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无从去，住也如何住；若得江上泛偏舟，妾愿随君往；……马车随即不断向南驶去，孔武的心也在憧憬着南方的未来，孔武：“安茜，你再多睡一会儿，过了前面的那条河，追兵就再也追不上咱们了，”安茜：“……是吗……？”“是啊，等过了河，我们就真正逃出紫禁城了，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我们可以到你的家乡，杭州城北莲萍县八里乡。我脱掉这身官服，你也再不是什么安贵人，你就是安茜。我孔武要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说好不好？”“……好啊！”“我们在你的家乡买一座房子，要靠近山脚下的。这样，春夏时分我们就可以看见满山遍野的小黄花，一定很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许……可以……看着我们的……孩子在山坡上玩耍。总之呢，我绝对要让你开开心心的过你想过的生活。不用再当什么婢女，没有谁是谁的主子，只有我们俩……和我们的孩子。”“……”坐在车后的尔淳看着安茜背上的箭头，涔出滴滴鲜血，已经无声的泪流满面，她知道她不能哭出声来，因为刚才她答应过安茜，无论如何也要逃出紫禁城，再也不能中途折返，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平安，才能逃出那个四面被红墙包围的鬼地方。“可是这样值得吗？”尔淳心里已经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她还可以做些什么“为什么你们大家都要为了我，做这么大的牺牲。最后你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世上，这样我会开心吗？”她只知道，目前在这辆大车上最幸福最开心的人不会是她，也不是孔武，而是安茜……安茜已经觉得不那么疼了，箭头虽然插的很深，但是现在却是这辈子最安心，最幸福的时刻。她长了这么大，十二岁进宫，在进宫之后，一个“忍”字让她再也没有体会到什么是幸福，在宫里的十年，是尽心伺候主子的十年，否则就万事不宜。以前还可以熬，因为还有希望，还有奶奶，可是如今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死，虽然不是一个好结局，却是一个可以让安茜安心的结局。孔武：“你们看，看到河了……安茜！安茜！安茜你怎么了？”孔武伸手准备扶起安茜的时候，却意外的触到了那支他注定要触到的箭。箭插的太深了，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安茜的半边衣衫，孔武的手上已经满手是血。孔武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大声的喊道：“安茜，安茜，你受伤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淳贵人，淳贵人你快帮帮她……”当孔武焦急的把脸转向尔淳的时候，尔淳已经无助的倚靠在车栏上失声痛哭，不住的摇头，似想说出些什么，却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看到这样的情景，孔武自然而然的把这一切都迁怒于尔淳，他猛的从车前跳了过来，一双大手死死的抓住尔淳双肩发疯的摇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你明明知道她受伤了，你会害死她的！……”“你为了自己能逃出紫禁城，却不惜牺牲他人性命，如果安茜有什么事，我绝对不放过你！”“……孔大哥……，你不要……不要责怪尔淳……”安茜已经声如细促，孔武推开尔淳，冲了过去把安茜搂在怀里，这是他第一次搂住安茜，却也只能是最后一次。“安茜，安茜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这就回去，我去给你找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不，找御医，我们去找孙白飏，孙大人一定可以救你，”听到孙白飏的名字，两个女人的心都揪了一惊。尔淳茫然的泪眼中分明多了一丝期待，“不要……”安茜知道，去找孙白飏意味着三个刚刚逃出来的人又会回到起点，他们绝不可能再平平安安的逃出来。“孔大哥，……对不起，”双泪滑过安茜的惨白的脸颊，“……我对不起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安茜……却无以为报。”

孔武泪成哽咽，紧紧抓住安茜的手，心里却似冰柱锥心：“虽是隆冬，安茜的手再冷，也不致如此冰冷……”。“我……”孔武似有千言万语，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孔大哥……，是……安茜自私，……不能……陪你走……往后的路……，不能……陪你看……家乡的……小黄花了……。安茜……现在……能……躺在你的怀里……，安茜……死而无憾……”“安茜，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孔武搂着安茜却已泣不成声“我……，我去给你找孙大人！”“不要……孔大哥……，你……为安茜……做的……实在……是太多了。……”“是啊，安茜，孙大人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尔淳也跪在一旁说，孔武冷眼一横，明知尔淳想去找孙白飏绝不仅仅是为了安茜。“孔大哥……你……不要……责怪尔淳……，”安茜说道：“受伤之事……是我……不让尔淳……告诉你的。……孔大哥……，你……能不能……答应安茜……一件事……孔武时势已经心如刀绞，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安茜此时已经走到尽头，气息渐弱，休息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求求你……，求你……好好……照顾尔淳……，她……一个人……在世上……没有……亲人，……现在……只有……她能代替……我们……完成……那个海阔天空的……梦想，逃出……紫禁城……。孔大哥，……不要……再回去……了，“你……可以……带她……去……去我的家乡，”安茜把头转向尔淳：“尔淳……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尔淳万没有想到，安茜在死之前还会把自己托付给孔武，尔淳本已打算一死，在此世上再无所求。面对将逝之人的殷切眼神，也只能点头答应。其实尔淳最羡慕的，却是中了箭的安茜，为什么中箭的不是她而是安茜，能够死在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怀里，死的心安，从此了无牵挂，心中已经没有了生的愿望，但只求能够死的安然。安茜见尔淳也答应了她，微微挣扎一下，说道：“孔大哥……，你……能扶我起来……吗？”孔武微微将安茜的头抬起一点，因为再抬高的话，只会让血流加速，安茜失血更多。安茜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那只伴随着她宫中十年的竹笛，微声说道：“这支竹笛……是……奶奶……在我入宫之前……送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送……给你，“你能再为……我吹一遍《摇篮曲》吗？我……想……再听一次。”孔武知道，这支《摇篮曲》势必就是安茜的送葬曲。上天竟然如此捉弄人，经历千辛万苦才让两个有情人聚在一起，本以为可以双宿双息，到头来只合走了这么短短的一段路，然后竟是永别。“那方丝帕，”孔武猛然想起，那方让他入宫、时刻伴他身旁的丝帕，他应该留给安茜，至少让她明白这是情缘，是命中注定他孔武要和安茜相逢的信物，孔武怎么也想不到，那方丝帕让他经历了这么多，却又让他失去了这么多。孔武的手伸进怀里“那方丝帕呢？……”，怀里却空空入也。“孔大哥……谢谢你……，谢谢你把……把我……带出宫……，”安茜的声音忽然变的清晰了“孔大哥，太阳出来吧……，我现在……觉得……好暖和，这《摇篮曲》……你吹的真好，……小时候……我总是……听着它……入睡……”孔武本已伤心欲绝，听着安茜说这句话猛然心里一震！现在寒风凌冽，枯枝败叶曼天飞舞，怎么会有阳光，孔武又哪里在吹什么《摇篮曲》？猛然间孔武明白，此乃回光之照，此时此刻的安茜已近弥留，向来快事快决的孔武如今却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只有紧紧的抱住安茜，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温暖她以近冰冷的身躯。“安茜……，”孔武泣不成声，“你不要离开我！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你收到伤害……，可是……可是这么短短的一个承诺我却……，安茜……安茜……”

