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双蓝行动（2）
地面的寒意透过月奈的薄衫侵上肌肤，缓缓渗进血骨，包裹了温热跳动的心脏，最终化成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流散。
侧依在佐助宽厚的怀里，月奈紧闭双眼依然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热泪，拼命抑制抽泣，却仍有一两声悲恸的呜咽逃脱控制。
滑落的眼泪滴在佐助的衣衫上，晕成一个深色的小圆点。佐助低下头看着怀里哀哭不止的月奈，墨黑和浅紫的眼眸里似有巨浪在翻滚，英气的剑眉也皱在一起。
佐助向下一扫，发现月奈的手正揪着自己右手的衣袖不放，他迟疑地看了眼月奈，随后松开了扶住月奈手臂的右手，将右手手掌覆在月奈双手上方，轻轻压下直至掌心触碰到月奈的手背，冰凉的触感从手心扩散到指尖。
佐助抿了抿双唇，任由月奈在怀里哭泣，左手揽住月奈的肩膀无声地轻拍着。
在听到荻原相野的坦白时，佐助便隐隐有些担忧，虽然月奈不执著于灭族的仇恨，但也仅限于不将岩忍一视同仁。没想到荻原相野竟自曝，情绪本就不稳定的月奈在仇人面前能不能始终保持冷静和理智，连佐助都没有把握肯定。
就像当时在五影会谈上，他不惜一切都要杀了团藏一样，那滔天的恨意的力量他比谁都要清楚。
自从踏上旅途之后，佐助在月奈的指导下持续不断地锻炼查看和感受灵力的能力，一开始他还未发觉不妥，等到月奈凝聚的灵力达到他能观察到的时候，饶是佐助也吃了一惊。
那股浩大的灵力甚至不需要开写轮眼，仅凭轮回眼就能够看清，淡蓝色的灵力逐渐加深成靛青，宛如实质，一向和煦明亮的灵力变得异常冰冷。
待到月奈将灵力散去，佐助才松了一口气。他并不在乎月奈是否在一个不适宜的场合杀了荻原相野，也根本不担心接下来的后果，他唯一顾虑的是月奈杀了荻原相野后的心境。
不是解脱，不是快意，而是后悔。月奈一定会后悔冲动杀了荻原相野，也许一辈子都会笼罩在这个阴影下。
与其最后看着月奈陷入杀人的愧疚和自责，倒不如从开始就扼杀这种可能性，即使这么做会让月奈崩溃。
十多分钟过去，月奈渐渐平复了啜泣，她的双手轻轻握住佐助的右手，安安静静地倚在佐助怀里，仿佛正从少年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
“佐助，谢谢你阻止了我。”
大概是哭得狠了，平常柔婉悦耳的嗓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月奈后知后觉她和佐助的距离是如此亲密，尴尬地向外挪动身体，退出了佐助的怀抱。
怀抱空出的刹那，有一瞬的异样感划过佐助的脑海，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和思考。
若无其事地扶着月奈从地上站起，佐助淡淡地回了句：“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最终决定散去灵力的人是月奈自己，他不过是提醒了一句。
可如果没有佐助，我真的会杀了他。月奈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自然知道佐助话中的意思，佐助总是在这些细节上体现出他的温柔，听起来像是毫不关心的话语，都藏着他特有的安慰和鼓励。
下午宣泄式的爆发让月奈身心俱疲，回到床上坐下没多久就感到了浓重的倦意，酸涩沉重的眼皮带走了月奈所有的意识，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午夜。
如果不是走廊传来的奔跑声和尖锐刺耳的开门声，月奈觉得她也许会睡到第二天。
门已经打开，却没有人进来。牢房外传来了莫名其妙的对话。
“他们两个一直在这里吗？”
“是的，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都看着呢。”
进来的人不是荻原相野，而是石田翔。月奈在睡梦中被吵醒，朦朦胧胧听见人的说话声，意识豁然清醒，她迅速从床上坐起，望向来人。
石田翔进入牢房后目光在月奈和佐助之间游移，古怪的眼神让月奈浑身不自在。
“你们可以走了。”石田翔突然说道。
然而这句话给两人带来的却不是欣喜。四目相对过后，他们心照不宣地从石田翔的话中得出另一个事实。月奈问道：“这次，也是同样的手法吗？”
“你们可以走了”这话意味着什么？月奈是头号嫌疑犯，能够摆脱嫌疑的方法唯有证明自己不是凶手，现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她人在牢里，可外面仍发生了凶案。
石田翔没有回答月奈的问题，转身将铁门拉开，侧身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我要见你们的队长。”月奈不理会石田翔的示意，镇定地整理着装束和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石田翔气愤地看了一眼月奈，将视线转向佐助，但他对上的是一双幽邃地瘆人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古井，压抑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慌忙避开佐助的目光，他再转过头，看到月奈仍不为所动的姿态，恨恨地回身用力拉开铁门走了出去。背对牢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有一丝动静，石田翔恼怒吼道：“带你去见就是了，快走！”
话音刚落，石田翔便听见了牢房内传出来的、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队长，他们想见你。”石田翔单膝跪下低声向荻原相野报告，佐助和月奈站在他旁边，警务所内的岩忍议论纷纷，气氛霎时紧张了起来。
从得知又一起凶案发生后，荻原相野的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魂不守舍地吩咐队员保护和勘察现场，妥当安置受害人的尸体。他心神恍惚地回到警务所，甚至忘了通知高桥明哉来验尸。
回到警务所他才意识到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犯下了一个不可挽救的错误。
老天……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荻原相野意志消沉地唤来石田翔，让他代替自己去牢房开释月奈和佐助，颓唐又无助地坐在警务所内一筹莫展。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月奈，他忘不了下午离开牢房时月奈震惊和怨恨的眼神，与三年前死在自己手下的七草族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听到石田翔的汇报，荻原相野僵硬地转过身子，未等他想好该如何应对，月奈率先开了口：“能让我看看受害人吗？”
荻原相野狼狈地转移视线，强装镇定地回答：“不行。你们的嫌疑既然洗清了，就赶快离开这里。”含糊地将两人解脱的原因一笔带过，接着就下了逐客令。
“过去的帐，我们另找时间算。眼下的案子，我或许知道一些线索。”平静地听完荻原相野的话，月奈的语气淡得听不出感情，理智得让荻原相野心颤。
过去的帐。不仅是无端冤枉她成为杀人凶手，还包括三年前的那场行动。
听懂月奈的话外之音，荻原相野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月奈说的后一句话上。
“线索？你知道谁是凶手？”
“我需要亲自查看受害人的尸体。”月奈没有正面回答荻原相野的问题，只把要求再重复了一遍。
周围的岩忍面面相觑，石田翔忍不住开口劝道：“队长……”
“好，跟我来。”荻原相野打断了石田翔的话，抬起头沉沉地看了眼月奈，随即迈开步子在前方领路。
三具尸体被临时安置在警务所的一个房间内，因为是夏末，房内安排了两名忍者轮流使用忍术给房间降温，减缓尸体腐烂。所以，当月奈拉开覆在尸体上的白布时，尸体的保存还算完整，省去了月奈不少功夫。
三人都死于失血过多，看伤口的大小和形状，应当是苦无一类的忍具。大部分的伤口都精准地割断了血管，但又不是大动脉之类的要害。
凶手是活生生将受害人折磨死的。联想到凶手的目的，月奈心下惊惧，为凶手的残忍感到毛骨悚然。
检查完外伤和死因，接下来才是月奈最想证实的事情——到底凶手是如何做到不留任何打斗痕迹完成犯罪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余光扫到佐助的身影，月奈垂下眼帘，集中精神凝聚高纯度的灵力。
正在检查的是已经死去两天的阿津，他的灵魂已经消散，灵力也基本上被自然灵力同化，只有用高纯度的灵力才能检查出结果。
月奈坚持要求只能有一名岩忍进入房间监督，荻原相野咬着牙应承，指示石田翔去请高桥明哉，其余人都在门外守候。在看到月奈莫名其妙的举动后，荻原相野刚想上前阻止，就被洞悉他心思的佐助轻而易举地绊住。
用同样的方法依次检查完三位受害人的遗体，月奈把白布重新盖上，拿过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双手，一旁的荻原相野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地问：“怎么样？”
双眼掠过荻原相野，月奈将视线停在了佐助身上，平静地说道：“是乌羽玉，佐助。”佐助略略扬了扬眉，越过月奈打量并排安置的三具尸体。原来如此，乌羽玉的话，确实可能不留下痕迹。那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猜不透月奈和佐助的哑谜，荻原相野追问：“乌羽玉？那是什么？”
“一种麻痹人的神经的毒药草。这三个人都中了乌羽玉的毒，全身的神经都麻痹了。”月奈伸手指了指三具尸体，解释道。
月奈转过身把手中的毛巾放在桌上，未等荻原相野回应，便将至今为止的推理和想法一一道出。
“他们都中了乌羽玉的毒，全身的神经麻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的原因。”
“可是，高桥先生没有检查出中毒的迹象啊？”荻原相野提出疑问。
“乌羽玉麻痹的是神经，不是肉体的肌肉，本来就很难查出。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原因。”月奈别有深意地加了最后一句，走到佐助身边，轻声说道：“佐助的左手也莫名其妙地中了乌羽玉的毒。”
“什么？一样的？”
“我怎么都弄不明白，佐助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一路上换过的几次药，虽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我也从未松懈，都没有出现过问题。就算这次是因药草不足而临时购买，我也是仔细检查后才入药的。”
“但他还是中毒了？”
“左思右想，唯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还是这次换药的药草——陆英草。”
“可你不是检查过了吗？”荻原相野大惑不解，月奈的话并没有理清他的疑问，反而让他更加疑惑。
“应该是在我购买之前就动了手脚。那天晚上，若不是我要买，陆英草就全部被他买走了。”月奈向前迈了一步，用手指着放置在房间最里面的阿津的遗体。
“乌羽玉的毒性本就很难检测，整棵药草的话我还能辨认，但如果是制成毒液，再把要出售的陆英草放在其中浸泡一段时间的话，我确实会忽略，造成中毒的漏洞。”归根结底是她学艺不精导致佐助中毒，也辜负了佐助对她的信任。月奈低叹了口气，歉疚地说道。
“你的药草……”荻原相野喃喃地念着，思维的火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仅认识乌羽玉，还熟悉它的药性，能够自然地接触到岩忍下毒，还无意让佐助中毒，这样的人，不是刚好有一个吗？”月奈轻声地说着，循循诱导。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大脑飞速运转，荻原相野焦躁地整理着月奈给的信息。
“高桥明哉。”
忽然响起的声音恍若在混沌里点燃的灯火，以灯火为中心，光明迅速向四周蔓延，黑暗霎时被吞噬殆尽。荻原相野所有的疑虑都被解开，他猛地看向同时开口的少年和少女。
少女温雅柔和的嗓音与少年清越凛然的声音合而为一，截然不同的音色里透着同样的坚定与自信。
月奈和佐助对视一眼，两人的唇角徐徐上扬。一直遮挡在月奈眼前的薄雾随着说出口的名字豁然散去，心中清明，眼前一片开阔。
>>> Chapter4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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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坠
半夜的云浓黑得似刚研磨的墨，纯纯浓浓的黑，只一轮残月高高缀在夜幕上，将烟波浩渺的银辉洒满大地。
月奈回头看见佐助略带疑惑和警惕的双眸，扣住她手腕的左手坚定而有力。
少女的脸介于光与影的微妙缝隙里，似面无表情，又似柔婉温和，佐助不禁紧了紧左手。
“佐助，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没事的，相信我。”月奈神情真挚恳切。
佐助瞥了眼僵持在前方的两个男人，抿了抿唇，叮嘱道：“自己注意些。”说着松开了左手，却越发警戒。
“她想干什么？”荻原相野疾步走到佐助身边，悄声问道。佐助斜了一眼荻原相野，并未回答他的话，屏气凝神地注视月奈的一举一动。
没有得到回答荻原相野也不气恼，一反常态地放弃了追问，皱紧双眉看着月奈一步一步靠近高桥明哉。
清亮的月光将月奈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衣黑裙的背影干练利落又带了几分决绝与凛然。身后的岩忍见队长未加阻拦便都噤了声，站在原地静观事态的发展。
悬崖边沙石甚多，每走一步都窸窣作响。
从高桥明哉零散的言语里，月奈大致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三年前的十二月十日，天不过蒙蒙亮，她惦记着昨天来的病患，跟晨练的师傅请了假，拎了篮子到山谷里采草药。
当她回来的时候，岚谷里不同寻常的氛围让她胆战心惊，进入村落后才发现一切晚矣。那时，晨露未晞，水珠滴落在地，融入还未干涸的血迹里。高桥明哉的家人大约是在那时遇害的。
再看荻原相野那慌张失措的模样，这事十有八九有他一份，月奈可没忘了荻原相野是双蓝行动的一员，时间上又太过凑巧，说不定参与双蓝行动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往前走了两米左右，月奈双脚堪堪站稳，高桥明哉已开口警告：“站住！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为证明话中的真实性，还将小刀往颈动脉处按了按。
月奈依言停住脚步。
质问紧接而至：“你想干什么？如果是想劝我收手，就别白费力气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多杀一个。”
“我不是来劝你的。不管你信不信，他们同样是我的仇人。”遥遥指了指高桥明哉臂弯中的石田翔，月奈神色冷淡地说道。
“哦？”尾音高高扬起，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我的族人因他们而亡。”
“那你为何不报仇？”
对话使局面愈发波风诡谲，荻原相野提心吊胆地听着，担忧月奈的行动是否会适得其反，但自己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任月奈作为。
