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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新啊?如此细腻的文笔,却生生将师团刻在了我的心里,我不怕等,一定要继续啊!
2009年04月24日 02点0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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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师团二人相识相知,想信又不敢信对方,偏又放不下,抵死纠缠~忍不住要流泪,为二人的命运而酸楚~
怎么感觉这文都写到我心坎里去了
2009年04月24日 05点0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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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忙,加上心情缘故,所以找不到感觉。凑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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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师部院子门口,何书光笔直的对他敬了个礼:“师座,龙团长刚进去。”
虞啸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川军团团长龙文章。”
虞啸卿“哦”了一声,跨过门槛又回过身来:“你让他进去的?”
“他说,您叫他来的……他说在书房里等您。”
虞啸卿失笑,半摇头半叹息的:“以后,他的话,你还是少信为好。”
何书光一时有点闹不清,他师座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欣喜还是恼怒。
虞啸卿一眼就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的龙文章,背影还是那么佝偻着,军大衣旧得辨不出颜色来。虞啸卿没出声,看着龙文章抬手要推门又顿住了。他先上上下下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理了理衣领,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虞啸卿觉得好笑,每每自己拽他的领子过来,见他怕得什么似的,其实——多半也只是想把他褶皱的领子给抚平了。一来二去的,何时他形成了见自己先得整理好军容军纪的习惯?
龙文章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了。虞啸卿走过去从半开的门缝里看着他戳在屋子里讶异的背影,自己也说不清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龙文章呆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凑近了书桌,不敢碰,只用眼睛扫了一下摞在最上层那份文件的内容。虞啸卿皱起眉头,这家伙真不知何为军事机密不成?龙文章却从桌前转开了,出神的看着墙上贴着的一幅地图。正是他画的对岸地图。破破烂烂的边角竟然有被缝补的痕迹。他有点难以置信起来:是师座?师座会……会补自己这份地图?想来是他见不得军纪不整,连一幅地图都要这么严严整整才好。
龙文章俯身去察看针脚,突然笑起来。其实这笑并没有别的意思,落在虞啸卿眼里却总有那么点含义不明。于是龙文章听到了一声轻咳,他抬起头来,看见师座大人脸色有些不妙的站在门口。
“师座……”
虞啸卿走进来,龙文章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好至少不仅仅是因为看见自己。虞啸卿这几天好像瘦了一圈,眼圈周围也有些熬夜的痕迹。
“又来要什么?”
“师座您上回允我的……我团重火力……”
虞啸卿没好气的作了个要扇他耳光的样子,龙文章已经驾轻就熟的一闪。
“我何时允你了?”
龙文章又凑上来涎笑。虞啸卿皱眉,背着手走回书桌前,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文件,忽然道:“你们又缺香皂了?”
饶是龙文章脑子转的再快,听到虞啸卿这句也懵了一下。
虞啸卿接下去:“……很久没去过陈军需的小妾那儿了?”
这话对龙文章无异于五雷轰顶。
“师座,师座明鉴……我,我和陈军需的妾室,并无任何牵连……”
虞啸卿哼了一声,走过来,手杖轻轻落在龙文章肩头,龙文章低下头去。
虞啸卿用杖尖挑起了他下颌,龙文章被迫直视着他漆深的眼睛。
虞啸卿的声音和神色里都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有人亲眼见,你跟陈军需的小妾明目张胆的在门口道别,明目张胆啊。”
“那,那女人想家,想她死了的父母和兄弟,她,她也不知从哪儿听说我会招魂,所以就……我向师座保证,我们就聊了聊,然后她就拿了东西塞给我……”
龙文章说不下去,这话说着他自己也不信,可有时现实往往有如故事,人心才把坦白揉成复杂。面前的人眼睫落下去又抬起来,龙文章忽然想起了进门的时候从自己眼前扑棱着翅膀飞过去的蝴蝶,于是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抖了一下。
手杖滑下来,戳在他心口的位置。虞啸卿说话了:“我不说信不信你,反正你向来没几句真话,你对得起这东西就行。”说着用力点了一下他心口,又顿了顿道:“往后香皂这些小物什,也犯不着你费这么大周折,这点东西,等会儿去领吧——记着,我留着你,是叫你办正事的。”虞啸卿说着收回手杖,又走回去坐下,自顾自揉了揉太阳穴开始看文件。
龙文章似乎是没想到虞啸卿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又紧赶着问了一句:“师座,既然要办正事,我能不能把这地图……拿回去?”
