落。
虞啸卿有些僵硬。
我信不过你,我还能信得过谁?
这方圆之内,我还能期待谁给我一个承诺?
别无选择,你我都是如此。
龙文章放肆过了,刚要松开手,一件他绝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虞啸卿的手臂从他肩头一路滑下到腰际,扣紧。
他以一种固执到执拗的方式,给了他一个虞啸卿式的拥抱。
虞啸卿说:“我得让你知道,信得过就是信得过,它不叫投降。”
语气温和到温柔。
龙文章顿生如坠云雾般飘飘然而恍惚的受宠若惊之感。
他模模糊糊的想,原来被虞啸卿信任,原来有自己追随的信仰,是这么一件美好的事情。
怪不得有那么一群少年,盲了眼盲了心,也要挺直了身板为一声师座流许多眼泪。
良久。
龙文章的声音有点委屈的:“师座……”
“什么?”
还是那副别扭的声气:“您……勒我有点紧……”
虞啸卿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尴尬和无可奈何。
他抽身退开一步,龙文章低着头理平衣服,那模样直叫他哭笑不得。
龙文章走到放着地图的案几前,皱着眉头看了许久,说:“师座……”
虞啸卿平复了一下:“又怎么了?”
“您看,此战凶险之极,需要让我那帮手下做好艰难准备,要是没有点实在货,这话可不好说,这差也不好当啊……”龙文章目光闪烁的直盯着他。
“你别绕弯子!有什么说什么!”
“……那我就说了。食品,医药,服装,军火,帐篷,床褥……当然有点精良武器更好。”龙文章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虞啸卿脸微微有些阴晴不定,于是不敢说了,就跪在那儿仰着头看着他。
虞啸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每次,每次,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由衷的挫败感。无法拒绝,明知是扯淡的事儿,明知是他借机要债还是无法拒绝。
2009年05月27日 15点05分
69
level 7
“……把要的东西列出来。等会儿拉你们去师部仓库领。”
“谢师座!”龙文章歪着头笑,脸上瞬间有一种孩子般的喜悦。
他就跪在那儿拉清单,时不时还打打算盘,冥思苦想一阵。虞啸卿亦没有别的可做,看了几眼地图,便研究起他跪着的姿势起来,看起来很是别扭。于是虞啸卿过去扯了一下他的领子,本意是想把他拽起来扔椅子上好好坐着写,没想到龙文章竟是吓了一跳,手里笔一抖就落在桌上,几滴墨汁不偏不倚溅到虞啸卿手腕上。虞啸卿倒是没什么,从兜里掏出手帕来要擦,龙文章却赶紧拿过了手帕:“师座,我来我来。”
于是龙文章跪着,给他擦着那几滴墨汁,动作很轻缓,一吐一息之间都喷在他手腕内侧,一时搅得心里也发痒起来。擦干净了,龙文章抬起头来看着他,手往回撤,虞啸卿一时反手就捏牢了他的手腕,指茧摩擦着竟是有些细腻的皮肤。力道太大,龙文章又“哎哟”了一声,虞啸卿旋即松开手,顺道抽走了手帕,半真半假的呵斥:“好好干活。”
龙文章边写边说道,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待会儿师座把这手帕留下吧,我给您洗洗。”
虞啸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于是就没说准也没说不准:“这点小事。”
龙文章就心怀鬼胎似的笑:“……师座又没成家,身边可没个照料的人……洗个手帕,劳烦张营长他们不好,您亲自动手吧也不好。就让属下代劳吧。”
虞啸卿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好在龙文章埋头专心致志的列着清单没注意他的表情:“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要插一杠子。”话这么说着,手帕却放在了桌上。
龙文章终于放下笔:“师座请过目。”
虞啸卿拿起那张清单,逐字逐行看下去。龙文章的字写得倒是不错,虽然有点龙飞凤舞,但到底有股潇洒气度,虞啸卿就随口问:“你祖上到底是做什么的?”
“招魂的啊,师座。”
“招魂……招魂,你就诓吧你,从身世到经历,你没一件是真的。”
龙文章就赔笑:“师座明鉴,一介草民,身世当然不如您这大户人家详细……”
虞啸卿皱着眉头。也罢,他甘心在自己面前成谜。
虞啸卿指点着最后一行:“坦克?”
