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4
（我这是怎么了……？）
病床上消瘦的白发男子努力地为眼前的情景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字写得可爱写情书会有附加效果，御坂基于从少女漫画得到的知识而充满自信。”
眼前带着军用护目镜的少女把自己小小的拳头握在胸前，俏丽的脸庞上流露出淡淡的得意的神情。
（为什么我会产生“还是不要打击她的好”这样的积极感情？）
一方通行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纸条上。
虽然这很不容易——到现在自己的大脑里还仿佛过电影一样自动播放着那个死者人皮狭美，啊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死者，应该叫做“人偶”人皮狭美在跳河之前的人生轨迹。虽然有些记忆确实十分香艳，一方通行也不否认自己在某些方面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但此时此刻他却无心与此。
（得弄清楚那个自称魔法师的女性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
自动将幼儿园字体转化为正常书面文字，一方通行下意识地读出了纸条上显示的信息：
“一般民众被绑走了，我去回收。”
（嘛，倒也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被称为一般民众的个体暂时没事。”御坂10032号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
“所谓的一般民众……”对方稍顿了一下，“即10046号——御坂向你揭示我们拒绝与「最终信号」（Last Order）共享的情报。”
“什么……？！”
（为什么会担心？……为什么还会有一点放心？）
比起这个消息，一方通行对于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更为惊讶。
（真是笑话，本大爷怎么会担心那些豚鼠的安危？还有那种放心是怎么回事？）
这不科学。明明一方通行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除了一丁点的惊讶没有任何其他感情的——不，这不是重点，作为曾经不死不休的敌人，明明一方通行应该会用最符合恶党美学的方法将眼前的御坂10032号撕成什么人都认不出来的碎片才对的。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自从和那个有着奇怪右手的刺猬头交手并被打败后，「超能力者量产实验」（Radio Noise）就已经被冻结了（当然，现在应该算是彻底被取消了），眼前这个原本的牺牲品对于一方通行而言已经不是为了进化为「无敌」而不得不吃到的食饵。
杀死她太无聊了，一方通行以前经常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的内心；但在八月份的最后一天，这个理由已经站不住脚了。
如果只是因为无聊的话，任她们暴走就是了。
好吧……就算是为了世界和平……那又为什么要拒绝芳川提议的简单方法，而像一个理想主义者一样要保住那个小鬼的命，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命？
不仅仅是那一天，在那之后自己也做了许多无法让人理解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会接纳（只是名义上）那个满嘴魔法魔法让人心烦的、叫做埃斯特尔的女性？
还有，刚刚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两个DA的成员的行径如此愤怒？
（……这可真是，与“最恶”一点不相符啊。）
一方通行不禁暗中握紧了自己纤细白皙的右手。
但不是因为愤怒。
——自己与那个Level0无能力者的一战，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
（在和那个下三滥打过架之后，我一定有哪里发生改变了……但到底哪里改变了？）
一方通行微微地摇头。如果这个问题真的那么好解决的话，那么自己早在被打败后的头一天就解决了。
相比起来，眼前的问题更重要。埃斯特尔的强弱一方通行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既然她曾经被那群家伙抓住过一次，那么……
等等。
……为什么自己会认为眼前的问题更重要？
这难道不就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吗？
如果是以前的一方通行的话，大概会在冷冷地回复一句“关我叼事”之后自动开启“反射”吧？
（说到底……如果不解决前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失去了意义。）
一方通行不禁想要用头撞墙了——当然，鉴于他刚刚以为头部受创而晕倒，撞墙时还是开着“反射”比较好。
“……为什么不告诉那个小鬼？就算现在不告诉，她迟早也会知道的，不是吗？”
“御坂们决定不让御坂20001号参与到这次的事件中，御坂在与御坂10039号、御坂19090号进行口头交流后做出了以上的决定。”
“那小鬼死了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吧？相反，没有她，你们不是更自由吗？”
“不，不是这样的，御坂连忙进行否认。”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对自己没有一丝益处的事？明明将那个小鬼牵扯进来也没有关系的不是吗？！为什么你们还要想当然地自作主张？你们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信念才做出这件事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向御坂10032号的，更像是问向一方通行自己的。