“这……”“我在问你啊，那两个*人到哪儿去了？”皇后眉目顿怒，“淳贵人和安贵人为了逃避暴民袭击，在孔侍卫护送之下，身陷御药房，不幸被暴民包围，最后葬身火海，为大清名节而牺牲……”一个声音从储绣宫门外传了过来，如妃衣冠华丽，光艳照人，一身名贵貂皮长袄出现在皇后面前，“混帐，小小一个如妃，竟敢在我储绣宫胡言乱语替他人作假，”皇后拍桌大叫，“来人，……”“来人？不知皇后想要叫来的是什么人？是不是想叫人查清楚，假装暴民闯入养心殿的那几个阉人到底是来自何处？”如妃针锋相对，对此一一道来，“还是想叫人查明白，为何承千宫中所有门窗都无故遭人封堵，以至众人身陷火海不能逃逸，究竟是何人所为？”皇后一时方寸大乱，转眼向汪福寿怒目而视。汪福寿也自知没趣，远远的躲在一旁。“这么多年来，你处处跟本宫作对，”皇后转眼对如妃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是又如何，是娘娘你认为如钥不配呢，还是你现在害怕了？”“你……”“人老了就要任命，诡计技穷，事未如愿就要认输！你放心，这个后宫向来就是你和我在斗，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娘娘你往后的日子最好想清楚，如何再为我钮祜禄如钥头疼更好！”说完不等皇后反应过来，转身就走。“爹啊，相公他为什么还不来啊？”浩雪一脸焦急的问道，孙清华如今已经明白，孙白飏再也不会赶来和他们相聚了。他离不开、也放不下的只有那个在宫里恨过他、利用过他、也爱过他的玉莹小主，这早已是命中注定，逆天意而生的这段情是泡影，也是欲孽，注定是要万劫不复。看着身旁的浩雪，他知道孙家的这个儿媳妇再也不可能等回他的夫君，这个家也再不能称之为一个家了。这是孽债，是孙清华应得的报应，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报应不施加在他的头上，反而要这么残忍的夺走自己的儿子，拆散这个家，还要将这一切株连到无辜的浩雪身上。他实在不忍心让浩雪承受这么多，谎言对她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浩雪，我们……走吧……”孙清华擦干眼泪，强忍悲痛，黯然的对浩雪说，“可是……相公他还没有来，……爹你一定是累了，这里风大，我先扶你到车上休息，我在这里等白飏就行了，”“有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孙家的福分，是……是我们孙家对不起你……”话已至此，孙清华声音颤抖，悲痛之情似再也压抑不住，只消顷刻间道出一切，“这是浩雪的福气才对啊，爹，”不想浩雪立即说道，“我先扶您老进去，寒风刺骨，还是当心为妙！”“浩雪，白飏他……”孙清华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编造这个谎言，正在迟疑之际，只听浩雪叫道，“爹啊，你看，你看……白飏他来了！”孙清华本已泪眼迷茫，忽然听到浩雪这样叫也不犹大吃一惊，“难道白飏他真的没有食言？”忽然间悲喜交加，不知如何是好，抬眼望去，确是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白飏，是你吗？”孙清华颤声问道，车帘抬起，孙清华却惊呆了，坐在车上的却是抑已仙游的纳兰福雅——福贵人！下一集：杭州城北，八里乡严重声明：文章转自阿佘的总站

好东西

二集 杭州城北，八里乡“福……福贵人吉祥！”孙清华赶紧跪拜，却万万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何等原由，只道是自己悲痛过度，老眼昏花看错了。可是偷偷抬头扫了一眼，不是福贵人却又是谁？！“爹……，民女浩雪拜见福贵人”浩雪虽不认识福贵人，但见爹爹看见此人立即下跪行君臣之礼，而这位女子妆束虽素淡清雅，却难掩一身高贵气质，举止庄重大方，慧心兰质，心想定是宫中娘娘，因此也立即叩拜行礼，可是心里却不大明白：“怎么宫中这位福贵人会出现在此，而且……却怎是一身丧服打扮？”浩雪心中虽然疑虑，却不知孙清华此时已是七上八下，惊恐万分，心中好似千头万绪，不知始终。“二位请起。”福贵人说道，“这里是宫外，二位不必行此大礼。”孙清华哪里敢动，这位福贵人是人是鬼还不得而知，可却又不敢问，就算敢问，却也不知该如何问，一时竟趴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浩雪本已准备起身，但见爹爹一直这么趴在地上不动，长辈尚未行完礼，自己却又怎能率先起身。两人竟都趴在地上不动，“二位这是……”福雅自知孙清华心中定有无数疑惑，倒也不急于解释，只道：“孙大人请起来说话，福雅向来不拘泥于礼节，还请孙大人不必过于谦谨，”转眼看着浩雪说：“这位一定是孙白飏孙大人的夫人……”孙清华也是医学世家出身，对于鬼神之说也知只是民间迷信，如今见这位福贵人言词啧啧，并无半分异常，可见乃是常人。孙清华一生官场，主子要你起来说话，又怎有不起来的道理，于是站起身来答话“……正是！”。浩雪见爹爹起身，也随即站了起来。孙清华这才敢仔细的瞧瞧这位福贵人，他身为御医院院判虽然在宫中多年，但福贵人通常在宫中深居简出，虽然有病在身，但病情却是由孙白飏负责诊治，因此和这位福贵人相交并不太深，也只是数面之缘。孙清华只知道福贵人和白飏之间却是非常投缘。昨天白飏说为存忠义，定要为福贵人送葬，现如今福贵人却一身丧服的出现在这十里坡，这种种因由确是逶迤所思，孙白飏的下落定和这福贵人牵连甚深，而目前孙清华最想知道的就是孙白飏的下落，于是上前问道：“福贵人，下臣在宫中之时偶闻一些胆大妄为之人传播流言蜚语，说贵人抑已仙游，即将风光大葬，可如今见贵人安然无恙，贵体祥和，流言不攻自破。老夫现已辞官，乃是一届草民，本不配同贵人说话，可是事关犬子白飏的性命安危，所以斗胆请问贵人，不知贵人是否有白飏的消息？”“白飏，”浩雪一听孙清华说这位福贵人或许知道白飏的下落，也激动焦急万分，本也想开口询问，但闻爹爹说话字字慎言，所说内容皆是宫中之事，自己全然不明白，当下也不敢多说，一切皆由爹爹做主。孙清华虽然知道白飏和眼前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久居凤驾之下，在皇后面前为人处事处处谨小慎微，说话字字斟酌揣摩，如今虽在宫外，却依然不敢大意。孙清华可能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福贵人却是宫中唯一一个能和孙白飏知心交心的莫逆知己，在宫中都全无架子的福贵人又如何会到这荒山野岭来探究尊卑贵*之礼，更何况……“孙大人，请受福雅一拜！”未等孙清华反应过来，福雅竟行大礼，孙清华这时更加不知所措，赶紧上前扶起福贵人，“福贵人，你这是……”孙清华问道，“孙大人，请不要再叫我福贵人了！如今已经出了宫，你我之间已再无主仆之分，就请叫我福雅便是。福雅今天能逃离皇宫，和孙大人有幸在此相逢，此乃全杖孙白飏孙大人，”福雅缓缓道来，孙清华知道，福贵人欲将告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此事必定牵连极大，如今白飏迟迟未到，料定已是凶多吉少。“孙大人，福雅的身世白飏早已知道，白飏对福雅恩泽倍至，福雅在宫中早已当白飏是知己，是故人，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您是白飏的亲长，福雅自当向孙大人告知一切，不会再有避讳。孙大人，福雅乃是汉人身份，纳兰福雅只不过是义父徐万田徐公公起的一个名号，是徐公公六年前第一批安排进宫的秀女，至于徐公公为何尽费心机安插秀女进宫的原因想必不需福雅多说。”

“尔淳姑娘，你现在好些了吗？我去掌灯！”孔武说着起身点着了桌上的油灯，不多时，又顺便端了一杯热茶过来，递给尔淳说道：“你先喝了吧，可以暖暖身子！”“孔大哥，这茶……？”尔淳先是心奇，这里不比宫中，宫中热茶是随叫随到，而在这偏僻山野农舍，此时乃是深夜，却为何会备有热茶？孔武说道：“哦，我见你最近神色憔悴不堪，身心疲惫，你又有孕在身；尔淳姑娘你乃是金枝玉叶，这里条件简陋，不比宫中，但一点热水孔武还是备的齐的。”虽是普普通通的一杯热茶，但在尔淳看来心中却无比温暖，环顾四周，见屋内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虽然简朴，但却十分干净，两个水缸中也是满满的，换米劈柴，而自己又时常能吃到孔武做的鲜嫩野味以滋补……这一切一切都是孔武的功劳，费了不少心思，而自己这段时间却因日日夜夜挂念孙白飏而寝食难安，实在是愧疚，心想虽然已经不在宫中，但孔武却依然如同伺候主子贵人一般的照料伺候自己，而自己却是心安理得，连一句感激之辞都没有，想到这里，尔淳望着孔武柔声说道：“谢谢你，孔大哥！”孔武说道：“尔淳姑娘，你最近便常做这种噩梦吗？”尔淳心里一惊，问道“孔大哥如何知道？”“我见尔淳姑娘最近心神不宁，身虚体弱，常常在屋内一坐便是一整天，心想你一定是心里又在牵挂孙大人了！”尔淳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如今也不知道孙大人他怎么样了！日思梦想，夜里便常常做这种噩梦，孔大哥，你说这梦会是真的吗？”尔淳说着愁眉深锁，心里又不免一揪。“我说是尔淳姑娘想的太多了，现在仍是初春，屋内依然寒冷，你一个人老是呆在屋里，尔淳姑娘你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多晒晒太阳，这样对哮症有好处！”尔淳微微一笑：“孔大哥什么时候也变成医生了？”“我孔武乃是粗人，不懂什么医术病理之类的，但是心想多出来晒晒太阳必定是不会错的！”尔淳说道：“好，那尔淳便听从孔大哥的话，这里风景很美，我也应该多出来走走……”话还没说完，孔武便说道：“尔淳姑娘你明天想不想上山看看？”“上山？”“是啊，由此上山，翻过一个小山头，便是一座大山，名叫南望山，山中有一条瀑布飞流直下，非常壮观，飞流在山间汇集成渊，潭水碧绿清澈，门前这小溪便是从那潭水中流下来的。尔淳姑娘你若是有兴致，我们还可以登到山顶，向南俯瞰，届时整个八里乡都尽收眼底，茫茫花海一望无际，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山顶清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所以人们才叫它南望山！”孔武描绘的绘声绘色。“光是听孔大哥说，便已经是心之神往了！这么美的地方，孔大哥是如何知道的呢？”尔淳也被孔武所感染，心想那座“难忘山”是否真的难忘……“哦，你记不记得那天我随村里的张大叔一同去山上打猎，整整一天却空手而归。我就是那天被哗哗的流水声所吸引，便问张大叔为何山中会有这么大的水流声，于是张大叔便带我去看那条瀑布，随后又登到山顶，才发现了如此美景。光顾得欣赏美景，却忘了打猎……”尔淳格格一笑，“原来孔大哥那天竟是贪玩去了，尔淳便也陪着饿肚子！”“尔淳姑娘，那你现在好好休息，你若有兴致，明日我们便去登山，好不好？”孔武知道现在尔淳已经平静了下来，便不再担心。尔淳恩了一声，点了点头。替尔淳盖好被子，轻轻带上门，孔武便从尔淳的房间里退了出来……尔淳躺在床上，忽然听见远处穿来阵阵笛声，吹的乃是《摇篮曲》，笛声婉转飘扬，在尔淳的耳边回荡，伴随着笛声尔淳便也慢慢的沉沉入睡……

