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6
颜若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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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短文,跟她说早安。
正文--
离镜是个安宁而富饶的小国,医术超凡的医者不知凡几,纵然是武力强盛的大国掌权人,也得考虑自己总有用得上医生的一天,约莫是因了这缘故,离镜总算在这战火纷飞的大陆之上,得以独善其身。
离镜国内,医者们多习的医术却分了两派,用毒用药方面,两派是相差无几,但在行医术上,却有极大的区别。一者善以银针针灸来治疗人体,另一者却是以灵力化形送入人体来驱除病痛。
一者居北,一者居南,离镜之内的民众皆称为北端木南春野。
端木家新一代出了个端木蓉,性子沉静,紫眸黑发,医术上颇有天分,年纪轻轻就被称之为镜湖医仙,是北派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无独有偶,南派恰好也出了个医术天才,活泼任性,樱发碧眸,取名做春野樱,传言她豆蔻年华之时便可解天下百毒了,众人皆赞其为杏林神医。
两家虽是竞争关系,不过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两家重要人物甚至从来不走动,达到我们虽然是宿敌但是路上相遇互相都认不出的效果。
直到某一天,离镜王病重,召了两家最顶尖的医者入王宫会诊,一探之下,发现国王所患之疾极为离奇罕见,竟都束手无策。
王太子孝顺,见众医者无计可施,心急又无奈,只得悬赏天下道:
“谁若能救得我父王,当得离镜第一医家之名!”
离镜医术已是纵横大陆,离镜第一医家,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
公告颁布,一时天下医者跃跃欲试,却俱铩羽而归。
而端木春野两家没有轻易放弃,且先不说第一医家之名,若能让继承人历练历练,也是极为重要的。
因此那一日,端木蓉与春野樱,结束了十几年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状况。
两人同时出现在王宫的寝殿前,准备给离镜王进行面诊。作为家族的后起之秀,先前几次会诊她俩倒是没进宫的。
两人相遇不相识,只觉得对方看来很是合眼缘。
端木蓉性子清冷一些,是春野樱先打的招呼,她先笑眯眯的上去喊了两句姐姐,自我介绍了一番。
她说到一半发现对方紫色眼眸里的情绪有些变化,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测:
“这位姐姐……该不会姓端木单名蓉吧?”
她也说了出来。
端木蓉默认了。
春野樱颇觉尴尬,摸摸鼻子,
“难怪觉得那么有缘哩,毕竟咱们的名字都是三个字,你姓端木我姓春野,名字都是花品……”
没想到春野家的继承人性子挺好,遭了冷遇还能说笑,端木蓉有些诧异。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在春野樱犀利的口才下,两人还是聊了那么几句,经年不笑的蓉姑娘还意思意思扯了下嘴角。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几名内侍出来,引了二人入内给离镜王诊脉。
大孝子王太子殿下也在殿内,离镜本对医者便十分推崇,何况此时父亲正寄望于两位后起之秀能有办法,他的态度便更是谦逊了。
端木蓉与春野樱给离镜王做检查时,他就在一旁看着,然后发现两人手法果然大不一致。相同的是,两人表情都很严肃,仔仔细细查探了好长一阵时间。
好容易见两人都罢手,眉头深锁沉默不语,王太子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追问,
“端木神医,春野神医,我父王这病……可有解?”
春野樱眸子一抬,恰恰与端木蓉对上。她笑眯眯的提议,
“不如我们都将自己的结论和方案写出来,如何?”
心知两家的竞争关系,王太子亦觉得是个好主意,忙命人送了纸笔进来。
两人执笔,刷刷刷的写出自己的见解。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笔,放笔的瞬间,瞧见对方的动作,都有些惊讶。
内侍递了两张纸给王太子,他一见,先是愕然,继而一笑,
“两位神医的看法倒是颇为相似,看来我父有救!”
却原来,蓉樱二人所写,竟是大同小异。
王太子将处方笺交换了递给二人,
“你们看看。”
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接了过来,一看之下,果真是极有默契的。一时双方心中都有些五味杂陈。
王太子见两人沉默,果断替她们拍板,
“依孤看,大王的病就交由两位一起治疗吧。”
说罢也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便命人去准备住所。
他很是大气,一招手又给两人安排了药童侍女,末了唤来了宫内主管,指着他,
“两位姑娘需要什么药材工具,大可告知他,令他去准备。”
事已至此,两人也没有推拒的机会了,双双颔首行礼,接下任务,开启有史以来,第一次南北合作。
为了让神医们能够好好配合,两人的房间都是一块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到底都是年轻女子,彼此虽还是话不多,却总算慢慢熟稔起来。更别说两人都是医术爱好者,在治疗的过程中,经常交汇意见,一来二去,两人倒磨出几分默契来,每日见面寒暄聊天还是是正常的,辩论医道时掐起来也不少见呢。
就这样,端木蓉用以针灸药物,春野樱施以灵力滋养,双方互相配合,离镜王竟真的一日日好了起来。
不止王太子大喜,双方家长惊讶之余,也对自家后辈如此能耐感到非常开心,至于……两个人一起治疗这件事,被家长们统统无视了。
话又说回来,虽然病况是好转,病根却始终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这让蓉樱很是头疼,且近日两人碍于家长们多次传信进来,已经比较少在公事之余处一块了,于是想商量都没办法。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是夜,春野樱在烛火前沉思了小半个时辰,一拍桌子,老家伙们那么守旧,她可还年轻,不能说敌对就敌对,陈年往事还是丢一旁为好,再说了,两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医道什么的肯定要一起研究才有进步呀!
