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1） 我没有名字。 在这个江南的小镇里，我蜷缩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冷漠地看来去匆匆的人们。不时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从我的面前跑过，留下一串笑声。我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纸鸢，很漂亮的纸鸢。它们摇晃着在风中起舞，在苍穹中摇摆。江南有很多小桥和流水，于是便有了很多的渔家女子。她们总是穿着深蓝色碎花衣服，面容和善地唱着渔家小调，摇着船桨，慢慢地穿梭在这个江南的小镇里。她们的歌声很好听，很温柔，如同江南那些纠缠不清的流水。有一次，我看到有一个渔家女子在河边洗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泄下来，很柔软地散来。我看到她们的青丝飞舞在江南的水气中，瞳仁中是如水的温柔。她们是水般的女子。 每天早上，很早的时候，当江南大地还笼罩在雾气中的时候，一个渔家女子总是拿着些吃的来到我面前。她的头发很柔软地散开来，飞舞在江南的雾气中。她冲我微笑，笑容清澈如江南的流水。然后将食物放在我冰凉的手上。我看到她的眼睛很大，清澈见底，长长的眼睫毛覆盖在上面。她说，我们都是可怜的孩子。她说，她叫喜儿。她告诉我，我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的瞳仁是很漂亮的深紫色。之后她便离开了，消失在江南的雾气中。直到中午的时候，我看到她划着船，唱着渔家小调冲我微笑，笑容清澈如江南的流水。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这是一个梦，一个冗长而恬淡的梦境。梦中江南的流水纠缠着我，我听到渔家女子如水般温柔的歌声。 后来每天晚上，当她收工的后，她都会带着些吃的在我旁边坐下。她跟我聊天，说在这个小镇上有着江南最好的酒楼——烟，说她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那里最好的舞妓。她总是会说给我听她所到过的江南的其他地方，说那里的水和这里的水一样清澈。然后她会唱一些她自己编的渔家小调给我听。我总是静静地听着，默默地吃着她带给我的东西，偶尔会笑着插上一两句话。 抬头，我看到江南的雾气中飞舞着一只断了线的纸鸢。 待喜儿走了之后，我便闭上双眼，然后一个个梦境缠绕着我。梦境中我看到江南的雾气，那些清澈见底的纠缠不清的流水，还有渔家女子温柔如水的歌声。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脸上有着泪痕。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哭。 我驻足站立在时间城堡里的一个角落，我看到时间的洪流扔下我，轰轰烈烈地向前冲，我不想被卷进去，因为我看到那水很浑浊，远没有江南的流水那般清澈。我喜欢江南的宁静。 江南的夜晚很安静，深蓝色的苍穹中撒着无数颗的星星，闪烁着很美丽的光芒，月光很温柔地倾洒下来。我听到渔家女子的歌声，那温柔如水的歌声。河流中点点的渔火，在夜中很温柔地闪烁着，飘忽不定。 夜色中，一个女子向我走来。我不得不承认，她很美丽。那是一种和渔家女子不同的美，它张扬着，如火一般，强势得把人一直逼到无路可退的角落里。她在我面前蹲下，轻轻勾起嘴角，冲我淡淡地微笑。 “你叫什么？”她轻轻地问，话语中有浓得抹不开的温柔。 “我没有名字。” “那从今以后，你就叫舞。”她的笑容在江南的水气中扩散，荡漾，然后一点点地消逝。 她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了那个我栖身的角落。借着月光，我看到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她的手很温暖。我的手却始终是冰冷，如同江南的流水，冷得刺骨，我看到我的手掌中，掌纹错综复杂地缠绕着，如同江南的那些流水，温柔地纠缠不清。 走上桥，我看到喜儿站在船稍，冲我微笑，笑容清澈如江南的流水。她的青丝在江南的水气中飞扬，瞳仁是如水的温柔。船灯在她旁边闪烁着，发出很温柔的橘红色的光芒。我笑了，很灿烂地笑了。我冲她摆摆手。我想叫她喜儿，但是只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我下桥的时候，我回过头，看到她仍然站在那里，冲我微笑，微笑清澈如江南的流水。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瞳仁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夜色中，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牵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的手慢慢地走着。 多好的对比。我笑了，笑容中满是嘲讽。 她带着我慢慢地走着，眼前是我所不熟识的繁华与嘈杂。走马灯和灯笼高高地挂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灯光映在那些面目狰狞的人的脸上，有擦着很厚的胭脂的女子从我身边走过，那浓重的胭脂味呛得我有些受不了。在这些人中，我也看到有和我身边的女子一样美丽的人，但是我却从她们精致的面容中读不出任何情感，我看到她们的瞳仁是浑浊的，没有光彩。 我想到了喜儿和那些点点渔火，回过头去，我看到的只是和前面相同的景物。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境，一个冗长而恬淡的梦境。 在光怪陆离的背景下，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牵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的手慢慢地走着。 的确是不错的对此。我又笑了，这一次，笑得满不在乎。 她拉着我的手在一家酒楼前停下。她蹲下身子对我说，这家酒楼的名字叫“烟”，是江南最好的酒楼，我要你成为这里最好的舞妓。 我很冷漠地笑了，然后淡淡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烟，是这里的老板。