虞啸卿瞥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眼那地图,盯着他:“下次见到它的时候,我要看到上面多点东西。”
事情又一次顺利得令龙文章难以想象。他偷眼瞥了一下书桌,有一张地图被压在重重文件里,露出一角,上面显露的内容赫然是自己那份的副本。——虞啸卿虞大师座,会照原样临摹一份地图?
龙文章开始相信,虞啸卿,是个乐意拿脑袋撞南天门的人,撞死了也是死得其所,这样的人,想要说服,太难了。
龙文章迈出门去的时候,虞啸卿在背后说:“主力团换装备,换下来的也淘剩下了,堆门外了,你去拾掇拾掇装走,——外面应该还戳着俩美国人,一并带走吧。”
龙文章看起来很有点受宠若惊:“师座如此关心属下,属下自当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你这扣高帽子的本事可一点也没荒废了。滚吧。”
龙文章喜滋滋的带着一堆破烂货走了。
虞啸卿在屋里支着额,看着昏暗下来的天色,莫名又觉得焦躁心烦。
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妖孽,无论吵不吵生不生气,都会搅得自己心神不宁。见的时候恨不得揭开他的面皮看看胸膛里那颗心长什么形状,不见的时候,却又总想起他那副涎皮赖脸毫无正形的模样。
竟又总是想起。
TBC
2009年04月24日 23点0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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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用正身冒上来一下。
鞠躬ing,谢谢观众,谢谢帮搬文的丘丘,谢谢肯加精的吧主- -
那个,怎么好像谢幕……
咳,此文更新频率约等于周更……应该还是比较稳定的吧,写顺了会写多一点,但最近是不顺期……
遁走。
2009年04月25日 14点0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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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花开~~[扑上蹭
群里的COS没吓到你吧?[摸摸
2009年04月26日 00点0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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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劳动节,于是劳动一把。
——
龙文章面无表情的玩命往米线里放着辣椒,拿起碗往嘴里扒,速度却很慢,若有所思得仿佛神游太虚,然后他说:“我不跑。”
“你的一棵树对虞啸卿的整个特务营和警卫连——你疯了?你没瞧他的眼神儿吗?你把他的师都快打成光杆儿了,你还……”
龙文章慢条斯理的吃着,眼神还是散的,话里却有神了:“就是我差点毁了他的整个师,他才不会杀我。”
“你自以为很了解虞啸卿吗?人心最深,你猜什么都别猜人心,赌什么都别赌人心!”
他越恨我越会留我,他心里头明白就是不想搬到台面上来说……越留我越会加重取胜的筹码。虞啸卿心里只有取胜两个字,这两个字把他的心占得满满当当的,没地方放他所恨的自称敌军首领的过失,也没地方放他自己,更放不下对龙文章本人种种知己故友分辨不清的情绪。
也好。心里搁太多,就像个皮球似的,要炸了。
龙文章苦笑,不着边际的给了五个字的回答:“……他一诺千金。”
“就因为他该死的一诺千金!”
龙文章没抬眼睛,八竿子打不着的来了一句:“烦啦,我和你说……人这辈子,心力有限,尤其打仗,一年耗了十年的心。你到时候要是没力气换种日子过,就留在这里吧,你父母在,你那小姑娘也好,你们心里都干净,都年轻……”
孟烦了拍桌子:“你交代什么后事啊你。——你也觉得这回要完了?”
龙文章面对他的愤怒仍然波澜不惊:“我不会死。”
孟烦了一下子凑过来:“有办法?”
龙文章很缓慢的摇了摇头,但是他摇头的频率仿佛是在肯定着某种荒诞不经的事实。
孟烦了开始猜,他一步一步猜进了划定的圈里,也一步一步戳进了龙文章的心里,龙文章别开眼勉强说:“错啦……你错啦,彻头彻尾错啦。”
“对,我是错啦,我还以为你到西岸是去找让虞啸卿放弃进攻的证据,没想到——其实也早该想到——麦师傅说了,你眼睛里和虞啸卿一样好战。你是在给他找攻下南天门的法子,”孟烦了突然说得悲愤起来:“您可真够可以的,您为了他虞啸卿连命都不要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他看了,临了这时候他要砍了您了您还给他找法子打这场必输之仗……您真就这么死心塌地,啊?您真就这么心甘情愿带着我们去送死,啊?”
