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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对劲的胖官人见风使舵转得快。
本来还想撂下几句狠话充充场面的,但也不知怎地,被那少年冷冽的眼神一扫,竟是不由自主地噤声,一行丢了面子又没里子的人夹起尾巴静悄悄地溜走。
"师傅。"
那少年赶走了恶徒后,恭敬地走回老僧人身边垂手伺立。注意到了那小小孩童的视线后,投以他淡淡的一瞥。
"这孩子的确不简单,恐怕是辽人的皇族后裔。"
适才在他们打斗时一直闭目不语的僧人双眼微微一睁,神色凝重——刚才把孩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好象并不放在心上,但却似有先知。
"可惜,他骨格虽然清奇,命运却多厄。犯的是天煞孤星,怕是不得善缘,虽天资聪慧但目光不正,如有人好好教导倒还罢了,若走上邪路,将来必会后患无穷。清云,人是你救的,是不是要救到底,三思而行。"
"……"
听得师傅头一次用这般凝重的口吻提点自己小心一个人,少年本是平展的嘴角不自觉收紧,眉心深蹙。
"我就是辽国的三王子耶律洪,你们要杀就来啊!"
那孩子并不能十分听懂老僧人的偈语,但却从少年的神色变化中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刚刚被人欺负也没觉得怎么,但被他这样冰冷的目光打量后突然觉得一阵心酸。索性把背脊一挺,大声说道。
好倔强的脾气!
柳清云反而有些喜欢他这样脾性。深深地注视着那彷佛在小脸上燃烧的眸,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救他。"
——命运的轮盘,就在那一年开始了异样的转动。
第一章
花木扶疏的庭院,遍植着素色白梅。
时值早春,冰洁的梅花开得正茂,清淡香气在月色黄昏下浮动,亭亭数枝在月晕下形成淡雅的剪影,皎如白雪,冰清玉洁,实在无愧于花中君子的美称。
实际上,种植这些梅花的主人,也是配得起这白梅的高洁人物。
刘汉青,这个年方二十有六的青年官员,虽然年纪轻轻,但在宋辽边界一带已是政绩显赫、民众拥戴的郡守。
他为人正直,居官清廉,秉公执法,勤政爱民。平素洁身自爱,从不近犬马声色,自从三年前自请来这塞北苦寒之地后,取代了先前与辽人勾结一气的官吏蒋有成,将辽国无数次金银财帛、歌姬美人的引诱拒之门外,一心一意把从官府到民心都已脆弱不堪的危城一点一点重建起来。
在他的以身作则下,全城官兵上下一心,肃清了幽州城内诸多里通外国的奸细,重治了刑法,不遗余力地从保障普通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做起,终于挽回涣散的民心,这才稳住了面向北方狼虎之辽的一个重镇要塞。
即便取得了如此大的功绩,忧国忧民的刘大人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自衙门回来后,还常常在自己的府邸工作到华灯初上,方才肯结束自己一天的政事。
这天,又是一如既往的繁忙日子。
"如此,刘大人,下官先告辞了!"
晕黄的月色下,远远传来的人声,细碎的脚步声自小径响起,这简洁官邸的主人、刘汉青送别了最后几位上门处理政事的人后,依着门闭了闭眼,疲惫地揉揉额角,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劳力劳心的一天又已经过去。
一如例行公事般到植满白梅的后花园闲庭散步,收拾自己的心境,刘汉青赏罢自己最爱的梅花,正欲回房去挑灯夜读几卷书便早早就寝,突然听到有不同寻常的吟哦声自东边的花园响起。
那声音柔媚入骨,一声声,夹着低低的喘息浪笑,婉转呻吟,竟有说不出的缠绵悱恻,令人魂销意软。
乍听如女子与人交好时的浅笑谑语,但细细听时,却又不尽然,只其中自有一番让人脸红心跳的邪魅诱惑,就算是素来不近女色的刘大人,也不禁觉得面上一红,心下暗暗着恼。
莫不是有哪个不守妇道的y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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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胆敢与人偷情偷到他郡守府来了?这对野鸳鸯好大的胆!
拨开梅枝,分开花叶,仗恃着自己可直视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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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的身躯中,粉白的俏臀挺起迎接身后男子粗大的凶器,前方微吐樱露的花茎却时隐时现地在下方那妖媚女子丰腴的红唇中出没,那一声声销魂蚀骨的呻吟就是自他殷红的唇中发出来的。
三个人,共赴一场淫猥的飨宴。
"……"
刘汉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仍在忡怔间,那少年已回头,慵慵懒懒地挽了一把头发,樱唇浅浅勾出一抹摄人心魂的笑,美得,竟有如月下邪佞的妖魅。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零乱的衣服也不穿好,大红的衣服却愈发衬得他的肌肤白腻晶莹,微沁的汗珠流露着欢爱的气息,懒懒地向站在不远处的刘汉青伸出手,似乎在做无声的邀约。
"嗯?"
刘汉青下意识地想逃,可是不经意间却慌乱地望进了他的眼。
那一双敛星沉月的眸子,流转着十二分的邪气,只这一眼,就已将旁人的三魂七魄镇收。
那一瞬间,那些代表着高洁情操的梅花,那些极力想劝阻无边绮念的正统理念,都像雪片般地四散飞去,抓不回一点点残存的理智。
他一定是中邪了!
刘汉青这样想。
但即便在他这样想着的同时,眼睛也仍是舍不得离开那少年一分一瞬。
本来是匍伏在少年脚下的一男一女也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推着他,簇拥着他,将他领向那妖异的少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竟然毫无反抗。
"跟着我,我可以带你下地狱。"
恍恍惚惚中,他到了少年面前,听到那少年这样对自己说,吐气如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过了那少年的手,然后,自己的手就彷佛有自主意识般地滑上了少年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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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刘汉青所奏的那曲《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是他的曲调。
"你也念过诗经?"
刘汉青倒有一丝意外与惊喜。他隐约察觉这邪美人儿非我族类,可是却没想过他也能闻弦而知其雅意。
"不,我没学过。什么诗、什么经、什么礼、什么义,我都不感兴趣!比起来,我对你下面抵住我的这根东西更有感觉?"
面上的黯然一闪而逝,一口饮尽荷叶杯中的酒。
邪笑的美人儿握住了面上胀红的刘汉青胯下那一管玉萧,主动地将自己的唇迎上,又一场鱼水欢宴在这小小水阁中上演。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当刘汉青接到接二连三的书表,怒斥因他的失职而使边关粮草供应成虞,前线连连失利,举朝震惊、龙颜大怒的消息时,一点也没有吃惊。
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避开过那个邪魅的少年。他可以在他的官邸各处出入自如,前线战事图、往来的书信,所有的东西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甚至,他还曾经干过在书房里一边写奏章一边与他下半身紧紧相连、抵死缠绵的荒唐勾当。
消息是从哪里走漏出去的?不言而喻。
更何况,那个人也并没有刻意隐瞒他的身份。
他的"红儿",复姓耶律。
辽的国姓。
辽国的三王子耶律洪!