她的笑容在江南的水气中荡漾开来。 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走进了这家酒楼。 酒楼内很安静。我看到台上端坐着一个女子，白色的纱裙随着她的琴声轻轻飞扬。我看到她的青丝飞舞在江南的水气中，瞳仁中是淡淡的忧伤。扬琴的声音煞是好听，像是一个满腹心事的女词人的浅吟低唱。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诡异地笑了。我看到她娇美的面容。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舞技，她叫素。今后她会教你舞蹈。烟淡淡地笑了。 我没有说话。 为何一个舞技会坐在乐师的位置上？ 烟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她轻轻地笑了，却不发一语。 她拉着我的手上楼：“来这里的都不是普通的人，你处事定要小心，不可随便乱跑，以免惹祸上身。” 她带我走进一个房间，说从今以后，这就是我的房间了。 然后我换上了一套红色的衣服，如纱般轻盈。她说我穿这身衣服跳舞一定很好看。 这时，有人在门外叫她，她应了一声，然后让我早点休息，便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切，就像梦境一般。 我来到窗前，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点点渔火。我笑了，然后转身吹灭蜡烛。 晚安。我对自己说。 我听到云朵上的亡灵起舞的声音。 梦境中，我看到江南的雾气中，断了线的纸鸢在苍穹中飞扬，渔家女子的青丝飞舞在江南的水气中，瞳仁中满是温柔，歌声动听如江南纠缠不清的流水。 从今天起，我叫舞。 

　　我起身，轻轻地说：“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我也吃好了，舞，跟我来，早上我没有事，教你一些东西。”蝶也起身，冷冷地说道。我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坐在最后一个位置的女子，她穿着深蓝色碎花的衣服，长长的眼睫毛覆盖在她的大眼睛上。我突然想起喜儿，想到喜儿的眼睫毛也是很长的。待我回过神来，蝶已经走远了，我连忙低着头跟上。　　慌忙中，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银针飞出，我清楚地看到针头上闪着绿光，那应该是剧毒。我笑了，然后很稍稍将身子向左一侧，很轻松地躲开了。我后退，抬起头，看到一张冷峻的面容。　　“好慢。”我撇撇嘴，不屑地轻轻说道。　　“你是谁？”他的声音很冷，充满敌意与警觉。　　“小人物而已，阁下无需认识。”　　我转过身，看到那根针插在柱子上。　　“烟，那根柱子上的针有剧毒，最好先找大夫来看看上面的毒再动它。”　　我看到烟冲我微笑，然后我跟上蝶，走进她的房间。　　“舞，你知道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吗？”蝶抚摸着琴，头发遮住了她的瞳仁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定要知道吗？”我反问。　　“江南顶尖的暗杀高手。”她抬起头，我看到她的瞳仁中的冷漠。　　“然后呢？”我轻轻地关上门，看到方才的男子依旧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我。　　真是好笑。你我互不相识，仅仅是不经意地冒犯，又何必大动干戈？这些杀手的思维真是有趣。　　我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蝶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带着一抹笑意。　　“没有然后了。”她又将头低下去，轻轻地拨动琴弦，“知道烟为什么那么器重你吗？”　　我没有答话。心中暗想，烟的想法，我怎能知道？　　“因为你的面容像极了一个人。那人如神话一般的存在。传言，她有心愿未了，而她的转世必将出现在这个时代。”　　“那又与我何干？”我轻靠着门。　　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试着去弹那琴。　　弹出的琴声估计连街对面弹棉花的声音都不如。我暗自想到，但还是按她说的做，毕竟她还是我的老师，我还要跟她一阵子。　　我在她的位子上坐下，手指慢慢地抚过琴弦，心灵间一种异样的触动。闭上眼睛，我感觉到风，任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我想起我手掌中的那些纠缠不清的纹路，我想我的前世可能是一个很好的乐师吧，我想可能我喝孟婆汤的时候没有喝完，所以我今世还记得那些触动。　　我随意地拨动琴弦，竟然可以成曲。那些平静的乐律，如同江南纠缠不清的流水，没有波澜。我感觉到乐律中的忧伤，那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厚厚地堆砌着，如同雾气中的城墙，高得我越不过去。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些刺骨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我想那应该是泪，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哭。　　然后我听到琴弦断裂的声音，我明显得感觉到指间尖锐地疼痛，那些忧伤一点点地缠绕着我的手指，勒得我的手指上有了一道道很深很深的印痕。我睁开眼睛，看到蝶正跪在地上，头发披散着，脸上满是泪水。她的瞳仁中一片雾气，如同一潭死水，我什么也看不清。　　“蝶，你怎么了？”我轻轻地问。　　莫非是被我的琴声感动？我竟有这等本事，上天果真待我不薄。　　她没有看我，只是对我说：“舞，你的乐律可以制造幻觉。如果琴弦没有断裂的话，我想我现在可能已经疯了。”　　您自己要疯，又干我何事？这真是趣事。莫非乐师都是如此？那不是很恐怖嘛。　　我无奈地笑了，然后拿起梳子，走到她身后，帮她梳理散乱的长发。她的头发很柔软，略带着些许弯曲。　　“舞，你应该成为乐师，你应该成为天下最好的乐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又如何？”　　