……第二天，春光明媚，天气格外的好，孔武便早早的起床，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准备带尔淳上山出游。“孔大哥，早啊！”“早啊，尔淳姑娘……”孔武一转身，却是如月！“哦，早啊，如月姑娘！”孔武马上改口说道，“怎么如月姑娘起来的这么早？”“孔大哥不也是一样。……哼，孔大哥心里只有尔淳姐姐，便是如月问候一声，也以为是尔淳姑娘。真是扫兴！”如月噘着小嘴怨声说道，“我……”“唉……好啦好啦，”小姑娘脾气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孔大哥，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上山去玩吧！南望山上可好玩了！”如月跑过来拉着孔武的胳膊问道，“可是……可是今天我……”孔武着实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孔大哥你今天有事不能上山吗？”如月皱着眉头问道。“不是，可是我准备……”又不等孔武把话说完，如月便说道：“既然不是，那就是可以去了？”“你们两个在这里这么热闹，在说些什么呢？”尔淳忽然出现在后面，微笑着问道，“哦，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便问孔大哥愿不愿意到山上去玩，可每次我问他话，他都这般吞吞吐吐的，我知道，定是这一去，就没有人来照顾尔淳姐姐你了，可是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去啊！你说好不好？”这个如月姑娘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许多。尔淳宛然一笑，“好啊！”孔武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反倒是如月心里有些醋意，开始吞吞吐吐的孔大哥，现在一听尔淳姐姐要去，也就不再推三阻四，想到这里，便在孔武身边小声叹了一句：“孔大哥你可真关心尔淳姐姐啊！”孔武这才发现尔淳今天经过了细心打扮，穿的虽然是平凡素装，但却十分光彩照人，加之本来尔淳就生的标致典雅，端庄大方，相比之下，如月虽然也长的俊俏，却不如尔淳出众了。收拾了些零碎东西，孔武背上猎弓，三个人便一道出发向南望山前行。天气清朗无比，此时出游，天气不会太热，即便登山也不会出太多汗，而且沿途万物生机勃勃，世界到处一片复苏的景象，进入山林，渐入佳境，脚下溪流潺潺，头顶枝叶郁郁葱葱，耳旁鸟语花香，都是南方水乡的好景致，三个人有说有笑，尔淳身体弱，虽然走的慢，却有孔武在旁边不时搀扶，服侍得体贴入微；如月也是在一旁指指点点，充当向导。如月虽然自小常常到这山中游玩，但总是有爹爹带领，也还从未独自一人走进这山林深处，此次能够邀孔大哥相伴，也是心满意足。走着走着，三人便来到孔武所说的瀑布旁。早在远处便听见瀑布声，走近才发现这瀑布谓为壮观，飞瀑从三十多米的高空垂直下落，罔如一条白帘垂挂在悬崖之上，瀑布四周怪石陡峭，整下方的巨石已经被常年的激流冲刷的十分圆滑，光看上去就使人有滑不立足的感觉，要是能有人站在上面而不滑下来，那便是奇人了。自古有瀑必有渊，令人惊奇的是虽然瀑布从三十米的高处落下，飞花四溅，响彻山谷，激荡无比，但是一旦落了下来，汇入这渊潭水，却是出奇的平静，此时正当午时，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照在这潭清水上，微波鳞鳞耀人双眼，而在瀑布中央，水雾随风飘荡，映出一道彩虹，犹如仙境一般。三个人都被这景色惊呆了，心想如此美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忽然如月说道：“恐怕就连安茜姐姐都不曾见过这景色呢！”孔武却怎么也没想到如月会在此时提到安茜的名字，猛然心中一震，安茜，想必永远都见不到这样的景色了。而此时此刻的尔淳也被这句话牵动心魂，不由的也想到了另一个人。这样的美景，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共赏，景色越美，心中的遗憾和失落就越深。看着这映入眼帘的风景，心里却挂念的远方的亲人，这种感觉叫做孤单……“我给你们找点吃的去！”沉默了半天，孔武留下这句话。如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抿着嘴，悄悄的拉了拉尔淳的衣袖，等孔武离开后，歉声说道：“尔淳姐姐，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尔淳安慰的看着如月，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孔大哥他不会怪你。他只是自己心里放不下安茜，这才……”本想继续接着说，尔淳却感觉反倒是在说自己的心事，即时住口，便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如月拉着尔淳坐到旁边的草地上，好奇的问道：“尔淳姐姐啊，给我讲讲你们在宫里的事吧，怎么孔大哥对安茜姐姐这么痴心啊？”尔淳看着如月的眼睛，天真无邪，清澈见底，一言一行全都随心所欲，毫无掩饰，全都发自内心的好奇，尔淳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了，的确，生活在宫外，是为自己而活，不需要掩盖些什么，也不需要伪装些什么，就好像这一渊潭水，清澈无比。如此纯真的如月，她又怎么会理解宫中的种种事端，又怎么会明白发生在安茜身上的一切，便缓声说道：“安茜姑娘她为人淑惠贤良，宫中的人都很喜欢她，孔大哥自然也不例外。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应该去问孔大哥才是。”“是啊是啊，安茜姐姐人可好了，以前小的时候，安茜姐姐都很照顾我的，什么都让着我。尔淳姐姐，宫中的宫女都像你和安茜姐姐这么漂亮吗？”“宫女？”原来如月一直把尔淳当作宫中的宫女看待，以为她和安茜一样都是婢女身份，“是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我恐怕就进不了宫了！”如月闷闷的说道，“怎么？你想入宫？”尔淳惊诧的看着如月，“恩，如今我又没了爹爹，我娘身体虚弱，做不了农活，一家人只能靠远房的伯父救济，上次伯父到家里来，说我虽然长的不太漂亮，但也还俊俏，便准备让我到宫中当个宫女，说这样一来就不用再让伯父家接济，二来也可以为家里攒点钱……”如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的说着，手指依然不断拨弄着自己耳边的发髻，“不要！”还不等如月把话说完，尔淳便紧紧抓住如月的手说道：“如月，你不能进宫！”如月没想到尔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也知道自己条件不够，宫中的女子都像尔淳姐姐这么漂亮，我又是汉族女子，自然比别的宫女又低了一等。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紫禁城里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听别人说，紫禁城可大了，里面全是金碧辉煌，到处都是天下奇珍异宝，伯父说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长不少见识呢！虽然当宫女需要辛苦十年，但是当了宫女就可以不用花家里的钱，还可以攒一笔钱回来当……当嫁妆……”说到最后，如月已经是声如细蚊，满脸羞红。“可是如月，你听我说，” 刚刚逃出皇宫的尔淳无论如何也不能眼怔怔的看着这么纯洁的一个姑娘被她伯父送进宫中，便急切的说道：“当宫女很苦的，每天起早贪黑，做错了事还要受苦受罚，甚至……甚至……”尔淳不愿想象这世界上还会有多少个素樱，还会出现多少个安茜……或者是尔淳她自己……“甚至还会死是吗？”反倒是如月自己把话接了过来，“就像安茜姐姐……，可是我会努力不做错事的！就像尔淳姐姐你一样啊，你现在不是出了宫也很好吗？”尔淳听着，看着如月，知道这个小姑娘心中太天真了，后宫中那么多的冤魂，那么多的孽和债，难道她们都做错了事吗？安茜的死，难道是她做错了吗？对，的确是安茜做错了，错在她当初不应该进那座紫禁城，不该选择去当宫女，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如月又怎么会明白！尔淳不会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该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没有意义，一旦进了宫，又如何能够选择，因为结局都早已注定，唯一可以自己选择的就是进宫还是不进宫。而一旦进了宫，又有几个能像尔淳一样逃的出来，这又要花费多大的代价，牺牲多少人的性命呢。尔淳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到：“你们看看我打到了什么？”孔武提着两只山鸡，准备作为午餐。如月看见孔武，拍着手蹦了起来，高兴的说：“孔大哥你真厉害，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打着两只山鸡，爹爹说，山鸡可是很难打到的！尔淳姐姐你看啊！”

