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空

我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应该是不忍心吧，跟他说话，怕扰了他的兴致，师洋就像个拿到宝贝的孩子，即使手中没有，心里都可以准确地出现幸福感。 不是因为什么像自己唱的，不是因为这首歌有多好听，不是因为这个歌手有多么优秀，不是因为歌词写得有多么感人，只是因为你吧，所以我喜欢这首歌。 记忆开始走一条繁琐的线，现在它抹平心上的褶皱，把我带到一个没有人可以到得了的温暖的地方。 “你的脸庞闪的泪光 有一些不自然 要怎么遗忘 曾经爱上 我没有答案 你头也不回的模样 让回忆碎成了片段 我无力抵抗 被碎片割伤 你承诺过的话变很脏 我轻唱学会了用歌词疗伤 用听觉写文章 我将所有过往 你给的难堪 缩短成一首歌的长 我轻唱学会了用文字原谅 阅读着旧时光 却发现你说过的谎 笔迹都还没有干 是谁说雨落下来的地方　一定会有池塘 距离造成爱情的美感　有些人你只能远远欣赏 ……” 不自觉地跟着哼唱，一定要跟着哼唱，想要有你还在我身边的感觉…… 也许是老天爷想要告诉我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所以那首歌戛然而止，跟着开始了烦的广告。伸手切换到了CD，竟然是空的。也应该是空的，早已经没有了往里面乐此不疲放碟的心情。 拉开储物箱，抽出盖在上面的地图，几张CD闯入自己的眼睛，本来要找的就是它们吧，可突然有某种陌生的情绪在心上打了个结，堵得慌。 想念，特别在你离开以后，无可救药。 还记得你像只黏人的小猫天天说“Seven我好喜欢你”，还记得你冷不丁遮住我的眼睛说“Seven我好喜欢你”，还记得你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大喊说“Seven我好喜欢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见你，在我已经转过身之后，你对我说“Seven我好喜欢你”，我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个转身的距离，所以我恨自己，到现在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转身的距离，是那么一种心痛的遥远。 是我错，我以为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听你对我这样说，早就习惯装得很漠然，早就习惯你不厌其烦地表白，早就习惯却不觉得厌烦反而甜甜地要笑出来，一切都早就习惯，所以现在，很不，很不习惯…… “真的要走吗？” “是啊，你知道的，公司怕我老是被你罩着自己不好试拳脚啊。” “……” “你干吗这种表情……做大哥的罩着我们小弟不是应该的嘛……” “……” “好了好了，乖——我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有没有什么所谓的发展我根本无所谓的，开开心心地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好了啊，哈哈哈……” 我发现你的表情，发现在最后一句以前你淡淡的微笑已经爬上嘴角，但是当最后一句出现，这样美好的笑容就僵硬了。 你又知不知道，其实最后一句，我也不想说的，但即将离开的人是我，残忍一点的人也应该是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这么多愁善感干吗？我们又不是Officer要坐班，开玩笑，说不定明天去了后天又飞回来了。”我摇头晃脑地打着哈哈，希望可以给你一点安慰，只要一点就可以，心里的愧疚应该也会少一点。