“的确不如何。”她也笑了。　　我没有说话，拿起了地板上的发簪，帮她把头发盘起。　　我低下头的时候，看到地板上有水珠。我没有多问。　　　　门外传来很杂乱的脚步声，我听到烟的声音，她在叫我很蝶的名字。我打开门，看到她焦急的神情。　　“这里刚才出什么事了？”她往里面看了一下。　　“烟。舞可能才是这里最好的乐师。”蝶拂了拂自己的长袍，淡淡地说。　　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舞的琴声我也听到了，其他人和你的反映基本一致，现在她们才恢复过来。蝶，你不是正愁没有人陪你练棋吗？今后，舞就陪你博弈吧。”　　这么说来，我还要学博弈？我只觉眼前一黑。　　“嗯。”我听到蝶闷闷的声音。　　不要那么随便地答应啊。　　　　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轻轻地笑出了声：“昨天太匆忙了，都没有来得及带你到处逛逛。”　　“现在也不迟阿。”我强打精神，勉强微笑道。　　烟坏笑着。她牵起我的手，往楼下走去。　　　　酒楼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很安静，我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坪，点点的野花点缀在上面，很好看。四周放着一些看起来很名贵的盆栽，我看到牡丹厚重而艳丽的花瓣，一层一层地展开来。池子里映着蓝天，有莲花盛开，很娇嫩的花瓣，我想如果种上红莲应该会更加好看吧。有麻雀在觅食，我看到它们当中有一只灰色的鸽子，显得很显眼，我听到那只鸽子发出“咕咕”的声音。　　我看到素站在花园的草坪里向我微笑。她的青丝在江南的雾气中飞舞，白色的裙子在风中摇摆，她的笑容清澈如江南的流水。她从我的身边走过，轻轻地说，舞，晚上我在这里等你。　　我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轻微的眩晕。　　她走到烟的面前，耳语了几句，随后两人都笑了。烟侧过头来，对我说：“舞，你先四处逛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微微点头。　　心中暗暗想道，这些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我当初是一个月学会这里面所有的舞步的。烟说你比我有天赋。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学会，有问题吗？”　　“有。我不需要半个月，一个星期就可以了。”我抬起头，冲她挑衅地微笑。　　我听到烟很爽朗的笑声,如同那些在风中的摇曳的风铃。我看到飞鸟贴着水面低飞而过，水面泛起涟漪，月亮的倒影支离破碎。我抬起头，仰望深蓝色的苍穹。江南的天空很蓝，是一种很纯粹的蓝色，纯粹得让人心痛。江南的天空是最寂寞的，看那些纱般轻盈的云朵，那就是天空白色的寂寞。会有灰色的飞鸟穿越云层，穿透它的寂寞，我看到飞鸟的身影很寂寞。寂寞的天空下，是寂寞的人们。江南的人很寂寞。天空下的我们，都很寂寞。　　我拿着书起身，淡淡地说：“看，天空多寂寞。”　　我听到烟的笑声戛然而止，素静静地看着我，我低下头，看水中她们的倒影，看到她们爱怜的目光。蝶的房间内传出琴声，那是很细腻的琴声，一个个寂寞的音符拼凑在一起，竟然变成了绝望地哀嚎。我想起一直在梦境中纠缠着我的流水，那些蜿蜒曲折的江南流水，那些清澈见底的江南流水。我希望很多年后，这里还会保持这个样子，不要改变。我听到飞鸟短促而尖锐的叫声，我不知道它在叫什么，但我感受到了它们的绝望，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我转过身，从素的身旁走过。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红色的裙摆在风中扬起，远看一定像朵在风中摇曳的红莲。　　我喜欢红莲，因为有人说，这是邪恶的代表。红莲的花瓣是很纯净的红色，如同鲜血的颜色，邪气而诡异，诡异而美艳，美艳却烂漫。我想，在我死了之后喝孟婆汤的时候，我一定要让熬汤的人在里面加点红莲花瓣，那样汤的颜色一定会很好看。　　我看到安儿站在一个角落里，她冲我很甜美的微笑，笑容清澈如江南的流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有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她的头发高高束起，青丝飞舞在江南的水气中。她轻轻地叫我舞，说她终于朝自己梦想又迈进了一步。我笑了，叫她要好好努力，然后就低着头离开了。我的裙摆擦到了墙角，上面沾了一点脏东西，红色不再纯净。我突然很难过，想到如果哪一天天空也不再纯净的话，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江南的水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清澈呢？　　我看到上次我撞到的那个男子，他仍然穿着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里灌满了温柔的风。他转过身来，看到我僵在了原地。我发现他的瞳仁是很纯正的黑色，就像蝶所描述的那样。然后他拦住我，冷冷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舞。”我仰起头，发现他的眉心和蝶的眉心同样都弥漫着忧伤。　　“你只是这里的一个舞妓吗？”　　“我正在学习当舞妓。”　　“请代我保护蝶。”他交给我一支发簪。　　“这发簪其实是暗杀的武器。”他的声音很冷。　　“谢谢。”我侧过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转过头问他，“你是叫灼焰对吗？”　　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淡淡地笑了，然后说，“灼焰，我会代你向蝶问好的。”　　他笑了。我发现他笑的样子很漂亮，笑容很清澈，酒窝深深地凹下去。　　我转过身，低着头，走向自己的房间。蝶趴在栏杆上，紫色的长袍在风中晃动着。我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刚才碰到灼焰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然后她很灿烂地笑了，瞳仁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　　我在桌前坐下，点上灯，将那本书翻开。　　