对此，御坂10032号的反应是：
“……很奇怪呢，御坂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啥？”
“御坂以为你很关心御坂20001号呢，对于你来说御坂20001号没有被卷入应该是让你放心的事才对，御坂对你的激动感到十分疑惑。”
“这明明是两件事好不好？我放心和你们不共享明明是两件事好不好？”
“难道不是同样的原因吗？御坂立即反驳道。”
“同样的……原因？”
“御坂们决定不让御坂20001号再次卷入危险的事件中，因为御坂们不希望御坂20001号因为御坂而受伤，御坂们想要守护御坂20001号，御坂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告诉「最终信号」（Last Order）有关DA的一切吗？御坂不禁有些好奇。”
“什……？！”
守护。
自己之所以会因为御坂10046号被DA绑架而担心、会因为「最终信号」（Last Order）仍是安全的而放心，是因为……自己想要守护她们？
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守护她们？
难道是……自己……想要……
……赎罪？
（怎么可能？！本大爷怎么可能会有向这些人赎罪的想法？！）
“……请告诉御坂你的原因，御坂扮出可爱的样子希望能让你开口。”
“烦死了！！！给我闭嘴！！！”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快要抓住解开问题的钥匙了。
可一方通行却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只要再向前走一步，自己曾经拼命练就的“冷酷”外壳就会碎成一地残屑。
是否真的一定要解决它？还是……
「……妹妹们也是在拼命地活着的！」
（！）
「……因为她们……是我的妹妹。」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
一方通行打了个寒颤。
（——自己与那个Level0无能力者的一战，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
很明显，即使对方打败了自己，也并不意味着那个Level0无能力者变强了，或者自己变弱了……除去那个该死的天井亚雄的那发子弹造成的后遗症。
然而一方通行很清楚，自己的的确确发生了什么改变。
（难道……那所谓的改变就是……）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御坂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沮丧。”
沮丧？
为什么会感到沮丧？
还有，之前的疑惑、好奇、不解、得意……虽然这些词语更多只是体现在言语上，但这个“人偶”的确通过行为与表情表现出来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一方通行忽然感觉到，自己眼前的这个成本只有18万日圆的克隆人在自己心中的评价开始变化。
不再是“人偶”，而是……“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不，这不是错觉。）
脚已经抬起来了。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感觉——无论是这些普通的第三位的克隆人，还是那个司令塔小鬼，在我的心中都已经不再是“物品”了。）
所有的问题都联系在了一起。
（她们已经被我认可为真正的“人”了，而且是拥有特殊意义的“人”了。）
不仅是所有的克隆体，包括那个刺猬头Level0无能力者，那个常盘台的Ace，他们都已经成为那天晚上的代表了。
正是他们让一方通行从以前变成了现在；如果一方通行不想再回到从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的话，他就绝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受伤。
换言之——
——一方通行，要守护他们所有人。
（……真是的……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孩子啊。）
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一方通行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变化发生在哪里。
（不，也许根本没有发生变化——只不过是那家伙把本大爷真正的内心释放了出来罢了！）
曾经的他，不也是为了“守护”他人而伪装成一个绝不轻易让感情波动的人吗？
也许那么做无法做到“守护”。
但是。
（我已经变了。）
经历过那一天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幼稚地想靠「无敌」来守护他人的别扭小孩子了；
现在的一方通行，已经学会了用其他的方式守护别人了。
比如现在——
“……现在知道有关DA的资料了。”一方通行放下与芳川的电话，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说那种粗鲁的话？御坂感到十分难为情。”
“烦死了，那就是我的方式，我「一方通行」的方式。”随口回答了御坂10032号的一方通行，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不等御坂20001号回来后再走吗？御坂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用了，等她回来后就说我去散步了。”
就这样，学园都市的最恶之人，开始了他自己的守护之路。
2014年08月01日 11点0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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