为何不报仇？是啊，她为何不报仇呢？之前还因着佐助的话，不恨屋及乌，但她在知道荻原相野的罪行后，为什么放过他了呢？
她可以欺骗自己是佐助拦住了；也可以欺骗自己现下要紧的是将凶手绳之以法；甚至可以欺骗自己每一个适合下手的瞬间都不是最佳的报仇时机。
可人终归不能欺骗自己一辈子。
就像她躲了土之国三年，最后还是要来面对的一样。
月奈不动声色地又往前挪了几步，在高桥明哉未开口阻止前便停下，眉眼间透出疲累，“我只找那些欠我的人报仇。”言下之意即指高桥明哉选取的复仇对象欠妥。
“但我的家人从未欠过他们。既然他们可以无故杀害我的家人，我以眼还眼就是了，就当是给我的妻子和女儿陪葬！”
“所以，你要亲手杀掉无数个‘香穗和亚美’，制造更多的‘高桥明哉’吗？”
那些被高桥明哉无故杀害的岩忍，不正像被岩忍无故杀害的香穗和亚美吗。而那些遗留下来的家人，又会酝酿出多少个类似高桥明哉的悲剧呢？
显然，高桥明哉听懂了月奈话中的深意，低低地喘着粗气。本来还算平和的谈话氛围也因高桥明哉的沉默而变得肃杀严峻。
突然，高桥明哉抬起头，目露凶光，狰狞地说道：“那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要替香穗和亚美报仇，这也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
“你若是想说什么‘杀了他们香穗和亚美也回不来’之类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趁着月奈还未说话，高桥明哉又加了一句。
“我不会说的，因为这是你我都清楚的事实。”唇边挤出一抹苦笑，深深的无力感与倦怠感袭来，月奈轻轻阖上双眼，一句夹着微弱叹息的话语将偏离的局面扶正：
“我说过我不是来劝你的，说吧，放人的条件是什么？你跑不掉的。”
她劝不了高桥明哉。她连自己都无法劝服，又如何去劝服一个遭遇与自己相似的人？况且，这不是简单的杀与不杀的问题，高桥明哉已然不顾一切地深陷其中，无法回头了。所以，她是来谈判的。
“跑？我根本就没有想过。”高桥明哉扭曲的脸庞一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伸直了拿着小刀的手臂，锐利的刀尖映着净白的月光，正对着月奈。
“你！过来！”
月奈一怔，随即按着高桥明哉的要求向前走去。
毕竟靠近他也是她的目的。
在月奈看不到的身后，荻原相野正想上前阻止，刚迈步就被一旁的佐助看穿他的动作并死死地挡住。
寂静萧索，明月高悬的悬崖旁，佐助忽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凉，沁入灵魂的安宁与和煦。开启写轮眼后，他才发现周围已聚集了不少的灵力，萦绕在月奈身旁的灵力尤其繁多，但仅限于以月奈为中心的半米范围内。
难怪月奈要不断地接近他。
略略思索便明白月奈的打算，知晓鲁莽的行动有可能惊动高桥明哉打乱计划，于是他拦住了荻原相野。
一步，两步，三步……
伴着沙沙的脚步声，月奈默念步数，祈祷能再近一步。肉搏她没有把握，但只要能够接近高桥明哉，用灵力直接冲击他的灵魂，造成几秒分神的空隙也足够了。
月奈墨蓝的眼眸竭力保持平静，脸上的肌肉因紧张而僵硬，不露一丝端倪。攥紧的双手隐在宽大衣袖下，已是汗渍涔涔。
她忐忑地走着，直到距离石田翔只有一步之遥。为掩饰内心的焦虑，月奈主动开口：“我过来了，你可以放人了。”
还差一步。
他们的距离足以看清彼此的表情，高桥明哉发现面前少女的眼中没有她该有的恨意，反而是怜悯与哀戚。
怜悯？她在怜悯谁？是她自己？还是……我？
蓦地，高桥明哉的怒意暴烈地迸发，比之前更甚。
“你在可怜我？”
“我……”猝不及防的问话让月奈一惊，刚出声就被高桥明哉蛮横地打断。
“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懂？你不是说他们杀了你的族人吗？好，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高桥明哉不说话，将手中的小刀转了半圈递到月奈面前，缓慢吐出三个字：“杀了他。”
“杀了他，我就相信你，然后乖乖地跟你回去接受仲裁。否则，我就杀了他，然后自杀。”
月奈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桥明哉，他却无声地朝她抬了抬小刀。
“快点，不然我就杀了他。”高桥明哉催促，箍着石田翔的手臂改变了位置，手掌狠狠地掐在颈动脉三角区，一点一点收紧，石田翔的脸色也越渐涨红。
他是大夫，知道如何救人，更知道如何快速地夺去人的性命。
还差一步，接小刀的瞬间就是离他最近的时候，只能一拼了。
思及此，月奈果断应下：“好，我答应你。”
“是吗？”似是未料到月奈的答案，高桥明哉停下手中收紧的动作，饶有兴趣地问。
“快住手！我不会让你杀石田的！”正当月奈想接过小刀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然后是拳脚比划带出的风声。
高桥明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和月奈的谈话外围的荻原相野、佐助和众多岩忍都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月奈的应答后，荻原相野无法再袖手旁观，激动之下强行挣脱佐助的阻拦。
暗道了声不好，佐助掠身前去，抓住荻原相野的肩膀，低声喝道：“安静地呆着别动。”。没想到急红了眼的荻原相野不管不顾，见佐助动手拦阻转身就是一拳。
佐助偏过头轻松躲过一拳，看到荻原相野一副听不进劝的样子干脆地闭了嘴，只是加重了手下的力度，拦人的意图不言而喻。
两人乒乒乓乓地缠斗了起来。如此大动作，惹得高桥明哉狐疑地扫了眼月奈。
月奈心下一惊，勉强压制，调整了呼吸，伸手去取高桥明哉的小刀。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佐助会拦着的，我一定要成功。
半米范围内，集中灵力攻击一个人的灵魂，会使此人出现短时间的精神恍惚，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
以月奈此时的修为，她最多只能争取五秒。五秒的空隙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可对佐助这样优秀强大的忍者来说绰绰有余。
葱白细长的手指触到刀柄的那一刻，凝聚的灵力以怒涛卷霜雪般的气势袭向高桥明哉。
月奈的计划几乎算无遗漏，但她忽略了一点，只这一点便给了计划致命的一击。
一直为人鱼肉、掌控在高桥明哉手中的石田翔猛地曲起手肘奋力一击，高桥明哉被撞得脚步踉跄，重心不稳。
紧接着石田翔脱力的身子撞得月奈一个趔趄，瘫软在地时又绊住了月奈稳定身形的脚步，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被攻击时高桥明哉本能地握紧手心，竟抓住了月奈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拉着月奈一起向后倒退数步。
月奈被高桥明哉一扯，更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整个人都朝高桥明哉跌去。
而灵力冲击不偏不倚砸中高桥明哉，使他无法控制手脚维持平衡，只能眼睁睁看着月奈离他越来越近，扑进怀里的力量让他连连后退。
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从石田翔开始动作到两人坠崖不过区区几秒。时间短得让月奈无计可施，混乱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回放——
他们的身后是悬崖，是万丈深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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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以同伴之名
耳畔听不到一丝声响，仿佛整个世界被禁了音又或是失去了听觉，连目光所及都失去了一切色彩，眼前掠过的只有翻飞的衣角。
“月奈！”
突然撞进脑海里的声音和停止下坠的身体似是按动了某个开关，周围的一切信息如喷涨的潮水涌入大脑。月奈愣愣地顺着手臂向上看，佐助的脸离她不到半米，一双黑眸如炬，透着起伏不定的心潮。
身体的感官在慢慢恢复，月奈觉得身体莫名的沉重，肉体被撕裂的痛楚不断地侵袭着神经。
右手被佐助的左手义肢紧紧握住，连静脉急速的收缩扩张也感受得一清二楚。晃了晃混沌的脑袋，月奈低头向下看去——黑黢黢半空中高桥明哉拽着她的脚踝，钝钝的疼痛传遍全身。
细碎的沙沙声在头上响起，月奈艰难地抬起头，惊愕地发现这是悬崖边的沙土向前移动的声音，她尖叫出声：“快放手，佐助！你会掉下来的！”。
佐助趴在悬崖边，左手拉着月奈，右手扒着崖边的石块不放，可是两个人的重量着实超出他的想象，尚未完全康复的左手扛不住这超强的负荷，手肘处的刺痛表达着抗议。
扫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月奈的脊髓深处立时升起骇人之感，强迫自己转头，月奈再次开口道：“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逃不掉的，佐助，快……”
“闭嘴！”佐助强横地打断月奈的话，还未等他说第二句，听见月奈让佐助放手，心急又害怕的高桥明哉慌忙捉紧了月奈的脚踝，顺着月奈的脚踝往上爬，企图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些，生怕佐助真的松了手，不管他的死活。
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佐助，尖锐的疼痛让他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这股力量来得猝不及防，佐助咬着牙忍耐却仍然阻止不了向前滑的身体，似是达到了平衡的临界点，佐助不堪重负，陡然向前翻去，瞬间消失在悬崖边，三人连成一个整体齐齐向崖底掉落。
　　月奈颓然地闭紧了双眼，可下一瞬坠落之势又静止，睁眼看去，佐助将查克拉附着在脚底，在崖壁上倒立，左手仍抓着月奈，丝毫没有陷入险境的被动和消极。
“佐助……”月奈刚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我们是同伴。”佐助接过月奈的话，短短的话语足以证明他的决心。因位置的缘故，月奈看不清佐助面上的表情，否则她定会惊诧，此刻佐助黑眸中闪耀的烁光比任何一颗星辰都要明亮。
这样的倒立，从前在旗木卡卡西的教导下已是炉火纯青，若是平时的状态站三五个小时不在话下，如今一因二人累赘，二因他体内乌羽玉的毒还未完全清除，三因左手的义肢无法承受如此大的负担，佐助的额头不多时就生出了薄汗，倒立的视角让他清楚地看到挂在下方的高桥明哉。
一个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他沉沉地想着，某个想法渐渐浮出。
大约是料到佐助心中所想，也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让高桥明哉敏锐地察觉到被抛弃的危险，他比佐助更先行动了。
几次深呼吸压抑住心理的恐惧，高桥明哉稍稍松了松拽着月奈小腿的左手，颤抖地伸进衣袖中拿出那把匕首，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狠狠地咽了口口水，高桥明哉仰着头，在佐助冷厉的目光中将匕首扎进了月奈的右小腿内侧。
“啊！”毫无防备的月奈痛得大呼，低头一看，高桥明哉的左手维持着穿刺的动作握着刀柄，随后月奈就感受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入大脑的信号冲击险些让她昏过去。
高桥明哉将匕首悉数没入小腿里，几乎将小腿扎穿，握在脚踝处的右手松开，以左手为固定顺着月奈往上爬。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左手握着的匕首上，小腿筋肉被匕首撕割着，鲜血汩汩而出，这样的出血量分明是血管被割断了。
眼睁睁地看着高桥明哉将匕首送进月奈体内，耳边一声痛呼，映入眼帘的是月奈迅速煞白的脸色和沾着点点血迹的下唇，佐助的眼眸内蓦地掀起了惊涛骇浪。高桥明哉的举动他一一看在眼内，登时明白了他的打算。
是打算将月奈，不，是他和月奈当成人肉岩壁爬上去吗？！
　　右腿痛得没有了知觉，可这样的疼痛也让月奈保持着清醒，除了最初那一声惊叫，月奈硬是把所有的呼喊咽在了喉咙里。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疼痛让月奈墨蓝的眸子泛着异样的光华，视线集中在头顶，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佐助尖瘦绷紧的下巴。
“呼，呼。”在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移动消耗了高桥明哉不少的体力，喘息不断。脱离脚踝的右手已经爬到了月奈右腿的膝盖，还未等他用力抓紧，身体用力一晃，竟又向下坠去。
果断地收回凝聚在脚底的查克拉，佐助在半空中利落地翻过身子。低头一扫，发现高桥明哉的右手在突变中没抓稳，此刻垂在身侧不停地摆动着，左手却在那一瞬抓紧了刀柄。
新一轮的疼痛来得猛烈，泪水夺眶而出，与额上滑落的冷汗相融，滚烫又冰凉，反复折磨着。
空气是锋利的无形薄刀，肆意地划割着三人。
　　佐助全然不顾耳边呼啸而过的尖锐摩擦声，稳稳揽着月奈靠在怀里，另一手向身后摸索，待草薙剑入手，在气压中眯起的双眼依稀比锋芒还要摄人，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月奈右腿划去。
血花飞溅。
“啊——”入耳的是男人的嘶吼。
草薙剑畅通无阻地将高桥明哉的手腕齐齐砍断，在皮肉分离的那一刻，佐助脚下用力猛踢高桥明哉的肩膀，原本就处在下方的高桥明哉比两人更快地消失在下坠的途中，黏在匕首上的手掌也因下落时强大的气流而最终脱离。
入鞘的铮鸣隐没在喧嚣的风声里。
　　沉重的身体忽地一轻。月奈在佐助的怀里勉强睁开眼，视线范围内不见高桥明哉的踪影，只听得那声怒吼回荡在悬崖里。岩壁和枯枝飞啸而过，肺部传来强烈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寒而利，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
这样下去还没到崖底，肺就会受不了的。
大出血导致精神恍惚，月奈调动全部的灵力以她和佐助为中心凝成一个封闭的结界，周遭咆哮的唳风霎时安静了下来。
可依然阻止不了下坠。
灵力不断被调出消耗，月奈早已脱力，背后的衣裳被冷汗濡湿，瘫软在佐助的怀里，幸好腰间的那只手牢牢地揽着她，不至于滑落。精神涣散得几近昏迷，月奈根本无暇思虑之后会如何，只知脚下还未触到土地，唯有死死地撑着。
朦胧的银辉中划过一抹血光，黑暗中血色不被暗化反而更加鲜明透亮，繁复的墨色花纹于血眸中浮现。
耀眼的紫光突现，巨大的人形查克拉展开华丽得宛如实质的双翅，下坠的趋势骤然停止，佐助控制着须佐能乎飞向崖底。
刚及崖底，佐助小心确认了四周的情况后收起了须佐能乎。崖底杂草丛生，静谧的黑夜中偶有生物发出窸窣声，阴森又诡秘。
“月……”佐助低头看去，却见月奈已经不省人事地倒在怀里，惨白的脸色让人心惊。佐助当机抱起月奈，左右寻找着歇脚之处。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同伴之名。
>>> Chapter44 完