小院里,风萧萧。
以前往来忙碌的景象是否从来没有出现过?
饮下一杯苦酒,刘汉青独自坐在自己曾经最爱的梅树下。
将他革职查办的文书已经下了,明日他就将被押解还京。
现在还能坐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押送他的人是他昔日当郡守时提拔上来的狱吏,念着旧情也敬重他,所以才没将他收押监审。
烛花一爆,灯影下多了个笑语晏晏的人。
绮花玉貌,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他,自唇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
"风起了,你还坐在这儿,不怕着了凉?"
彷佛不知道此间主人的重重心事因何而起,耶律洪笑着,给他披上一件外裳,神色间竟然是温柔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
刘汉青反手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放开。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你要走了,我也得走了。"
他笑,衣裳云霞般地颤动,喜气洋洋的红,没有一点悲戚的样子。
顺手拿过桌上的青玉小壶,倒了一杯酒,递到刘汉青面前,漫声而歌:"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月光倒映在杯中,一明,一暗,幽幽地荡漾开去,那酒也如血一般的红。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明明对中原的诗书礼仪熟悉得不得了,却偏偏喜欢做出粗陋鄙俗的样子,好象还生怕别人不误会你似的。"
刘汉青接过了他的酒,心情竟然难得的宁静,以前很多次想问却不敢问的话,这时也像与多年老友对话般自然地问出口。
"我讨厌这些东西。它们强制性地告诉大家,什么是对的,什么的错的。把所有它们认为不合理法的东西,统统都打成邪门歪道。"好看的眉蹙了起来,修长的指头无意识地把玩着桌边的流苏,耶律洪显然也在仔细地思考着回答,"比如说现在,大家都会告诉你,你做错了。"
"呵,错了……"
从遇上他的那一天起,就错了。
可是为什么回不了头?
因为自己遇上了。害怕失去后,再也无法适应原来那片无欲无求的白。
刘汉青大笑,在他的注视下饮尽了他为他倒的最后一杯酒。
"我不悔。"
眸子里瞬间反射出深沉如碧青色琉璃的光,刘汉青梦呓般地低低索求最后一个答案:"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
那道冰冷的酒液流过处,带来的都是炙伤般的疼,丝丝缕缕的血自他的耳孔、鼻孔沁出,可笑的是,这将死的人犹自不弃不舍,去苦苦追索一个渺茫的希望。
耶律洪冷冷地立在当地,不动,也不说话。冰冷的视线,像一把利刃,刺向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鲜红的血浆自胸腔迸裂出来,酸涩、浓烈、甘苦,平生第一次这样品尝自己血液的滋味,那血是从他心上流出来的。原来,心碎的滋味,就是这般——比死亡还难受的痛楚。
幸亏已经有了死亡的仁慈救赎。
刘汉青叹了口气,目光完全地黯淡下去。
一朵乌云悄悄地遮掩了月光,彷佛明月也无法指引一个痴心的灵魂归处。
耶律洪伸手轻轻抚合了他的眼睑,顺手把一朵鲜红的罂栗别在他的衣襟。
月光再皎然时,院内已经失去了那抹红得夺目的身影。尸首像是睡着般安静地躺在梅花丛中,鲜红的罂栗花瓣映衬得刘汉青的脸也如他曾经最爱的白梅花一般洁白。
谁也没有留意,在刚刚那一瞬完全黑暗的静默中,那个绝情的人儿彷佛说了一句最痴情的答案——
"除了他,我谁都不爱!"
只可惜逝去的人永远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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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的风穿过屋檐的空洞处,一声、两声,竟又像是《淇奥》的琴音。
如花落般幽怅的叹息。
远长的古道,一匹青骢马拉着一辆朴素的马车,风尘仆仆地踏入了幽州边境。
"的的"的清脆蹄声,停止在一幢大门紧闭的宅院前。
马上轻衫骑士微皱了下眉,跳下马来,伸手叩响门上的拉环。
这骑士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简朴的衣冠并没能把他身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尊贵之气削弱分毫,相当俊朗的脸上,眉宇间有一线隐忧,紧抿的嘴角勾勒出冷硬的线条,比较可惜的是惯常保持着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苟言笑。不过,若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倒也一定觉得他保持这样的冷淡与严肃是必然的。
柳清云,当朝兵部尚书之子,据传闻师承少林寺院僧,步入仕途后,曾在刑部任职。他能力卓绝,武功高强,无论多疑难的案子,多棘手的大盗遇到他也唯有乖乖束手就擒,江湖人称"铁面玉郎"。
升任两江知事后,仍以公正执法闻名于世,倒是个难得的好官。
他这次远赴幽州,却是来上任的。
前任郡守刘汉青犯事后幽州城重又吃紧,柳清云自认接替知交好友上任,义不容辞。
在敲了门后半天都没听到响应的情况下,柳清云的眉锁得更紧了。
大白天的还把门关得这么紧,莫不是这里出了什么事?
强烈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手下叩门的举动愈发急促。正当他准备强行闯入的时候,院子里踢踏的脚步响起。
"谁啊?"
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迎向萧条的院门,被一个憨憨笑着的小姑娘扶出来的老者探出来张望打量的眼竟是惊恐而惶然的。
"陈总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汉青呢?叫他出来见我。"
见有人出来,松了一口气,柳清云也顾不上客气,急着要先找多年来相契的老友刘汉青问明一件事。
"柳大人……刘大人他……他已经去了!"
白衣老者跪倒尘埃,放声大哭。
数日来的担惊受怕,此时如见了亲人般地将所有委屈尽诉。
"他们说刘大人是畏罪自杀,我拼了这身老骨头也要守着刘大人的尸首,就等有人来还他一个清白。刘大人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啊!怎么可能里通外国,通敌叛变?"
"什么?"