一时间如月已经把刚才的话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是尔淳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闷，这种感觉在心里隐隐作痛…………三个人吃完了午餐，收拾东西便继续往山上前行。一路上，如月手舞足蹈，像是刚从笼子里飞出的小鸟，追逐着蝴蝶和彩云，无忧无虑的奔跑歌唱；孔武也被这景致、这心情所牵引；唯有尔淳却在想，除了她自己之外，是不是所有入宫之前的女子，都是这般的快乐？进宫之前的如妃，安茜，甚至皇后，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无忧无虑，充满幻想和希望？尔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但有一个人一定是，不仅仅在入宫之前是，在入宫之后也同样是那么的纯真无邪，那是她唯一的好妹妹——乌雅沅淇。三个人登到山顶，已经时近黄昏，日落西山，红霞映映，照红了人的脸，微风袭来，拂动丝丝秀发，看着晚霞洒在金黄色的大地上，洒在这八里乡，着实是美不胜收。而此时的尔淳，裙衫随风轻摆，耳边秀发微微拂起，身子纤细柔弱，双眸凝望远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心中若有所思，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就连如月都看呆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心中却多一个疑问，可到底是什么，如月自己也没去多想……等到红日渐渐逝去，夜幕低垂，空中挂满繁星，三个人躺在草地上，放眼仰望星空点点，不知不觉中渐渐醉了，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哪一颗星能代表自己挂念的亲人，究竟哪颗星代表安茜，哪颗星代表着孙白飏，哪颗星代表着自己的爹爹……不经意间，耳边又响起了那《摇篮曲》的笛声，孔武这个时候吹着笛子，让这笛声穿越山谷，飘荡在整个八里乡的上空，飘荡在安茜的坟前……如月望着天空，轻轻的问道：“孔大哥，这《摇篮曲》是吹给睡听的呢？”孔武没有回答，如月也不需要答案，大家就这么听着，因为都相信能听到它的人决不仅仅是他们自己。向南望去，尔淳忽然发现前方远处灯火辉煌，犹如星光一般，便问道：“远方那灯光是什么地方？”如月惊奇的说：“尔淳姐姐你不知道吗？那里便是杭州县城了！”“杭州？”“是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八里乡离杭州并不远，由村子里向南走大概三十里便是杭州城了。”如月说道。尔淳心里默默在想：“这茫茫人海，既然姐姐没有死，那她又会在哪里呢？”……“后天乃是九五之期，爹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给白飏祈福啊？” 浩雪问道。安飏药店的内堂之中，三个人正在商量着准备去为白飏祈福的事。“是啊爹，听说后天会有很多人到城郊的静安寺为自己的亲人祈求祝福，我们也很应该去为白飏和尔淳祈求平安。”福雅已经将孙清华当做自己的义爹，福雅明白，这位义父乃是真真正正的义父，徐万田那个义父实际上只是利益上的义父；徐万田硬生生的把福雅和尔淳她们姐妹俩拆散，而眼前的这位义父却要让她们姐妹俩团圆。孙清华点头说到：“应该的。昨日刘管家办妥了京城老宅的生意，也从京城回到杭州，他应该会在京城里打听到一些尔淳和白飏的消息。浩雪啊，你把刘管家叫到内堂来，说我有话要问他。”“知道了，爹！”浩雪转身去找刘管家。……不多时，刘管家便跟随浩雪来到内堂，拱手行礼之后，刚刚把头抬起来，忽然福雅大惊失色，指着刘管家说道：“怎么会是你！”刘管家刚进屋之时还未曾留意到福雅，忽然看见福雅，也着实吃了一惊。但见福雅这么一说，只得马上把头深深低了下来，而此时此刻更惊讶的人却是孙清华，刘管家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而此前又从未见过福雅，但此情此景却很明显二人早就相识，便扶着椅子站起来颤声问道：“怎么……，你们二人早就相识吗？”话未问完，只见刘管家扑腾一声跪了下来，磕头惧声说道：“小人拜见福贵人！”（下一集：何谓爱）

第五集 何谓爱(注：这一集送给和尔淳走一样的路的人）“福贵人？”孙清华更是惊诧的目瞪口呆，整个心都悬了起来，这个在他身边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刘管家在他眼里一下子变的那么陌生，那么神秘，孙清华指着福雅结结巴巴的问道：“刘管家，你……你认识……这位是福贵人？”“……”刘管家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刘德海，海公公，你还认得我是福贵人！”倒是福雅先开了口，口气平缓却充满威严。“海公公？”孙清华如今气也喘不上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自认为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刘管家——刘德海——竟然是宫里的公公，孙清华不愿去想象这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敢想象。“海公公，后宫之中认识你的人本不多，识得的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而这些年你又几乎从未在宫中出现过，我还以为你真像当年储秀宫传言的那样，说你因偷窃宫中财物而畏罪自尽了，没想到原来皇后把你安插在孙大人家！”听着福贵人的话，刘德海只是把头压的更低，不住的磕头，是因为行藏败露而懦弱，还是因为愧疚难耐而忏悔，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刘德海，你说……你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说啊～～！”孙清华悲愤不已，自己的情绪已经难以控制，对着刘德海大声的斥道，“你……你跟了我十年，十年啊！我……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把你当作是孙家的人，可……可是……一个我自认为最可靠、最衷心的人却……却骗了我十年！……”此时孙清华已经是老泪纵横，相信如果没有浩雪在旁边搀扶，孙清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谁又可曾知道，孙清华此时的悲哀远大于愤怒，一个家，一个原本应该和和睦睦的家，一个原本他孙清华以为可以安度晚年的家，短短的三个月，现如今却是白飏生死未卜，而自以为唯一对自己衷心不二，唯一可以信任的刘管家却是皇后用来监视自己的宫中太监；如果仅仅是白飏没有回来，那么孙清华还可以等，还可以给自己留有一丝希望，因为他可以坐在家里等，等自己的儿子回来，因为这个家还在。可是，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如今却已是支离破碎，这种家破人亡的处境，叫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如何承受的起？“报应啊！……报应啊！”孙清华仰天长叹，泪由心涌。刘德海跪着扑到孙清华的腿边，紧紧的抱住孙清华的双脚，哭泣着大声说道：“老爷，老爷，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我……我对不起孙家啊老爷！……”孙清华低头望着同样也泪流满面的刘德海，他实在不愿相信这十年来一直都衷心耿耿、尽职尽责，把孙家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刘管家会是皇后的心腹太监，而他却一点都没看出来，一刻都不曾怀疑过，“为什么，可是这是为什么？”他在问刘德海，同样也在问他自己，是刘德海太会掩饰，还是自己老眼昏花，所托非人？“老爷……是我辜负了您，是我对不起孙家啊……老爷！”刘德海话语中充满了悔恨，一种莫大的愧疚感从心底翻涌上来，涌上唇嗓，便话语哽咽；涌至双眼，便泪流不止，“我知道……孙家待我不薄，特别是老爷您……待我更似亲人一样，……可是……越是这样，我心里便越难受；我情愿你们把我当作*命奴才一般使唤，……多少个夜里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老爷，十五年前我因家母身患顽疾，由于家境贫寒实在是无钱医治，便净身当了太监，想因此筹得一笔钱把母亲接到京城来医治，那一年我三十七岁。由于我进宫时年岁甚长，而宫中娘娘身边都是年轻的小太监，各宫娘娘都不肯要我，我便在后宫中做一些下等粗活；不知为何我家母患病之事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便派人传话给我，说只要我尽心为皇后娘娘办事，我家母的病皇后娘娘自会派人照料，次年她还命人把我母亲接到天津，专门安置在城南一所宅院内，还特许我每年可出宫两次探望家母。当时，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令我感恩不禁，便一心一意为皇后娘娘办事，对她惟命是从。……可是两年之后，皇后娘娘便不再让我出宫探望家母，说由于我出宫过勤，引得其他宫房闲言碎语。虽然不能出宫探望家母，但时常还能收到家母的书信，仍倍感欣慰。……而又过了半年，我却连家母的书信也收不到了，适逢老爷您升至太医院左院院判之职，又有心接近皇后娘娘，皇后便要我乔装打扮，以管家身份嵌入府中来探查老爷的虚实，从此便不在宫里走动。皇后娘娘还命我监视老爷如有任何异动，便立即通知。从此……我便……便在孙家住下了。可是半年之后，我实在是思念家母心切，便辞假半月前去天津探望母亲，……可是……可是当我到了天津，却发现宅院早已易主，向左邻右舍打听才知道……才知道……原来，……原来家母早在三年前便过世了……，而且听邻居说，老
太太
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活活饿死的！……”刘德海说到这里，已经声泪俱下，痛不欲生了……