龙文章微微苦笑:“烦啦,不是为虞啸卿,如果是为虞啸卿,我已经告诉他了。”
孟烦了眼睛红着压低了声音吼:“是啊您为什么不说啊,那是这办法都能让您想到仗打完以后了!”顿了顿他又了然而悲切的继续下去,“……还让你安排后事似的劝我在禅达俺家,让你都这么伤心……”
龙文章靠着墙缓缓把眼皮抬起来的样子让孟烦了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发苦:“我没心肺,何来伤心。”
孟烦了看着他的团长,他的团长第一次这样眼睛里失却了神采和光芒,整个人魂魄都飘走了似的。孟烦了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办法,那个办法,要虞师听命于他的办法,要盲从的办法,要死很多很多人的办法——
孟烦了几乎是跳起来大吼了:“你疯了吗你!”
空荡荡的巷子里,沉默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我看见他们,回不了家。我们是不是要叠好些纸船,他们才能回家……”
龙文章回过头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着孟烦了:“……我……我不知道……”
“你家里不是招魂的吗?”
龙文章答了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可是孟烦了听懂了:“虞啸卿就信这些似是而非的。”
孟烦了突然明白了,全明白了,可全明白以后他又能怎么样呢?
“……虚幻之说无稽之谈吗?他们都不好,他们都想回家,他们都还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团座……”
龙文章蹲下身去,蜷在墙边,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里,他浑身发抖。
2009年05月02日 16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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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锐利的刀光从他眼睛里反射出来:“什么团?”
孟烦了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川军团。”
虞啸卿转过身去,背对着沙盘,什么也没有说。
是的,又一次,又一次。
那个叫做龙文章的,又一次,叫自己这样深刻的失望。杀伐决断呢,旗鼓相当呢?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那条命,根本不在乎悬在自己脑门上的那把刀。当他以掷地有声的“我特来歼灭你的虞师”做开场白之时,那份锐意与明快,仿佛只是为了叫自己此刻满心满肺的灰凉。
可就是此刻,可就是张立宪李冰他们上来准备带走龙文章处置的此刻。
虞啸卿看着龙文章,咬牙切齿,恨得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无法杀你,我无法下杀你的命令杀你的决心,竟然是不忍心,甚至,是舍不得。
突然地,孟烦了的声音:
“我没有想回的家,可是麻烦您帮我叠只纸船,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龙文章终于抬起头来,清晰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说:“我的防线还在呢。”
“你到底藏了什么?要你的部下以死相胁才说得出来?——你的防线呢?还能在哪儿?三条防线都成粉了。”
龙文章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他好像突然活过来似的:“反斜面,那里的两道防线。”
虞啸卿看着沙盘,他有点不寒而栗,可他还是大声的驳斥着:“反斜面?反斜面防得是铜钹!”
“铜钹的赤色游击队值得用两道来防御?”
“是防驻印军!他们正势如破竹的东进!”
“反斜面防线早已初具雏形,在我军东进之前,中间隔着两个日军师团!”
虞啸卿在这一刻才看清龙文章眼睛里藏着的刀光剑影,寒彻他骨髓的刀光剑影。
龙文章慢慢的开口了,缓慢得有点伤心,可是停顿得杀气四起。
我们攻击成性,败局已定,反而视死如归。
每一个设计都是用来杀人,杀死更多的你们。
两军绞杀,空袭失效,主阵地移师至反斜面上,你的支援火炮也报废了。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只是我这支箭指着你的脑门心。
虞啸卿就站在战场上。
四周的死寂,遍地的尸体,漫山的狼烟。
枪炮,士兵,亲随,勇气,胜利,和梦想。
一切如梦如幻如露如电,顷刻刹那间皆成泡影。
虞啸卿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跪了下来。
白手套上有血,领子上有泥土,目光里却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一无所有。
年少时的锐气和锋芒,还我河山的壮志凌云,挥师南下歼敌救国的梦想,一路风霜雨雪走到现在。
却一无所有。
整个南天门,一个大陷阱。饵肉就是我,竹内连山和树堡里的整个联队指挥部。
你们以为不惜代价抢下来就得到了南天门,其实造它出来就是为了杀过更多、更多的人。
让虞师实力耗尽。
得到了死,才知道这一点。
虞啸卿缓慢的、机械的戴上他的手套,声音闷而哑:“……在哪儿学的……打这种仗。”
龙文章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自己微微有些扭曲的影像,苦笑了一声,虞啸卿心里一定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了才是。事实上,虞啸卿确实想把他千刀万剐,可是他此刻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唯一支撑他的那么一点精气神儿也被龙文章抽走了。