柳清云虽然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震惊仍是在所难免。
把手上的缰绳一丢,身影一闪晃过老者,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里穿入,直奔内堂而去。
"柳大人……"
被他鬼魅般的身法吓到,再回想起这近年来宅子里传出过的鬼影传说,陈老总管不由得浑身机灵灵打了个冷颤,腿脚发软。
"陈老伯,您别怕,相公是太担心刘大人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适时地安抚了他的惊惧,柳清云载来的青篷小车上,两根春葱玉指挑开了一角软帘,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温暖与理解的光芒,柔和的目光无形中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刘汉青与柳清云本是同侪,又是知交,是以即便在三年前就已随少主人远赴边疆的陈总管也知道,车上坐着的必是柳大人之妻。
柳夫人闺名温倩,字婉仪,原是翰林医官温佳霖之女,温柔婉约,心细如尘。在一次意外遇险中为将军世家的柳清云所救,英雄救美的佳话后,缔结连理的两人倒也和和美美,相敬如宾。
她虽然算不上绝顶美女,可是身上那一种温柔可亲的气质,叫人不由自主地倾倒。这样的女子温柔如水,沉醉其中也只是微醺,叫人全然安心的存在。
冷冰冰的柳大人身边是得有这样一个可亲可敬的夫人,才不会让人望之生寒呢。
在那两道柔和的目光安抚下,陈总管觉得自己好象在温水里泡过一泡似的,略定下了神。
片刻后,刚刚一闪而入的柳清云已经铁青着脸又走了出来,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伸手将自己的夫人扶了下来,顺手接过了她怀里的孩子,肃穆的神色吓得刚刚睡醒的孩子想哭又不敢哭。
"乖,小杰不哭,爹爹带你去拜奠一个很好的叔叔。"
为丈夫的体贴嫣然一笑,见到他的神色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柳夫人柔声安抚了儿子后,这才扶起地上的老人家进去了。
简洁的室内,供桌上两根素烛,三柱檀香吐着幽幽的青烟,几上一些鲜花供品也无,想是平素与刘汉青相厚的官员们都怕担上关系,不敢前来拜奠。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柳清云肃了肃面容,把自己的儿子放到地上,自己颔首三拜的同时低声命他道:"给你刘叔叔磕头。"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却甚为乖巧,努力地把自己胖敦敦的身子跪好,正要磕下头去时,却发现桌底石板的缝隙间掉落了一朵红花,当下玩心大起,爬到桌下把那朵花捡了出来,笑嘻嘻地递给他爹爹看。
柳清云不好当着人对一个无知小儿太过计较,皱着眉接过花时不禁讶然:"这是罂栗?"
那朵殷红的花虽然已经枯萎,可仍红得火一般,不难想象这花若在全盛时期会是多么的耀眼夺目。
"这是原来插在刘大人衣襟上的,可能是老奴搬动时掉落了……唉,刘大人生前结交无数,身后就只得别人送过这一朵花。"
耳目不聪的陈老总管叨唠着,想伸手把这花放到供桌上去。
"陈总管,这花可能是一个线索,先别忙着放回去,回头我还有话问你。"
柳清云仔细地把那朵枯花收起来,淡淡地道:"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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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的风吹起他身上宽松的红袍,赤足踏在沙地上,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竟已经有一种妖异的诱惑力。
这种魅惑不是来自他艳丽的脸、含笑的眸,甚至不是从他的身上发出来的。
仿佛是他只要往那里一站,周围的空气就自然地形成这样一种魅惑的漩涡。
让人心甘情愿地被吸引,全然不由自主。
"主子。"
微带衣袂破风声响起,一个黑衣劲装武士自花海中掠出,跪倒在他面前,"果然不出您所料,柳清云在幽州住下了。"
"哦……"
他淡淡地应着,仿佛对这个消息浑然不放在心上,只是那一瞬间眼睛闪烁起的光芒灿若明星,引来跪在地上的武者深深爱恋的目光。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关注他的事,甚至不惜精心设计……"
武者的话并没能说完,因为站在花丛中的耶律洪已经冷冷地瞪过来了,过分端丽的面容上,锐利的眼神让人打从心底泛寒。
"吃醋?好象还轮不到你!呵呵……"
冷笑着,这传闻中笑着杀人也不眨眼的小魔头走了过来,武者抖了两抖,也不敢避开。
所幸,耶律洪只是走近前来,轻轻地抬起了他的下巴,并没打算进一步惩戒他的样子,却也已经把跪在地上的男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小人只是……怕六王爷对您起疑心。"
这个满身是毒的邪魅美人端的叫人又爱又怕,令人胆战心惊,但……却又偏偏有着叫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的魔性美丽。
武者因为他的逼近而面上红了红,低下头去。
"哦,"对下属的关心似乎浑不在意,耶律洪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赵卫,我听说你私下将罂栗中提练出来的『烟霞膏』送到大王子和二王子处,这你倒不怕六王爷起疑心了?"
"这……"突然发现自己自以为很保守的秘密根本就让别人洞悉无遗,那跪在地上的武者,赵卫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一咬牙道:"是,我是送了。这也是为主子您着想,六王爷现在虽然摄政称王,权重一方,但毕竟年事已高,将来的王位迟早得归还到大王子或是二王子的手上,现在主子有六王爷做靠山,自然没有人敢动您的主意,但也得为将来长远做打算。"
"呵,赵卫,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婆婆妈妈,杞人忧天。"轻笑着说完这两句话后,耶律洪脸上神色转而深沉,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静默了一响,淡淡道:"下去吧,柳清云的事,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你想六王爷会怎么处置一个背着他投靠二位王子的奴才?"
"属下知道。属下告退!"
这又毒又狠的美人儿,到底还是不放心他的多事,明明知道他私下与大王子二王子接触是为了他今后的利益做打算,却掉过头来拿这件事威胁一个对他耿耿忠心的下属。
这种寡廉鲜耻的事在他做来,竟是最自然不过,就算他明明知道别人对他的好,却偏偏将那一片心掷在地上践踏而毫不可惜。
赵卫心里又酸又苦,再行了个礼,黯然退下。
耶律洪呷一口冷酒,目光飘远,竟是向着幽州方向怔然出神。
夜色更浓。
"洪儿……"
华丽宫殿里的淫靡之舞更为炽热了,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声苍老的呼唤。
耶律洪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并没有响应那召唤他的华服老者,反而悄悄地自花海的另一边逃逸了出去,赤着足,踏在崎岖的山路上,有一种自我放逐的痛快。
明月如霜。
皎皎的月光照在一抹枯槁的残艳上,竟是来得分外动人。
柳清云左手捻转着那朵本不合时令的花,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这种不祥的花,总会叫他不自觉地自心头浮现出一个人影。
太过惊人的巧合!
思及一个叫自己头痛的人物,额上的纹线,皱得更深了。
"相公……夜深了,担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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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倩又惊又怕,这孩子倒是胆子大得很。
"你很好,不像你爹……"
也知道是不是她的幻听,仿佛听到那个人奇怪的嘟哝了这样一句话后,手就渐渐从孩子的颈项上松开,然后,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娘亲,这个大哥哥痛痛喔!"