“呵呵，还是Seven最好，我好喜欢你啊……”纯美少年，记忆中，最明媚的，最后的，笑脸。 可是终究还是我错，这的的确确，真真切切，是生 离 死 别。 “Seven，什么时候回来？” “嗯？刘博？怎么用师洋的手机？嗯……下个星期吧。” “你还是马上回来吧。” “怎么了？” “师洋……车祸……了……” 我想请刘博再说一遍，我听不清楚，请告诉我，师洋怎么了，我又突然开不了口了，脑子里先是大片的空白，然后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忽隐忽现。 昨天晚上刚刚回到上海，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连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我都没有看到。所有人都来安慰我，我如同他们想象的一样哭到发不出声音，如同他们想象的揪着肇事者的衣服求他把师洋还给我。 求你了，把师洋还给我。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自己大部分感官都失灵了，依稀只记得听见刘博轻轻地说：“师洋走的时候……已经喘不过来的时候……叫我们晚点告诉你……不要……不要让你着急……” 为什么你不像我一样，先离开的人，应该残忍一点，为什么到你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你都对我那么好，让我做了百分之百的罪人。 终于到了那片郁郁葱葱的地方，从来不知道墓地可以那么好看，可能因为有你在这里，上天对这里也有了眷顾。 远远地就看见了师洋妈妈。还有，她面对着的墓碑。以及，墓碑周围的鲜花。 才发现，我都没有送花给你呢，可能早已习惯了。 “Seven，你买花干吗？” “送你啊……” “啊啊啊，真的吗？” “废话……” “可是这样不好……当然是男孩子送给女孩子花了，以后不许你买了……不过——我好喜欢你啊Seven。” 这些事情，这些记忆，这些温存，只有我们有资格拥有，只有我们彼此。 “阿姨好……” “哦，娅媛啊，你妈妈跟我说了，你今天要来的。” “嗯……”看着你明明充满色彩的笑脸此时只能用黑白来呈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洋洋……曾经醒来过几个小时……可能是他最后的时间……他……用手机写了些话给你……没有人看过……你……”边说着，师洋妈妈把手机递过来。 草稿里有两条，师洋妈妈示意我先看下面的。 “高娅媛，为什么你天天听见我说我喜欢你，却像没听见一样，为什么我天天说我喜欢你，却像没说过一样。我真的不懂，怎么会，这样。” 屏幕开始模糊，甚至有水滴在上面，化开来。 第二条。 “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说我爱你，对高娅媛说，不会后悔的。” 第二条的话应该足以让我忘记悲伤，放开来微笑了吧，但恰恰相反，我，泣不成声。 我也不会后悔的，用一辈子的时间听你说你爱我。但现在，连让我对你说这句话的权利都失去了。 恍恍惚惚地就到了家，自己都觉得奇怪，突然莫名地感到口渴。 奔向饮水机时路过卫生间的镜子才了解原因：我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 尾声 时间为什么总是那么好的治愈师？无论是手腕上的伤口还是心上的，都已经没什么痕迹了。留下的，也许只是某种温热的情绪。 还记得最后一次被抢救过来，师洋妈妈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娅媛，不要让自己连想念的权利都失去了。” 所以我现在挺幸福的，因为还拥有着想念的权利，还有权利想念那个叫师洋的人，想念他给我的快乐，想念他给我的悲伤。 这时会耳中会出现幻听，那首，押韵的悲伤。 当悲伤成为一首歌的时候，它就幻化成了想念，一遍遍的悲伤，以及，一遍遍的想念。

