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推赏】王老师-作者：舒辉波 - 泰安卫生学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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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牛楼主

今天看儿子的儿童文学。。第一篇文章就是这篇《王老师》。。一口气看完。。思量半晌。。再看一遍。。。又看了一遍。。。浮想联翩。。总感觉有好多心里话要给同行们讲。。可又不知道从何讲。。堵得心里满满的。。。咳。。还是把原文贴上。。大家自己去联想吧。。。

2009年03月18日 05点03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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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牛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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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想，随便站在哪个学校的操场上，如果嗓门足够大的话，大喊一声“王老师！——”没准就有人回答，而且应者也许不止一个。每每如此想时，心中便会涌起许多感慨和感动。
王老师叫王世平。现在一闭眼睛我还可以看得见黑板上王老师用粉笔写下的自己的名字“王世平”，很好看的楷体。那个时候以为，王老师的字是这个世界上写得最好的字。王老师说，这就是我的名字，我叫王世平。王老师是当时我所有老师中第一个主动告诉自己姓名的老师，而其他的老师，往往是我们背地里打听出来的。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他这样介绍自己了，因为我们已经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我当时就读的小学叫“范湾小学”，为什么叫“范湾小学”呢？为这当时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后来母亲告诉我说，因为我们的村子叫“范湾村”。答案如此简单，于是我不甘心地继续追问，为什么我们的村子叫“范湾村”？……如此这般，直到母亲生气。我们学校里的老师都有师长的样子，尽管他们也许并没有多少学问，但他们首先得看起来像个老师。这是很客观地在讲，那个时候我们那里的乡村小学教师队伍整体素质不是很高，因为我在小学一年级学的汉语拼音在我读高中的时候被证明基本上是错误的，几乎所有的发音都是按照我们村子里传承了几百年的方言来教的。在这个所有的老师看起来都像老师的学校里，王老师最不像个老师。
王老师刚来学校的时候教一年级的语文。王老师喜欢踩着铃声在学校里飞奔，软软长长的头发一飘一飘。从教师宿舍到教室，有一个两三尺高的台阶，用石头垒成的，王老师往往轻松一跃，就人在台阶上了。风一样的王老师总像风一样地微笑着，像风一样地行走着，像风一样地快速地讲着话。这，让读三年级的我们很惊讶，原来老师也可以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很快就打听出来了这个风一样的老师叫王世平，刚从师范学校毕业。
王老师来的时候，我读三年级，教我们语文的是学校里的副校长，姓陈。对于他的记忆只有两点，一，他的个子不高；二，他狠狠地批评过我一次。个子不高，没什么好讲的，他的狠狠地批评，对于当时的我是一个很大的伤害。说实话，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对于学习仍然处于懵懂状态。当时陈老师让我到黑板上听写生字，结果我几乎没有写对一个字。陈老师踢了我几脚，顺便狠狠地训了我一顿——其实我们学校里几乎所有男生都经受过这样的批评，只是我当时觉得是莫大的羞辱，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更严重的是，让我非常恐惧，我害怕这样的情景再现，愈如此愈记不住那些难写的生字。
在下学期快要开始的时候陈老师在一场车祸中丧生。这在当时是我们乡里最惨重的一场车祸，有7人在车祸中丧生，因为开学前要到乡镇教育组开会，所以一车的人几乎都是老师。于是，王老师来教我们语文，而陈老师刚初中毕业的儿子则来教一年级的语文。于是，王老师就终于成了我们的语文老师。

2009年03月18日 05点03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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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牛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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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读三年级之前，我不是太清楚地记得，我们是否也学习过唱歌，似乎只是在放学排队回家的时候唱过几首革命歌曲。到现在我还晰地记得王老师教我们唱歌的情景。王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很好看的楷体粉笔字《故乡的云》，然后说，这节课，我们学唱歌。
天哪！我们的教室马上就炸开了锅，大概过年的热闹也不过如此，过年的快乐也不过如此。等王老师的歌词写完之后，这沸腾的一锅水安静了下来。王老师说，我先唱一边。歌声起来了“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
这和以前的革命歌曲不一样，感觉歌曲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听完王老师的歌之后，我们一起静默了。然后大家一起跟着王老师高低错落地一句一句地唱着。
在教完我们唱这首歌之后不久，王老师忽然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班上每天都在没有头绪地讨论王老师的离开。说法很多，有说王老师和学校领导关系处不好，有说王老师要到城里去教书，有说王老师家里很穷，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每天都在相互打听着，每个人似乎都急得团团转。有着王老师的发型和服装的男生们不再奔跑了，他们一起失掉了奔跑的方向。女生们仿佛都有了自己的心思，茫然地望着窗外，手里
捏
着毽子也不出去踢。
我记得有一次我一个人走路，风很大，顶着风踉跄地走着，走着走着忽然就唱了起来“……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漂泊，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风，呼呼地灌向我的喉咙，可是我还是对着风这样梗着脖子吼唱着。唱完之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伤感。多少年过去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伤感，那是年少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一种伤感的滋味，说不出来，只好好几天都沉默不语。10岁之前我的生命有过什么样的情感体验呢？在我7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懵懂之中带给了我死亡的恐惧和难过；逃课被父母打骂，但哭过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被老师无视尊严地当众辱骂或者踢打，这样的事情多了也会渐渐地习惯。唯有这次在风中我唱着王老师教我们的歌曲，让我忧伤。这样的忧伤不只是让人心里觉得难过，还让人觉得，心里，非常美好。
其实，在当时我并没有理解这首歌曲到底在唱什么，在表达什么，我只是感觉到了歌曲里的那种怪怪的忧伤。其实不光是我，还有我们班上的同学。在当时我们的学校，每次预备铃声一响，文艺委员就要起某首歌的头子，然后我们大家就跟着唱，等我们的歌唱完之后，老师再进教室上课。那天，文艺委员唱了歌曲的开头：“天边飘过故乡的云……”，然后我们班上的同学就一起唱这首王老师教会我们的歌曲。歌曲和往常一样，唱得有些七零八落，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很少整齐地唱完过一首歌。歌唱完后，王老师静静地走进了教室。
王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说，再唱一遍吧！
于是，我们又唱了一遍，这一遍稍微整齐了一些。“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归来吧，归来哟，别在四处漂泊……”
有几个女生唱着唱着竟然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想，也许，并不是因为她们完全领略了歌曲中的伤感，而是因为看到了王老师。王老师让我们牵肠挂肚了好长时间，忽然又没有任何征兆地回到了教室。几个伏在桌子上哭泣的女生很快把这样的情绪带给了全班的同学，连男生也把头别向窗外，偷偷地抹眼泪。
王老师捏着一支粉笔，背对着我们面向黑板，好久没有写一个字，我看见他抬起衣袖抹掉眼角的泪水，他转过身来，没有说出一句话，眼睛红红的。
我忽然记起当时他教我们唱歌的时候也是如此，眼睛红红的。我现在还记得，他扬着头，青筋一条条地挂在他的脖子上，像挂着一把豇豆，他正努力地唱着歌曲的高音部分“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2009年03月18日 05点03分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