@莫雨爱卖萌
@绯色面条
@时间只治皮外伤
@蓝染冬日
@飞雪连天蜜蜜糖

Chapter45、夕瑶
大块大块的岩石堆积在崖底，陡峭的崖壁在黑夜里化为巨大的阴影矗立在两侧。佐助小心地绕过岩石，抱着月奈靠近一边的崖壁。
贴着崖壁走了许久，透过影影绰绰的灌木丛间隙发现了一处凹进去的岩窟，佐助当即加快脚步朝那处走去。拨开覆在崖壁上的藤蔓，一个入口狭小的山洞出现在他面前。
搂紧了怀里的月奈，佐助躬着身子勉强挤进山洞里。洞内不算宽敞，佐助左右打量了一圈，选了稍平坦的一侧放下月奈，又脱下身上的斗篷盖在月奈身上。
所幸，山洞周围有很多枯枝大柴，佐助收集了一些，用火遁点燃，在山洞内燃起了火堆。借着火光，佐助凑近月奈，开始查看伤口。
掀开月奈身上的斗篷，小腿处的伤口触目惊心，白骨隐约可见，被贯穿的筋肉向外翻着，血液不断流出又凝固，暗得发黑的血块结在红肿的伤口附近。
佐助翻出身上的忍具包，里面的忍具在坠崖的途中掉得七七八八，只剩几卷绷带、两卷卷轴和几颗药丸。抽出一卷绷带，佐助迅速包扎起伤口。
包扎到一半，全身发抖的月奈溢出几声嘤咛。闻声，佐助的手微微顿了顿，稍稍放轻了缠绕绷带的动作。待完成包扎，佐助轻舒了口气，却见月奈的脸色越发惨白，唇色发紫，额上布着大大小小的汗珠，身子发凉。
扯下斗篷的一角，佐助擦拭着月奈额头的汗珠，拿过一旁的忍具包，倒出里面的药丸。他的忍具包被月奈改良过，里面放入的药丸不再是忍者清一色的标准搭配兵粮丸，而是月奈自己配制的雪丸。
揉碎了雪丸喂进月奈的口中，佐助把月奈身上的斗篷盖得严严实实，起身在山洞周围布好陷阱，往火堆里扔了几把枯枝，随后在月奈身边靠着岩壁盘腿坐下。
以他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了，惟有希望月奈能够尽早恢复意识，凭她的医疗技术，想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火堆里不时传出干柴燃烧的爆裂声，噼啪的脆响在山洞里回荡。佐助正闭着双眼小憩，忽然听见了细微的呓语。
“母、母亲……”
佐助睁眼看去，橘黄的火光跳跃着映在月奈的面容上，之前惨白的双颊变得通红。佐助一惊，伸手搭上月奈的额头，滚烫的热度在凉夜里极为反常。
不好！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了发烧！
“不、不要，母亲……”
母亲？
掌下的肌肤透着热度，佐助皱着眉收回了手，听清月奈模糊的轻喃后，不由得一怔。
她的亲人，都不在了吧。
起身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佐助拿起一卷卷轴向洞外走去。他记得来时沿路的岩石上布着青苔，这附近应该有水源。幸好卷轴没有丢，里面还有少量盛水的容器。
　　沿着布满青苔的岩石一路找去，果然找到了一条小溪。月影静静地躺在水底，流动的小溪不时泛起刺目的银磷，淙淙的水流声悠扬悦耳。
佐助解封了卷轴里的容器，一一装满又封印进卷轴里。转身之际，猛然跳起，瞬身离开原地。微一躬身，草薙剑悄然入手，警惕地望向四周。
杂草丛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却不见人影。
刚刚……明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猩红的写轮眼来来回回地扫视，仍然没有看到可疑的身影。佐助松开剑柄，抿紧了唇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拨开掩在洞口的枯藤，小簇的火光让洞内染上温暖的橙黄，佐助很快锁定了卧在火光旁的一团阴影，依稀听见几声呻吟。
佐助疾步走到月奈身边，身后一阵清风穿藤而过，吹动着垂落的枯藤。
从卷轴中拿出装满水的容器，佐助浸湿了之前为月奈擦汗的斗篷一角，覆在月奈的额头上，目光扫过月奈绯红的脸颊，最后集中在小腿处。
不消毒的话，伤口发炎会更严重。可是，他手上并没有酒精或其他消毒的药品。虽然外面花草繁多，但他并不精通药草。
快点醒来啊，月奈。
伸手试探布条的温度，浸湿、拧干、敷上……佐助一丝不苟地重复这些动作。
少年刚毅的侧脸被交错的光影虚化，映在岩壁上的侧影朦胧而温柔。
　　纯白的铃兰迎风摇晃，清晨的水露还凝在花瓣上，闪着晶莹的日光。路上的人们笑颜盈盈地跟她打着招呼。
突然，鲜红的血液如泼墨般淋洒在花丛里，族人满脸惊恐相继倒下，伸直了手绝望地看着她。漫天的血色掩盖了纯白的铃兰，原本纯洁雅致的花儿变得妖艳凄美。
不要、不要！这是她的族人，是她的家人啊。
快跑！
她拼了命呐喊，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她的身体不能动弹，泪水夺眶而出，挣扎着挥动双手向族人伸去，却无法和他们贴近一分。
画面一转，周围的人消失不见，只剩一人被一大滩血迹包裹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母亲？！
倒在血泊里女人努力张开口，对她说着什么，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母亲、母亲，不要、不要……
那人的身影不断向远方挪动，她大步奔向母亲，只是两人的距离不近反远，最终她还是到不了母亲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她而去。
一切重归黑暗。
　　“……”月奈睡得极不安稳，断断续续地低吟，双手不时地抽动。
拿下湿布，佐助侧目向月奈看去。他大概能猜到月奈梦见了什么。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所有的梦境都在重演那一天。每当夜晚降临，那溶溶的银辉似是锋利的刀子，只要是月光照射之处他都觉得疼痛难忍。
再次抓住月奈乱动的手放回斗篷内，正想松开时，月奈蓦地用力，攥紧了他的手。与体温不同，月奈的手心微凉，佐助愣愣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月奈于梦中又一声轻哼，向来温顺的眉眼被伤痛揉皱。
佐助迟疑片刻，回握住月奈的手平放在斗篷上，另一只手覆上月奈的手背，轻轻拍着，动作带着些许僵硬。不一会儿，掌中的力度渐渐散去，纤细的手静静地蜷在他的手心。
稍稍松开两人交叠的手，佐助握着月奈的手放回斗篷内，仔细地压好月奈身上的斗篷，把布条浸湿拧干。刚把布条敷好，佐助蓦地转过身子，挡在月奈前，背后的手迅捷地搭上了剑柄。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被人一直注视着的感觉。
　　不大的山洞很快被搜索完毕，没有任何异常。
“是谁，出来。”佐助对着空气沉声说道。第一次他可以当做错觉，但第二次他不会轻易再错，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大意的人。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可是异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佐助越发警惕地戒备，一边思索着。
连写轮眼都看不穿，到底是什么？
“嗯……”隐忍的嘤咛传入耳中，佐助的余光瞥见到月奈因颤抖而垂落的发丝，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怨灵体？！
拥有幽灵体所没有的自主意识，且灵力要比幽灵体强盛得多的怨灵体？
地上的火堆忽得摇摆不定，明明灭灭的火光让佐助不停地转着视角，捕捉着无形的踪影。
局面僵持了片刻，佐助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举至胸前结起了印。不一会儿，亮蓝色的雷光出现在掌心，伴随着嘈杂如百鸟鸣叫的声音。
佐助记得月奈曾经告诉过他，只有雷属性的查克拉才能对灵体产生伤害。将手中的千鸟密集地扩散在山洞里，细致的千鸟网不大会儿便成形，他集中了精神，严密地观察山洞的每一处。
　　“滋啦——”
背后！
很轻的响声，佐助敏锐地察觉到，迅速转过身，在月奈的身旁看到了被千鸟勾勒出的异形。他立即收拢了千鸟网，汹涌的雷光向其扑去。
“可恶！”隐约有说话声从那个人形的透明体中传出。
洞内刮起了风，燃烧的火焰被几近被吹灭。
淡蓝色的光团倏地出现在视野中，佐助眯起眼看去，光团的颜色在加深，十几秒的功夫已经由淡蓝色变为深蓝色，并向着月奈袭去。
那是灵力？
瞳孔一缩，佐助加大了查克拉的输出，抑制光团的移动。深蓝的灵力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压去，越发靠近月奈。千鸟的雷光勾勒出光团的形状，环环扣扣的抵抗，却终究不敌雄浑的灵力。
　　就在光团接触到月奈的那一刹那，清亮的碧色从月奈周身荡起，震散了贴近的光团。幽绿的光芒在空中凝聚，缓缓画着轨迹结成印。墨绿的印透着澄澈的光，直逼灵体。
完整的印迎风而上，分成数个符文将逃窜的灵体围住，将灵体禁锢在符文形成的圆圈中。青翠的符文散去了灵体所有的灵力，人形灵体于空中徐徐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这是什么？！”男子不可思议地惊叫。
　　佐助收回查克拉，低头查看月奈的情况。那在噩梦和伤痛的折磨下疲态的眉眼趋于平静，不像之前那样不时地低喃，只沉沉地睡着。他目光一顿，停在月奈伸出斗篷的手上。准确的说是停在中指的戒指上。
细巧葱白的手上，那枚戒指冒着幽幽的光，不夺目不黯淡，柔和的光亮恍若流动的潺溪，静谧而寂寥。
>>> Chapter45 完