看着那些舞步，我的心突然有一种奇异的触动，如同上次弹琴一般。风吹动发丝,我看到烛光在风中摇曳,然后只留下一缕烟,房间一片黑暗。月光洒进房间，我听见窗外的喧闹和蝶绝望的乐律。闭上眼，世界一片安静。一副副画面浮现，支离破碎，不断晃动。我看到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她的青丝飞舞在江南的水气中。她在江南那些纠缠不清的流水中起舞，每一个舞步，都溅起水花。舞蹈张扬而绝望，悲欢离合都系在她的腰间，时光沙漏被她踩在脚下，无数沙砾在风中飞扬。江南的水面不再平静，她的舞步掀起狂澜，挫疼山涧的江水。每一个跳跃，每一次旋转，我都看到四溅的鲜血。血红色的阳光，支离破碎的蝴蝶尸体。她玩弄世界，天地在旋转，我看到眩晕的红色光芒。她红色的纱裙随着她的跳跃而上下翻飞，在风中摇曳，像一朵盛开的红莲，在风中诡异地怒放。她柔软的长发中灌满了温柔的风。我听到渔家女子温柔如水的歌声。她转过头来，我看到一张似曾相似的面容。深紫色的瞳仁。那是我。

　　我挣扎着睁开眼，双脚是尖锐的疼痛。摇曳的烛光，温柔的月光，风翻动着书页，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宁静。我感觉到有汗水顺着发丝滴落，我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摊开手掌，看到那三段相同的掌纹。我笑了。我想那或许就是我的前世吧。走到窗前，看到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小乞丐，眼神冷漠地看着来往的路人。我想起以前的我，想起以前的我大概也就是这样子。于是我用油纸包了一些桌上的糕点，走下楼。在我走出酒楼的时候，店小二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于是我想喜儿出门的时候，她的家人会不会也像店小二这样。我笑了，然后在人群中穿梭，在小乞丐面前停下。她的头发很凌乱，满是污垢和灰尘。她抬起头，很冷漠地盯着我。我把糕点放在她手上，然后我看到她笑了，笑容清澈如江南那些纠缠不清的流水。我转过身，然后离开，隐约听到她用很轻的声音问我叫什么。我笑了，转过头，告诉她我叫舞。　　月光很温柔，我想天空会不会依旧寂寞。这里的灯光太亮了，以至于照亮了深蓝色的苍穹。我突然不想回酒楼，于是就向着来这里的路慢慢往回走，往那个我曾经栖息的角落的方向走。走得越远，身边就越安静。夜晚的风很冷，我看到我的裙子在风中飞舞。石板路上生长着苔藓，我的脚步声在这里回荡。偶尔会有孩子跑过，他们手里拿着风车，那些风车在风中转动。我笑了，然后看到那座熟悉的石板桥，橘红色的渔火在夜色中忽闪着。喜儿正撑着船，唱着很好听的渔家小调。我笑着跑过去，大声地叫着：“喜儿，喜儿。”她愣住，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我看到她的青丝飞舞在江南的水气中。之后她回过头，撑着船离开。我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难过。我抬头，想看看月亮，却发现有一朵很大的白云将它遮住了。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冗长的梦而已。　　我转过身，慢慢地走着。我想我的背影看起来一定很孤独。　　转角处，我看到烟。她倚着墙,淡淡地冲我微笑。　　我笑着说：“烟，你是不是怕我跑了？”　　她说：“是啊是啊，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大笑，笑声在这条小路中横冲直撞。她牵起我的手，慢慢地往回走。我看到她穿着蓝色的纱裙，很漂亮。我听见她对我说：“舞，很多人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在意。舞，不要难过。”我笑着告诉她我没有难过，我只是觉得这个梦太长了，我想醒来。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了，就静静地往回走。烟的手很温暖，而我的手却依旧冰冷。我借着月光，看到有丝丝缕缕的寂寞与绝望缠绕着我的手指，勒出了一道道的印痕，变成了掌纹。我想，我的前生、今世、来世，是否都要在寂寞与绝望中度过？我不想这样。来世的话，我想成为一个渔家女子，一个笑容清澈的渔家女子。我听到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那一定是只不乖的鸽子，这么晚了还不入睡；那一定是只孤独的鸽子，这么晚了，一定只有它一只鸽子醒着。我抬起头，看到云朵已经飘走了，今晚的月亮很圆，细细算来，马上就要到中秋了。　　想到这儿我笑了，很安静地笑了。　　我侧过头问烟：“烟，中秋有活动吗？”　　烟说：“有啊，晚上酒楼会办酒席，附近还有花灯展，你想去的话，我让蝶和素陪你。”　　我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一定会很有趣的。”　　然后我突然想到安儿,想到那个和喜儿一样眼睛很大的女孩。我抬起头，对着天空说，晚安。　　晚安，喜儿。　　晚安，安儿。　　梦醒了，一切都好了。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只有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　　“砰”，我的指尖一阵尖锐地疼痛。我看到红光一点点后退，然后是无止境的黑色，有风穿膛而过。我睁开眼，看到绷断的琴弦和指尖红色的血印，琴弦上有水迹，于是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脸庞。是泪。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哭。我轻轻地抹去琴上的泪。　　空气中有血腥味。我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手指在颤抖。　　我听到琴弦断裂的声音,一根一根接着绷断,发出很沉闷的声音。毫无征兆。　　肆虐的红莲，遍地盛开。红色，一大片的红色。我看到他们黑色的长袍上有殷红的血迹，大滩大滩的血迹，大片大片的红色。