听到这里，就连孙清华和福雅都为之骇然，刘德海如今也是五十有二的老人了，回忆此情此景，心中却又会是怎样的悲情……，刘德海虽已话语哽咽，却仍然坚持要说下去：“从天津回来……，我……我心如死灰，这才明白原来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我，一切都怪我太过糊涂，本想救母，没想到却……却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进坟墓……我……我本想跳河自尽了却此生，可那时天寒地冻，白雪皑皑，河面早已结冰，老天爷就连让我和母亲陪葬的机会都不给我……走着走着，却发现我又走回到了孙家大宅，可是我不敢回去，我所作所为对不起孙家！……这一连十数日我便躲在背街的墙角里，躲在街角看着老爷和少爷从大门走出走进，而所有的一切只有我知道，如果我一死，孙家必定会受牵连，皇后也再不会信任老爷了。……所以我不能死，百善孝为先，我不能孝敬家母，已经是罪大恶极，所以只能竭尽所能保护老爷全家不被皇后怀疑。而老爷在宫中所作所为皆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而为之，其中的辛酸，公子可能不明白，可是我明白。我不愿意再看到身边的人死在皇后手里了……”孙清华听着惊骇不已：“刘……刘管家，难道那年你辞假前去天津探望家母，其后十数日都……都是在背街街角、在冰天雪地中度过的？……可……可是那次你回来后并未提及家母之事，我只是见你身体虚弱，感染风寒，还道你是在路上不小心，原来竟然是……，你为何不对我说呢？”刘德海依然跪在孙清华的腿边，摇着头流泪说道：“我不敢说，我也不能说，老爷，……因为只要我一说，老爷必定会对皇后心存介怀，而皇后一旦对老爷生疑，受到祸及的必是孙家上下，而老爷苦心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可以在功成身退之时，能够携家回乡安度晚年吗？”刘德海这两句简简单单的话，一下子道出了孙清华心中最深的希冀，而他苦心这么多年，说他忠心侍主，身不由己也好，说他趋炎附势、争名逐利也好，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这一切一切不都只是为了这短短的两句话吗？而就这么普通的两句话却是这辈子注定都难以实现的梦。“而这么些年来，每次皇后派人问起老爷的言行，我不敢全说老爷尽心侍奉主子，没有半点私心，以防皇后疑心老爷将我收买。”刘德海继续诉说道，“而老爷平时会见些什么人，我也都需如实禀报。可每次我见老爷愁眉深锁，或者是心存疑虑，知道宫中又是些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事令老爷两难。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对老爷说，告诉老爷您不要对我这么好，老爷眼前的刘德海刘管家只是一个欺上瞒下，不忠不孝之徒……”孙清华看着刘德海趴在地上，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位管家这些年过的有多么艰辛，平时既要兢兢业业把这么大个家经营妥当，人前人后却又要暗中行事不至失职，既要忍受丧母之痛，却又不得不言不由衷，陷自己家的主人于不忠不义。而这么些年来，刘德海虽然监视是实，但却是暗中相助，因为孙清华知道，如果刘德海把一切都如实禀报给皇后的话，他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更何况如今他还可以从皇后的手中全身而退，如果刘德海所说全是事实，那么刘德海不但没有过反而还有功……那么到底是谁亏欠谁也就无从计算的清了。“哎，一切皆是命数，一切皆是天意。”孙清华拉起刘管家，长叹一声说道：“如今这个家已经是满目疮痍，支离破碎了。现在再去追究谁亏欠谁已经没有意义了，接下去的路该如何走没有人知道，这个家还称不称之为一个家我也不愿去计较，而刘管家你先前所做的一切我也不想去追究，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是自作孽也好，是天意弄人也好，都是孙家应得的报应。事已至此，我孙清华已经无话可说了……刘管家，明天你去找帐房把这半年的工钱结清，大家……大家好聚好散吧！”话到此处，其悲凉凄惨之情之景屋内所有的人都可以感受的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叹一口气，除了接受这个事实，还能做些什么？孙清华摇了摇头，转身拖着苍老的背影缓缓离开了厅堂…………“老爷，老爷，”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孙清华就被一阵嘈杂扰攘声吵醒，赶紧起床，披着外套走出来问道：“怎么啦？”“老爷你快去看看，刘管家出事了！”丫鬟小莲惊惶的说道。孙清华赶紧赶到庭院偏廊，看见几个丫鬟和园丁站在刘管家紧闭的房门前，一个园丁拼命的敲门，几个小丫鬟躲在柱子后面，远远的围在一起。孙清华走过来，一个园丁说道：“老爷，平日刘管家应该早就起来了，可是今天到现在刘管家都还闭门不出，怎么敲门他都不开，老爷你快看看吧！”孙清华走上前使劲的敲了敲门，大声喊道：“刘管家，刘管家！”等了半天，屋内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孙清华心里产生，他对着一个较为壮实的园丁说道：“把门撞开，快！”“这……，是，老爷”园丁本还有点犹豫，但看了看孙清华的眼睛，便下定了决心。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孙清华赶紧抢进去一看，一切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房内竟是空无一人，只有在桌上放着一个漆红的木盒，木盒上面放着一封信。

孔武看见尔淳手中的笛子，看着尔淳浑身湿透，不住颤抖虚弱的样子，心中无比感动，一时间哽咽，孔武一把将尔淳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为了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呢？你这么做，值得吗？”“可是……可是这支笛子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是吗？”孔武搂着尔淳，也不再说些什么，孔武要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尔淳已被冻的冰冷的身躯，不远处插在石缝中的火把在风雨中不停的跳跃闪烁，雨再大，却怎么都浇不熄灭这团燃烧着的火焰……“走吧，我们回家！”说着，孔武准备扶起尔淳，“啊，我的脚！”尔淳稍稍侧动了一下，就紧皱着眉头痛苦的叫道，孔武这才注意到尔淳的小腿渗出不少鲜血，急忙拉起裤脚一看，尔淳小腿上惊有两颗牙印，深深的小洞中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来，“尔淳你……你被蛇咬了？”尔淳此时整个小腿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就被蛇咬了一下，现在我的腿好麻！”孔武连忙用嘴吸出毒素，忙问道：“你被蛇咬了之后又走动过没有？”孔武从小在乡下长大，知道如果被有毒的蛇咬到就会感到伤口麻木，如果只是疼痛，说明蛇没有毒，反而要好一些。而根据蛇的毒性强弱，又反映出不同症状，有的毒蛇咬过之后，不出半刻人便会立即丧命；而有的毒性虽慢，却也十分危险，反正不论如何，被蛇咬过之后是千千万万不能走动，防止毒素流遍全身，只要毒素一流至心脏，便会立即送命。“当时很疼，我走了两步腿便很麻，就再也走不动了，于是便坐在这里，如今已经不疼了，只是很麻。”尔淳回答道。孔武皱了皱眉，知道此蛇毒性虽慢，但更加危险，因为毒性已经慢慢的汇入血中，流遍全身。“那么……那么我背你走，我们赶回村里找大夫。”说着孔武背起尔淳，让如月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这是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在路上走着走着，尔淳伏在孔武背上昏昏沉沉的说道：“孔大哥……我……我好困，我想睡一会……”“尔淳，不能睡，你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到村子里了，你不能睡！”孔武焦急的说道，便又加急了步伐。一路上孔武便不断的跟尔淳说话，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要她回答。孔武并不是需要答案，唯一的目的是不能让尔淳睡着了，因为他不愿再看到尔淳像安茜一样，在他身边睡着了却再也醒不过来。……好不容易到回到了村子里，孔武把尔淳放在床上，便对着如月说：“快，快去找村子里最好的郎中！”只要不让孔大哥伤心，如月什么事都愿意为孔大哥做。如月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深更半夜砰砰砰的把村里郭大夫家里所有的门都敲了个遍，郭大夫一开门，只穿着睡衣便被如月拖了过来。郭大夫看了看伤口，把了脉之后大惊失色，急忙施针封堵穴道，转身大声训斥孔武：“你明明知道自己妻子怀有身孕，还让她擅自到山中乱闯，你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是七星白蛇的毒，佘毒难治啊！此蛇毒性情虽缓，却易隐藏于五脏六腑之中，一旦血气攻心，药石难救。如今我已无须瞒你，尔淳现在已经是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下一集：命悬一线）