@樱落刹那 假装自己更新了，生日快乐哟若子~比心
@雪青黛_ 艾特我家青青秀秀恩爱
ps：反正没啥人看，其他的菇凉我就不艾特了~

Chapter46、泷泽秀一
夜晚山谷的风带着沁凉的寒意，洞内的火光只剩小小一团，岩壁上的阴影几乎将人淹没。
佐助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火苗立时蹿高，细细查看了月奈的情况后，转而看向洞内的一角。一个成年男子模样的人形光团被绿色的符文牢牢圈住，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人？”佐助将草薙剑入鞘，眯起眼打量了一番后问道。
　　“哼！”那人偏过头，毫不理会。
“滋啦——”嘈杂的声响顿起，千鸟的亮光让男子猛地一颤，他没有忘记刚才被这种力量击中时自己损失的能量。
他还有想要见的人，不能就这么消失。
　　“我才想问呢，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能够看到我？”男子对上佐助的双眼，又惊又怒。
“为什么偷袭月奈？”佐助没有收起手心的千鸟，继续问道。
“谁偷袭她了？！”男子一脸不屑，看到佐助向他伸来的千鸟后，立即补充道：“我没想要偷袭她，她身上带着能量，我要的是那个。”
能量？佐助侧过头，月奈惨白着脸卧在干草上，指间的夕瑶悠悠地流转着光芒，他又看了一眼男子，略略想通了。
他说的能量，应该就是月奈的“灵力”吧？那股能量的来源，多半是那枚戒指了。
“可恶！你快把我放开，不然我要你好看！”男子挣扎了一下，困住他的那圈符文纹丝不动。
“困住你的不是我。”佐助收起千鸟，轻描淡写地说着。言下之意，我不知道放开你的方法。
“不是你？那是……”男子瞪大了双眼，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朝地上的月奈看去。
佐助没有说话，走到月奈身边坐下，拿起刚才扔在斗篷上的布条，用水洗净后擦去了月奈额上的薄汗，然后重新浸上水敷好。
　　“你已经死了吧。”佐助突然开口，是肯定的语气。
　　男子正看着佐助的一举一动，佐助的话让他猝不及防。
“啊。”短暂的无声后，男子垂下头，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要‘能量’？”佐助不紧不慢地回道，低头给月奈整理斗篷时火光映上了他的侧脸，刚毅的眉眼霎时变得柔和。
男子默然，一言不发。佐助没有追问，只是不时地试探月奈额头的温度，换着湿布条。除了睡得比之前安稳些，月奈的体温完全没有下降，病态的苍白和通红的双颊都透露出此刻糟糕的身体状态。
佐助皱着眉，正想着要不要再喂一颗雪丸时，沉默良久的男子开了口：“喂，她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回应他的是佐助凌厉的眼神。
“别这么看我，事实而已。”男子忽然放松了身体，换了个姿势靠着岩壁，好整以暇地看着佐助和月奈。佐助面无表情地扫过他，重复着换布条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男子的话而慌乱。
　　看着不为所动的佐助，男子暗暗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再次开口：“我知道着附近有药草能救她……”“我凭什么相信你。”男子的话未说完就被佐助打断，深邃的黑眸望向他，带着浓浓的怀疑。
“谁知道这鬼玩意儿是不是她的手段？！万一她死了，我还被困着，你放我出来啊？”男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男子的话合情合理，可这样一个来路不明还袭击过他们的人佐助并没有轻易地信了。他盯着男子，脑海里一刻不停地盘算着。
这个人的目的姑且不论，但说的话确实切中了关键。更重要的，是月奈实在不容乐观的状况。须臾之间，佐助下了决定。
“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
“噢！药草是吧！”男子恍然大染。
“如果月奈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佐助沉声说着，话里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他是没有月奈消除灵体的能力，但这个人似乎十分忌惮千鸟。
“小溪沟旁长一种鹿衔草，止血用的。对面的草坡上有翠屏草，消炎的。崖壁边有靛蓝根，退烧的。”男子指了指被丢在一旁的染血绷带，仔细将每一种草药的特征告诉佐助。
在确认无误之后，佐助带上草薙剑去寻找药草，临走前他把千鸟布成网隔开了男子和月奈，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严防男子在他出去的时候对月奈行凶。
　　不大会儿佐助便将药草找齐，抱着满怀的药草匆匆赶回山洞。悄无声息地拨开洞口的藤蔓，洞内一切正常，灵体男子坐在原地注视着昏迷中的月奈，佐助心下一凛，几步迈到了月奈身前。
男子难得没有废话地指点佐助处理药草，按照他的话佐助揉碎了药草喂进月奈的嘴里，又搭配好药草敷上月奈小腿的伤口。绑好小腿上的绑带后，他舒了口气。期间，月奈一直沉沉地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后半夜，接近黎明时分，月奈终于有所好转。佐助这才放下心来，靠着岩壁闭目养神。这一昼夜变故太多，不免有少许疲累，当然他没有放松对灵体男子的警惕，草薙剑不动声色地握在手心，随时准备出鞘。
次日，昏睡了一夜的月奈总算恢复了意识，洞内幽暗的光线让她一时分不清身处何地，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和佐助坠崖的途中。没多久，小腿处传来的疼痛、软绵无力的手脚和忽冷忽热的体温都在表明她的身体状况。
“水……”月奈哑着嗓音呢喃自语，佐助扶起她，将盛水的容器凑到月奈嘴边。
“我、我们在哪儿？”摄取了足够的水分后，月奈半靠着佐助的肩膀轻声问道。
　　“崖底。”佐助稍稍调整了月奈的姿势，简洁明了地回答。
“我说你，既然醒了就快把我放开！”突兀的大喊打断了想要继续发问的月奈，她侧目看去，顿时惊讶不已——
灵体！
刚刚苏醒的她意识还有些模糊，再加上山洞内的光线不算好，她一直没有发现缩在洞内一角的灵体男子。
月奈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艰难地调动起灵力开始查探。这下越发让月奈感到不可思议，男子的真身和音之国羽音街遇到的梅一样，都是怨灵体。然而真正让月奈诧异的，是男子形成怨灵体这个结果。
虽负伤在身，但月奈对灵力的感知相当敏锐。这片崖底的灵力浓度绝不够形成怨灵体，况且崖底鲜少有人来往，无法通过夺取他人的灵魂来增加自己的灵力。通常情况下，这里连幽灵体都不应该有的。
　　“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快把我放开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男子不依不挠地继续大叫，急切的模样被佐助看在眼里。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从被困住的那一刻就想方设法脱身，这不只是想要自由的渴望，应该是别有目的，某种必须脱身才能实现的目的。
“咦？”灵体男子身上那一圈翠绿的符文吸引了月奈的注意，凝神看去，她渐渐看出了端倪。那是七草一族的符印，符文上的灵力她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看到月奈疑惑的目光，佐助组织了下语言，从他们坠下悬崖起，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月奈。
月奈安静地听完，轻咳几声后转向灵体男子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子一愣，似是没有料到月奈的提问。
“泷泽秀一。”男子照实说出，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隐瞒。
“你想要灵力来维持你的灵魂吧。”月奈的声音还带着伤重的虚弱，却是笃定无疑。轻飘飘的语气宛如重磅的巨石落在泷泽秀一的心底。
“我现在没有办法放开你。这些药草确实帮大忙了，谢谢你。”月奈喘了口气，吃力地说完。佐助见状伸手把处理好的药草拿过来喂月奈吃下。
夕瑶凝聚了历任家主的灵力，再加上那道困灵符，正常状态下她是能解，但以她目前的状态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靠在臂弯里的月奈陷入了沉默，佐助抬起手探了一下月奈额头的温度，掌心的肌肤还透着些许热度，比起昨夜的滚烫是好了不少。
“换药吧。”他侧过头低声说道，扯过几把干草扶着月奈靠在石壁上，拿过一旁的斗篷严严实实地盖在月奈身上。
双手灵巧地解开绷带，昨夜淌着血外翻着的伤口被药草汁染得墨黑。佐助瞥了一眼月奈，略微移动了自己的位置，“会有些疼，忍忍。”他头也不回地提醒。
背后的月奈应了一声，自醒来后，小腿的伤口又疼又麻，她熟知医理，大约猜到受伤的程度，可以想象伤口有多狰狞，然而换药的佐助不偏不倚地挡住她查看伤口的视线。
　　看不到伤口，月奈索性将目光转向泷泽秀一。“我叫七草月奈，他是宇智波佐助。”她想了想，选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起。
泷泽秀一敷衍地点点头，他对两人的姓名不感兴趣。
“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月奈见泷泽秀一没有闲聊的打算，便单刀直入地发问了。
“不知道。”泷泽秀一干脆地答道。
“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没、没有。”泷泽秀一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否认。
“那就是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了。”月奈了然地点点头，毫无血色的唇浅浅地勾起。
“……”
泷泽秀一的反应证实了月奈的猜测。其实也不难理解，稍稍转个弯便能想明白。怨灵体的形成固然是需要有大量的灵力，但最根本的是主导这些灵力的灵魂。泷泽秀一在生前的遗愿强大到仅凭自身结成灵体，这份想念的力量让月奈刮目相看。
透过感知泷泽秀一的灵力，月奈很清楚他没有恶意，偷袭她是为了夕瑶中的灵力，他想要用这些灵力做什么呢？
联想刚才的对话，泷泽秀一的目的也逐渐露出水面。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泷泽秀一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不仅能看到，我还能控制这种力量。”月奈坦然地回答了泷泽秀一的问题，后者的双眼中闪过比身上的灵力还要亮的眸光。
　　泷泽秀一坠崖身亡后，生前强烈的愿望使他保持了灵魂的能量，利用这里不算浓郁的灵力慢慢凝结成形，但这点灵力完全不够支撑他走出这片山谷。
这个看似暴躁无礼的男人从未忘记那个遗愿，他想要离开这里，去见他生前最想见的那个人。
>>> Chapter46 完