她果断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暗戳戳的敲起了隔壁的门。
那端木蓉也是冥思苦想几天了,偏偏性子冷傲,拉不下脸,不想这么快就有人来递梯子,二话不说开门让了人进来。
生疏了几天两人还是有几分尴尬的,春野樱眨着眼睛,
“蓉姐姐近日很是忙碌哈。”
端木蓉冷哼一声,
“不及樱姑娘。”
互相暗损了对方两句,才开始讨论正事。春野樱认为,如要突破目前的病情,必须进行灵力手术,而端木蓉则觉得,需要找到可以治疗病根的药引子,这样才能巩固住病人的元气。
两个人的争论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不是第一天合作,对于对方可能出的招,其实都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视一眼,春野樱轻声说,
“不过大王如今身子尚虚弱,确实是需要药引子加持。”
端木蓉也低声道,
“然后再进行手术断掉病灶。”
说到底,还是需要二人互相配合。
配合嘛……春野樱托腮,盯着端木蓉笑吟吟的,
“蓉姐姐就不怕家中大人有意见?”
“樱姑娘都不怕,做姐姐的就更不怕了。”端木蓉淡淡回复。
既二人已定下方向,接下来就是确认最合适的药到底是什么了。端木蓉先前查遍医术案例,倒也是有了一个猜测,她提了出来。春野樱一听,结合这味药的药性,发觉确实是十分相符的。
只是……这东西可不好拿呀。
“我会去采回来。”仿佛看出她的想法,端木蓉如是说,“届时你再帮忙为大王进行手术。”
春野樱摇摇头,
“我与你一道去吧。”她挑起眉尖,“据说还蛮难找的,一般生长的地方也很危险。万一真找到了,救治大王的功劳岂不都算你身上了?”
端木蓉瞥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汇,见春野樱眼眸中戏谑笑意满满,她轻轻哼了一声,
“担心我就直说。”
春野樱表情分毫不动,一本正经道,
“我怕太直白你害羞嘛。”
……
端木蓉默默地打开门,面无表情,做了送客的动作,
“夜深了,请就寝吧。”
春野樱慭慭然站了起来,
“那晚安啦,蓉~姐~姐。”
笑容也是分外招人恨呐。
二人制定了计划,又跟王太子报备了,便准备入山寻找药材。两人背了工具箱,也没跟自家的老大人们说,以免被唠叨或者阻止,骑了马便出城前往死亡森林。
这味药只要离镜边境的死亡森林中生长,死亡森林一听就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而且药材生长的地方也是刁钻,极难寻找,此二人居然真的敢冒险进去,也算是艺高人胆大。
王太子还提议派军队帮忙的,被她们不约而同拒绝了,只因这味奇药,提炼于一种名叫九泉碧血玉叶花的植物中,这种花极为娇弱,受不得惊吓,且易凋谢,若不能在花开的正好时采摘,便会前功尽弃。
军队不懂医药,行事又鲁莽,两人都怕让他们来会帮倒忙。
做齐了准备,再加上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去比较危险的地方采摘药材,蓉姐姐与她的樱姑娘拳脚功夫也不弱,两人是自信满满的进了死亡森林。
九泉碧血玉叶花生长的环境,需要有阳光,它长在大树的枝干上,偏偏这花又喜潮湿,与菌类不能共生。
真是相当娇气的花呀。
两人目标是极为明确的,都是优先找了最好找的大树再一个个翻看。
因这森林地形复杂,颇有几个要攀登的陡峭斜坡。端木蓉一时踩的石头有些松动,险些要落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春野樱火速伸了手拉住她,两人险险稳住。
见已安全,她笑眯眯道,
“蓉姐姐的手握着感觉不错呢。”
端木蓉一听,本在留意脚下也忍不住抬头瞪她,
“小姑娘家说话怎的跟登徒子一般?”