孔武看着手中的香囊犹豫了片刻，又将香囊放了回去，孔武看了看尔淳，转身对郭大夫和如月说到：“孔武现在去找那三种药，尔淳就先劳烦两位详加照顾，两日之内孔武必定赶回来。如果这次尔淳姑娘能够转危为安的话，孔武下半辈子任由二位差遣！”郭在清答道：“孔兄弟你请放心，老夫一定竭尽所能。据说怀安草堂是杭州最大的药堂，说不定会有这几种药。希望尔淳姑娘吉人天相，孔兄弟你也速驱速回！”孔武抱拳作谢，转身奔出屋外，飞身上马，直奔杭州城而去……这时东方已经朦朦亮了，今夜已无人入睡…………辰时刚过，杭州城门刚刚打开，守城的士兵便看见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冲进城去，也没看清是谁，只见身披貂皮披风，威风凛凛，以至于连拦都不敢拦，更不要说盘查了，还以为是京城赶来的快报，望着那人都已消失在拐角处之后，守城丁兵甲乙二人互相对视许久，均觉得能够成全这位官爷顺利进城，未加阻拦，乃是一件大功劳，便也都不再说些什么了……金隆典当行的徐老板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为了平息三少奶奶和大老婆之间的争风吃醋，一直闹到了后半夜，因为大老婆发现了自己偷偷给三少奶奶买的银钗，“不就是一支钗嘛！有什么好闹的！小莲也真是的，不送给她吧她就又哭又闹，说你不疼她啦，这买了钗送给她，她就拿着钗去到处炫耀，现在大老婆又说我偏心，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徐老板这一晚哪个房的灯都不点，憋了一肚子的气自己一个人睡，躺在床上还在嘀咕。刚刚迷迷糊糊的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翻了个身拉着被子蒙在头上准备继续睡，但这敲门声实在是太急促太响了，“这哪是在敲门啊，这分明是要砸我的店嘛！唉，来啦来啦！……不要再敲了好不好！”徐老板还没找到昨天晚上仍到床底下的拖鞋……档门的门板刚被拉开一条缝，那人便闯了进来，拉住徐老板的手急促的说道：“你是当铺老板吧，快帮我当了这些东西，我急需要钱救人！”说着拿出几只玉钗放到桌上，接着脱下披在身上的披风也塞在徐老板的手里：“这个也当！”徐老板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是再困再累的时候一旦有好生意来都会立即转入最佳状态。本来迷迷糊糊、哈欠连天的徐老板看见放在桌上的那几支玉钗全是上等货色，不由的顿时眼前一亮，所有的困倦一下子被甩的无影无踪，看着这位仁兄一脸焦急的样子，徐老板知道这是绝好的机会。“这位兄台，啊～～，我～～我今天还没开张呢，你呆会儿再来～～呆会儿再来！”徐老板打着哈欠一脸困倦，一边说一边把孔武往外推，眯成线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几支钗，孔武踢开门板一把抓住徐老板的脖子，把他挤到墙角，凶狠狠的说：“我管你开没开张！你现在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若是不想做生意，我就直接从你柜台里拿银子！”徐老板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装什么蒜了，心想本以为今天可以走运天一亮就能做一桩大买卖，没想到却碰到一个煞星恶汉，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背运，连忙说道：“好好好，兄台，兄台，我这就给你当！你先坐下来好说好说……”“还坐什么坐，我没那么些时间和你罗嗦。这些都是宫里的珍品，这些你收着，你直接给我拿一千五百两银子再说！”孔武不耐烦的说道，他根本就没时间等。“这……这……你还是直接抢了我的店算了！我总得先验验货再说吧，做这门生意的哪有不验货就给钱，我这儿又不是钱庄！”徐老板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主顾。徐百川见他披风考究，但身上却是一副农村打扮，心想定是这家伙从哪里偷来的。孔武犹豫了片刻，知道也别无他法，便说道：“那好，那你快一些，我急着救人。”徐老板心里暗暗偷乐，他知道这样的生意最好做，一般到当铺来当东西的人但凡心急之人都是不会太讲究价钱，正好便宜了他这样的当铺老板。徐老板戴上眼镜拿起其中一枝玉钗细细的观察，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是品味，因为这支钗实在是太贵重了，暂且不谈此钗的工艺，单从玉质本身来说就是上等名玉，玉钗浑身晶莹剔透，毫无半点瑕疵，在朝阳照耀下散发出浑圆的光泽，显得玉石饱满圆润，手触摸起来润滑细腻，而上面镶着的红钻玛瑙、金丝玉坠更是价值不菲。徐老板简直被这支钗给惊呆了，真是爱不释手，再看看其他的几只钗更是只好不差，不由的看看这支，再摸摸那支细细品味起来，这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绝世佳品。而那件披风看上去好像是浑身抹了貂油一般，滑不留手，毛色柔顺，长短一致，浑身油黑，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看来这个伙计说的没错，这些的确是宫中的珍品，价值连城。徐老板心中兴奋不已，斜眼偷偷扫了一眼满脸焦急的孔武，知道对他徐百川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心中正在暗暗的盘算着……忽然孔武说道：“你看够了没有，这些宫中的事物自然不会有假！”徐百川摆出一脸鄙夷的样子，把玉钗往桌子上一放，怀疑的问孔武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些东西是宫里的呢？”“你……”孔武却一下子被他问的没话说了，难道说这就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吗？徐老板看孔武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兄弟啊，我徐百川虽说不是行家，但也在当铺这一行干了几十年了，也练就了一双火眼。这些东西是好是次，疏真疏伪，看一眼已是十拿九稳。你拿来的这些恐怕不是从宫里流落出来的，兄弟会不会是被别人骗了？”徐百川起身顺势用身子遮住阳光，拿着一支玉钗继续说道：“你看，这几支钗毫无光泽，做工虽然不差，但因为玉质太差，实为以技补拙。不过呢看兄弟你这么着急，定是家中有事急需用钱，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这几只钗和这件披风我暂且收了，一共给你开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以解你燃眉之急。”孔武见他只愿意开叁佰两的银票，这些钱就连一般名贵些的中药都买不起，更不用说藏药三宝了，二话不说拿起披风和玉钗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对徐百川说了一句：“你不是个奸商就是头蠢猪！”徐百川看着孔武远去的背影，捶首顿足悔恨不已：“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贪呢，就算给他开两仟两的银票也是纯赚，何必说只开叁佰两，要是说开一千两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呢！看来他说的没错，自己既是个奸商又是头蠢猪！”