人失去了长久以来唯一的梦想和热望,原来也只是一张皮而已。
“跟他学的。”龙文章指指孟烦了,“他们都不想死,他们看着早晚有一天他们要去打的地方,就会想他们怎么死,天天想夜夜想,我也被传染了,我也想我会怎么死,我们会怎么死——我就学会了。”
“解散。”虞啸卿的声音里像戳着块割人的钢板,听得龙文章也一震,仿佛也被那块钢板戳中了心窝子。
人们动弹了一下,他的亲随们上前一步,虞啸卿只是说:“都解散。”
人们这才纷纷的退散了,僵直得像许多尸体,默默的,都退散了。
虞啸卿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转过身去。
一步,一步,他走得机械而又漫长。
龙文章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在响。光影、色彩、黑白、声响,虞啸卿的脚步,虞啸卿无能为力到近乎无邪的无辜的眼神。
虞啸卿把自己绷得这样紧,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虞啸卿跨过门槛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沙盘。
数年的心血,一生的热望,高楼大厦忽喇喇全部崩塌,呵,原来只是空中楼阁。
虞啸卿直直的倒下了。他连倒下的时候都克制着自己的背脊没有一点点弯曲。
龙文章呆呆的看着。
他失去意识之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一个一个字的跳脱出来。
……而自己就是恶毒的、打破这个孩子最瑰丽的梦境的,唯一的凶手。
TBC
№92 ☆☆☆千百化一于2009-05-01 18:47:00留言☆☆☆
2009年05月02日 16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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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知道自己在做着一个恍惚的梦。
眼帘里缓缓的摇晃过一座小城。大概是江浙一带风光,有一段模糊的光影。
他站在桌前写字,点竖钩提,有人在边上称赞,少爷好字。
——这是哪一段前世今生?
“镇上来了个说书的,少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就在出了宅子右边一拐那茶楼。”
他出了门,觉得这感觉有点滑稽也有点荒谬。茶楼里宾朋满座,瓜子皮花生壳散了一地,台上书案后面坐着个说书先生,拿了惊堂木正拍下去,朗声说道:“上回说到……”
他看着那人就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书案后边说书说得眉飞色舞全神贯注的,正是龙文章。
怎么会是他?
龙文章看着门口立着的人,一阵恍惚一阵惊诧。
——怎么梦里也能梦见这么真实的人这么真实的场景?
虞啸卿俨然江南大户人家少爷,浑身上下绸缎衣服,周正体面,比穿军装更多了一份书生气。
听见有人招呼,虞少爷,这边请。
虞啸卿过去坐下,龙文章已经开场了:“上回说到这死啦死啦闯进了会场,自称那日军头目,打了师座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能在这梦里头听刚才过去的事。
“……他心里头早有了破敌之计,不说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法子太伤人,伤人命也伤人心,他欠了他自个儿弟兄太多,师座又怎么能逼得出他的真心话?他知道沙盘上这么一来,师座得千恨万恨,可他也没法子,进难退也难,他是两难在这正当中……”
“那师座倒在一帮亲随怀里,这头死啦死啦也心力交瘁啦。可是他哪儿有师座那待遇?被副官拖死狗似的拖上了车,又给几个师座的亲随拦了——他们也是急了,这死啦死啦就差点结结实实的横尸街头,亏得副官挨了顿打叫他们解了气。”
“……老规矩,欲知后事如何啊,且听下回分解哎。”
龙文章下来拿个破瓷碗要赏钱,可真跟个要饭的差不太远。凡给了钱的他就点头哈腰的说句走好。不给的他也只说句您下回再来哎。走到一个人跟前,龙文章照例伸了碗,突然觉得一沉。抬头瞥见碗里一小锭银元宝。心头一惊,再往上抬头看,虞啸卿就站他身前看着他,背着光,脸上表情不甚清晰。
“……您阔绰,谢您了。”
龙文章要走,被一股力道按住肩膀,虞啸卿将他转过来,沉声叫他:“龙文章。”
龙文章看起来像是在发抖,虞啸卿手上的力道帮着他稳住了。他低了头,盯着脚尖,半天才嗫嚅道:“……师座安好,师座无恙——师座,我一直挺记挂您。”
龙文章咳嗽着从梦里醒来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他适应了一下黑暗,渐渐看清屋里,才意识到这不是祭旗坡的破洞,这是迷龙家。孟烦了搁边上趴着,他动了一下,孟烦了也没醒。
龙文章躺了会儿,慢慢回忆着发生过的事情。
沙盘……虞啸卿倒下了……自己也晕过去了。
伤口有点发疼,头也很不清醒,龙文章挣扎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在他混沌的脑袋里头,头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念头竟然是,不知道虞啸卿现在怎么样了。
虞啸卿此刻在桌前已经站了一夜。
这一夜,是他三十四年的人生里头,最煎熬,最折磨的一夜。
脑子里有几千几百个想法,几千几百个思绪,最终却汇集到了一件事上。
怎么办。
自己多少多少天拿下南天门的计划已经成为一纸空言,而照那个家伙所说,拿下南天门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计划,永远都不可能。
怎么办。
如果不能拿下南天门,那么自己来到禅达,对上峰,对自己的承诺,又如何收场?
