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1
Chapter 1
再次遇见他是在公园的绿地上,当时雨下得很大,偌大的草坪上不若平时拥挤热闹,一眼望去,只有那把撑在雨里的伞特别显眼。
还有伞下衣服几乎湿透的人。
左看右看,确定不是什麼拍片现场,曹圭贤才提起脚步,走近蹲在地上的那人。
雨很大,风也很大,走没多久他就知道为什麼那个人撑著伞也能淋的跟落汤鸡没两样,因为薄薄的外衫也渐渐贴到皮肤上,充满雨的味道。
他对人一向没什麼兴趣,固定的交际圈、固定的朋友、固定的生活,然而这像朵香菇一样闷在雨里的人,著实勾起好奇心了。
居高临下,看不清伞下的长相,他挣扎著要不要跟他一起蹲。
「请问你在做什麼?」
伞动了一下,可那人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我不是变态,」怕被误会什麼,曹圭贤连忙补充,「我来公园散步,看到你在这儿扮香菇,怕你有什麼事情才来问问。」
扮香菇的人移开伞,掀掀眼上下打量曹圭贤,面无表情。
曹圭贤的呼吸紧了一下,「李晟敏!?」
「嗯。」李晟敏的眼睛很漂亮,可是很冷淡,曹圭贤被他盯久觉得别扭起来,挪挪脚步到他身旁蹲下,学他扮香菇。
雨滴打在伞上,下的小时是好听的中音,嘈杂不刺耳;下的大时劈哩啪啦地响,活像一次引燃多串炮竹,整个耳膜都是雨声。
李晟敏神态自在,伞夹在肩颈之间,空出来的手平贴在沾著雨水的草叶上,眼微眯。
他的手,随著雨打在伞上的声响轻轻敲击著叶片,像在打拍子。
熟悉的轮廓,陌生的场景,他应该要红著眼,问他这些年去了哪,但是喉头被不知名的东西卡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而偶遇的惊喜远远超过感伤,他完全哭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麼,从扮香菇到跟著雨声打拍子,都让他觉得新奇又有趣,这不像李晟敏会做的事,可是李晟敏做起来又毫无违和,可爱的要命。
如果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是傻子,那对同个人一见钟情两次,是不是无药可救的意思?
李晟敏睁眼,眼白爬著一点红色血丝,他松开用力夹著伞而有些酸麻的肩颈,风未曾息,失去依附的伞一下就被刮的滚落草皮,越转越远。
曹圭贤反射地把自己的伞挪到那人头上,半跪在草地上只为让他少淋点雨。
感觉到雨不若想像的洒在身上,李晟敏困惑地抬首,而后绽开笑。
「笨蛋。」帮他撑伞干嘛?蹲了这麼久他还有少淋雨?
「……」从一开始被无视,到现在好心被骂笨,他开始怀疑是自己今天脑袋出问题,还是这朵李晟敏香菇太莫名其妙。
李晟敏伸出手握住伞柄,用力将伞推回曹圭贤那边,脸上还是挂著微笑,「别著凉了。」
「我健康。」坚持地又把伞推往李晟敏。
他的笑声穿透斜雨,如以往甜又腻进心里,曹圭贤觉得脑袋有些热有些胀。
李晟敏直起身,踢踢腿伸展,曹圭贤仍然蹲著,兴味地看这人又想做什麼。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雨水不停从他好看的下巴低落,白皙的颈部也不时有雨水沿著曲线往下滑。
「淋这麼多雨,回去洗热水澡才不会生病哦。」
「李晟敏,你才会感冒吧……」
「下大雨我都会来这里淋雨冲凉,从没感冒过。」
「不冷?」
「很舒服,而且正常人这种天气不会来公园,不怕遭人侧目。」李晟敏笑吟吟的,意有所指。
几年没连络,曹圭贤仍进不了香菇人的内心世界,可是他没笨到看不出那双眼里闪著的挖苦。
今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干嘛突然想到人少的地方散散步?他干嘛就对个失踪三年的人感兴趣?又干嘛自讨没趣蹲在这里被嘲笑?
李晟敏弯腰,在曹圭贤脸上
捏
了一把,「谢谢你刚刚把伞借给我,很久没人对我这麼好,我很开心。」
收回刚刚的想法,见到李晟敏,比这三年来任何一件事很幸运,「不用客气。」
李晟敏朝他伸手,曹圭贤毫不犹豫地握住,借著他的手站起身,李晟敏顺势躲进他的伞下,手搁在他腰间,颈子往上抬的角度,让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拥抱很轻,贴在颈部的小脸有些凉,交叠於背后的手心只停留一会儿便放开,气氛有点暧昧,温度有些高。
「哪,你全身都湿了,赶快回家换套乾衣服。」李晟敏笑著放开手,在曹圭贤想伸手拉住他时往后退入雨中。
「李晟敏。」
他捏捏喉咙,眼睛因为大雨而眯了起来,「赶快回家,感冒害嗓子哑掉可不行,那可是歌手的生命。再见……我还是很喜欢圭贤。」说完他用力地挥手,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往公园另一边奔跑。
曹圭贤站在原地,目送李晟敏越来越小的身影,脸上挂起跟他一样的微笑。
我也还是很喜欢你,李晟敏。
2013年08月23日 03点0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