@樱落刹那
@雪青黛_
我勤奋起来我自己都害怕

Chapter47、下一页
清亮的月光从洞口藤蔓的间隙中穿过，在洞内散落一地的银辉。柴火发出噼啪的燃爆声，跳跃的火光映上洞内人的脸颊。
在佐助细致的照料下，月奈退了烧，伤口的炎症也被控制住，脸色看上去还很苍白，但至少不是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随着精神慢慢恢复，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在月奈脑海里一一重映，泷泽秀一带来的小风波丝毫没有让她忘却土之国岗越镇里经历的一切。
她该怎么办。杀死母亲、族人的凶手就在那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沉入了深海了一样，这些年她拼尽全力想要游出水面，现在她累了，不想挣扎了。
“佐助，”月奈看着橘黄的火光，喃喃自语：“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被点名的少年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神情颓废的少女，许久都没有回答。
“鼬桑的事情、宇智波的事情，你怎么放得下呢。”
“我没有放下。”
这次的回答来得很快。佐助盯着火堆，摇晃的光影交错出记忆深处的那几张脸。
有的人在受到伤害之后，仍然对世界抱有美好的祈愿，相信每一个遇到的人，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为此他可以放下所有悲伤的过往，原谅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然后一同为了明天而努力。
那样的人他身边一直都有——漩涡鸣人。那个被他嫌弃着的吊车尾，用着最笨拙的方法来改变这个世界。
而他，宇智波佐助，以复仇为目的活着，注定了他不可能放下。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放下。
既然放不下，那就全部都背负起来。
人要卸掉重负才能继续向前走，他做不到，于是他把过去全部打包背在身上，以这种方式时刻警醒自己不忘初心，重新出发。这样做有多难没有人比他体会得更深刻，如果可以，他不希望月奈选择这种方式对待她的过去。
　　“我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满地鲜血的情景和鼬离去前的眼神。我没有放下，从来没有，我只是把他们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月奈愣愣地听着，她低下头，抚着指间的夕瑶。它承载了七草一族的光辉与衰落，如今能够证明七草一族存在过的，只有它和自己了。
“我不知道。明明是恨着他们的，可是我……”她动了动唇瓣，面色怆然。
“你想要报仇吗？”佐助转过头，“或者说，你想要杀了他们吗？”他平静地问道。
“我……”月奈说不出话。
“你做不到。这与实力无关，你太清楚生命的意义，所以你根本无法轻易地夺走别人的生命，即使你有无数个想要杀人的理由。”
“月奈，你太善良了。所以，你杀不了人的。”
佐助的话宛如利剑，将她重重掩埋在心底的话毫不留情地挑明，伤人不见血。月奈脱力地靠在岩壁上，身上的冷汗浸湿了里衣，那些话让她痛得几近昏厥。
月奈不得不承认，佐助所说的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无法替族人复仇，在经历了那样的惨剧之后，她选择的居然是逃避。
“我很没用吧。”月奈深吸了口气，勉强撑起身子说道。
“自己的路要自己去想。不要为了任何人活着，你只属于你自己。”佐助拾了截木棍拨动着火堆里的干柴，见月奈仍是那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接着说道：“在我看来，这一路上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辱没‘七草’，这就够了。”
　　够了？
和佐助旅途开始后，她确实用医术和灵力救了许多人，可这和复仇有关系吗？月奈微怔。
救人和复仇，当然是没有关系的吧。
没有……关系？
火花闪现，飞速燎原，脑海里的混沌霎时被烧得灰烬俱灭。
是没有关系。她的生活已经完全和复仇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执着的是复仇本身。一直以来她都理解错了复仇的意义，根本没有身为复仇者的觉悟，她只是将为了族人而“复仇”的想法强压到自己身上。
七草的灭亡她固然很痛，但当仇人在自己面前时，她做不到挥刀相向，更无法原谅他们。迷茫、懦弱，这就是她的真实面目。
可就算是这样的她，也被人需要、被人感谢，成为了佐助的同伴。
“你要好好地活着。”那是母亲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已经没有关系了吧？即便带着那些血腥、阴暗、悲伤的过往，这样活下去也没关系吧。
　　从今以后，我会带着对大家的愧疚和歉意、绝不辱没七草的名号活下去。至于那些伤害过七草的人，我也绝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在七草的墓前忏悔。
　　这段人生就像一本跌宕起伏的故事书，就让她带着从前的经历，走向下一页的故事吧。
这晚，月奈彻夜未眠，族人的脸在她眼前闪过，泪水盈满了眼眶沿着眼角滑落，她仿佛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最后她阖上酸涩的双眼，在黎明时分沉沉入睡。
　　再醒来时，阳光变得微烫。佐助帮月奈换了药，两人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悬崖之上恐怕是不能再去了，岩忍十有八九在那里埋伏，若是离开土之国，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他们现在身处何地。
“这里大概还是土之国的范围吧？”月奈回想着地图，不确定地说道。
　　“但是雪之国和土之国接壤，再加上这里是悬崖下面。”佐助沉吟了半晌，摇着头回道。
“如果附近有村落就好了。”月奈叹了一声。
　　“有啊。”角落突然传来了回应。
佐助转过头，只见泷泽秀一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懒洋洋地靠着岩壁一脸悠闲的模样。
“依你的状态是走不出这个山谷的，为什么会知道呢。”出乎意料地，月奈先开了口。
“就是知道啊。”泷泽秀一扭过头，显然不愿意多说。只是这样的态度倒应证月奈内心的猜测：这恐怕都是他活着时的记忆。
　　“泷泽先生，你的目的是什么呢？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吧。”月奈调整了坐姿，面对泷泽秀一正色道。
“你……确实能控制这种力量？”泷泽秀一顿了顿，仍是半信半疑。
月奈闻言，抬起手将灵力聚在掌心，毫不意外地看到泷泽秀一惊讶的表情。作为灵体，泷泽秀一自然能够看到月奈掌心的灵力。
“我可以告诉你们走出这个山谷的路。”
　　“条件？”
　　“要带上我。”
佐助紧追着问却没有自己做决定，他转过头和月奈的视线交汇，把决定权交到了月奈手上。
“这个当然没问题。泷泽先生，我想问的是出了山谷之后呢。您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我多少知道，没有强烈的想念的话是无法在这个山谷形成灵体的。”月奈没有拒绝，耐心地对泷泽秀一解释。
　　山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泷泽秀一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深深地低着头，不言不语。良久，他才抬起头，面上的表情却变得颓丧。
“我出生在雪之国，父亲是个**，抛下怀孕的母亲一走了之。母亲去世之后，我每天都打打零工混混日子，直到遇到了她。”
泷泽秀一显然不怎么擅长讲故事，从磕磕绊绊的叙述中，月奈和佐助渐渐知晓了这个男人的过去，也终于知道他成为怨灵体的执着。
　　这是一个关于混混和千金小姐的故事。
泷泽秀一的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病逝，那之后什么都不会的他只能靠打零工想办法挣点钱活下去。独自生活的十多年里，泷泽秀一学会了社会生存的法则，小偷小摸也丝毫不会有负罪感。
某一天傍晚，归家途中的泷泽秀一在附近的小巷里救下了一名险遭流氓非礼的少女。事后得知那名少女的名字是青木沙纪，青木是当地名门，这点常识泷泽秀一多少还是有的。
名门千金和贫穷混混就这样有了交集。随着青木沙纪偷跑出来找泷泽秀一的次数的增多，两人的感情也愈发浓烈。泷泽秀一决心为了青木沙纪而努力，他开始正经地工作，努力攒钱，就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到青木家去提亲求娶沙纪。
很快青木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了阻止两人，青木健太郎采取了行动。他找人重金雇佣泷泽秀一运货去土之国。当货物运送到土之国和雪之国交界处，泷泽秀一还未反应过来发生时，青木健太郎找的人就连人带马车全部推下了悬崖，他因此丧命。
然而，泷泽秀一执着的不是找出杀害他的凶手。在他出发运货前一天，他和沙纪约好了等他回来一起去看雪雕祭典。他想要回去完成这个承诺，想要再看一眼沙纪，尽管沙纪已经无法见到他。
　　“是这样啊。”月奈轻声打破颇为沉重的气氛。泷泽秀一用手摸了摸鼻尖，似有些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
“听起来离沙纪小姐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呢，一起去吧。”
　　“诶？”
　　“就算我保证你能走出山谷，但也无法保证你能去见沙纪小姐。”
月奈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单靠泷泽秀一多半在路上灵力就消散完了，她也不可能教他吞噬其他幽灵体或从活人那里补充灵力，唯有在他身边替他补充。
　　“那么，下个目的地就定为雪之国了？”月奈转过头询问佐助。
　　“嗯，你决定吧。”佐助迅速回视，点头同意了这个的决定。
>>> Chapter47 完