长发散乱着，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翻滚。我听到血流淌的声音。他们抬起头，望着我，我看不清楚他们瞳仁中的情感，我从他们的瞳仁里只看到大片大片的红色和我的倒影。　　这只是一个梦，快醒来，舞。　　我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手掌，有一种钻心的疼痛。　　我听到亡灵在歌唱。云朵上的亡灵啊，你们寂寞吗？　　“舞，舞。”我听见焰在叫我的名字，我看到他嘴角边深凹的酒窝，他的笑容很甜美，就像幼童。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吻我的眉心。　　他说：“舞，你的眉心弥漫着绝望和傲气。这个玉簪你戴着很好看。”我看到他的长袍上很干净，依旧是很纯净的黑色，如同最纯正的金墨。　　“焰，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舞，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乐师。你用你的乐律，制造了一个很精致的很庞大的梦境，让所有人产生幻觉，在红色的旋涡中不能自拔。还好，这些人都算聪明，为了脱身便拿暗器来伤害自己，希望痛楚可以让自己清醒，不然，他们可能早就用自己的武器刺穿自己的咽喉而死了。”他停了停，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恍惚：“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的乐律是另一种暗杀术。你太像那个人，说不定，你就是那个人的转世。”　　我垂下眼帘。我记得蝶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实话，那个人是谁，我并不感兴趣。　　“舞，你才是这个玉簪真正的主人。”我看到焰邪气的微笑，我突然觉得他好陌生。我从他黑色的瞳仁中看到自己苍白的面容。　　我笑了，然后摘下玉簪，长发很柔软地散来开，就像黑色的瀑布一般倾泄下来。有风吹过，我黑色的长发里灌满了黑色的风。我看到玉簪上有一些很细小的裂痕，一点点悠悠地蔓延，像树叶的经脉一般，很温柔很安静地延伸，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人家说玉饰出现裂痕是挡灾造成的。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我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玉簪，有一种刺骨的冰凉，刻骨铭心。当手指划过簪尖的时候，我微微用力了一下，然后殷红的血顺着我的指尖滴落，我又看到红莲放肆地微笑。我想我的指尖应该会很痛，但是没有，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我笑了，然后松开手指。玉簪坠落，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支离破碎，发出很清脆很动听的声音。我看到地上有一些翠绿色的碎片，很安静地躺在先前的血迹当中，沾上了殷红色的血。　　我抬起头，冲焰微笑。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清澈。　　我说：“焰，梦该醒了，听到钟声了吗？”　　焰愣在原地，他的手指在颤抖。我笑了，然后从他身边走过，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红色的裙摆擦到了他黑色的长袍。黑色和红色形成了很鲜明很好看的对比。多好看的颜色。我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在上楼梯的时候，我笑了，然后又哭了。笑是因为我发觉江南的暗杀高手也不过如此，我想万一以后不想当舞妓了，也可以自己封自己一个暗杀高手的称号去唬唬人玩。哭是因为我看到素的琴已经没有一根好的琴弦了，我想多好的琴啊，就被我这么糟蹋了，多可惜。　　蝶倚着墙壁，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舞，不痛吗？”她指着我的手问。　　“不痛，一点都不痛，真的。”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你到我房间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笑了，然后用手背擦去眼泪。这个世上还有人心疼我，而且疼我的还是一个大美女，多好啊。

梦（5）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听见那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像个女子。然后，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　　我的房间真是不安全，怎么谁都可以在我睡觉的时候随便出入？以后要找烟加把锁，她这么疼我，这个要求总会答应吧。哼，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偷偷进我的房间？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笑了。　　然后那人的手就僵在了那里，我听见她说:“舞，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这个声音真是耳熟。　　我这样思索着，然后睁开眼睛，试探性地看了床边一眼。　　床边坐着的人竟然就是烟。　　算了，我还是找她要银两，然后自己去买把锁吧。万一烟监守自盗呢？不对，好像不能用这个词语，何况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盗的。　　我悻悻地想道，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小丫头，你叹什么气呢？”烟侧过头来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我朝她翻了翻眼睛，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在想，这房间的安全措施太差了。一个晚上，已经有两个人偷偷进过我房间了。”　　