“客官，客官，你这是要赶路吗？”忽然一个人走过来问道，孔武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衣着考究的乡绅，大腹便便，长相显得甚是难看，但表情言语却非常随和谦虚，孔武见他过来搭话，眼睛却不停用羡慕的眼光的审视自己身上的那件貂皮披风，便答道：“怎么你有事吗？”那人嘿嘿一笑，往孔武旁边一坐，说道：“客官啊你无须奇怪，在下只是见客官这身貂皮披肩甚是华贵，穿在客官身上真是十分气派，在下看着佩服佩服的不得了，想必只有宫中才会有这么好的披肩吧，嘿嘿。”孔武见此人身材矮短，相貌丑陋，本来对这个人爱理不理，但忽然听见他自己说出这件披风得来历，整整一天问了多少人都不相信这件披风就是宫中事物，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识货，不尽对此人另眼相看，孔武放下手中碗筷，抱拳言道：“阁下确是识货之人，这件披风的确是宫中事物。”那人也哈哈一笑，“果然真是宫里的东西，你看这毛色和光泽，真是太……”孔武见此人似乎有心，便侧身轻声试探着对他说：“不知阁下是否有心购买，如果出价合理的话我倒愿意出手。”那人吃惊的看着孔武，连忙摆手说道：“误会误会了，呵呵，我只是欣赏欣赏，并非有心求购。”孔武一听气愤不已，拍着桌子说道：“难道你是来消遣我的吗？”孔武这么一拍，吓了堂内所有的人一跳，大家都回头望着这两个人，也吓的店里小二赶紧跑过来问那人道：“掌柜的，出什么事了？”孔武看着小二竟然叫那人“掌柜”，这才知道这位原来是“吉庆堂”的掌柜。掌柜乃一店之主，在这么多客人和店铺伙计面前对着掌柜大发脾气，实是不敬。而且刚才只因自己心急，再说别人只是询问，并没说要买，之所以要急着出售乃全是出于自己一厢情愿，想到这里孔武也觉得是自己不对，便抱拳道歉道：“原来是店堂掌柜，在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这位便是“吉庆堂”的掌柜老板——董老板，董老板摆手笑言道：“哪里哪里，没有冒犯，没有冒犯。客官仪表堂堂，在下只是一个饭店老板，何言冒犯。只是我见客官行色匆匆，似乎面有难色，不知能否相告，董某如果帮的上忙，自然会尽绵薄之力。”孔武叹了口气，说道：“董老板的好意孔武心领了，只是在下需要的东西董老板这里不会有，董老板这里有的东西孔武也用不着。”“我这里尽是些酒肉饭菜，孔兄弟自然用不着，但是我知道凡事都逃不过一个钱字，刚才我也听孔兄弟有意出售这套披风，自然是急需用钱，吉庆堂虽然不是钱庄，但是如果能帮的上忙，自然还是愿意帮的，嘿嘿。”孔武这时才觉得自己竟然如此势利，如此以貌取人，这位董爷虽然长相不怎么样，但乐施于人，憨厚淳朴，和其他商贾却不一样，心里不禁惭愧。孔武这便说道：“好，既然董爷开口敞怀，我孔武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孔武的确需要银子去救人，而且是越多越好。如果董爷不嫌弃，我这件披风……还有这里的几个发钗都愿意出售。”说着孔武从怀里掏出那几支玉钗。董老板这时摇了摇头说道：“孔兄弟快人快语，对在下坦诚直言，是看的起董某。董某自然乐意相助，只是披风我也许用的着，只是这发钗恐怕我就无福消受了，嘿嘿。”

孔武也不强求，便说：“那好，董爷既然这么说，那这件披风我就卖给董爷。不知董爷想出多少两银子呢？”董老板笑眯眯的说：“孔兄弟先出个价，再容我考虑。”“六百两。”董老板听后迟疑了一下，想了想之后说道：“六百两？……”孔武问道：“董老板嫌贵了？”董老板说：“孔兄弟要六百两？……恩，看来你是急需要钱……那好，六百两，我再加贰佰两，我一共给你八百两买你这件披风。”孔武简直喜出望外，不敢相信董老板竟然愿意出八百两买他的旧披风。“可是……可是为什么？”孔武怎么都不能理解，只有不停的道谢。董老板笑着说：“我也很愿意救人于危难，就像对面的药房掌柜一样，只可惜我是做饭的，不像他是治病救人的。这让我真是羡慕不已，还好兄弟你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多给你二百两银子没有别的意思，但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孔武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条件，但想想总算是筹到钱，总比没有的好，便问：“董老板请讲。”董老板拉着孔武的手很郑重的说道：“我只求你一定竭尽所能救活你要救之人，这样也能了却我一桩心愿！”孔武誓言道：“董老板你请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救她，如果能治的好她，孔武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董老板笑着拍拍孔武的肩膀说道：“好，孔兄弟你如果能救她，你便带着这位姑娘到这里来，我把你的貂皮披风双手奉还，决不食言！”孔武见他说的郑重，毫无反悔之意，也感慨今天能遇到贵人相助，乃是尔淳的福气，是给他孔武最大的希望。孔武又道谢了多次，正准备起身，忽然董老板又说：“孔兄弟你收好这八百两银子，这是你的所得。但是这碗面钱你还是要照付的，一共80文钱。”孔武知道这是商人的作风，帐目清晰，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只是人情生意决不会做。付了80文钱，刚走出门口，又折了回来，问道：“董老板，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藏药三……”话还没问完，董老板用手指了指斜对门的那间药店，孔武顺着董老板的手望过去，看见前面不远处一家店面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安飏药店。孔武看见这家药店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这个安飏药店和刚才的怀安草堂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怀安草堂店面气派无比，堂内明亮整洁，而这个安飏药店一切都显得过于朴实，而且店面窄小，和普通的小药店没什么区别，而在那些小药店的种种遭遇又涌上孔武的心头，看到这些心里便凉了半截。但既然到了这里，进去试试也无妨，更何况刚才董老板要求他竭尽所能，想到这里，孔武便牵着马走朝“安飏药店”走了过来。走近一看，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柜前伙计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除此之外并无旁人，也不像怀安草堂内有那么多伙计、打杂，甚至和其他普通药店都没法比。孔武也十分纳闷，怎么这家药店如此冷清？孔武就这么犹犹豫豫的走进去，药店内的小伙计看见他进来便问了句：“这位客官请问是看病还是买药？”态度非常谦谨。孔武看了看他并不答话，只是环顾四周，发现这家药店虽小，但一切却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而药柜布局又非常合理，孔武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下也没多想，便问到：“你们药店掌柜呢？请他出来见我。”孔武已经问了很多家药店，知道一般小药店的伙计都不会知道藏药三宝，有的药店掌柜都不太清楚，所有孔武便直接问药店掌柜，这样也省得不少时间。柜后的伙计没想到这个人一进来就问掌柜在不在，多半是来找茬滋事的，或者是有什么纠葛之类，但也并不惊惶，只是鞠了个躬说道：“客官请稍候，我马上叫掌柜主事来。”过了不久从内堂走过来一位老者，看了看孔武一副村民打扮，问道：“请问这位客官有什么事？”

孔武反问道：“你是这药店的掌柜吗？请问你们这里可有乌奴龙胆、藏紫草、水母雪莲花这藏药三宝？”“藏药三宝？乌奴龙胆和藏紫草是有的，只是店内却没有客官要的水母雪莲花。不知客官要这么名贵的药做什么呢？”那位药店掌柜主事答道。孔武一听这么小小的一个药店竟然有两味连怀安草堂都没有的药，忽然间激动不已，连忙抓住那人问到：“你……你是说……你们这里真的有乌奴龙胆和藏紫草？你……你没有骗我吧？”那位掌柜主事说道：“我为何要骗你？只是这两味药非常珍贵，寻常生病根本就不会用到这两种药，而普通百姓也根本就买不起，不知客官你是想倒卖名贵药材还是治病救人，如果治病救人倒也无妨，只是此药价值不菲，请问客官你有没有医生开的药方？不知你要救的人得了什么病需要这么贵重的药？”孔武没想到一家药店竟然要问的如此细致，当下拿出昨日郭在清开的药方递了过去，那人看了看药方抬头问道：“有人中了七星白蛇的毒？”孔武连忙点头说是，没想到寻找了这么久终于有所收获，想想尔淳的艰难处境，孔武急切的说：“你快把那两种药拿给我，我急需救人。”“好，我这便给你拿。”那主事也立即吩咐伙计去拿药，“快去取乌奴龙胆五钱，藏紫草三两，按药方上的抓。”他转头又对孔武说道：“客官，药我们这里是有，但是价钱却非常昂贵，不知客官你……”孔武连忙拿出刚才“吉庆堂”老板给他的银子，说：“你看这些够吗？这里有八百两。”那主事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恐怕不够，这两样按价需要一千二百两。”孔武一听傻了眼，还差四百两，就算加上从家里带出来的七十多两也还差叁佰多两，孔武想了想，拿出一个发钗说道：“我这里只有八百两，掌柜你看我再加上这个发钗行不行，这个发钗是玉钗，是宫中的事物，很值钱的……，掌柜……掌柜你看我加上这个玉钗行不行，我要赶紧去救人，我……”那主事接过玉钗，看了看说道：“你说这是宫中的东西？”“是啊是啊，这的确是宫中的发钗，你看看……”孔武已经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相信。那主事看了看，“看上去……的确像是宫中的事物。但是……但是这里还从来没有用玉钗买过药的，我们也只收银两不收物件抵帐。”孔武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相信这是宫里的钗，一下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但他既然相信这是宫中的事物，就应该明白这钗有多名贵。孔武说道：“你……你姑且先收下这钗，我日后再取银子来换。”“可是……可是……我做不了主啊！”那主事却很为难，“那么这药店谁可以作主？你是药店掌柜为何还作不了主？”孔武万分焦急。“我们家老爷和主人这两日都去城郊静安寺上香祈福去了，可能明日才能回来，这……也只有老爷才能作主。”那人为难说道。两个人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忽然站在旁边的伙计插话说道：“老爷平日不是叫我们积仁行善吗，如今这位客官家中有难，我们何不暂且收下此钗，救人如救火。”药房主事想了想之后便说：“那好吧，这钗的确是宫中事物，我们就暂且收下，相信老爷知道了详情也不会多加责怪。”孔武感激万分，收下了乌奴龙胆和藏紫草，正准备出门，那主事说道：“七星白的毒毒性猛烈，客官救人还需越快越好。”“那……那还有一味水母雪莲花，我又该到哪里去找呢？”“水母雪莲花？客官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了，相信除了我们这里杭州城再没有其他药店能够比我们的药更全了，客官再多寻找也是空费心思，还不如尽快赶回去，也许这两味药还可以暂缓燃眉之急。”孔武听后也别无他法，知道尔淳现在只能依靠他了，而他能早回去一分，尔淳就少一份危险，就少一丝痛苦，当下道谢，转身上马朝城外奔去…………这一日早晨，孙清华带着福雅和浩雪相往常一样去静安寺给孙白飏和尔淳祈福，第二日中午才返回家中，回到安飏药店家里，稍做休息，便有主事上来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禀告给孙清华。孙清华听后说道：“哎，七星白蛇乃是蛇中之神，是毒也是药，能否救的成一切都听天由命了，能用玉钗换药可见也是苦心一片。”便也不再多埋怨主事自作主张，准备就此作罢。倒是福雅问道：“不知可否将那支玉钗拿来看看，不知那农户如何会有宫中的玉钗？”主事依照吩咐把玉钗献上，福雅接过玉钗，仔细端详后说道：“恩，这的确是宫中的玉钗是不假，可是……一个农户如何会有如此精致的玉钗，而且……而且我总感觉这钗……”孙清华问福雅道：“这钗怎么了？”福雅疑惑的说道：“这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浩雪在旁边道：“相信这么名贵的钗一定是宫中的贵人娘娘戴的吧！”听到这句话，福雅忽然满眼泪光，捂住嘴失声哭道：“这钗……这钗是尔淳的！”(下一集：拜坟）

