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7
第一章
意琦行严肃地说,“吾是一名有原则的人。”
绮罗生含笑掩面。
一留衣应和点头。
余下七修诸人挺背正坐、肃然起敬。
很多年之后,一留衣这才恍然大悟,什么原则,统统都是胡扯。意琦行之原则只有两条:
第一:意琦行最高
第二:绮罗生最高
一旦第一原则与第二原则发生冲突,一切以第二原则为最高指示。概言之,绮罗生即为意琦行之原则。
端午前夕,一留衣寻绮罗生抱怨,“意琦行这人目下无尘、高傲自许。”
绮罗生笑道,“咦,剑宿明明外冷内热、温柔有加。”
一留衣白了对方一眼,“废话,他只肯对你好声好气,瞧瞧他跟别人甩脸色的样儿。”
绮罗生哦了一声,“原来剑宿在你心中,竟是这般模样。”
一留衣正欲反唇相讥,忽觉无匹剑气压顶而来,顿时哇哇大叫,“绮罗生,你竟敢出卖我,你早知意琦行在此……”
绮罗生从容起身,摇头叹道,“吾正欲提醒你,奈何你不顾吾之眼色。”
背后转出意琦行,哼一声,暴跳如雷的一留衣顿时乖乖噤声了。
绮罗生笑着解围,“明日便是端午,吾欲
下山
沽酒,不知可否请一留衣陪行?”
一留衣满心欢喜,暗暗竖一个大拇指,正要一口答应,却被剑宿拦下,“他近日须闭门静修,下山之事,吾陪你同行。”
寥寥数语、一锤定音。
一留衣垂头丧气,奈何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挣扎均是徒劳,只得鞠一把英雄泪、慷慨赴义去也。
绮罗生递一个眼色过去,表示自己尽力了。
又剩下他们两人,刺骨寒风呼啸而过。
绮罗生端正脸色,“方才只是说笑,沽酒之事吾会处理,不敢劳动剑宿大驾。”
意琦行“哼”一声,“吾平生最重允诺,说出的话断无反悔之理。”
绮罗生拿扇子敲敲头,“区区小事,劳烦剑宿贵足,绮罗生于心不安呢。”
意琦行并不答话,单刀切入正题,“你依然坚持独自证刀?”
似是没想到对方突发此问,绮罗生愣了愣,反问一句,“剑宿对吾之刀法没信心?”
意琦行瞪他一眼,“自你上叫唤渊薮,吾与汝朝夕共处,汝之刀法,吾了然在心。天下刀客,舍汝其谁。只是江湖路险,你执意不让吾陪同,何故?”
绮罗生叹一口气,“你之关心,吾收下了。非是不肯,只是这证刀之路,绮罗生必须独力面对,如此一来,方能窥破刀中至境。”
“哼,吾哪有关心。另外,你是在暗示吾将成为汝之包袱吗?”
“非也非也。剑宿在侧,威压全场,众人被你之气势所震慑,又怎会留心吾这名小小刀客?”
意琦行哼一声,目光触及对方刻意闪避的侧面,不知何故,怒气登时烟消云散,语气也随之软了几分,“罢了,此事姑且随你。但有一点汝必须谨记,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务必按时归来。否则,届时,吾必亲身下山找寻。”
绮罗生笑道,“剑宿之言,绮罗生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你知道就好。”
一语即毕,意琦行转身离开,寒风飒飒、衣带飘飞,丰华高妙,映入绮罗生眼中,却无端勾起万般思绪。伫立了一会儿,也随之回转居处。
说到居所,这也是叫唤渊薮的一大景观。崖上终年凄风厉雨,森寒凛凛,入夜之后更是鬼哭狼嚎,分外扰人清梦,堪称砥砺心性的上佳场所。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地方够宽敞,单人单房。
意琦行虽为七修之首,却效法天然,结草为庐,室内除却一榻一桌,别无他物。隔壁的绮罗生与之成鲜明对照,屋外花圃遍栽牡丹,魏紫姚黄,各个不一。人未至、芬芳扑鼻。伫足凝目,但见争红斗紫、春色满园。
室内铺陈更是秀致,入门处一个紫檀案几,前后各一个素缎填墨蒲团。案上一盏莲花琉璃灯,一琴、一炉、一笔架、一葵花洗;绕过案几,迎面一扇四折屏风,白底素绢、绘着工笔没骨牡丹;屏风背后设一张四柱架子床,黄桃木纹理、雪白纱幔,风动纱曳,恍若神仙居处。
一留衣私底下打趣,武道七修专注武学、向来不讲究身外之物,偏偏绮罗生是个特例。明明寒门出身,小小年纪却一副贵介公子的优容派头,令人啧啧称讶。绮罗生对此笑而不语。久而久之,这与剑宿之发髻、一留衣之高帽并列初代七修三大未解谜团之一。
2013年12月23日 05点1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