梦想持续了太久,竟然当真了,以为它是会实现的东西。
仗打成这样全中国已无无辜之人,而如果守要塞之地而无法打,不能胜,就不仅不是无辜,而是有罪之人,形同败将!
2009年05月05日 16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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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己总得还从自己这边下手惩治。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拿下门口孟烦了手里的手榴弹,顺手一个耳光。不辣交了,也得了一个耳光。龙文章走到迷龙跟前,先是冲着端着枪的张立宪笑了下点了个头——那意思是我们人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相当客气——然后伸手。
迷龙的脾气当然是不但不交反而去拿他手里的另两个,龙文章上去踢了他腿肚子两脚,按地上捶了几拳,转过身来冲着张立宪,表面是讨好的,可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话里对虞啸卿这几个手下透着点嘲弄:“三个臭皮囊,来冲人家老窝,勇气很猛呐!”龙文章转头看着他们,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只可惜南天门在你们调了头的方向!”
虞啸卿在门外停下了车。
刚才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张狂而独断的,是他的风格。
从这一刻起虞啸卿确认,如果说谁能真正了解他,那么这个人选非龙文章莫属。
因为龙文章他心里也牢牢住着一个南天门。
龙文章将那几个手榴弹放下,哈了个腰,仍是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和这几个人一起喝了壶茶:“得罪啦。告辞。”
发话的却是余治:“不行!”接下来的话却是对着张立宪的:“哥,行,那咱们明天都回师部去,省得被这几个兵渣子打——那多好啊,有脸又安全。”
龙文章几乎有点哭笑不得了,给足了面子给足了台阶,竟还有这样抓着不放的。果然张立宪在他背后喊:“站住!”
龙文章站住了,张立宪绝对是个火一被激起来就不得了的主,他抓着孟烦了的衣领把他往门槛里丢:“无礼义!”又拽了不辣扔进去:“鲜廉耻!”枪口对着龙文章:“龙团座不会嘻嘻哈哈,想耍个苦肉计就走吧!”
龙文章几乎是和蔼的看着那枪管,又似乎很委屈的低下头,再抬起来却换了声气叫道:“哎,师座!”
虞啸卿站在墙后微微一怔。他怎么知道?
却听稀里哗啦一阵响,张立宪哼了一声,龙文章开始骂上了,不带脏字儿的,可句句戳人心坎:“我要是你啊,就找根管子,从你这嘴里捅进去,看什么东西塞住了你满肚子的学问,于国于民都用的上,可就永远倒不出来!”
龙文章看着张立宪,沉声道:“我是团长,就算是炮灰团那也是团长啊,你是营长,就算是十足的亲信,也是一个营长。以营对团全无敬意,忠孝信悌礼义廉耻,挂在嘴上踩在脚底。这一下只让你们知道,除了虞啸卿,世上还有你们必须敬重的东西!”
张立宪吼:“这架我打定了,打完了我进班房!”
龙文章正冠,正襟,站直,放下枪,“师座!”
张立宪怒极反笑:“龙团座,你吹牛皮吹过了!”
虞啸卿出现以后第一个动作是踹了张立宪一脚,使足了力气,以至于这个钢枪一般的家伙都是一个没站稳。
虞啸卿站在门口扫视着屋里所有的人。龙文章看着他,他本能的察觉出虞啸卿脸色的不对劲,介乎憔悴和劫后余生之间,事实上,虞啸卿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虞啸卿扫了一圈,只看着龙文章,他只在意的,一直在找的人。龙文章看起来不像那天那么血迹斑斑得可怕,整个人整理得干净了许多,就是眼圈有点发黑,显然也没休息好。
虞啸卿说:“你是知道我在外面,还是信口胡说?”