春野樱委屈了
“人家只是感叹一句。”
她的委屈没有换来怜惜,又被瞪了。
待上了平地,发现眼前是一片密林,一眼看过去都是层层叠叠的树影。
端木蓉微微拧了拧眉,看来这搜寻,注定要花点时间了。
两人对望一眼,没有多犹豫,前后走入密林中,努力从树下的杂草中踩出一条道来。
不知道找了多久,参天的树零星投下的光变成了昏黄色,然后昏黄的光再彻底消失。
一日过去,一无所获。
春野樱用刀砍了杂草清理出了一块地,又在周围撒了一圈驱赶蚊虫的药粉,端木蓉架起了火堆,烤起了白日捉到野物。待用餐完毕,两人坐在火边,相对无言。
对于平日亥时后才会安寝的两位医者来说,入夜时分显然还太早。
初始春野樱找了些梳妆打扮的话题,见对方毫无兴趣,她果断切入了农业频道,聊起了医药辨认学。
森林太大了,两人其实都意识到了这样找是没有结果的。必须寻个高处查看下地形,找到有泉水,树木又相对没那么茂密的地方。
春野樱指了指东边,
“蓉姐姐,或者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她的目力极好,白日远眺,留意到东方有高崖。
端木蓉点点头,她听力极佳,隐约有听到那个方位的水声,估摸着有瀑布。
说不准到了那儿,不需眺望便可找到她们要的东西。
计划定下,两人轮流休息了一阵,天便蒙蒙亮了。一大早,姑娘们就背着小背篓出发。
踩过了乱石阵,灭杀了毒蛇虫,两个姑娘仔仔细细的一路搜寻过去,终于走到有泉水、阳光和大树的山崖下。
这期间春野樱还把鞋都磨破了,幸好蓉姑娘手巧,银针穿线就给缝了回去,可把春野樱给惊讶的小嘴都哦圆了。面对妹子惊叹的目光,端木蓉相当傲娇,面不改色地接受了对方的钦佩。
此时两人已经穿出了密林,眼前不远处是一个瀑布,而周围是乱石丛,独有一颗巨树傲立在瀑布旁。
她们仰头看着眼前瀑布飞落冲击的水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不由地对望了一眼,只见对方眼中闪烁的都是喜悦的光芒。
直觉告诉她们,目的地,到了!
娇贵的九泉碧血玉叶花开在子夜,两人怕错过时间,自太阳落山,几乎一刻都不敢眨眼的守在树旁。
经过探测,她们已经找出了最可能开花的位置。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那树干旁边,因花怕热,虽是寒夜也没有点火,入夜只得凭借星月照物。
许是太冷了,皆是默默无语。
安静了一整晚的春野樱突然开口,
“其实只要有这个药引,我们随便一人都能让离镜王痊愈。”
端木蓉一默,她当然知道。
春野樱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轻轻一笑,
“你就不怕我暗害了你,独自占了这功劳?”
这下她总算开了尊口,
“你不会。”
语气虽然淡淡的,其中的笃定却叫人暖心。
春野樱听了,唇畔的笑弧更加明显,低声回道,
“你也不会。”她用有些夸张的语调说,“毕竟咱俩都是高尚的人。”
一番自吹自擂听的端木蓉很是无语。
伴随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玉叶花在月光最盛的时候,开放了。
端木蓉眼明手快迅速完成了采摘,春野樱立刻递上器皿,在端木蓉将花朵放入的同时合上了盖子,端的是默契无双。玉叶花开放的光芒已经消失,此时又只剩微弱的星光,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两人都知道,对方在对自己微笑着。
南北二人成功采到了药引子,现场就提炼了药材,紧接着连夜赶回了王宫。
两人合作无间,将离镜王的顽疾彻底治愈,现在眼看着王太子在储君的位子上再坐二十年不在话下。
不过孝子太子显然相当开心的,经贴身内侍提醒,他才想起,这天下第一医者,到底该给谁呢?端木与春野贡献都相当之大。
头痛之际,他决定将二人召来,听听当事人的看法。
其实这段时日,端木蓉与春野樱沉浸在钻研医道,以及不同于己的治疗方法中,基本将自己入宫的初衷遗忘了。
此时一听王太子诏令方想起,然而两人现在已经不甚在意。
她们发现,世间医学,还有许多值得自己研究的地方,不单只是自己家的,就说对家的,明显也有很值得学习的地方嘛。
以及,端木/春野家的人,并没有那么讨厌啊。
双双辞了天下第一的虚名,两人都表示天外有天,不敢接受。
王太子亦感念两人医术精湛却谦虚内敛,更是年少风姿美,不由地赞道,
“端木姑娘真乃镜湖医仙,春野姑娘真不愧杏林神医。”
两个称号经此之后,不仅在离镜之内人人皆知,更传出了五湖四海,此后一提这两个称号,众人便知是这二位姑娘无疑。
而当事人两个,都被家里的长老们狠狠念了一顿。
不同的是,端木蓉是面无表情的听完了,然后有礼地告退,话照听,行事则我行我素。而春野樱是笑眯眯的一边听一边反驳,一张樱桃小嘴舌灿莲花,可把一家族的人都气了个倒仰。
从族里出来,两人抬头看天,唔,天气那么好……去找那个家伙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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