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弃剑
——黑暗之门22年冬
——提瑞斯法大教堂


一声巨响,大厅的门被炸成了碎片。
法琳愤怒的走了进来。此刻,她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烈火。她朝面前的高阶圣骑士们瞄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躺在大厅中央的少年身上。此时他全身都是伤口,黑红色的血不断的流出来。
她大步走上去,完全无视在场的人充满敌意的目光,把少年搀扶了起来。
“法琳……”少年用虚弱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别说话。”法琳冷冷的说,“我带你走。”
她把少年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转身准备朝门外走去。
“站住!”在场的高阶圣骑士们几乎同时喊了出来。但法琳根本当没听见。
背后突然掠过一阵狂风。她警觉的转过身,发现“拷问者”科勒已经抡起那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战锤,扑到了她面前。
“这个恶魔必须留下!”沉重的锤子伴随他的怒吼一齐落下。但这锤子还离法琳有半米的距离时,却离开了他的身体——与他的双手一起。在他面前,破影带着银白的光芒,一闪而过。带着重铠的手臂和他的战斧飞向了天花板。而科勒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撞到墙壁上晕了过去。
“放下剑,破晓者法琳!”达索汉沉不住气了,气愤的对着她喊。“你已经犯下了重罪!我希望在这成为死罪之前,你能停下你的疯狂举动!”
“重罪?”法琳用轻蔑的眼神盯着他,“那又怎么样?你们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待维恩,还鬼鬼祟祟的不要我知道,几乎就要杀死他,这又叫什么?!”
“这个人是恶魔!”坐在审判席边缘的泰兰激动的站起身,“对于这样的威胁……”
“威胁个屁!”法琳朝前跨了一步,金属的战靴将大理石的地板踏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在此时也将矛头指向自己,法琳愤怒的无以复加:“白银之手什么时候变成只知道‘铲除’的打手集团了?!就算他体内有恶魔的血液又怎样?!他对我们做过一件坏事吗?他对我们构成过威胁吗?种族不代表荣耀!你父亲当年说过的话,都被你忘了吗?“
泰兰从未见过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并视作榜样的人如此暴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被提到被放逐的父亲,更是让他脸上感到火烧火燎。
“法琳……行了……”少年有些神志不清了,但仍然听到了她的话,他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为了我这个恶魔,不值得……”
“不许再说自己是恶魔!”法琳捧起维恩的脸,与自己面对面,语气不容反驳。“记住,你是一个人类。如果真的要以鲜血捍卫荣耀,你便是我的荣耀。”声音中没有一丝颤抖。然后,她用力吻了上去。
“疯了,简直是疯了!”大检查官伊森利恩咆哮了起来。“把这两个亵渎圣光的罪人拿下!“
守卫纷纷拔出武器,将两人围住。法琳右手搀扶着维恩,左手将“破晓”横在面前。脸上除了愤怒,而看不到一丝恐惧的神情。
“杀了你这恶魔!”突然间,泰兰冲了上来,双眼充满了愤怒,手中的利剑呼啸的砍向虚弱的维恩。法琳用剑挡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可泰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剑再次刺了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用剑格挡,只是挪动了一下脚步。避免维恩受到攻击。
泰兰清楚的感觉到剑尖传来刺破皮肉的触感。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鲜血从法琳肩头缓缓流下,她的脸也因失血显得有些苍白。“臭小子,这一剑还真是有力呢。“法琳努力的对泰兰挤出一个笑容。
此刻的泰兰眼中的愤怒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他不住的摇头:“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一个恶魔做到这种程度!?”
“维恩不是恶魔,他比许多在场的人还要善良。”法琳看了一眼虚弱的维恩。“他刚跟我回到洛丹伦时,我也对他有所戒备。如果他做出什么坏事,我会亲手解决他。可是有一天,他带了一条受伤的流浪狗回家。笨手笨脚的给它包扎伤口,累的满头大汗。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陪着它,照顾它。我永远忘不了那条狗恢复健康时他脸上露出的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时我就认定,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绝不会让他遭受这不公平的审判!”
法琳用力将“破晓”插在地上,对泰兰说道:“六年前,你父亲亲自册封我为圣骑士,并将“破晓”赐予了我。而我也曾以自己的名誉,自己的剑为维恩担保。”她将目光转向审判席上的高阶圣骑士们,昂起头大声宣布:如今,我将我的剑以及‘破影者’的称号一并留下。我将离开白银之手骑士团,离开你们这些卫道士!但我不会允许你们剥夺我的圣光之力!我依然是一名圣骑士!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来阅读我的圣光!”
她用尽全力把插在肩头的剑拔了出来,鲜血喷溅而出。她拼尽全力使自己不摔倒。“做个好人,不要让你父亲失望。“她最后看了一眼泰兰,然后搀扶着维恩,转身向大门走去,步伐中不带半点犹豫。
大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守卫默默的退到两旁,为她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连续几天的大雪把提瑞斯法林地装点成一片白色的海洋。法琳搀扶着维恩在这片海洋中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们背后的那条长长的血痕,在这片皑皑白雪中异常显眼。终于,她踉跄了一下,倒了下去。虚弱的维恩也随着她一起倒下。她脸色苍白的让白雪都相形见拙,但她的笑容却如同春天的阳光般温暖。”看来我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了。费了这么大劲也没能救得了你,还真有些不甘心呢……不过我也尽力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法琳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关上了那道回忆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