龙文章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咬了一下嘴唇,语气还是拿
捏
在介乎半真半假的关心和逢迎之间:“……师座安好,师座无恙,我一直惦记师座。”
虞啸卿叹了口气。明明没隔几天,自己和龙文章相处的光景却是翻天覆地了。从前他是奉承小心,再之后是自己俯下身子而他始终不肯扬起头,沙盘的时候他终于抬起头了,却结结实实撞到了自己下巴,而如今仿佛又回到了那种锋芒尽敛低眉顺眼的状态。
……只可惜已回不去从前。
“果然又是胡说。我把你想成鬼怪了,还当你看得穿墙。”
2009年05月05日 16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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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转过头看着张立宪,那孩子站得笔直。虞啸卿于是一只手扣着他脑袋拽过来,轻轻和他碰了一下头,张立宪已然眼泪盈眶,一行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龙文章就看着这情景——他觉得总有些好笑,像是一个孩子在安慰另一个孩子。
虞啸卿口气柔和的:“哭什么?我要是死了,你要么冲上去把血流干,要么回家讨个老婆,看举国沦丧,哭什么?”
这话倒很是虞啸卿的风格。只是他此时不会想到此话竟然一语成谶,成了那个孩子最后血泪模糊的枷锁。
张立宪说:“是,师座。”他站回去,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头一次安静下来。
虞啸卿走进去,看着何书光、李冰、余治他们,缓缓踱着,语音里带着缥缈的回忆感,好像不是特意对谁说的,可是明明是说给龙文章听:“他们跟上我的时候都是小孩子,打得很苦。我跟你,一样穷过。没东西可以犒劳。无赏即无罚,无赏无罚即无管制。我能给他们的,只有骄纵……于是骄纵太过。”
龙文章想,这该是虞啸卿心里最深的历史,和那张“国难当头岂容坐视”的纸条一样,永远刻在心里的,也许还在疼痛的伤口,可是他却把它揭开来,给自己看。
何必?
大概只是一直掩藏,累了,于是撞到合适的人,也不管什么天时地利,人对了就很难,……就坦白了。
虞啸卿看着他,立正了,站得很直,一并脚尖,低头,整个动作非常标准,说:“抱歉。”
龙文章心里震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这个虞啸卿,不是他所知道,他所认为的那个虞啸卿了。虞啸卿曾一直很单纯,单纯的人很容易急躁很容易一根筋撞南墙,但此刻他变得纯粹。纯粹的人,是十分可怕的。他只有一个目标,矢志不渝,死了也甘心。
南天门,只有南天门,能让高高在上的虞啸卿,一夜之间,低至尘土。
龙文章说:“没事。”
这两个字是他头一回以平起平坐的口吻对虞啸卿说的,他相信虞啸卿听出来了,因为他眼睛难得的亮了一回,从进来到现在。
虞啸卿就当着他面处理了自己的部下,禁闭暂免,每人十记军棍,张立宪带头,是二十记。
处理完了,虞啸卿又回过身来看着龙文章,他只说了一句:“你告诉我,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龙文章低下了头,他早知道会被问到这一句,他知道孟烦了正看着他,他想起小巷,想起孟烦了说的那些亡魂们,回不去家的亡魂们。
他说:“……没有。”
虞啸卿逼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声音里有急切,有压抑的恳求:“有的。我压根没说是什么事的办法,炒鸡蛋的办法还是治脚气的办法,你就回了我一个没有。——有的。”
龙文章抬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龙文章看到伤痛看到隐忍看到胜利的渴望,可是龙文章也看到刀光看到剑影看到尸山血海看到亡魂飘荡。
龙文章闭了下眼睛,用很大的力气说:“真的没有。”
虞啸卿急切的试图从他眼睛里寻找些掩藏的东西,可是龙文章的眼睛里,确确实实是空空荡荡坦澈如洗——什么也没有,空了。虞啸卿点点头,后退了一步,在手杖上找了找支点,膝盖慢慢弯曲下去。
——他跪下来。他给龙文章跪下来。
在下跪的过程里,他始终注视着龙文章的眼睛。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突然惶惶然有了焦点,是惊是惧,是不忍是凄惶。
龙文章万万没有想到,情形竟会至如此地步。他从前以为虞啸卿心如铁石,后来觉得虞啸卿内里柔软而外在如一只刺猬,可他此刻觉得,虞啸卿心里只盛的下一件东西,那就是南天门。
“……在这碰上,不是碰巧。五小时前我想打穿自己脑袋,连枪都被人下了,然后到处找你——我是从,祭旗坡找过来的。”
怪不得张立宪他们要拼死拼活非打一架不可,原来。
原来他们曾经那么骄傲的师座,竟然为了一座南天门为了一场沙盘对战,想要亲手结果自己。
龙文章俯下身,他第一次不用仰起头看他的师座,他恍恍惚惚看见了一千座孤坟。
你知道的,我会怎么打,我们要怎么惨烈的打。
你不怕死,你的人以死为荣,而我们命若草芥,卑微如此。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奈何?!
