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2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去拿衣服的时候也是,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我插到了端衣者的前面,与米拉苏隔了一个身位。注意到这个情况的米拉苏放慢了脚步,让过了隔在我们中间的人,说起了悄悄话。
“就知道你会跟来,看到那个标志了么?”
“不跟来还能怎样?那是什么?”看样子米拉苏是对这个标志有一定了解的。
“飞天拉面怪啊,这些可都是信徒,每一根拉面都是一个漩涡,都是一个未知,这可是真理。”米拉苏翘起了手指,得意地说道。
“所以那个漩涡一样的东西其实是面条?”
“嗯,不光是面条哦。”
“这跟我们找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之前不是解释过么,鸡是飞天拉面教的神明,跟着他们一定就能找到鸡了。”
“既然是他们的神明,那么交由他们来保护不是更好?”
“那怎么行,一定要亲手保护才有意义。”
进入山区中心地带的时候,天空已经悄悄地蒙上了一片灰色。先不说有没有信心的事情,光是体力不足的方面就已经够我呛的了,好几次我想要打开风筝线求援的时候都被米拉苏给拉住了。
“不保持虔诚的心怎么可以!”
反观这些飞天面教徒,他们似乎并没有消耗太多,整齐的步伐丝毫不乱。
期间我试着向他们搭话,然而得到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样的场景让我回想起刚从地面来到这里的时候。
如果心无所寄托,不如把它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吧。当时的教官是这么对我说的。
一个人跟在沉默的队伍后面训练,即使累得从空中摔下去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紧紧握住手中的风筝线,救命稻草刻画的痕迹至今还在手掌心中。
那天下雨了吧,那天也打雷了吧。
“如果下雷阵雨的话可就回不去了吧。”看着天色,我忧心忡忡地说道。
“没问题的,神明会保佑我们的。”
事到如今还在相信这些虚无神明,我有些恼怒地说道,“够了!”
“我不要陪你玩了!”放开手中的风筝线,我缓缓升上空中。
“加仑……”
但是这边的树实在是太茂盛了,尽管我已经极力规避,风筝还是绕上了一根枝节,使我动弹不得。我不禁为我的冒失感到懊恼,并且手中的两只救援风筝也在刚才抱怨的时候被米拉苏给顺手牵羊拿走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处于完全孤立无援的境地。
指望那个笨蛋来救我么?我抬头看向那片乌云,绝望地想着。
云层面瞬间又开始了变化,原本聚在一起得乌黑团子,一下子四散开来。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周围的树干嗡嗡作响,不时有沙石木枝刮过我的脸角。
我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雪山上,他用裤脚上的布料扎成了火把,用来提供生命所必需的热量。饿了就捡冻僵的动物尸体吃,渴了就嚼点雪,用小便化开的雪水便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热饮”了。
不知为何,此时我却想起了那篇课文的句子。
没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了,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是这样么?
真是可笑,我缓缓睁开眼睛。
我看到拍打着翅膀的某生物在漫天黄沙枝叶中飞行,那是……鸡?
一只,两只……不对,有好多只,如果能扭头来看的话应该还有更多。再仔细看,他们似乎被用绳子牵引着,做着较为规则的圆摆运动。
这是在做什么?我在心里问道。
还没等我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的时候,更为惊讶的事情来了。飞行着的鸡们,在每一个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如同之前飞面教徒身上的标志一样。巨大的风暴中套着无数的小风暴,在天空和漂浮岛之间随意地来回碰撞。
好几次鸡风暴扫过我身边的时候,都差点把我给吸了进去。这些被米拉苏称之为神明的家伙,在呼啸而过的同时,也让风暴更加地猛烈了。
果然是没什么好事。之前挂住的枝叶早已折断,此时我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一棵较为粗壮的主干。
快停下来吧,不管是谁!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极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视野里出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半边是山,离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不远,另一旁是密林。天空以米拉苏的头为界限,分成两边。
“这是……在哪?”
“自然区啊,之前不是带你来找鸡的么?”米拉苏很淡定地说道,她没有经历那次风暴么?
“之前的鸡……头好痛……风暴……”我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你在说什么呀?”米拉苏看着我的脸,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我脸上有什么吗?这么好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眼睛下面有些毛茸茸的东西。
“这……这不是须胡草么?”这时我总算理解米拉苏那恶作剧般的笑容了。
不过,重要的事情还没有搞明白。
“到底那些鸡是……”
“是神明。”突然之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米拉苏神情严肃地说了起来。
“鸡本来就是神明,如果心没有寄托的话,就会被挂起来。就像那些鸡一样,因为没有了着落所以到处乱窜,会形成风暴,绝对不是偶然!”
看着她的眼睛,我一时之间没法明白她的意思。
“那么,你的心,是否真的安定下来了呢?”
以为脱离了地面就可以在天空翱翔了么,以为来到新的环境就可以很快适应了么。说到底,我还是无法真正安定下来,无论是刚来的时候,还是现在。
“我不知道……”我选择了第三个答案。
我逃避她的目光,转而看向已经万里无云的天空。
然后我感觉嘴唇被一股温热所堵住,天空被一个叫做米拉苏的女孩子所代替。
“唔……”因为太过突然,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么,现在呢?加仑。”温柔的话语挠得耳朵痒痒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米拉苏。
见到妻子的时候,上校全然忘记了自身的疲累,没有血色的脸也好,肿成罐头一样的小腿也好,微微凹陷的腹部也好,全部被喜悦所代替。那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无声,却振聋发聩。
课文的最后一段,我有点后悔当时没有认真把全文背下来了。
“第289号和第290号,总算找到你们了。”被巡区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搭上载人用的大风筝,我们被送到了自然区的出口。
有件事情,我还是想跟巡区的人求证一下。
“我说……”还站在风筝上的我开口道。
“什么事?”巡区人拉下飞行器的线,把米拉苏接了下去,回头看向我。
“昨天,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风暴吗?”
“没有,天气一直是好的。怎么了?”巡区人很平静地说道,看起来不像是在说慌。
“没事……”
我思考了一下,自行跳了下来。
牵着米拉苏的手,我们回到了生活的地方。
“呐,米拉苏,总是你比我先适应吧?从前也好,现在也好……”
“嗯……”
“不过呢,现在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吧。”
没错,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反正现在那些被喻为神明的鸡,已经被妥善安置了。无论站在风筝上的脚再怎么颤抖,握住风筝线的手再怎么疼痛,都能微笑地坚持下去。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养鸡场。
2014年12月27日 18点1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