烟掩面而笑：“你可知前一人是谁？”　　“我管他是谁？我要财没有，要色，这里姿色比我好得多了去了，再怎么招也轮不上我呀。”我半坐了起来，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枕头。　　“安了，等天亮我立马让人帮你加把锁。”她轻笑着说。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迟疑的原因很简单，我是在考虑要不要说：“你给我银两，我自己上街去买。”后转念一想，我都是烟带回来的了，更何况烟也不像是那种无聊之人。　　“舞，你的手没有事情吧？”她突然把话题一转，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朝她挥了挥手：“看吧，好好地呢，反正以后可以弹琴为你拉生意就是了。”　　她笑了，然后用手指重重地戳了戳我的脑袋：“傻丫头，我怎会在乎那么点的银两呢？我担心你的手指是有其他原因的，比那重要多了。”　　我耸了耸肩膀。感情您归根结底，还是在关心您的利益啊。　　她微微坐正，然后很认真地和我说：“舞，我想你在中秋那天上台弹琴。”　　我微微愣了愣，抬起头，挑了挑眉毛，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也知道现在就让你上场很危险，但是，中秋之夜，必定有许多名门将士会来到这里。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　　“烟，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是我国佳节那么多，不缺这么一个中秋节的。我可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在中秋那晚让这里血流成河。”我用手指绕着头发，一圈一圈地绕，“我想烟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要得不偿失啊。”　　她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依旧神采飞扬：“那好，就依舞吧。只是……”　　她欲言又止，这实在不像是烟的作风。我示意她讲下去。　　“昨夜的事情恐怕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中秋那晚，怕是不会清净啊。”她起身，慢慢踱到窗前。　　“中秋就要热闹些才好玩啊。”我微微笑了，冲她扬了扬眉毛，“既然昨夜之事已经传开，我相信，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像昨夜那样莽撞了吧，定会收敛三分。况且，他们只不过是对我继承那个谁谁谁的事情耿耿于怀罢了，我昨夜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玉镯故意摔碎，摆明了我无心此事，他们也应当明白我的用意吧。”　　烟侧过头来，赞许地笑了：“不愧是舞。”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眨巴眨巴眼睛，语气顿时软了下来：“烟，你昨天答应我的事，不会忘记吧？”　　“自然不会。我烟何时做过违约之事？”她爽朗地笑了，“只是明日蝶和素可能不能陪你走月了。”　　“那没有关系。天底下的学生又有几个愿意和自己的先生一起走月、玩月呢？”我撇了撇嘴，“我要安儿和灼焰陪我，可以吧？”　　“我可以放安儿一天假，但是她愿不愿意陪你去我就不得而知了。灼焰又不是在我手下谋事，你征得我的同意也没有用呀。”她说着，“想你昨夜也一定没有好好休息，就再休息会吧。等会我会叫人将早点送到你房里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起身，“我现在就起床，洗漱洗漱就下楼了。”　　“那好，我就先下去打点打点。”烟边说边朝门外走去，轻轻带上了门。　　洗漱之后，我坐到镜前梳理我的长发。我的头发是很纯正的黑色，和焰的很像。天一点点地亮了，我起身梳理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是很纯正的黑色，和焰的很像。我突然发现我的头发已经变得很长很柔了，然后我又想到那个女子。很像，和她的头发真的很像。我愣了一下，梳子从我的手中跌落。一瞬间我想起玉簪跌落的样子。我想原来我是一个很喜欢回忆的孩子。所有琐碎的回忆都被我藏得好好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它们就一下子呈现出来，让我觉得惊恐，吓我个措手不及。我没有被时光洪流卷走，却被记忆河流带走，向着另一个方向，很安静地向前走，但是直到最后才发现，两条河流最终还是会汇集在一起，我们没有办法逃避。我想到一个词语，殊途同归。多么有趣的一件事，不管这些人来在哪里，曾经是怎么样的，最后还是汇集到了一起，来到一个叫阴曹地府的地方。我不害怕传奇中的鬼，我想如果他们真的想来找我聊聊的话，那我也就陪他们聊聊好了，只要他们有这个闲心。我想他们应该是很忙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种奇怪的念头。　　我蹲下身子去拾。梳子是桃木的，做成鱼儿的形状。凑近了闻，我闻到那种独特的桃木香，很淡却很好闻。我拿一个很简单的发簪把头发盘起，然后就开门往楼下走。

梦（6） 　　今天和我一同用早餐的人少了很多，只有烟、素、蝶。安儿在一旁拖地。　　我记得安儿不是已经不用打杂了吗？　　我疑惑地望了烟一眼，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安儿现在还只是学徒而已，在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学徒都必须轮班地打扫后厅。今天正好轮到安儿。”她不急不慢地说着。　　我在她身边坐下，想了一下，然后道：“我应该也是学徒吧？什么时候轮到我？”　　我一说完，本来就很安静地后厅变得更加安静了。我诧异地看着她们都停下来盯着我看。　　“舞，你可真有趣。你觉得一个学徒有资格坐在我的对面吗？”素咬了一口绿豆糕，轻轻地笑了起来，“那个位置原本可是蝶的。”　　我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蝶的脸色。　　她到好，依旧一副酷得要死的样子：“素，不要说那些多余的话。”　　素孩子般地冲她吐了吐舌头。　　