血流成河,千里孤坟,我再背不起这份惨烈,师座。
民族,大义,太重太重,非我一力可支,这条路,你会与我一起走吗?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怎么说服自己信任,怎么说服自己背上一副血肉模糊的枷锁?
“……你又高看我了。我看不穿墙,我没有办法。”
龙文章直起身,不敢再看虞啸卿一眼,转身离开。
大步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憎恶自己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该憎恶自己什么。
事情本来该有的样子,是任苍茫大地尸山血海吗?
我不知道。虞啸卿,你能回答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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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千百化一于2009-05-04 23:12: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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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05月05日 16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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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烦了进了防炮洞,洞外零星的炮声传进来,里面蜷着的人影一点动静也没有——可孟烦了知道他没睡着。
孟烦了直截了当的:“你想怎么打?”
声音慢悠悠的从灰尘里传来:“你其实不想知道。……可你已经知道啦。”
孟烦了烦躁的坐下又站起:“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知道你那断子绝孙的打法。我看见死人,他们拿眼睛告诉我,别过来,不要死。”
“……你说过的。”龙文章似乎是有气无力的。
“可他们还说,别死,打过来,可是别死!他们要成全自己,哪怕回不去的骄傲!他们不亏不欠,尽命而为,他们说打过来!”
龙文章回过身来看着孟烦了,孟烦了的眼睛在乱糟糟的灰尘里很亮,狂热的亮。
“……烦啦,你别和他一样。”
孟烦了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虞啸卿,当然是虞啸卿,整个禅达在他眼里恨不得就只剩下虞啸卿一个人了。
“还了债吧。照你说的做。够了,我们都憋屈够了。”
“……虚妄。”他喃喃的说。
“什么?什么虚妄?我说的不是鬼神,我说的是弟兄,我们弟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龙文章起来,什么都没有说,往洞口走去,却又戳在洞口不动换了。
他说:“我不是你,烦啦,是你虚妄,你可以没数,我不能由着性子。我要想的是你们往哪去怎么打,沙盘之后,虞啸卿也再没别的可相信了,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这儿,可是我信谁?你也看到,不辜负太难,不愧对太难,不仅仅是对他虞啸卿,还是对我们整个团,整个炮灰团。……而你是不是看见死人和我到底要怎么做没相干。”
孟烦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只能信他。”
龙文章似乎没听见,披上衣服往外面去,孟烦了在身后喊:“哎哎干什么去,外面可还不太平。”
龙文章没好气的:“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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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上很冷清,炮灰们早在习惯了的零落炮声里睡得七七八八,龙文章沿着战壕慢慢走着,远远听到了车声。
虞啸卿常坐的那辆车就停在小树林边,后面还跟着两辆,车灯一闪一闪。
龙文章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又苦又涩又咸搅在一处。他快步走过去,却只看见了车边站着的张立宪,他站的姿势有点别扭,大概是被那二十军棍打的。
“张营长。”
张立宪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龙团座,师座听闻祭旗坡正有战事,虽只是远距炮火袭击,但也怕此地弹药不足。特遣我来送两车来,先急用,待到明日再送来些。”
“……请张营长带个话,多谢师座挂念。”
张立宪要回到车上的脚步停住了,他似乎挺闲,有足够的工夫来和龙文章这号人扯闲篇。
“是,师座是挺挂念的,闻听此消息,立即凑些装备遣我过来。”
龙文章低下头,说不出是什么语气:“劳师座挂念,我等荣幸之至。”
张立宪忍了忍他莫名其妙的火气:“不是你等,只你。——他吩咐师部所有人,一旦见你来,一径让你进来,绝不阻拦。”
龙文章深吸了口气说:“……我岂不是更荣幸。”然后他马上察觉到张立宪在瞪着他,他蓦地察觉失言,虞啸卿三天前刚给他跪下,而他不仅一走了之还绝无转寰,张立宪能容过他不来找他麻烦,本来就是天大的奇迹,可此刻他岂不是明明在挑衅。
……有个信仰该是多么轻松的事情。可以坦然而热诚的交付,因为永远可信赖可依靠的神祗存在,哪怕倒塌了在你心中也是神祗。
张立宪说:“原本师座是来了的,走到半途自己又下车走回去了。龙团座,我不知你究竟有什么主意,可师座一而再再而三恳求,我只奉劝你一句,你莫不是自己把身价抬得太高了吧。”
张立宪转过身跳上车,仍是板着一张脸发动了车,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龙文章抬头看看天空,并无朗月相照,迷雾之间,对岸仍传来断断续续的炮声。