--------------以上是《押韵的悲伤》----------------

师洋离开以后，饭都会忘记吃更不要提有什么心情去吃甜品了，所以连楼下的蛋糕店被新店主顶了下来都不知道。 在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两天没吃饭，就去蛋糕店随便弄点东西填下肚子的时候，发现店里已经重新装璜过，店主也是新的面孔，很漂亮很年轻的女孩子，脸有些圆，黑色的，过肩的长发，很舒服的感觉。 “你好，我要——” “高娅媛？” “呃……是的。”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呃……是的，已经不算是艺人了。呵呵。” “我很喜欢你的，从Myshow开始，也很喜欢师洋……” “……” “啊，是不是说错了……” “……” 自从淡淡地退出圈子，坚持住在原来和师洋合租的房子里，周围的人也知趣地不怎么跟我联系了。除了妈妈和师洋妈妈会常来看我，但她们都不会跟我提到师洋。 我自己都不知道，把想念你的机会独占，是对还是错。 我还是想你能告诉我。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师洋”两个字从外界进入自己的心，和心中无数个这样的名字混在一起，终究还是不合群，搅得心中难受。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当店主女孩手忙脚乱地找餐巾纸帮我擦眼泪说着“对不起”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还是想你能告诉我。 “好点了吗？” “嗯，谢谢。” “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知道的，知道吗，你们除了有格格，有年糕，还有我们这样的喜欢你们的，叫蛋糕，多一点点东西，你知道的。” 其实我还真的不太知道，但是看见女孩子眼中有一种执着到发亮的东西，我笑了笑，“是啊，谢谢你们。” “你叫什么？” “我？？？……叫我小Y好了。” “小歪？” “对啊。” “……” “啊呀，是XYZ的Y，不是歪七扭八的歪。” “呵呵。” 还是很默契的。 后来的某一天，我曾经问起过小Y，为什么看见自己偶像还能如此沉着不发花痴，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看见你的眼神告诉我，小Y，你千万别发花痴。我就没敢呵呵。” 然后我一巴掌打上她的脑袋，“你短路啊，说正经的。” 她嗷嗷直叫，最后说：“因为我知道，应该陪你一起，安静一点地……” 谢谢小Y，陪我一起，安静地想念。 本来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从早到晚坐在飘台上看天空，胡思乱想。然后觉得饿了就找东西吃，觉得困了就爬上床睡觉。 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生活有什么意义。 我还是想你能告诉我。 不过既然小Y如此可爱地在我的生活中出现，我就顺其自然地把根据地搬到了蛋糕店。从早到晚趴在玻璃台上，斜着眼睛看着小Y忙里忙外，等到她大喊“Seven你个死人也不过来帮忙！”的时候，再懒懒地爬起来挪到收银台去收钱。 我还是不知道这样生活有什么意义。 我还是想你能告诉我。

我瞥过脸不去看她，对面的山头也蛮好看的，反正比小Y哭丧的脸要好看。 我随意哼着歌四处看着，突然惊异地看见对面有师洋的影子，白色的衣服，很宽大，被风吹得膨起来。 你竟然，来看我了。 就站在那里，触手可及的。 你为什么不再走近一些，让我抓住你，我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你都要一件件地告诉我。 你过来啊，你过来。 要不然，还是我迁就你，我过去。 我到你那里去。 我整个人跌下去的时候，只有重力和空气摩擦力对我作用，感觉像飞，真的很舒服。 可以听见风声很大，还夹杂着小Y令我心疼的哭喊。 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根据万物守恒，我会融进这片山谷，然后不论变成什么都不会消失。无论怎样，我要记住的，我都会记得住。 我想自己应该在最低的地方了，不知为什么，我可以看见短发被风吹起的师洋站在对面的山头上对我微笑。 我也可以听见自己在问他：“师洋，你听到了我的想念吗？一遍一遍的呢。” 最后，我看到且听到他远远地站在那里，微微张开嘴说：“听得见呢。” 尾声： 那天在悬崖上醒过来时，还可以意识到自己是哭晕过去的。手隐隐作痛，流出的血早已浸在石块里，即使头疼地要裂开都还是记起自己曾尖声地哭喊着，还不停地疯狂地捶着地面，带血的拳头碰到垂下的头发，红与黑粘稠在一起。 这些是我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而让我无法忘记的，是后来的某一天潜到谷底，捧了一抔泥土，抱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而那抔土也成为了高娅媛的骨灰，被埋在师洋旁边。即使是纯黑白的照片，两个人笑起来的色彩都是一样的闪闪发亮。 真的很好，我相信你们在一起，就现在，在一起。 还有那些不会改变的，比如听到中性纯美的声音在唱歌，就会回忆起那个在我生日唱《押韵的悲伤》给我听的高娅媛。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在她问我有没有睡着的时候，我其实很清醒，只不过捂着嘴巴连喘息都不敢大声，怕她听出我哭了，打扰她的想念。 还有很多事情也都没有告诉她。 比如， 就像高娅媛跟我说的，她即使死去都会记得住师洋，都会记得住她爱师洋一样， 我即使死去了，也都会记得住， 世界上有一种想念，叫做高娅媛，师洋。 世界上有一种爱情，叫做师洋，高娅媛。

---------------以上是《押韵的想念》-------------

其实有第三部，但是原作者消失已久，找不到踪影。哎，等到花儿也谢了。-------------------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