从他身上爬下来的孩子皱着硕大脑袋上淡淡的眉毛,很担忧地说道。
要不要救这个人呢?
温倩打不定主意,但见被自己搂到怀里的孩子不时看她再转头看地上的人,善良的天性使得她到底还是不忍舍这重伤者而去,取出手帕在一旁汲了水,给他被马蜂叮得红肿的伤处做了简单处理。
虽然父亲贵为医官,但温家的医术传子不传女,即便大哥不愿研习医术继父亲衣钵,她却颇有这方面天份又深得父亲宠爱,也无法得父亲亲授医术真传,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是不多的基本救护而已。
好不容易敷完了药,顺手取了水给那人擦去脸上的污垢之后,温倩这才能打量到这不速之客的真面目,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虽高但看得出来仍未完全脱去少年的体态,现下因为痛极晕倒而面色苍白。
淡淡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跳跃的光线闪烁在他微带茸毛的脸颊边,形成了一团柔和的黄色光晕,看久了,也不知道这光是来自太阳的光辉,还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这人就算憔悴不堪,却仍是一个美少年,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我是辽人,别让其它人知道我在这里……"
在她取了清水小心翼翼地帮他拂拭的过程中,那少年微微醒转,挣扎着低声恳求了她这一句话后又晕了过去。无意识间握住了她裙摆的一只手苍白无力,端的叫人怜惜。
温倩咬了咬下唇,心里也知道在这两国对峙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之际,让别人发现这里潜藏了一个辽人,他的下场定是凄惨无比。
"虽然听别人说辽人都是穷凶恶极之徒,但他却肯在危难时救了自己的儿子,应该不是大坏蛋。"
这样说服了自己后,温倩决定还是先把人救了再说,当下忙碌地取来树枝草叶在他身周搭了个简易的草棚,避免过大的太阳让不适的人眩晕,心想也只有等他能走动才能扶着他转移地方了,将清水等物放置在他身边,再三叮嘱儿子不能对任何人——尤其是他那个一板一眼的父亲——说起这里藏着个受伤的大哥哥的事后,这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前院厢房去了。
第三章
四月的细雨,忽晴忽落,把空气涤荡得清新如许。
盛放了一冬的白梅竟结了累累的青实,此刻,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在树下打着那果实的主意,忙得不亦乐乎。
"我要那边那枝的!"
满头是汗的柳胤杰小脸蛋红扑扑的,还不忘在树下颐指气使。
"好!等着!"
微微一笑把衣摆撩起束进腰带,爬上去的少年危险地伏在柔枝上的举动吓坏了端着甜点进来的温倩。
"小杰!红弟!你们两个别玩了!"
"哎哟!"
却是因为她这一出声,树上的少年一回头,结果却踩岔了树枝直挺挺地摔了下来,坐在树下龇牙裂嘴地呼痛。
"叫你别太宠小杰了,他只是个小孩子,又不懂事,你的伤才刚好,好生调理着才是……"
赶紧把东西放一边,温倩赶到了两人身边,看着那自报家门为叶红的少年把俊脸皱成一团频频呼痛,不由得出声抱怨道。
"没事,别责怪小杰。"
拉过柳胤杰抱在怀里,小胤杰喜欢扯着他额前柔顺的前发把玩,而叶红却最喜欢
捏
着小胤杰嫩嫩的脸蛋,拉动他的面皮做出各种表情来。
"你们两个!"
温倩看着相对做鬼脸的两人又好气又好笑。
打从救了这少年起,藏他在此疗伤,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以来,发觉这少年实在是叫人打从心底疼出来的乖巧人物。
虽然他是辽人,但知书达理,知情识趣。跟他说话妙趣横生,半点也不觉得闷。难得的是,他不嫌弃陪着妇人与孩子做一些对于大男人来说,根本不层为之的琐碎小事。
从小就因为父亲总是忙于公事,没空陪着玩的小胤杰黏他黏得紧,他好象也相当喜欢这个虽然长像酷似父亲,但内里却温柔体贴的孩子。
正是因为这样,原本只是数天才过来照看他一次的温倩渐渐地也向这里跑得勤了,母子俩都很有默契地保守住他的秘密,繁忙无比的柳清云只是偶尔回家,竟一点也不曾察觉过这里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过来吃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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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活生生在眼前、美丽地飞舞着却不会瞬息消失的样本,似乎没有了绣不出的借口。
针针相扣,线线相连,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后,缠绵的丝线终于勾现出春光中沐风而舞的双飞蝶。
靛蓝、腥红、青黛的颜色刺就的蝶,竟是那么地鲜艳妖异,仿佛只要吹上一口气,那绣死的蝴蝶就能挣脱束缚它的锦帕,自由地在田野里飞翔。
飞翔,一对对,一双双,与她双飞的,应是谁呢?
那冰冷高洁的男子是天上的神祗,是让人膜拜与崇敬的对象,却没有凡人的感情;这笑语晏晏的少年是人间的绝色,是可亲可爱可共挽手画眉的憧憬,却也是……会将她焚燃殆尽的地狱之火。
发现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将丈夫与那少年做比较,温倩的脸上红了又白,却怎么也制止不了这像是着了魔的想法。几次欲将那太过张扬的蝶绣毁去,却终是下不了手。柔肠百转,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窗外鸟鸣啾啾唤醒她的迷思,偶一回眸,看到一对靛蓝色的蝴蝶随风回舞,不觉竟有些痴了。
半个月了,她一步也没再踏入后园,但,并不代表她曾有一天忘记过那会陪她赏渔林晚景,歌咏相和、温文可亲的少年。
他送她的蝶摆在她的眼前,绣在她的帕上,甚至……闯入她的心里。
在心里,对他的牵挂竟是比离别了一个多月来未见一面的丈夫更来得思念悠长。
这种强烈而炽热的感情是什么?
她怎么可以在嫁作柳家妇四年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丈夫的崇敬并不是爱?
爱,远要比崇敬要来得更炽烈、更火热、更……义无反顾!
也许……那个冷淡的丈夫并不是无情,但若要能叫那冰石一般的男子冰雪消融,怕是得用比生命更炽烈的火去靠近他,焚烧他——绝不是她这种温吞水的热度能够化得开的。
她的愿望并不是想做长伴神前、得到万人敬仰的洁白莲花;她情愿做一只生命短暂,却能幸福地在春光里双宿双飞的彩蝶。
镜里的花影打破了冰冷的镜面,绣成的蝴蝶展翅欲飞。
温倩把绣成的双飞蝶贴在心口,也不理自己头发蓬乱,铅华末施,面颊上燃烧着比胭脂更红的炽情,全身唯一的装饰是她那双果决得比星星更明亮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向召唤她入魔的梅花林。
傍晚时分,一骑双乘轻悄地从郡守府后邸的梅林里逸出,红衣男子轻拥着身前素色衣衫的女子,抖开缰绳,向着辽国的边界急驰而去,急骤的马蹄声如暴雨惊雷,把故国旧土一寸寸抛在身后。
"拦住他们!"