……你只能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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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龙文章果然看到虞啸卿领着手下来了,捎来的还有一车弹药。虞啸卿依旧是虞啸卿,面容不那么憔悴了,眼神里几乎是病态的狂热,他好像已经快把自己折腾疯了。
2009年05月10日 13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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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看着他:“给你团的弹药……我把自己也捎来了。”
龙文章低着头:“……谢师座。”
三个字还没落音,虞啸卿又一次直挺挺的跪下,膝盖撞到地上咚的一声。
他只说一句话,平平板板的说一句话:“你告诉我怎么打。”
龙文章听见脑子里嗡嗡的响声和心脏在胸膛里头的撞击声。
他知道虞啸卿是个固执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固执。他知道虞啸卿心里头的热望是什么,却没想到这热望能摧折了他的全部荣光和尊严。也许他从未真正了解他,就像他也决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什么不说,拼死也不说的原因。
我怕输,因为我输不起。我更怕倾尽一切之力,仍只如泥牛入海。太多人命,偿不起。
我患得患失。只因我深知我无所依靠,可借力者唯有自己而已。
龙文章话说的很艰难:“……我的军医死啦。我要去把他埋了。”
虞啸卿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眼睛里并无其它情绪,似乎只是为跪而跪,为全当日之愿。
而这样冰冷的狂热却是这样的孤注一掷,那一刻龙文章几乎想伸手扶起他来。
可龙文章只是说:“……也许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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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一行人穿过空地,目不斜视,龙文章看着他走路的姿势僵硬,而却勉力克制着所有外在的情绪,已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和冰凉。
龙文章刹那之间就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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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是祸,是赢是输,是死是生。都是命里的。
别再想了,我们这些年发的誓太多想的事太多,什么都在耽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
瞻前顾后吗?草率轻率吗?
血流成河尸骨无存吗?
必死之仗必输之赌吗?
我信天命尽人事不知自己命又如何?
——我信你这一次,我陪你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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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乱糟糟议论着虞啸卿跪了三个小时的时候,龙文章突然喊了一声:“师座!”
伴随着这声叫喊,他扔出了攥着的手榴弹。
手榴弹在虞啸卿脚下打转,虞啸卿喝止了冲上来的属下:“别出洋相。”他敏锐的看见手榴弹没拉弦,何况他也根本不信龙文章要结果自己,这简直荒谬。
那么龙文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你什么意思?”
龙文章的声音响起来了,是他期待了日日夜夜的内容:“有件不怕死的事情,要找不怕死的人一起做。”
龙文章定定看着虞啸卿,虞啸卿脸上似乎有半个笑容,欣慰的、如释重负的、坦然的,甚至是轻松的。——可是如果你知道了,还会有轻松的表情吗?
虞啸卿几乎是心领神会带着笑意的:“那你何不再来一次?”他把手榴弹扔回来了。
龙文章说:“不敢。”可他果真就又来了一次,虞啸卿把它捏在手里,大步向龙文章走过来,一瞬间脸上的神色很像一个用尽了所有手段想达到目的的孩子在最绝望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曙光——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雀跃和欢喜,反而只能板着脸做着和以前一样平板和严肃的神情。
虞啸卿松手,手榴弹牢牢落入了龙文章手里。他问:“上哪儿?”几乎是迫不及待而跃跃欲试的,龙文章苦笑,指了指边上的临时住所,一栋破旧的小木屋。
虞啸卿一马当先的去了,龙文章顺手把手榴弹丢给了孟烦了扔下一句“等会儿跟着来”,也跟着那笔直的背影去了。
……你会知道,这永远不是一件值得为之欣喜雀跃的事情。
它太残忍,是连月以后常出现于我噩梦之中的梦魇。
它也将是你的梦魇,是每个参与其中的士兵,最不愿回想的梦魇和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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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2009年05月10日 13点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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