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2
——「我们分手吧。」
《让时间开口》
01、
老实说,听到这句话时雪名震惊的程度不亚于日本又被投了颗原子弹,不,甚至比那还惊讶,至少原子弹不会这句话一样,爆炸在他的家里。
他三个小时刚刚从法国飞回来,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就被木佐扯住说有话要说。两个人坐下来后,木佐连个弯都没有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他说翔太你在说什么,木佐就毫不迟疑地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说「我们分手吧。」
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啊。
「翔太,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九年了。两个人这么多年,磕磕绊绊总是有的,从家庭琐事到大是大非,吵过好几次架,但是最后都好好地和好了。雪名不知道木佐这次闹得又是哪一出,他开始认真地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又工作大忙回家太少,可是这方面对方也是彼此彼此,就算他回家住,经常不在家的人反而是木佐。
就算他把工作室当床,满世界飞展览会和找灵感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吧。
听到这样的问题,木佐皱起眉头,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说明雪名的反应既在他意料之中,又让他觉得厌烦。因为相处太久了,木佐每一个小反应代表的意思雪名都已经了解了。
「没什么理由的吧……只是不想再继续浪费生命了,」
「浪费生命……谁的?」
知道雪名言下之意是他并不觉得和木佐的交往哪里算是浪费生命的行为,木佐这次回答得坚定无比。
「当然是我们两个的!」
02、
三十岁的雪名皇,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面前这个人,在打工的书店里,在少女漫画的包围下,在众多的客人之中,一眼看见对方,就像是“命运”指引一样——那时他最喜欢这样的词。那年的木佐三十岁,和他现在一样年纪,却长了张嫩得可以
捏
出水,骗别人自己十八岁的童颜,把王子大人的眼睛也骗过。
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
而且是很可怕的一见钟情。
对方的真实一桩桩一件件地暴露在自己的面前,三十岁的年龄,同性恋的身份,称得上是滥交的过去,花心,连只是喜欢他的脸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可是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他说因为你是木佐先生,所以我喜欢你。
什么荒唐理由啊,当年那个人却听得耳根都红透。
——然后九年后的现在,那个人说我要和你分手,语气坚决得不容回旋余地。
木佐的存在,对雪名身边的人来说不是秘密,一开始只是父母同学导师,再后来是圈中好友人尽皆知。最后雪名出了名,也不掩饰自己有同性恋人的事实。雪名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木佐翔太是他的人才好,被无聊报社恶意中伤说他是炒作,他也半点不在乎,搂过看了报纸担心得要疯掉的木佐说翔太不开心吗?现在所有喜欢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哦。
于是木佐被打败,红着脸骂笨蛋,最后少不了又是拥抱接吻——他们表达自己的心情总是这么直接。
他们过去吵架,恋爱的小心思、雪名身边的女孩子、木佐身为年长者的自尊、乱七八糟的误会、前男友们的存在,和天下其他所有的情侣都一样,没半点创新精神。别人觉着是狗血人生,他们自己还当做玩心跳的过。雪名刚毕业时,事业不顺,心情不佳时又和木佐吵了一架,被朋友拖出去喝酒解闷。已经选择就职的朋友试图安慰他天下何处无芳草,相差九岁,想长长久久太难了。如果真的想长长久久,不如先就职吧,起码你要站到和他同样的平台上去,才有资格谈一生一世。
接着雪名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地说我不、绝对不,他红着眼圈说「我和木佐先生说好了,我要画自己想画的画,然后和他、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我还说过要给他画像,都是说好了的,他喜欢……画……」。一开始还条理清楚,后半开始不知所云,朋友叹气,不解自己的好友为何情深至此。他问原因,雪名霸气地一拍桌子说「我和你讲啊……」讲字出了半天没下文,最后变成了一句自暴自弃的「我哪知道啦!」
朋友只能无奈地得出「他有病,谁都别管他」的结论,顺便好人做到底,把雪名扛回了木佐的家,把雪名往惊呆了的木佐身上一推,扔下一句「看好了别再放出来了」转身潇洒而去深藏功与名。独独可怜木佐一米七的小身板差点被一米八六的大型犬压趴。
那次事件后,他们就开始正式同居了。雪名的书雪名的颜料雪名的画雪名的衣物,打了包被送到木佐的家中,一瞬间木佐整间公寓都是雪名的气息。
一点点地填满房子,也一点点地填满心。
2014年01月16日 07点0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