血红色的马打了个圈儿,竟是想直接从大末的城关处突围,引得城上将士纷纷警戒,甚至惊动了议事厅内的官员们。
"发生什么事了?"
冷淡但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万众敬仰的郡守柳清云一出现,就极大地安稳了军、心。
"柳大人,好象是……柳夫人想出城……"
一个老兵期期艾艾地禀报着,不敢看上司的脸色。
而城下因为一是忌惮误伤郡守夫人,二是马上的红衣男子的毒粉实在厉害,竟然让他们自重重包围冲出一个缺口,策马飞驰。
"……"
柳清云在百忙中惊鸿一瞥,发现马上的骑士竟然像一个他本应十分熟悉的故人,面色一峻,不打二话。三两步踏上城墙,自墙头一跃而下,夺了一匹骏马扬鞭直追。
红马与白马一前一后,首尾相连,把省悟过来后才纷纷上马追赶的众人远远抛在身后。
"他追来了……"
温倩紧紧地握住那只执缰的手,握得指节发白。语意仓惶,六神无主。
"嗯。"
叶红只是以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响应她,似乎半点儿也不担心。
"他……很厉害的,我们恐怕会逃不掉了。"
他们……这应该算是私奔?温倩不敢去想该如何面对丈夫。
"不,我不逃。"
奔马转过了一个山麓,将追赶的身影都摒弃出视线外后,突然停了下来,温倩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已经被放到了地上。
在她面前正前方,便是她丈夫柳清云的白马,可是,将她抛下马来的,却是身后的红衣少年。
她的位置,尴尬地处在两人之间,进退两难。
"果然是你!"
柳清云低沉的声音,微显他的怒火,但他第一时间沉声发问的对象却不是叛逃的妻子。
"云哥哥,好久不见了。"
2009年01月21日 09点01分
18
level 10
看了一眼那个不吭声的孩子,柳清云虽然不喜欢让别人跟自己待在一起,但现在夜已深了,也不能就这样赶他出去,顺手把一瓶金创药放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再把一条毯子扔到他身边,示意他冷了自己盖上,柳清云径自除去外衣到床上睡下,不再理他。
下半夜,突然察觉轻微的声响,警醒的柳清云睁眼看时,却是冷得受不了的孩子很小心翼翼地蹭到了他的床上,伏在他脚边蜷成一团。感觉——好象他曾经养过的猫,冬天里就是这样在他的脚下缩起来,像是一团柔软的小毛球。
心底,就这样好象有一团柔软的茸毛伸延开了,稍稍化解他自生母离开后,便排斥与人太过亲近的隔阂。
"……"
柳清云无言地掀开了一半被子,示意他可以睡过来,那小小人儿很警惕地看着,为自己爬上他的床、并且还被发现了有那么一瞬间的羞愧,在他以为他根本就不要进来,正准备重新盖上被子睡好的时候,那孩子飞也似地钻了进来,因为动作太快,挺翘的小鼻子还一头就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肌,姣好的小脸倾刻间皱缩成一团的滑稽像逗乐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柳清云,知道自己被嘲笑了的孩子嘟起嘴背对着他躺下,小小的身子还盈不满他侧身时撑起的偌大空间。
"会冷?"
关心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彷佛是故意般很快就发出深沉的呼吸。不过,借着室内幽暗的光线可以看到,前方尖尖的小耳朵竖立着,似乎可以看到无形的颈毛在他后脖子上竖直——从他紧张的程度来看,那个不吭声的孩子根本就没睡着,并且是相当警醒地关注着自己的举动。
心计多多的小鬼!柳清云看着他柔软的后发,倒是想起自己的三弟来。以前,娘还在的时候,弟弟也最爱挤到自己床上来蹭暖。不过……娘走后三弟也就立刻被送走,以前兄弟和睦的景象恐怕是很难重现了。
叹了口气,柳清云把关注的目光重新回落到面前的小娇客身上,揉了揉他的头发,从背后一下子将他拥在怀里,那小人儿不适应地挣扎了两下,在舒适的体温渐渐化解了他的僵硬后,不多时便有轻微又均匀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劫后余生的耶律洪安恬地睡着了。
第二天居然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天,结着冰晶的松枝被初阳一映,叮当做响的冰棱如水晶般剔透晶莹。
早起已经练过内功的柳清云无声地加入到清扫积雪的僧人中去,注视着在扫帚下轻轻飞旋回舞的雪片,脑中回想起的却是前日师傅传授的"飞云流袖"心诀,不觉间已微微入神。
蓦地,突然感觉有一种重量坠住了他挥舞得流畅无比的轨道,柳清云很自然地生出了内力将突然增加出来的东西弹开,听到众人的惊呼时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被他弹出去的竟是昨天被自己救回来的孩子。
他白着小脸倒在台阶前,脚上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想是醒来后发现房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到底只是个孩子的耶律洪害怕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出来了。
"痛,还是冷?"
生出了一点内疚的柳清云忙放下扫帚,本来只是打算扶他起来,但见到他细嫩的小脚冻得通红,心下不忍,索性把他抱了起来,单手把他冰冷的裸足裹在掌心里,微微运功,助他的血液流畅。
"……"
本来似乎要生气的孩子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咬着唇低声说"没事"。
"这娃娃好可爱!"
见这美丽的孩子不像昨夜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立刻就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来,瞧着他白玉般的小脸,很有想捏一捏这粉妆玉琢的小娃儿的欲望——结果却被狠狠一瞪。
似乎除了柳清云外,对其他人都很忌惮的耶律洪干脆把脸埋到柳清云肩上,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不肯出来——虽然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异常的温暖。
幼小的心灵深刻地铭记着他救了他的那一刻,这个如同天神般叫人心折的男子,是他流落到大宋吃尽了苦头后,第一个罔顾他的身份给予他保护的人。
"什么嘛,只跟云师弟亲!"
这下子连漂亮的小脸都看不到的师兄弟们有人鼓噪起来了,一向不会是别人亲近对象的柳清云也不自在得很。
"清云,明天我们启程回少林,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相携而入的两位老禅师见此情形,赶紧咳嗽了一声,将场面弹压下来。
"我?"