@lv噩梦契约
@ok小腐
@风沙啦啦
就……随便艾特几个，以示更新

自己的沙发自己坐哼唧！

Chapter48、冰雪之国
悬崖底下碎石横生，蜿蜒的小溪流时隐时现，泷泽秀一在前面带路，晨光透过他的身躯，照射在他脚下。他的身后，是背着月奈行走的佐助。
“佐助，放我下来吧，这段路平坦多了，我可以的。”月奈趴在佐助的背上，小声说道。她的腿伤还未愈合，这种时候本不宜走动，但悬崖下的山洞也不是疗伤的场所，只好辛苦佐助代步了。
“不用。”温热的气息带着令人心跳的温度拂过耳廓，佐助头也不回，平稳地向前走着。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到前面的村落了。”泷泽秀一异常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片山谷，想到将与沙纪见面，他的情绪就不可控制地高涨起来。
“泷泽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在前面的村落借住一晚。”月奈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微抬高了身子，对前方的泷泽秀一说道。
“诶？不一口气到雪之国吗？”月奈的话成功让泷泽秀一的情绪降温。
“泷泽先生倒是无所谓，但我和佐助这样恐怕无法在雪之国生存下去。”面对明显不情愿的泷泽秀一，月奈也只是耐心地解释。
　　即便月奈和佐助都没有去过雪之国，但对其他国家的概况还是有所了解的。雪之国一年四季都能见到冰雪，但对比铁之国寒风霜雪的气候，雪之国平均在零度上下的温度算得上是舒适了。然而，两人的行李衣物全部搁置在土之国，仅凭身上单薄的衣服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雪之国低温的天气的。
因此，月奈打算在前面的村落想办法置办一些厚衣物，再不济也要凑齐药草制出半夏丸，否则对身体的损害太大了。
听完月奈的解释，泷泽秀一沉默许久才低低应了一声。并不是因为耽误了到达雪之国的时间，而是他这时才真切地感受到活着和死了的区别。他再也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与寒冷，无法感到饥饿和温饱，无法享受与人的交流与触碰。
他再也无法拥抱沙纪、感受沙纪的体温、抚摸沙纪的脸庞。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泷泽秀一任由月奈和佐助选择住宿的地点和进行各项准备，不言不语地度过了出谷后的第一个晚上。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和沙纪在一起的时光，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了。
第二日清晨，佐助穿戴好衣物，利落地背起月奈，告别了借宿的村民后，三人向着雪之国前进。与昨日的兴高采烈不同，今日泷泽秀一安安静静地走在前方带路，身上灵力散发的光芒仿佛也黯淡了许多。
路上除了必要的交谈外，泷泽秀一不再主动开口。月奈余光中瞥见男人紧抿的唇瓣，偏过头不为察觉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灵体和活人的区别，泷泽秀一突然失魂落魄的原因她大致知晓。只希望在见到沙纪之后他能够了却心愿，消除执念是最好了。
　　傍晚时分，旖旎艳丽的彩霞铺满整个天空，地平线的尽头隐约显现出建筑物的屋顶。一行三人加快了步伐，赶在日光消尽前站在了村子的大门外。
“到了，就是这里。”泷泽秀一缓缓说着，抬头望了眼大门上的横额——霜九村。天色宛如将熄的碳火，暗沉无光。路过的行人脚步匆匆，村子里已经亮起了点点的灯光。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今天太晚了，我们先找地方歇息，明天再做打算吧。”月奈轻声提议，怔在原地的泷泽秀一无言地点了点头。
顺利地找好旅店，接待的人将佐助和月奈带到房间前。佐助扶着月奈走到房间门口，月奈确认泷泽秀一不在周围后凑近佐助低声说道：“佐助，我想泷泽先生恐怕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知道。”佐助接过话，月奈略显担忧的面容倒映在他沉静的双眸里。
“明天再说吧，你该好好休息了，记得吃药和换药。”他伸手拉开了月奈的房门，中断了月奈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念头。
进入土之国后，月奈的精神一直都紧绷着，再加上坠崖受的伤，这些时日过去本就秀气纤细的少女愈发清瘦了，苍白的脸色和忧心的神情早让佐助在心里皱紧了眉。
许是佐助话中不容拒绝的意味实在浓厚，月奈不再纠缠，依言走进房内，道了晚安后关上了房门。
在崖底山洞里听着泷泽秀一的经历和心愿时，她就注意到了那个问题，只是不知道泷泽秀一是刻意掩饰，还是真的忽略了。
从浴室出来后月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想着，可惜连日来的身心疲惫让她无力抵挡汹涌的倦意，终是徐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月奈向泷泽秀一问清楚了青木家的地址，正准备出发时，一直未发表意见的佐助开口阻止了：“我先去收集一下相关情报，你和月奈在这里等我。”
“哈？收集什么情报？直接去不就好了？”泷泽秀一有些不满，语气不甚客气。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有正面回答泷泽秀一的问题，佐助突然的提问让泷泽秀一猝不及防。
“什么？”
　　“你死了多久了？”
　　“……”
就算再怎么迟钝，泷泽秀一也听出了佐助的潜台词：也许青木沙纪已经不在人世了。明明不会有任何生理的反应，但他却觉得喉咙发干。宇智波佐助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唯有沉默。
“你的伤还没有痊愈，需要什么药草我会带回来的。”随之，他转头朝月奈说道。言下之意是绝对不让她踏出旅店一步，深知这是佐助别扭的关心方式，月奈也不坚持，点头应允了。
　　霜九村位于雪之国的东南部，雪之国全境都被冰雪覆盖，霜九村也不例外，从旅店的窗户眺望，街道上、房屋顶都积着雪。正值深秋，晌午过后阳光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靠在窗边的月奈瑟缩了一下肩膀，蹙着眉看着窗外一语不发。房内的泷泽秀一换了许多坐姿，最后倒在地板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
“喂，我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实在是受不了房内静默的氛围，泷泽秀一侧过头看向月奈问道。
“嗯？佐助吗？他办完事情就会回来了。”月奈回过神，察觉到泷泽秀一语气中的不耐，她转过身朝他安抚地笑笑。
泷泽秀一撑起身子，明知没有任何触感仍伸手抓了抓头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我知道的。过了这么多年，沙纪不一定还活着，就算沙纪还没有死，她也不一定记得我。”
这话着实让月奈感到惊讶。她和佐助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样悲观的猜测她以为泷泽秀一是拒绝的。
“我是个笨蛋，什么都不会。可是，这个是我的承诺，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到。”泷泽秀一的目光坦然而坚定。
月奈忽然就明白了。其实泷泽秀一一点儿也不笨，或者说死后独自一人彷徨的那些岁月足以让他从一个单纯热血的青年蜕变成一个大智若愚的思想家。
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也更坚强。
　　紧了紧斗篷的领子，佐助打量着面前的屋宅，依着泷泽秀一给的地址他成功找到了青木家，只是该怎么进去他却还没有想好。
青木家确实是当地名门，家宅面积广大，大门处也有护卫守着，以他的身手自不必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他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既是名门，想来普通的说辞是无法进入青木宅的，更不消说他一个男人要拜访青木家的大小姐了。
稍加思索后，佐助纵身一跃，竟是选择潜入青木宅打探消息。迅疾的身影只带动了清冽的凉风，留在原地的只有飘落的枯叶。
佐助隐身在宅内的一颗常青树上，茂密粗大的树枝掩盖了身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来往的人们，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收集情报。
　　半个小时左右，佐助已将青木家摸得七七八八，他谨慎地避开仆役，向青木沙纪居住的屋室走去。
前方隐约传出人的谈话声，一道婉约柔媚的女声在轻轻笑着，伴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佐助脚下一顿，瞬身闪到了附近的一颗树上。
将将藏好，深红的衣裙裙角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抬头一看，一个男人正和一个女人并肩走来，女人的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端庄，由于保养的很好，佐助不太肯定她的年纪，只确定她已为人妇。
“沙纪，等这次跑商回来我就一直留在家里，陪你过年。”
　　“夫君自己说的可要守信。”
　　女人言笑晏晏，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
沙纪？
佐助挑挑眉，敏锐地抓住最关键的信息。男人和沙纪走进了房间拉上了房门，他耐心听了一阵，不过都是些家常，于是便离开了青木宅。
走出青木家所在的街道，路过一间茶楼，佐助抬脚走了进去，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要了一壶清茶和一叠点心。抿了一口送上的清茶，又皱着眉放下茶杯，静静地听着茶楼里人们的交谈，那杯茶和那叠点心却是一口也没有再碰了。
略略坐了一阵，他扔下茶钱，走出了茶楼。
在回旅店的途中，佐助将这半日收集的关于青木家的情报整理了一遍，想起泷泽秀一满怀期待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心下默然。
　　青木沙纪早已嫁人，不过也许是青木家的门楣太高，她的夫君是入赘的，两人婚后也恩爱如常，家庭和睦，还育有一子一女。生活不愁吃穿，家庭幸福美满，青涩的初恋似乎丝毫也没有对她产生刻苦铭心的影响。
这对成为怨灵体但仍然深爱着青木沙纪的泷泽秀一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 Chapter48 完

完蛋啦，我没有存稿啦，要彻底成为咸鱼啦。
@雪青黛_
@樱落刹那
艾特两个镇镇场子 不然就我一个多尴尬 o.O

Chapter49、情深至浅
回到旅店，佐助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月奈和泷泽秀一。月奈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完佐助的话，也不免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沙纪……很幸福呢。”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啊，其实都知道的。”
　　“无论如何，沙纪的家人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拦我们在一起，这样她会很为难的。”
　　“我只要沙纪幸福就好了，就算带给她幸福的人不是我。”
泷泽秀一自言自语地说着，释然的笑容让月奈颇为惊讶。她好像从来没有读懂泷泽秀一这个人，或者说她没有读懂泷泽秀一对待感情的态度。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泷泽秀一神色一变，转头看向佐助认真地问道。
月奈只是维持着泷泽秀一存在的最低状态水平，为了方便交流，她在房内设置了显之印，这样佐助也能直接看到他。
“可以，不过今天不行，而且最好带上月奈。”佐助回想了一下青木家的情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怎么了？”听出了佐助话中的深意，月奈问道。
“青木家守卫虽然不严，但房子的结构和布置有点奇怪，我还感觉到了一股不太舒服的力量。”一边说着，佐助一边拿过旅店的纸笔，开始勾画青木家的结构图。
月奈凑了过去，看着佐助笔下渐渐成形的结构图，不知不觉间蹙了眉。
这好像是个阵法。
　　本来名门望族都会合着风水和地势建立宅府，有的房屋连成片，有的独立成阁，这很正常，青木家也是如此。只是每个房屋都恰好卡在阵眼上，形成了一个面积较大的阵法。
这个阵法月奈曾经在岚谷七草一族的藏书中见过，是个驱邪避魔的法阵，虽然威力不是十分强大，但对付灵力低下的灵体是足够了。
“你感受到的奇怪的力量是什么样的？”月奈仔细看着佐助的笔下的绘图，若有所思。
沉吟了半晌，佐助才开口答道：“有点像我们在邺镇仓库遇到的幽灵体。”
“幽灵体？”月奈一怔，接着问道：“比它强吗？”
　　这回佐助极快地点头回应，见月奈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他的视线转向了桌上的绘图。
“有什么问题吗？”
　　“嗯。这些房屋构成的是一个阵法，再加上佐助刚刚说的，这房子大概是被恶灵体缠上了。”
　　“恶灵体？”
　　“灵力比幽灵体要强，但和怨灵体不同，它们没有意识，只是一团能量。”
“青木家的阵法有一定作用，但还不足以完全抵挡恶灵体。”
　　“那对人会有什么影响吗？”泷泽秀一慌忙问道。
“目前还有阵法在，伤不了人，但过段时间，等这恶灵体愈发强大之后就不好说了。”月奈解释道，“还有，这个阵法会阻止泷泽先生进入青木家。”
“？！”泷泽秀一又惊又哀地看向月奈。
　　“但是你有办法。”佐助淡定地对上月奈的双眸。
月奈歪了歪头，轻轻地笑了。她不知道佐助从哪里看出她有办法，这种毫不怀疑的信任让她由衷感到了欣喜。
“嗯，我有办法。”
然而月奈没有说明那个办法是什么，镇定自信的神情让泷泽秀一半信半疑。接下来的几天，月奈都在旅店静养，坠落悬崖的伤和腿上的刀伤在崖底粗略地处理了一下，离痊愈还需要一些时日。
　　“佐助，今天就到这里吧。”月奈松开结印的双手，看着庭院中喘着粗气的少年，笑着说道。
旅店的住客并不多，庭院也基本上是空闲的状态，所以在休养的这几天里，佐助和月奈借用了这处空地进行修炼。随着月奈收回双手，庭院中漂浮的灵体瞬间消散，淡蓝色的灵力也变得如空气般透明。
接过月奈递来的毛巾，佐助随意地擦拭额上、颈上的汗，“一会儿继续。”
　　“欲速则不达，你今天已经到极限了。”月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耐心地劝道。
佐助擦拭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没再坚持。倒不是他体力真到了极限，而是月奈在灵力修行上比他有经验，他相信的是她的判断。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沙纪啊？”泷泽秀一见佐助结束了修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了上来，凑到月奈身边，一脸期待地问道。
“明天吧。腿上的伤已经不碍事，可以正常行走了，而且我也担心房子里的恶灵体会壮大。”月奈正侧过头征求佐助的意见，后者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于是明日的行程就这么被敲定，泷泽秀一先是一阵欣喜，然后他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不是说青木家有阵法吗？那我怎么进去啊？”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月奈，尽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青木家的阵法并不难办，我会在泷泽先生的周围布下结界，这样阵法就无法伤害你了。”考虑到灵力和结界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月奈索性精简了。
果然，泷泽秀一似懂非懂地听着，对他来说只要能见到沙纪就好。
　　第二日，收拾妥当的月奈和佐助按照旧计划前往青木家，泷泽秀一由于对自己目前状态的不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月奈身旁。
交待了来意的两人被青木家的管家恭恭敬敬地请进会客厅，稍事休息后，管家带着夫人拉开了会客厅的门。
来人衣着华贵、妆容精致，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优雅，是刻到骨子里的名门教养和风范。
泷泽秀一看到女人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向她走去，他痴痴地、贪婪地看着女人，动也不动。青木沙纪从门口走近，他朝她伸出了手。
他们的距离在缩短，然后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最后他与她擦肩而过，她的双眼甚至没有为他停留一秒。
平举的手无力地垂下，泷泽秀一回过身，青木沙纪已经背对他坐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我是青木沙纪，两位真的有办法解决家里发生的怪事？”女人在月奈和佐助对面坐下，交叠的双手放在正坐的膝盖上，悦耳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焦虑。
月奈的目光从泷泽秀一转移到面前的女人，“是的，夫人。”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答道。
　　从青木沙纪的口中进一步了解了关于恶灵体的情况，月奈心下有了主意，正要开口时，抬头却望见了泷泽秀一呆怔的眼神。悄然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月奈向青木沙纪说道：“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驱走恶灵需要一个空旷的地方，方便让我们借用一下您家里的庭院吗？”
“没有问题，请跟我来吧。”青木沙纪点头答应，竟亲自带着人向庭院走去。
从进门起就一语不发的佐助略略低了低头，眼眸向月奈那边瞥去。他知道计划，所以也知道祛除恶灵不需要到什么空旷的场所，月奈明显是临时更改了计划。
尽管如此，佐助并没有发问，只默默地调整了背后的草薙剑。
　　穿过数个回廊，青木沙纪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的草地。月奈让众人留在原地，却示意泷泽秀一跟在身旁。月奈走到草地中央，左右打量了一番后，开始结印凝聚灵力引诱恶灵体。
一切都很顺利，恶灵体被大量纯净的灵力吸引，不顾白日现了身，月奈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确认泷泽秀一在“显之印”的范围内，手中的符文光芒暴涨，恶灵体清晰地显现出原形。
隐约察觉到月奈的意图，佐助凭直觉看了一眼泷泽秀一所在的方向，他往旁边迈了一步，确保青木沙纪的视线能够触及全场。
　　“啊！那是……”月奈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显现的恶灵体聚集成球，在半空中被一圈符文围住，正是“封之印”。不多时，深蓝色的灵力团在封之印的全面压制下渐渐缩小、暗淡，最后和封之印的符文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干净利落的手法，这才是她原本的计划。
“恶灵已被祛除，您可以放心了。”月奈回过身，看到神色犹疑的青木沙纪便知道计划成功了。
“您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我刚刚看到了……”
“啊，那个是恶灵的真身，吓到您了很抱歉。”
　　“不，不是这个。”
青木沙纪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后带着两人回到会客厅。
　　心不在焉地抿了几口茶后，青木沙纪终于开口问道：“刚才的那个，会看到去世的人吗？”
“去世的人？”月奈讶异。原来青木沙纪早就知道泷泽秀一遭遇不幸了。
“是的，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去世的朋友。”青木沙纪挥手让管家退出了房间，言语间的犹豫已消失不见。
“朋友？”
　　“是很久以前的朋友了。”
“会不会是您的错觉呢？刚刚的场景，实在是混乱。”
　　“嗯，或许吧。我看到的他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化。”
尘封许久的过往被惊鸿一瞥唤醒，青木沙纪一阵怅然。
“我在想，如果是他，那大约是回来找我复仇的。他会遭遇不测都是因为我。”
“才不是！”安静的厅房里忽然传来大喊。泷泽秀一红着眼眶，拼命否定青木沙纪的话。可惜这声音只有月奈能听见。
“那有没有办法再让我看到他呢？”青木沙纪小心翼翼地问道，双眼因热切而充满光亮。
月奈下意识地看向泷泽秀一，发现他的视线牢牢地固定在青木沙纪身上，听到青木沙纪的问话才缓缓转过头。
他知道月奈在等他的回答。那一瞬他想了很多，想在见到沙纪之后他应该说些什么，想该如何表达他的遗憾和祝福。
但那一瞬更强烈的想法充斥了他的脑海：这样就够了，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能再出现在沙纪的生活里了。
就让她以为是错觉吧。
　　他朝月奈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办不到。”月奈立刻答道。
　　“这样啊……”
会客厅的气氛变得沉重。这种时候，佐助的关注点不在暗自神伤的青木沙纪身上。他想起月奈跟他说过的显之印，断定月奈不是办不到，而是泷泽秀一不想让月奈这么做。
“只有怀着强烈的意愿才会在死后形成灵体，如果您刚刚看到的真的是您的朋友，那么他必定是抱着遗憾去世的。”
　　“遗憾……”青木沙纪喃喃地重复着。
“或许，他不是来复仇的。他只是想来看看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月奈放轻了声音，温和的音调带着安抚的柔软。
　　青木沙纪恍惚间忆起少女时的那段爱恋。十多年前的初恋，如今回想起来已经十分模糊，她记得的只有那时羞涩、甜蜜的感觉。从父亲那里知道泷泽秀一的死讯后，她的确消沉了许久，但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渐渐忘却了泷泽秀一。
然后她和现在的丈夫相遇、相知、相恋，组成家庭之后泷泽秀一更是湮没在了过去中。直到今日无意间看见了，她才猛然回想起这一段过往。
原来曾经刻骨的深情，也会变得只剩下浅淡的回忆。
　　“我真希望他没有遇见我，否则也不会这样早就结束了生命。”声音在颤抖，青木沙纪哽咽着说道。
月奈望向泷泽秀一，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眷恋和不舍，却唯独没有后悔。
>>> Chapter49 完