我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不动声色地低头吃早点。　　这个时候，灼焰下来了。他很自然地在我旁边坐下，和我道早安。　　我一边咬着糕点含糊不清地回应他，一边纳闷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的。　　“这个中秋节，太子殿下要来这里。”他看着烟，淡淡地说道，“想必烟已经知道了吧？”　　烟点点头，幽幽地说：“是啊。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结果某些人就那样放弃了。”她说得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我。　　我就是不接你的暗示，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这样想着，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大口粥。　　“舞，你这个中秋上台表演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灼焰似乎和烟串通好了一样。　　“什么大好机会啊，你想让我被冠上什么刺杀太子的罪名啊？”我瞪了他一眼，“中秋晚上有空吗？”　　他微微笑了，
捏
了捏我的鼻子：“我能说没空吗？晚上一起出去走月吧。”　　我嘴里正塞着一大块糕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胡乱点头。一边还伸手想去捏他的鼻子。　　他笑着轻轻一躲，然后起身。　　竟然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灼焰，你等着。　　我忿忿地想着。　　“晚上我来接你。”他留下那么一句话，就兀自走开了。　　“安儿，你也陪舞一起去吧。”烟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　　安儿显得有些慌乱，她急急地回答：“是……是……”　　我侧过头，冲她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了。我看到她的眸子闪闪发亮的，煞是可爱。　　烟看起来是吃好了，她起身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从我身边擦过。　　“烟，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恩？怎么？”她回头。　　“那个……”我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左顾右盼，“不要忘了……锁的事情……”　　所谓“吃别人嘴软，用别人手短”估计就是我这个样子了吧。　　她微微笑了，然后好笑地说：“就只是这小事？你确定没有其他事情了？”　　“恩。”我微微点头。　　“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嘛。”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转过头去，“舞，你还真是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这和小孩子没有关系好不好？　　我忿忿地想着，然后低头大口大口地享用我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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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1） 　　　　我抱着满月，站在桥上，远远地望着来往的渔船。　　今天是中秋节，到了晚上，这些渔船就都会回去了吧。摇船人想必现在就已经心急火燎地想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吧。　　“请问，‘烟’酒楼往哪里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两个时辰里，这已经是第二十个了。　　我侧过头去，有些无奈地说着：“一直往前就是。”　　“多谢姑娘。”那女子笑盈盈地道谢。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想前去看太子的？”　　女子停下脚步，脸颊绯红。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祝你好运。”我淡淡地笑了。　　女子稍稍一愣，腼腆地笑了，然后踩着莲花碎步匆匆离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息。二十个问路的女子即使谈不上倾城倾国，但至少也都是小家碧玉，那李清真是好福气啊。　　不如我下辈子就投胎做太子吧。　　我这样想着，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天下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抱着满月慢慢往回走，一路上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那么可爱，连那些我平时一像不喜欢的浓妆艳抹的妇人看起来也美丽了几分。　　所有的酒家不论规模大小，都重新装点了一番门面，小儿店门口大声吆喝着，爽朗地大声笑着。空气中有淡淡的糕饼的香味。按照习俗，在中秋这天，所有酒楼都要出售新鲜佳果和精制食品的吧，不知道烟今天准备了什么呢？一定很好吃的。　　想到这，我加快了脚步。　　必须要快点回去，要不然那么好吃的点心，等会回去了，我还有份吗？　　　　“舞。”还未走到酒楼门前，就已经听到灼焰的声音。　　我远远地看到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长发高高束起。他的长袍里灌满了温暖的风。　　我心中不自觉地一喜，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你这一‘转’可是转了一个下午啊。”他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　　“哈，要不怎么说‘光阴似箭’呢？”