柳清云愕然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孩子。这可是个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可以随意抛弃。救他是理所当然,救了之后还给孩子的父母就算完成任务,要如何养育孩子,从来没在柳清云考量的范围内。
"嗯,你救的人,当初我就已经问过你,是不是要救他到底。"
见到埋头在柳清云怀里的孩子听到有关自己的事后,微微探出脸来,一双眼睛骨碌直转,老禅师宣了一声佛号,凌空弹指,用柔和的力道将他点晕。
"师傅?"
2009年01月21日 10点01分
22
level 10
辱。
"你的小朋友似乎还未经人事呢。真可惜,下次再调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26
level 10
在柳清云大婚的那一天,男方迎宾的队伍里有两个身穿大红衣着的男子。一个,是今天要当新郎宫的柳清云——一向偏爱素净白衣的他,着上大红的吉服后化解了眉宇间的严肃,看起来真有几分喜气洋洋的味道:另一个,却是脸色苍白的耶律洪——换下了灰扑扑的缁衣,大红的服色与他苍白的俊脸竟是出乎意料的合契,本就叫人惊叹的美丽中又带了一分凄艳,一双星熠灿烂的眸子亮得令人发怵。
"洪儿,大红的衣服在今天只有两个人能穿,你换件其它颜色的吧。"
平常没见过耶律洪有这般神色的众人在惊艳的同时,却总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着上了红衣的耶律洪实在太美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美。
忙有一个师兄低声告诫不懂规炬的他,在大婚吉日,能穿正红的只有新人,旁客司仪为表喜庆,顶多也只是着紫红、或是绛朱,耶律洪今天的打扮显然犯了正色。
"我就高兴这么穿!"
十三岁的孩子,倔脾气一发起来,看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众人拿这个平素甚得大家宠爱的孩子没办法,好在一向淡然的柳清云本身并不太计较,打点妥当后,一行人仍是浩浩荡荡地迎回了嫁辇。
就在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被搀入门,一对新人即将拜堂之时,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有一道璀灿的火光冲天而起,一看而知应是江湖上门派间救急的信号。
正准备跪拜下去的柳清云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那枚拖着耀眼红光的火星,这才注意到本来是跟在队伍最后的耶律洪不见踪影。而,现在这枚求救信号正是自己一年前送他的三枚烟火其中的一枚。
难道,他不小心脱离了队伍,又遇险了?
柳清云微一踌躇,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马上赶去救人。
新郎倌这一犹豫,喜娘连汗都出来了,赶紧上前低声催请着,喜乐也在一边连连催促。
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让大家干等的柳清云低声交待武功仅次于自己的师弟前去照看后,这才安心把繁琐的婚庆礼节一一完成。
直到月上中天才总算能抽身出来的柳清云急急赶往发出求救信号的那块林中空地时,只见到了一脸怪异神色的师弟,和一件被撕得稀烂、挂在树上随风飘荡的大红衣裳。
"洪呢?"
难道真的遇险了?连少林武功甚高的棍僧也救不回来?柳清云大惊失色。
"他?喔,我赶到的时候,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我叫他回去,他说什么也不肯,只是在这里坐着,说要等你来。我看他神色很不好,怕他有事,只好在这里陪他,可是在等了两个时辰后,他就突然开始大哭,哭够了,把衣服脱下来践踏成这个样子后走了。他到底怎么了?"
这孩子一向乖巧,今天迥异于寻常的行径实在叫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心思单纯的僧人直犯嘀咕。
"走了?"
一个年仅十三岁,又不会武功的孩子一个人能走到哪里?
柳清云跃上树顶,可是再怎么极目远眺也找不到耶律洪的身影。
从柳清云大婚那天后,那个美丽又骄傲的孩子就好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只有被他脱下来,挂在树枝上的大红衣裳在孤清月色下分外鲜艳夺目,如蛹化时遗留下的残蜕。
一别,经年。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28
level 10
女犹胜。
"洪……"
熟悉的名字在喉头似乎噎住了,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来。比起亲眼目睹的震惊与不屑,痛心的感觉先涌上了心头。
这些年来他究竟经历过了什么?会让一个本是温柔体贴的孩子堕落至此。
柳清云征征地看着翻滚着纠缠在一起的一双人影,心中五味杂陈。
"好哥哥,轻点儿……"
耶律洪把脸偏了一偏——过于娴熟地——让那饿虎扑羊的男子把急切的吻烙到他的脖子上、胸膛上,一边悄悄地拉锦垫的一角掩住自己的口鼻,微蹙着眉忍受男人粗暴的爱抚与啃咬。
被他早先似有意若无意抛到火里的腰带焚烧后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紫烟,柳清云警觉地觉得不对劲,才闭住了自己的呼吸时,本来脸上一脸柔媚表情婉转承欢的耶律洪脸色突然变了。
他冷冷地扼住了压在自己身上那男子的脖子,以一种毫不留情的冷静与残酷渐渐加劲。
"你!"
陡然间也发觉了不对,中了他的毒后全身瘫软地伏在他身上的男子惊骇莫名地瞪视着耶律洪英得愈发甜美的面容,嘶声道:"为……为什么?"
"下地狱再去问我吧!"
耶律洪冷笑着手下加劲,颈骨折断的声音"喀喀——"作响。不多时,那个贪花恋色的辽国二王于已经作了风流鬼。
"呼——"
确认身上的男子已经死亡,耶律洪这才松了口气。皱了皱眉,把那具逐渐变冷的身躯推下自己的身子,拍拍手四处寻回自己散落一地的衣物。
洞口投入的月光静静地照在那完美无瑕的裸体上,被粗暴爱抚后的嘴唇嫣红肿胀,白皙的身躯上点点红斑殷红如血,绯色的皮肤鲜活红润,如同饱吸了人血的罂粟,焕发出异样的美丽。最叫人胆颤心惊的是他杀了人后,嘴角不自觉噙着的微笑,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是来自地狱的俊美恶魔,又如嗜血的修罗魔君,浑身散发出魔一般妖魅的气息。
邪魅!
第一次见到八岁的他时,已然能感受到的气息,至今已全面发挥了出来,当年那个柔弱无助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比恶魔更可怕的人物。
在没有亲眼看到他所做的种种时仍存在心头一线挽回的希望嘎然断裂,柳清云的眉锁得更紧,在眉宇间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痕。
"你来了?"
忙碌着收拾衣物的耶律洪迟了片刻后看到来人,眼中的笑意在那一瞬间灿若烟火。
"你私约我出来做什么?你到底把我二弟弄到哪里去了?我打听得他最后是落到你的手里。"
旧日的情分,早该斯绝的。
现在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是一条张着毒牙,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妖孽。
面对一个妖娆美人也面不改色,柳清云冰冷的话语一出口,氤氲在洞内暖洋洋的春意立刻消淡。
"小杰……好吗?很久没见他了呢,应该又长高了?"