@雪青黛_
@樱落刹那
镇场子专业户

Chapter50、交融
接连两日的暴雪让霜九村覆盖上厚重的冰雪，晶莹剔透的世界带着独特的玲珑与纤巧。
“嘻嘻嘻，未树来堆雪人啊！”
“哼！这次我一定要堆一个比哥哥高的雪人！”
青木府宅内的积雪被仆人们清扫得当，只庭院和花园里还留着观赏的薄雪。青木家的小少爷和小姐从主屋一路嚷嚷而至客院，幼童稚嫩的欢笑声和仆人的呼唤声在整个青木宅府上方回荡。
月奈远远地就听见喧闹声，她推开客厅的门，小心挪动伤腿向外望去，正是青木一泽和青木未树。
前日解决了青木家的恶灵，又开解了青木沙纪许久，待月奈和佐助准备离去时，天却忽然下起了大雪，青木沙纪顺势邀请两人在青木家留宿，未曾想一留竟留了两日。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月奈循声望去，佐助反手关好了房门朝她这边走来。
月奈向佐助身后望去，不见泷泽秀一的身影，心情不免有些沉重。自从那天和青木沙纪见面后，她几天都没有见到泷泽秀一了。
“早。”佐助扫了一眼月奈微屈靠在门上的右腿，问道：“伤口又裂开了吗？”
“早安，佐助。”月奈笑着道了早安，又摆摆手答道：“没有，只是雨雪天气总归会有反复，不碍事的。”
佐助闻言点了点头，和月奈并肩向庭院里走去。
　　每日清早，佐助都会在月奈的帮助下进行对灵力的修炼，这个习惯在两人结伴同行时就开始，至今已养成。
偏房客屋的庭院与主屋的庭院相邻，中间仅有一座客房和几道回廊相隔，待月奈和佐助靠近庭院时，隐约听见了谈笑声。
“哥哥……还给我……”
“来抢呀……”
佐助和月奈从拐角处转出，只见两个孩童正在庭院中嬉戏打闹，地上并排堆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雪球。
月奈想起了刚才听见的喧闹声，推断这两个孩子就是青木一泽和青木未树。
“咦？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也来堆雪人吗？”率先注意到他们的是妹妹青木未树，天真活泼的问话让青木一泽将目光转向来人。
　　陌生人？
青木一泽放下手中的小雪球，几步跨到妹妹面前，思量着两人的身份。
“两位可是前日母亲的客人？”青木一泽突然眼前一亮，他记起前两日管家先生提过的两位客人，听说烦扰母亲甚久的问题就是被他们解决了。
注意到青木一泽下意识的举动，佐助缓慢地眨了眨眼，身侧的月奈已露出笑容，应声点了点头。
“多谢两位对青木家的帮助。”青木一泽站直了身体向他们道谢，稚气未退的小脸上努力维持着恭谨肃穆，如此神情倒让月奈唇边的笑又扩大了几分。
“请问，您是忍者吗？”男孩的视线被佐助腰间的草薙剑吸引，方才的严肃被好奇取代，却因感受到佐助周身冷淡的气息，问话显得战战兢兢。
还未等佐助回答，一旁的青木未树听闻月奈不是坏人便心急地说道：“姐姐，姐姐，来帮我堆雪人好不好？”
“未树！”青木一泽转身阻止，“姐姐是客人。”言下之意不可以无礼，青木未树瘪瘪嘴，不情不愿地撅了嘴。
“好啊。”
意外的应答声让未树惊喜地叫出声，她往前走了几步大胆地牵过月奈的手，拉着月奈向庭院中走去。
青木一泽大窘，怕妹妹对客人失礼，未等佐助回答连忙跟在青木未树身后。
　　“啪——”
“未树——”
青木一泽拖长的尾音中带着无奈，他拍落身侧的雪，作势将手中的雪球扔出，吓得青木未树迅速躲在月奈身后，顽皮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后者狡黠一笑追着青木未树满庭院跑，咯咯的笑声从她口中不断传出。
兄妹俩之间的玩闹触动了佐助的某种情感，久违的温馨感在心底生起，冷毅的面容渐渐柔化，唇角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打闹，青木未树一时跑岔了路向月奈这边奔来，后者正专心致志地堆着雪人，丝毫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形。
青木未树只顾着身后追着她的哥哥，脚下的步子未减，迎头撞上了弯着腰堆雪人的月奈。
“未树！”来不及阻止的青木一泽惊叫，眼前随即晃过一道人影。
　　迅疾赶来的佐助一手揽着月奈的腰，一手捞起青木未树抱至身前。月奈攀着横在身侧的手臂，身形未定的她首先看向面前的小人儿，见未树一脸惊慌但没有受伤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按在后腰处的手温暖有力，想起方才被撞扑向地面的坠落感，月奈仍心有余悸。
她从佐助的臂弯中抬起头，却不防跌进一片深海。
碎发间隐现的紫眸和黑眸里都是她的模样，专注而泓邃。
清冽的淡香环绕在鼻尖，同行这些时日月奈知道佐助并没有使用香料的习惯，她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只觉得很好闻。
除了白茫茫的天，月奈的视角里只有那一双异色的眼眸。
那是月奈所看到的全部，仿佛那就是她的全部。
　　“未树未树，你没事——”
“嘘！笨蛋哥哥”
青木一泽的问话被未树打断，女童伸手捂了捂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月奈猛地扭过头，她感受到了耳后渐渐涌起的热度，扶在腰间的手被主人收回，青木未树也被放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青木一泽拉过妹妹，上上下下检查。
“没有啊，忍者哥哥抱住了我和姐姐呢。”未树嘿嘿一笑，对着月奈眨了眨眼，人小鬼大的模样让月奈愈发局促，似乎连脸颊也沾染了几分热意。
“哎呀，我的雪人都堆好了呢！”转转眼珠，青木未树瞥见一旁的雪人，兴奋地直叫，拉着青木一泽的手跑远了，留下兀自窘迫的月奈和神色淡定的佐助。
　　“腿没事吧？”青木未树只到月奈的大腿处，佐助记得刚才她最先碰到的是月奈的腿。
“没事。刚才，多谢了。”月奈向佐助道谢，视线对上那双异眸又想起方才的悸动，急急地转过头看着不远处堆雪人的兄妹，连佐助的反应都顾不得。
佐助垂着眼帘，月奈离他不过一步之隔，少女的满头乌发用一根黑檀木簪子挽着，簪头是一朵盛开的铃兰——那是泷之祭典上他为她赢得的那根簪子。
祭典那天盈满光彩的双眸与方才靠在怀里柔婉雅致的眉眼在脑海里渐渐重叠，街边的火光淡去，最后墨蓝的眼眸里只剩下他。
岑静的目光透着永恒的安定，注视的一瞬恍若一世。
他背在身后的手虚握成拳，似是要抓住什么。
　　“真是个好女人呢。”耳边传来故作深沉的男声，佐助斜了一眼不知何时到来的泷泽秀一，未作回答。
“哎，我说你，这么好的女人不抓紧的话以后可有你后悔的。”泷泽秀一伸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前方陪青木兄妹玩闹的月奈说道。
“就跟我一样。”忽的，泷泽秀一的声音低了几分，与刚才的吊儿郎当截然不同。
闻言，佐助难得侧过身，认真打量了一眼泷泽秀一，抿了抿唇后将目光转回月奈身上。
“我和你不同，她也不同。我们是同伴。”半晌，佐助才淡淡地吐出一句。
“啧啧啧，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自己骗自己的小屁孩。”泷泽秀一嗤笑道，“我可是过来人啊。”他又嘀咕了一句。
“世事无常，谁知道你们还有多久的时间，还有没有以后呢。”喃喃自语的声音轻如翎羽却裹着一生的沉重。
待管家将青木兄妹领回主屋后，月奈才回过身，她早就感知到泷泽秀一的存在，碍于青木兄妹还未离开便没有理他。
　　“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珍惜眼前人’的事啊。”泷泽秀一揶揄地瞄了一眼佐助，愉悦地回道。
异色双眸闪过莫名的情绪，因泷泽秀一的一番话而缭乱的心在触到月奈投来的视线时愈加不受控制，他飞快转过头，掩饰面上已露的窘态。
该死的。
他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而慌乱。
　　见佐助和泷泽秀一都没有解释，月奈也放弃了追问，轻轻摇了摇头，换上兴奋的表情指着空地上的一团东西说道：“佐助，快看快看，好看吗？”
看惯了月奈平和泰然的模样，如此鲜活的神态让少女的蓬勃与活力一展无遗，满含笑意的嗓音带着孩子的无邪和欢喜。
顺着月奈的指尖，入眼的是庭院中一个造型独特的雪人，大小只到他的膝盖，形状却是佐助无比熟悉的——那是一个团扇形的雪人。他的双眼不自觉地睁大，汹涌的情潮瞬间占据心头。
佐助凝神看去，雪团扇的中间被细细地勾勒了一朵铃兰，远远看去栩栩如生摇曳生姿，竟是将七草一族的族徽与宇智波一族的族徽融合在一起！
灵巧的心思和精妙的手工创造出了别致的雪人，月奈完全是从观赏性的角度考虑，对成品也颇为满意，因此她迫不及待地想让佐助欣赏她的作品。
“好看吗？”月奈的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笑意。
“好看。”佐助沉默良久，点头答道。
　　无人知晓从点头的那刻起，他似是默认了般，准允紊乱的内心和某样情感进行交融。自此以后就像那个雪人，既是宇智波也是七草。
>>> Chapter50 完