我尴尬地笑笑。　　被我这么一说，他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这孩子没救了。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你怀里的猫是哪里来的？”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微微俯下身子，瞪大眼睛看着满月。　　满月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一猫一人，就这样毫不示弱地“大眼瞪大眼”。　　我看着他俏皮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烟有没有帮我留糕点？”　　“烟那么疼你，怎么会忘呢？”焰有些吃醋地嘟着嘴，“她都没有这么疼过蝶呢。”　　“你还真是称职的哥哥。”我微微一笑，心里很是羡慕蝶。　　虽说蝶的身世凄惨，但是有了这么一个好哥哥，再灰色的过往也会变得颜色亮丽起来的吧。我倒是很宁愿和蝶角色互换一下，至少她还曾经有双亲。　　“我进去将满月安置好就下来。”我往里面走去，“你是要和我一起进去，还是就留在此地？”　　“我在外面等吧。”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说着，“你说这只猫叫满月？”

中秋之夜（2） 　　我侧过头，微微点头。　　他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地说了一句：“很好听的名字。”　　我抿嘴一笑：“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不过这只猫的名气真大，改天我就帮它改个名字吧，省得吓到别人。”　　主子有名也就算了，没想到连主子养得猫都有名。　　他浅浅地笑了，心照不宣。　　　　我抱着满月走进酒楼。酒楼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素身着白色纱裙，在台上翩翩起舞，舞步轻盈如漫步于云端，略施粉黛的她今日看起来更为美丽，一个眼波回转，就足以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灯光之下，让人以为那是仙女不慎坠入人间。　　我站在楼梯上，也不禁赞叹地微微一笑。　　蝶穿深红色长袍，长发简简单单用木钗盘一个发髻，如此简单得装束却掩盖不了她那沉静的美丽。她微垂眼帘，轻撩琴弦，一个个音符似流水般悦耳，清澈，又如那镜花水月，美到极致，美到一触即碎，若隐如现。　　绝美的音符配上绝美的舞姿，又怎能让人不为之倾倒？　　我看得入神，一直到满月不耐烦地低低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的确很美。”又是那如风铃般动听的声音。　　我侧过头去，看到李清正站在我身旁冲我微笑。　　“你的随从们呢？”我好奇地问道，四处张望了一下。　　“我没有让他们跟来。”　　世上怎会有如此温柔的声音？我暗暗想道。　　我看着他站在我面前，傻傻地笑着，不禁心上一计，想稍微整整这个太子。　　“太子殿下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就大事不妙了哦。”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窃笑道。　　原以为他会愣在原地，不料他竟侧头来，附在我耳边笑着说：“到时候我就说你是幕后策划者。”　　原想戏弄戏弄他，怎想会被他反过来戏弄了？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了一回，然后心一横，转头往自己房间里走去，趁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啪”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哦。”李清在门外坏坏地说道。　　我竟然忘记灼焰在等我这件事情了……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呢？　　我放下怀里的满月。它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跳上了我床，蜷成一团安安心心地睡去了。　　这猫真没有礼貌，霸占我的窗都不会向我示好。　　我忿忿地想到。　　“难得的中秋，你就真的决定在房间里一个人过了？”李清又一次坏坏地说着。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猛地打开了门，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大步地往楼下走。　　“我也一起去，好不好？”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语气软了下来。　　我回过身去，他像个孩子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认真。　　一时间心就软了下来，不忍心说不。　　“一起走吧。　　当我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我真是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即使把舌头咬下来也没有用了，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他眯着眼睛邪气地笑道，“你还真是有趣的女子，连我都想把你带回宫去玩玩。”　　我白了他一眼：“我怎是那种会任你胡来的女子？”　　“真是可惜了。”他眼帘微微下垂，依旧微笑。　　“天下佳丽那么多，都排着队想做你妻，不缺我这么一个。”

http://yuanchuang.book.qq.com/cgi-bin/disp_workintro?workid=545799

百度不让发（3）……所以只能发个在腾讯的链接……

恩?百度不让发（3)什么意思?

百度说……茕茕发的帖子是广告贴……所以不让发……

百度小朋友越来越......连茕茕都欺负

那个…QQ我跟踪你是我不好…但是这个吧好神奇…

就只有那么多了吗?接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