彷佛没看到他的冷淡和不屑,耶律洪咬了咬唇,仍是笑着问候起与自己曾有过数月相处的小知己来。
"你不配再提他。"
柳清云听到他当自己的面提起自己六岁的儿子,眼中的警惕之色一闪而过。
"你怕什么?我会对他下毒?他比你可爱多了,我都有点想把他掳来自己养,看看以后是不是可以养出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但是比你可亲可爱一百倍的小娃娃。"
彷佛没看到别人的冷脸,耶律洪依然笑语晏晏。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杰儿的母亲,却能依旧笑着问他与他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发现这人脸皮之厚,无人能及,柳清云索性沉下脸来,不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如果不是用你弟弟当借口,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见我?"
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很久,始终得不到答复,耶律洪数了一口气,终于稍稍收敛了一点在柳清云看来太过碍眼的笑容,黯然道。
"十年前我根本不该救你!"
诸多事端,若是只为当初一念之仁,柳清云实在是宁愿选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谁叫你多事呢?"
耶律洪本来一直在笑的脸在这一瞬间白了白,他最珍藏的记忆,是这个男人完全想抹杀掉的存在。
十年,改变了多少的事?
他后悔救了他……这个想法刺痛他的心。
"说,你到底把逸轩藏到哪去了?"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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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10
真的要……杀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吗?
只差最后一线,便可断绝耶律洪的生机时,柳清云却犹豫了。
不经意的眸对上耶律洪一瞬不移的眼睛,那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有着太多大多不为人知的情绪,却独独没有乞怜。
杀,还是不杀?
时间,在这一瞬变得好长。
一片静默中的气氛,沉重得像是一条绷得过紧的弦,只要再加一丝压力,就会嘎然而断。
此时,本应只有他们两人的洞内却传来一声极低的驾呼,柳清云空着的左手一拂,一招穿云裂石掌将洞内左方的一丛乱石劈开,赫然在洞内现身的,竟然是自己遍寻不获得二弟柳逸轩,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憨厚男子。
两人手拉着手自石后站了起来。
"二弟?"
柳清云一愕之下,终于松开了紧扼住耶律洪的手,抢着掠了过去查看自己弟弟的情形。
"咳咳……"
刚刚自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耶律洪委顿在地下剧烈地喘息着,胸口急剧地起伏——他真的险些丧生此地。
"你为什么?……"
看到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柳清云回头怒斥那个险些害自己误杀了他的耶律洪。
"真可惜,只差一点点……"
万般怜惜地抚摸着自己颈上被深深扼出来的指痕,耶律洪寂寥地笑着,咬着牙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轻声问道:"如果这次我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就能记得我一辈子?"
他得不到这男人,宁愿设计让他杀了自己,日后他知道是误杀后,依他的性子,就算依旧无法对他产生情凄,但也势必要内疚一生。
温倩能做到的,他有什么不能做到?
不管是爱还是恨,他要这男人永远记得他!
亮如星子的眸出卖了他深深隐藏的感情,面对着彷佛整个人都在燃烧般的耶律洪,柳清云沉默着,终是避开脸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其实……不该怀疑他的。刚开始听到弟弟是落在他手里时,柳清云第一个反应是放下了一半心,知道他虽然性情大变,但却很少有不为自己着想的时候,逸轩的性命在他手中应该是可以保住的,顶多活罪难饶。
可是刚才却在他的激怒下失去了理性,差点误杀了人。这种汹涌而出的愧疚,几乎可以算是他近二十年来情绪涌动最激烈的一次——却是对他。
愧疚之意在心头翻涌着,柳清云扭过脸去冷然道:"你走吧!"
就算他知道,不趁这机会除掉这辽国的一员大将,对宋而言会是多大的损失,但仍是无法下手。
"你一定会后悔的!"
耶律洪痴痴地凝视着柳清云没有丝毫动容的脸,恋栈的目光渐渐转变为怨毒。丢下了这句话后,转身自地上拾起外袍裹住自己已经冻得冰冷的身子,拔足冲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在皑皑雪原。
"大哥……"
明显察觉了他情绪上的波动的柳逸轩张了张嘴,劝阻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二弟,随我回去,先治好你的伤再回营去查处奸细吧。"
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柳清云马上将接下来的工作分配得井井有条。
"喔……"
探究的目光在自己大哥面上扫了又扫,柳逸轩到底还是不敢间大哥和耶律洪究竟是什么关系。没等他再追问这件事,他身边那高大的男子已经很小心地撬扶着他出去了。
好不容易寻得神医杜子房解了二弟身上奇怪的毒,前方军情再次告紧。
临危上任的柳家兄弟马不停蹄地再赴边城。
"二弟?"在柳逸轩即将走入岔路前及时出声提醒,柳清云担忧地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弟弟。
他们这次重返军营,除了要想办法解决宋军目前的危急形势外,还担任着查处奸细的重任。自己弟弟这种精神状态,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打从那个老实的高大男人被驱离了逸轩身边后,他就经常有这样不自觉的恍惚。
那个舍命也要救逸轩的男人,和自己弟弟之间,到底已经发展到何种关系?
柳清云暗下揣测着,却不敢往深处想。
"大哥,我没事。"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34
level 10
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他们转过这个山头便已到驻守边关的宋军军营,柳逸轩重见自己的旧部下后,终于精神一振,总算恢复了几分神武大将军的风采。
见自己弟弟重坐大帐指挥调走后,柳清云与急于查明真相的柳逸轩悄悄溜了出来,打算到数月前的出事地点去查探一番,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快速地勘查完了整片雪林后,柳逸轩陷入了沉思,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种种,不欲干扰他的柳清云仍打算再仔细地四处查探一番,在他向左方前行,在即将接近一片断崖时,突地瞧见左方有红影一闪,那红衣人影化成灰他也认得,正是毒如蛇蝎的耶律洪。
柳清云苦笑,与他还真是无处不相逢。
不过……他既然会在这里出现,说明了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悄悄儿蹑在那道绯色人影身后,见他到林中空地里埋下了什么,左右看看无人后,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朝辽军军营返回。
柳清云一直跟到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军营的一个小帐蓬里不再出现,这才返回先前他埋藏东西的地点,去打算掘出他埋下的秘密。
就着薄雾微掩的月光,柳清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块挖动过的雪地。
对浑身是毒的耶律洪不能不防,柳清云担心坑中会有他布下的陷井,顺手拗了一根树枝来挖掘,不欲亲手碰到那极可能表面上涂了毒的东西。
内力运上后,再坚实的土地都有如腐土,更何况是被重踩回去后并不太结实的雪地?