龙文章似乎没听出来他话锋里的怒大于惊:“是啊,您在这岸给我们炮火支援,怎么也得用得上它吧,就叫我们那个克虏伯,对,就是他,让他打,这小子打得可准啦……”
虞啸卿又再重复了一遍:“你要坦克?”
“就那个,M3A3史都华,有三十七毫米炮,三挺机枪的那个坦克最好。”
虞啸卿扬手就想给他一个耳光似的,龙文章赶紧躲,虞啸卿忍了再忍放下手来:“你怎么知道?!——还如此详细?!”
“前些天在师部看到啦,新到的货,您属下还在练呐。我就偷偷看了几眼,不错,真是不错,别看那么个大家伙,可先进,真先进。”
虞啸卿脸色有点发白,白了又白,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推开他就往屋外走,恰好和进来的张立宪撞了个满怀。虞啸卿也不在乎,又推开张立宪,怒气冲冲,仿佛头发都要飞起来似的。
龙文章出来的时候习惯的环顾一下四周,炮灰和精英们都站着,看这出莫名其妙的戏码。龙文章实在很诧异,他真不明白,刚才还几乎是温柔的,几乎是有求必应的虞师座,一提到坦克二字,就像炸了毛的猫,伸出爪子就乱抓乱挠,也不管抓得是不是前一刻还和它粘得如胶似漆的家伙。
龙文章当然不会知道那辆坦克是他和他的上峰吵了又吵,掀了几次桌子动用了几次老爹的权力费了多少口水换来的。他也当然不会知道,虞啸卿的上峰交给他这辆坦克时的批文还只是“做研究学习之用,以备旷日持久之战,如作他用,以抗令论处”。
龙文章更不会知道,在上峰面前的虞啸卿,甚至还不如在虞啸卿面前的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说错了,虞啸卿也坦直,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而虞啸卿要面对的是背后捅刀子的地方——他得防止被他总是温和微笑着的同僚们随时随地捅上一刀,还得冥思苦想怎么才能给对面的小日本捅上致命的一刀。
虞啸卿已经把本子摔过来,指着他大喝:“你说你要那个干吗?”指的位置低了点,龙文章顺着看到了自己腰间那支柯尔特,于是摘了枪:“你要就拿回去好啦。”
虞啸卿结结实实被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气了个正着:“我不是说这支破枪!”
“不破啊,你说这枪是你最喜欢的。”龙文章的眼神还很无辜。
虞啸卿转悠了半天还是冲过来,龙文章下意识就躲,虞啸卿气极:“你过来!过来!”
孟烦了们看着他们的团长讨好的、小心的蹭过去,笑容灿烂的呈上那个本子。
虞啸卿用手杖指着,咬牙又切齿:“……我说得是那个!那个!”
力道过大,龙文章的胳膊都抖三抖。还好虞啸卿又像旋风一般的从他身边掠过去了,他上了车,招呼他那帮钉在原地一般的属下们:“走啊,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家底儿都要给人家啦!”
他的属下们训练有素的跟上了车,虞啸卿也不坐,敲着玻璃只想早点离开似的:“走!”
龙文章犹犹豫豫的追过来,虞啸卿倒还没忘了晾下了他,回头指着他说:“你——想都别想!”
车立刻走了,虞啸卿站得笔直的身影很快就模糊成一团,龙文章看了一会儿,孟烦了跟上来,似笑非笑又无可奈何:“您又把他怎么啦?”
龙文章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又猥琐又遐想甚至还透着那么点温柔,叫孟烦了看来也禁不住一哆嗦:“哎哎,您这脸可不适合这么笑,看着鬼都能给您吓出来。”
转过身的时候龙文章已经是他们炮灰团的团长:“走啊走啊!我的人都死脱了吗?”