@雪青黛_
@樱落刹那
惯例镇镇场子

Chapter51、暗流
霜九村的晨曦有些发凉，淡金的日光照在葱白细腻的皮肤上显得朦胧而透明。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翻飞的针线里，柔软的布料上渐渐勾出图案的轮廓。
他看得有些呆了。
脑海里某些封存已久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出。
日式的庭院回廊，他的母亲也是这样坐着，微笑着看着他和哥哥，一针一线地缝着，温柔地提醒他们，一声声地叫着——
“佐助？佐助？”月奈停下手中的活计，迎着佐助直勾勾的眼神疑惑地问道。
“嗯？”回过神来的佐助视线下移，布料上将将绣好的图案映入双眼——那是宇智波的族徽。
“怎么了？”
“……谢谢。”佐助顿了片刻，垂下眼眸轻声道谢。
月奈微怔，似是明白了什么，墨色的双眸里盈满笑意。
从前一直在道谢的人是她，如今她也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到他了。
她收好针线，正想回应时，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一边唤了一声：“佐助。”
？
对月奈不明所以的动作，佐助的大脑难得的短路了一回，不解地僵在原地。
月奈直起正坐的上半身，拿起佐助放在一旁的毛巾，轻轻印上他发梢和脸颊相接处，沿着汗珠滴落的方向至下颌仔细擦拭着，又认真地叮嘱道：
“汗要及时擦干净，你看你的衣服都湿了，吹了风很容易感冒的。”
一瞬间酸意汹涌地袭上他的眼眶，鼻尖嗅到的淡香恍若就是充满整个幼年时光的味道。
他没有移动身体，直到月奈坐回原位。
“以前我晨练之后，母亲都会这么跟我说。可是哪里就这么脆弱了，一点儿风都吹不得。”
“……一样。”
“那看来是天下的母亲都这么想了。”月奈俏皮地耸耸肩，结束了这个对他们来说都颇为敏感和伤感的话题。
　　“今晚，就是雪雕祭典了吧？”忽然，月奈想起几日前去向青木沙纪告辞，在被挽留时谈到的某件事。
“是吧。”佐助起立活动着身体。
“那么过了就今晚明天就离开这里吧，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
“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而且，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泷泽先生。”
月奈渐渐陷入沉思，她想起之前泷泽秀一说过的遗憾：想要陪青木沙纪看一次雪雕祭典。
自那次除灵她故意让两人相见后，泷泽秀一就再没出现。她附着在他身上的灵力，也随着补充时间的间隔而越来越微弱。她不确定他在哪里，更不确定他的目的。这种无法把控的感觉让她心生不安。
再有，青木宅里的恶灵体被清除，但她隐隐感知到霜九村里还藏着另外的灵体，至于是普通的幽灵体还是恶灵体，根据目前的信息她无法判断。
“不放心的话，今晚就去陪着青木沙纪。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也方便应急处理。”佐助侧过身面向主屋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佐助的意见确为上策，再者她无论如何都十分在意。因此不过犹豫片刻，月奈便点头答应。
　　雪雕祭典是霜九村的传统节日，作为当地名门的青木一族早已准备好供人观摩的雪雕展于中心广场。佐助和月奈用完晚膳后与青木沙纪一家前往中心广场，一路上月奈眉头深锁，左右扫视着来往的人群，暗暗聚集灵力扩大搜索范围提高灵敏度。
夜幕下，中心广场一反往常灯火通明的景象，伫立的水晶棱镜反射月光聚集在雪雕上，既不会聚集热量破坏雪雕，也能让人观赏展品。霜九村的村民早早齐聚，儿童们的玩闹声此起彼伏。
与全程神经紧绷的月奈不同，青木家的人兴致高昂，两位小主人蹦蹦跳跳地打闹，青木沙纪和她的夫君站在一旁，温柔地叮嘱。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月奈垂头想着。
如若岚古没有发生意外，她也会和母亲一直安稳地生活着。她悄悄转过头，见佐助的眸里映射着荧荧的月光，神色却极为平静，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偏头朝她看来，带着疑惑。
月奈轻轻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说时，心猛地一跳，她感知到一股强烈的邪恶灵力正朝他们的方向迅速袭来，其中还有她所熟悉的灵力——是泷泽秀一。
她最担心的情况，莫过于泷泽秀一被青木沙纪的事情影响，任由负面的情绪占据他的心神，从拥有自己意识的怨灵体堕变成为凶灵体，那是力量最为强大、残暴的灵体。
佐助早已察觉月奈的不妥，写轮眼悄然开启，略略扫视一圈，便定格了方位。这些时日的训练成果着实可嘉。
深蓝的灵力光团在林中闪现，污浊的色泽让月奈掐紧了手心。她虽然也封印过凶灵体，可以往都有族人在一旁结着阵，而且那凶灵体也是族内为了训练饲养出来的，纯天然形成的她从未碰到过，也不知在毫无援助的情况下能否顺利封印。
更何况……如果真是泷泽秀一堕变的，她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周围的鼎沸人声在月奈的脑海中越来越低，她紧盯着即将破林而出的灵体，人影徐徐靠近，是一名男子——
泷泽秀一。
她的心脏皱缩。
*
　　战后重建的火影楼在原先的基础上又扩大了将近一倍的规模，如今是木叶隐村最高的建筑，也是代表性的建筑。
顶楼保留了原来的平台，平日鲜少有人踏足，今日倒是来了不少人。
“老师，最新的疗法已过一个疗程，凯大人的伤还是没有多少起色。”春野樱将手中的诊疗结果向前方的女人递去。
已是前代火影大人的千手纲手接过文件，粗粗翻过几页，看到尾页的数据重重叹了口气。
“凯的伤着实严重，其实能保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还能不能做忍者……”
“虽说战争已经结束，但木叶损失了六七成的战力。若是能有凯这样的上忍，村里重建的任务也会多重保障。”
千手纲手未完的话被旗木卡卡西续上，他是现任的火影，自然明白村子里的情况，更是一切以村子的利益为前提。
春野樱抿唇不语，战后她在木叶医院担任了副医师，每日忙地不可开交，但凯的伤连她的老师都束手无策，她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沉默许久，千手纲手转身望向远方。
“什么？”旗木卡卡西愕然，忍不住发问。
“我曾经在草之国修行过医疗忍术，那里有一族人，名曰七草，擅医术。”
“纲手奶奶！找我干什么啊？我刚刚还在帮一乐拉面老板搬木材呢。”屋顶大门被撞开，漩涡鸣人大大咧咧地双手抱头走进，发现旗木卡卡西和春野樱也在，惊奇地问：“咦，小樱和卡卡西老师你们怎么也在？”
“我说鸣人，你该叫第六代火影大人。”春野樱皱眉提醒。
“鸣人，小樱，”千手纲手抬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你们去土之国找一个，不，也许是两个人。”
“啊？找谁？”漩涡鸣人一头雾水，他也是几分钟之前才收到让他来火影楼的消息，什么情况他都没弄清楚。
千手纲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漩涡鸣人。
*
　　月奈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指尖凝聚的灵力被压下。
来的确实是泷泽秀一，原本清亮纯净的灵力变得暗沉浑浊，灵力的能量暴增，可泷泽秀一摇摇欲坠的模样却与表象截然相反。他仍维持着灵智，痛苦的神情不像伪装，庞杂的灵力在他体内交替。
月奈立时就明白了泷泽秀一消失的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他竟寻到了霜九村里另一个恶灵体并吞噬了！
既然保持着灵智，泷泽秀一便不可能伤害青木沙纪，特意撑着到她面前，怕是意识到了这是最后一面。
果不其然，泷泽秀一看到青木沙纪后，眼神微微发亮，萎靡的神情似精神了几分。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青木沙纪和她的夫君。灵体之间本就有所感应，他花了这些天找到另一个恶灵体，拼尽全力将其吞噬，消除霜九村里最后的威胁，希望能守得青木沙纪这一辈子平安。
　　雪雕祭典已接近尾声，人群渐渐散去，青木沙纪唤回青木一泽与青木未树，两人扑入青木沙纪的怀中，撒娇不愿离去。
泷泽秀一满脸泪水，青木沙纪往后的人生里再不会有他了。随着年岁的增大，年少时期的爱恋只会湮没在时光的洪流里。
时隔多年，能再看一眼沙纪，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她会和她的夫君举案齐眉，会和她的儿女共享天伦之乐。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青木一家踏上返程，泷泽秀一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青木沙纪，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
　　此一别，是真正的生离死别了。
他将目光移向月奈，体内紊乱的能量他已无法压制，他能信任的只有月奈了。
久未活动的指尖有些僵硬，月奈朝泷泽秀一望去，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清楚泷泽秀一接下来的打算，她无法拒绝，因为她不能放任还差一步便成形的凶灵体危害无辜。
“拜托了。”泷泽秀一朝月奈说道，勉强弯了弯腰。
她抬起了手，灵力在空中划出轨迹，符文徐徐现于空中。
“谢谢你。”
“再见。”
泷泽秀一忽的转过头望向一旁的佐助，悄悄做了口型，然后闭上了双眼。他完成了遗愿，别无所求。
佐助哑然，不自觉地望向前方的月奈，异色双瞳中掠过眸光。
　　“走吧。”佐助平静地开口，那凶悍波涌的灵力在他眼中逐渐消散直至完全失去踪迹。他看着月奈垂下的双手，上前一步与她并肩，侧目而视。
月奈不语，默念一句法文，点头离去，她的心情实在低落。
世事无常，她看了许多，依然难以释怀。
佐助心下了然，也不多言，紧跟着月奈回了青木宅。事情了结，明日他们就该离开雪之国，继续旅程。
一路无话，天色沉沉。待佐助和月奈回到青木宅时，仆役已轮班歇下，门口照路的灯火燃着，模模糊糊映着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似是发现了佐助和月奈，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形转向了他们。
佐助眯起眼，挡在月奈身前，手已伸向背后的草薙剑。
其中一人大步朝他们走来，匆忙的步伐透着些许急切，边走边喊着：
“佐助！佐助！”
路灯照亮了来人，一头金发似比火光还要耀眼。
>>> Chapter51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