柳清云没几下就掘到了他藏物所在,正小心翼翼地想以树枝将其挑出来时,突然那坑中之物发出"嗤"一声轻响,好象有一个表皮极薄的气囊破裂开来,散发出一种如兰似嗅的香气,柳清云大惊之下方待闭气掩息,却已来不及了,只觉得身子一麻,小腹内空空地提不起劲来,勉力支撑着才没一跤摔倒。但在此时,本应已空寂的树林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出现。
"云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幽幽的语调,摇曳的树影下,脸上的神色也变幻莫测的人妖媚入骨,不是已经回营的耶律洪是谁?
"耶律洪,果然又是你的诡计!"
竟然又着了他的道儿,柳清云暗骂自己的不留心。但脸上却做得淡淡的,暗付自己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已经全然提不起内力。
"你以前都叫我洪儿的……"
缓缓地从林中走出来,在他面前不远处坐下,耶律洪幽深的眸子如被薄云掩着的月,眸光游移、阴睛不定。
"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洪儿吗?"
冷冷地答他的话,柳清云一边暗自将真气一丝一缕集中,想先将他点倒再说。不料才刚刚一动气,立时腹痛如绞,脸色发自,汗淌了下来,眼见是瞒不住了。
"云哥哥,你肚子痛?"
坐在不远处的耶律洪好象还是很忌惮他的武功,没有过来,但却担心地问。
"还好,不碍事,至少还可以用劈空掌劈倒一两个人。"
心里更为着急,但嘴里头依然谈笑自若,柳清云只盼他是真的没看出破绽,不要走过来。
"云哥哥,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他这几句话问得温柔之极,在月光下看来,他脸上的神色平和,柔情胜水,哪里有一点阴险狡诈的样子?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35
level 10
"你最好别过来,不然我一掌就先劈了你!"
柳清云强笑着说,一边奇怪自己一直在大声地说话,柳逸轩若是听到了,焉有不赶过来之理?
惊急之下,那疼痛来得更加厉害了。
"
你别急
,不过是小小的『兰黯消魂』而已,虽然毒性有点烈,不过只要你不老想着催动内力就不会痛了……"
柳清云只觉得额上一凉,自己已经被耶律洪抬了起来舒适地枕在他膝上,用一块柔软的丝巾拭去他额上的冷汗。
以温柔的语调说着这让人无比愤怒的阴谋,耶律洪脸上的神色不改,笑嘻嘻地揭了底。
"你……"
他一早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药,刚刚却在故意寻他开心,柳清云认清这一事实后,更是生气。他本就不喜与人玩笑,这一下索性沉了脸,连眼睛都闭了起来,不去看近在眼前的笑靥。
"你不想知道你弟弟怎么了?"
用指头轻轻地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调皮地戏弄着,见他就是忍得下性子不理自己,耶律洪眼珠一转,就想出了另一个不得不让他出声的办法。
"你敢把他怎么了?"
果然,虽然拿定主意对他的戏弄视而不见,但重视自己家人的柳清云还是不得不沉声喝问。
"也没怎么,不过是用了我引你过来的同样方法把他引到北边而已。"
如愿以偿的耶律洪笑吟吟地顺手将一颗梅子糖塞进他的嘴里,倒也不故意卖关子为难他。
"然后呢?"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柳大将军既然要捉奸细,奸细也正想除掉柳将军,我只管负责帮看扬子。你赌谁会赢?"
"你!"
那个宋军的奸细果然与他逃不了干系,柳清云空自着急,可是却毫无办法。耶律洪却淡淡地笑道:"柳将军也不是一个七岁的奶娃儿了,如果事事都要大哥出面,那他还有什么颜面统帅三军?"
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耶律洪笑吟吟地接二连三把梅子糖塞进柳清云嘴里。
"你干什么?"
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只有三岁小孩才会喜欢,他没事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折腾自己干什么!?
柳清云本待不理他,可惜半边身子还是麻木不仁,欲拒无从拒。
"……因为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呀!"
以前只要柳清云
下山
,就一定会带回来给耶律洪解馋的小小礼物。听得他完全不再有吃梅子糖的记忆,耶律洪脸色一黯,随即又狡黠地笑了,低低地附在他耳边道:"这糖里混了解药,等你吃完了这些,身上的毒就解了!"
因为太过忌惮柳清云的武功,他下的药量实在太大,自己都不敢担保会有什么后遗症状,所以还是快快将解药喂他才好但又不能让他一下子就马上好起来,所以把解药裹在有一定硬度的梅子糖里让他慢慢地合化,至少得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并不真想让自己最喜欢的云哥哥有事的耶律洪不管做什么事都小心周密。
"如果逸轩有事,你以为我会饶了你?"
唔,甜得他的头都要痛起来了。
如果日后有人知道柳大公子一生中最厌恶的事,是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树林里被人强塞了一嘴的梅子糖而烦腻欲死,会不会贻笑人间?
"他不会有事的……"
话犹未了,却听得有几声受伤的痛呼声在不远处响起,那声音非常熟悉,正是柳清云的弟弟柳逸轩。
"放我起来!"
柳清云脸色一变,在不知道吞下了多少粒梅子糖后,他麻痹的手指终于可以小小地活动了。
见他真的着急了,耶律洪也不敢再嬉闹下去,一边心里奇怪着明明那奸细的武功比不上柳二公子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边赶紧搀柳清云起来,心里暗喜于他过于着急下也没甩开自己。
这一边,柳逸轩的确也是碰到了几乎是生死存亡于一线的危机。
他用心地推算着当天的情景,还在努力地回想当初谁是最有可能对自己下手的奸细时,意外的偷袭自林中发起。
没防备之下险些中了一箭,右臂挂彩后与偷袭自己的蒙面人缠斗在一处,难分胜负。
惊悉了潜伏在宋军中的奸细便是自己视同手足兄弟的十二近卫之一的李朝时,柳逸轩心中百感交杂,却迟迟下不了重手。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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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10
言毕,用怀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向被柳清云紧握住的手上齐腕一划,带着犹坠在自己脚下的李朝,在众人的齐声惊呼中,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深不可测的壑谷落下,绯红的衣角时隐时现,不多时就已经被云雾吞噬。
"洪!"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38
level 10
十年前,他自崖上救了他;十年后,他竟是为了自己又从悬崖上坠了下去,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那个恶毒却又美丽的辽国王子,对自己而言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耶律洪——!"
还被紧握在自己手里的断手,鲜血大量地自失去了手臂的腕口处涌出,瞬间苍白的肢体如一朵在风中凋谢的花。
柳清云向下怆呼着,可是已经全然没有了响应。
2009年01月21日 11点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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