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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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阿济格.
人生二十来年,头一回见剥人皮,印象深刻。
至今,阿济格想起来这件事,头皮依旧是发麻。
惹上那个/唁三爷/的是大菁,和他一块儿的同僚。
这人有那么点变态,名声也差,那天恐怕是一时心痒了,上前多废话了几句,代价七寸人皮。
回屯营之后给处理伤口包扎完了,衣冠禽兽就默了,足有两个时辰,晚间忽然兴奋起来,摇醒了一屋子睡的五个同僚说那小子手艺不错来着,而且够爷们儿。
都刚醒,脑子都是蒙的, 登时一屋子的人都木了,本来刚醒就不清醒,这么一听分外惊悚,什么状况撕坏脑子了么。
对方一拍腿,说得,够本了。
一群人翻白眼,心说这人傻了,睡下算了管什么呢咱。
……
没过多久阿济格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巡街捎带着看两眼美人之外,多了个习惯,拖上一群人去兴德茶庄喝茶。
在一天还真给他堵上了那位,直接拆了人家的相亲。这也就罢了,四五个人一块儿去鑫园泡澡,又碰上了。这人懒怠管肩上一块巴掌大的疤,丢下兄弟们就找人搭讪去了,不看人脸色胡扯了一堆,末了说,哎,交个朋友吧。
这边儿澡缸子的人趴了一溜儿,这人傻了吧唧没治了,看脸就知道人家已经烦你到一个高度了。
结果那人被烦的不行,说哎哎哎,成成成。
……他娘的,这就是老天瞎了眼弄出来的,孽缘。
……
想起这段事的时候,他和一个戴眼罩的男人在一块儿抽旱烟,很呛人,那男人问他说,三儿走的时候没受什么罪吧。
他被呛了一下,咳嗽着说没,然后指着脑门,比了个七,说,就是这样,一枪。
那男人扯了扯眼罩,声音低了些,说那就好。
阿济格慢慢回忆了那人身上的弹孔,惨,被背着回来的,血流了大菁一背。他们给大菁重新包扎,血洇进伤口里会感染,那恐怕要废一条胳膊。
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哑着嗓子说,好歹先埋了吧,看着烂么。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四五年了,散了挺久,又聚了起来。
……
他揉揉头心说想这些真是找不自在。
于是他问,上头前段日子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不怀念旧封建,不屈服于帝国主义与其走狗……这一类的,估计说清楚些就和你们以前干的一回事,挡着的就灭了呗。
他想了想,说没这么简单,一哥他也不这么没脑子,不然我们到不了现在。
扔掉烟头,看了看身后。
他说,走吧。
不是以前的神机营,不是艳势番,不是青帮。一群拼了命的青年,另一个时代。他这么想着,扣紧了领上的军扣。
不是谁都有机会像他们一样走到这一步。
1926年。
2014年05月17日 07点05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