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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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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一定会有电影 日期:2008-10-22 作者:叶文玲 来源:文汇报 对于逝者来说,猝然离去,是连弥留的痛苦都可以免除的轻松,可对于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以及所有爱他的人来说,却是最大的残酷。 可是,逝者是谢晋。我相信,谢晋自己也会因这猝然,一百个不情愿。 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在上周,他还交代杭州的朋友一一去做他已经筹备多时的几项影事活动。这个坚强的中国男子汉,眼看着已从两个月前痛失爱子的巨大打击中走出来,他已经有心情再次单身出门,已经可以为母校的百年校庆再去奔波,已经能够为与老友相聚而开怀畅饮…… 与谢导自1980年结识交往至今,我多次想过要践诺——闲下心来为谢晋写部传记,就像我当初写秋瑾和常书鸿一样……2006年大年初二,应邀再次去上虞,是因为谢导让我帮他看看四川作者的那个剧本《江湖祭》,同时也是要与我商议,能否重拾十五年前旧话——他决心要拍《浪漫的黄昏》。在有着“东山谢氏”额匾的谢家小院,在大门口那块铭刻着徐锡麟史绩的老碑前,在那座业经修缮的谢氏老宅和祖传大书房中……谢晋兴致高昂地向我述说他心目中的上虞,他的家世……最后又说:叶文玲,我郑重向你保证:我一定要拍好这两部电影,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改好剧本,我们要以《浪漫的黄昏》,再写一笔人性的辉煌! 在旁的谢衍,也以那副酷似父亲的笑容,重述了他们这一深思熟虑的计划。 我又一次感动得无以复加,我无法不热血沸腾!虽然二十七年前《心香》已成立摄制组却突遭撤班,虽然中篇小说《湍溪夜话》两次改编无果,虽然七届全国政协会议中,又一次因商议改编《浪漫的黄昏》而折腾得我昏天黑地,说到触电,真是千种苦辛,万般委屈……但是,只因为邀约的是谢晋!我又一次将以往的艰难周折全抛在了脑后。 于是,又一次陀螺般地旋转,又一次夜以继日地沉埋案头,半年中,一稿、二稿……直至第八稿,最后,再次请出曾经的合作者程蔚东,第九稿、第十稿!终于,谢晋绽出了灿烂的微笑。由老搭档们组成的摄制组,从初春到盛夏,温州、台州、临海、桃渚、玉环、楚门……一行白发苍苍人,红油白汗洒一路!玉环楚门为保存剧中要用的水果文旦,挖了地窖留到第二年初夏;玉环越剧团的演员,至今念叨因为谢晋的到来和那番慰勉,使她们的经费奖金都翻了番;在清港农业园,谢导与我“合作”题写的字,被对方精裱,至今张挂在店堂里头! 不曾想,这次依然受挫——受挫原因很简单:万事齐备,投资方原来允诺的资金泡了汤!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亲睹谢晋因为沉浸电影界美好往事的追忆时那天真烂漫的欢喜;见过他或困于经费或廹于某些不由自主的限制而使拍摄“事与愿违”时怒发冲冠的愤怒;也无数次亲闻他因缺乏雄厚资金而“空欢喜、白等待”、许多设想都成画饼的懊恼……当亲见中国影坛中的这头雄狮,因为这种种个人难以克免的困难而痛心扼腕而作虎啸狮吼时,无力相助的我们,也只能慨然长叹! 于是,尽管个人再三再四遭遇挫折,我依然无愧无悔,因为,我总觉得与谢晋结识而被他认作朋友,实属平生幸运。是谢晋切切实实教我体味了在电影创作天地试飞的滋味,是谢晋这样一只鼓翼翚翚的雄鹰,曾经带领过我搏击电影创作的长空…… 就在上周,又有人认真转达了他对我的致意:替我问叶文玲好,我很对不起她,几次都没能完成与她的合作…… 我心头发烫,差点当场泪下。他自己现在心情如此还记着我!我黯然自责:虽然得闻他的巨大不幸时我人在外地,曾想打电话却又作罢,他耳聋重听,一个电话怎说得清?可是,已经过了这些日子,我怎么就没能赶到上海去看看他呢?于是我想:下个月,等我的新作《无忧树》出来时,我一定去上海,送他这本新作。我知道,这比说没用的劝勉话语强。他一定会高兴地拍着书,然后说上一通只有他才会对我说的话……
2008年10月22日 12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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