龙文章看着抖抖索索站好了的炮灰们,笑得神气十足却也有几分悲凉的骄傲。
不管怎么样,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而重要的是,他知道我了解他,我也知道他了解我。
TBC
№128 ☆☆☆千百化一于2009-05-20 23:28:2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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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05月27日 15点05分
70
level 7
时隔已久又进入瓶颈期……先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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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文章看到站在仓库门口的虞啸卿的背影,笔直的,有点孤独的味道。
“师座。”
虞啸卿转过身来,面容冷峻,雕刻一般的线条,他挥挥手,示意龙文章身后那帮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家伙们可以开始了。于是人群混乱了,失控了,喧闹吵嚷欢呼和撕扯——毫无形象可言的哄抢,虽然他们已经不需要抢了。在纷乱的人群中虞啸卿和龙文章却始终像两座孤岛,沉默的立在人潮中央。虞啸卿回过头,并没看着龙文章的眼睛,在这纷扰中龙文章却无比清晰听到他一字一顿:“这就是你的兵?”
“师座,他们不是我的兵。”
“你说什么?”
“他们是我的同袍,要一起去死的弟兄。”
“你带他们上战场?”虞啸卿在“他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无关轻蔑,只是深切忧虑。
“是,师座,我带他们上战场。“龙文章低沉而清晰的,虞啸卿觉得那一瞬间他声音里掩藏着温柔,“他们都有所求有所愿,都被念想牵系着……他们会拼了命的活下来。”
虞啸卿转过身来,略略低头注视着他,目光几乎是有点悲悯的:“……那你的念想呢?”
龙文章垂下眼睛,疲倦而答非所问的:“师座,我已经快被掏空啦。”
等到那帮炮灰们七挑八拣的收拾停当了东西上了车,龙文章要跟着上车,虞啸卿却说:“等等。”
远处烟尘里似乎开来一辆什么东西,慢慢的,灰尘勾勒出它的形状。
M3A3史都华,有三十七毫米炮,三挺机枪的,那个坦克。
龙文章被阳光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虞啸卿不动声色的扶了一下让他站直了。他的目光就像定它身上了似的,片刻不离。
虞啸卿走过去,余治从坦克上下来对他敬礼。虞啸卿只是转过身来对着龙文章:“归你了。”
龙文章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的师座。虞啸卿语气平平常常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背光看不清他表情,可大抵是沉默和冷峻,绝然的冷峻。
龙文章的心情就跟那空气里的灰尘似的,轻飘飘的,飘忽着都落不下来。
他才知道虞啸卿交托他的究竟是什么。这些食品物资军火战备,足够让他为虞啸卿去死,心甘情愿的去死。然而虞啸卿说,我不要你的命,我要胜利。
这究竟是欢喜还是悲哀。当你交托你所最珍视的东西,那人却想要另一件东西,在他心目中那才是重中之重,哪怕为了它将你珍视的一切弃若敝屣。
祭旗坡阵地上的炮灰们还在欢庆着他们的物资,龙文章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那种绝然的疯狂。他靠着那辆坦克,慢慢摩挲,显现出一种与眼前忙乱情景不符的迷茫。
“我们要炮弹!”
“我们要药!”
“我们要医生!”
不知谁喊。“我们要兽医!”
龙文章猛地从他所待着的地方冒出来,像幽魂似的,声音却很瓷实:“死啦!”
所有人静默了。
龙文章撑了一下跳上车之间的平台,变本加厉的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扔:“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你们省省,别烦着他啦!”
虞啸卿叫张立宪把车停下了,他一步步走近了祭旗坡,他看见车上站着的那个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像在演讲的家伙。
“来吧!吃!还可以拿!我欠你们的,欠很久啦!都拿去!你们很好,都没死,还活着!吃得下,睡得着,睡着了,还能醒过来!这就是很好!我的团很好,好死歹活,长命百岁!很好!永远这样!我的团!”
车灯微弱的映着他沉静而又疯狂的面庞。虞啸卿决不怀疑那一刻他看见了龙文章的眼泪,一行温热的眼泪慢慢滑到他下颌,钻进领口。
龙文章很快看到了虞啸卿,他怔了一下,可没叫出师座来,那帮炮灰们带着诅咒似的祝语开始了新一轮的哄抢,龙文章跳下车来,没人注意到他走到虞啸卿跟前去了。
2009年05月27日 15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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