孔武回头看看，只见郭在清身披着一件外衣站在身后，脸色苍白、身体虽然虚弱无力，但既然已经能够起身，说明身体已经无大碍，孔武这才放心下来。只是郭在清这句话问的孔武甚感诧异，孔武示意郭在清靠近火堆坐到自己旁边，然后说道：“郭大夫是医者仁心，为什么要救人的道理想必郭大夫应该比孔武更清楚。倒是孔武不太明白郭大夫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说着孔武看了看郭在清的左手手腕，已经没有再渗血出来，心想刚才自己倒下半瓶金创药的药粉还是相当及时，否则郭在清又哪能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和他说话。郭在清听孔武这么问，又见孔武看着自己的手腕伤口，心里明白孔武已经知道自己先前的所为，自己也觉得有些羞愧，不禁把左手放低了些，用右手把伤口遮住，心中长叹一声，仰望天空，当下也不说话，但愧疚之情已是溢于言表。孔武伸手把烤好的一只鸡递给郭在清，却见郭在清反而拿起酒壶仰头一番狂饮，孔武赶紧抢过酒壶，“你疯了，刚刚失了那么多血，你不要命了！”郭在清被孔武夺过了酒壶，看了看孔武苦笑道：“哼，命？……老夫的命自己哪里还有脸要？”说着就准备再从孔武的手里抢过酒壶，孔武这时手一拦，疑声问道：“郭老何出此言？为何这才几日不见，便会变成这样？那日郭老你把尔淳的伤治好，我孔武感激还来不及，孔武曾经答应过你，一定好好报答你，现在你这样不是叫孔武食言吗？”“好，孔兄弟你既然说要报答我，那你就不该救我，或者你再给我一刀，让我来个了断！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郭在清激动的答道，郭老为何这样，到底是怎么了？孔武心里奇怪，心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郭在清要这么说，我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激我，反而在这里怪我？郭在清叹了一口气，维维道来：“啊，老夫自认为能了断一切，不再亏欠些什么，可是……十天之前，我便让自己的家室回安徽老家，跟她们说我随后就到。我准备在她们走了之后就自杀谢罪，以告慰先祖，可是……可是这十天来我却……却怎么都下不了决心，我自以为已经这么老了，可以把生死看的很淡，却没想到却是一个懦弱的小人，空有感想却没有胆量，刚才若不是你翻进院子，我依然还在犹豫迟疑，你虽说救了我的性命，却害得我继续忍受良心谴责，我现在生不如死，你说……你说我现在苟且偷生，日后如何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师父师祖？”孔武虽不知道在郭在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不能苟同郭在清的话，便说道：“郭大夫救死扶伤无数，医者仁心，本该受上天庇佑，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也罪不当死啊！”郭在清听孔武这么说，立刻激动的浑身颤抖，吃力的站起来说道：“孔兄弟，我虽救活了尔淳姑娘，却害死了如月，救一人，却害死了另一个人，你认为我做出这种违背医德门规的事情还有脸活在世上吗？”孔武登时目瞪口呆，此时此刻他也完全明白了郭在清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完全被惊呆了，一时间也哑口无言……只听郭在清继续说道：“孔兄弟，今天老夫也就向你明说，你……有所不知，如月的父母并非她的亲生父母，只是当年她父母二人不能生育，常常到我这里来看病抓药，去观音庙里烧香求子，当年我告诉他二人是永远不可能怀孕的时候看他们二人痛不欲生的样子，那是的场面还依稀在我脑海里清清楚楚。后来他二人跪在地上恳求我说要是有人遗弃婴儿，就请一定过寄给他们，我知道他们二人都是正直朴实之人，而当时正好有一妇人怀孕代产，一个月之后生下一个女婴，我便……我便将这个女婴过寄给他们，跟他们说正好是一个月之后得女，那就叫这个女婴如月吧，我要求他们一定悉心养育，教导成才，他们碧氏二人更是感动流涕，千恩万谢。其实……其实如月她不姓碧，她应该……应该姓郭！……”说到这里，郭在清已经是老泪纵横，伤心欲绝。郭在清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那怀孕代产的妇人便是……便是我家内人，如月长这么大，虽然不知道她的父母其实只是养父母，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另一间宅院里，日日夜夜看着她成长……可是，可是我却亲手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真是禽兽不如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当爹的当时要想出那个一命换一命的法子来，却要陪上自己女儿的性命！”孔武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那么的艰难，是谁害死了如月，是郭在清吗？不是，是孔武，是孔武他害死了如月！这笔债应该由孔武来还才对，不应该是郭在清！郭在清泣声继续说道：“当时我听如月说她要救尔淳她们母子，我当时的心就仿佛碎了一般，可是我却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一个在她刚出生就把她遗弃过寄给别人的爹还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个女儿，而当时如月对孔兄弟的那份情意至深至纯，她帮的不是尔淳姑娘，她帮的其实是孔武孔兄弟你啊！我这个做爹的实在也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我知道……孔兄弟的心一死，如月也会活不下去，所以我当时也下定了决心，等尔淳姑娘的病一好，我也去陪如月。可是……可是这十几天来我却没有这个胆量下手，我这个当爹的竟然这么胆小懦弱，有胆量害死自己的女儿，却没有胆量自行了断去陪自己的女儿……，啊，孔兄弟你刚才哪是救我啊，你刚才分明是害了我啊！……”孔武呆呆的望着火堆上的火不断的跳跃，自己离火堆这么近，为何还会感到如此冰冷；为什么喝了这么多烈酒，却依然没能麻醉自己。

看完了信的孔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孔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禁又把信重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猛然惊醒，冲进尔淳睡的房间，才发现屋内的一切都已经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桌上收拾的一尘不染，原来墙上挂着的包裹已经不在了，孔武冲过去打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尔淳视之最为珍贵的那个红色的香囊也不知所踪，所有的一切拼凑在一起，让孔武觉得屋里空空荡荡的，心里也空空荡荡的。原本都那么熟悉的一切都忽然变的陌生，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场梦之后消逝了，所留给孔武的就只有一副手套和一纸书信，原本触手可及的东西就在梦醒之后化成无影无踪，孔武不敢相信尔淳就这么走了，孔武也许自己不知道，对他来说，现在是对安茜许下的诺言更重要尔淳对他更重要，或者是两个都很重要。孔武跌跌撞撞的又回到了院子里，又坐回到了那张竹椅上，又拿起昨晚没有喝完的那壶酒，孔武要灌醉自己，要再回到梦里去，要再重新醒一次，孔武相信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在，尔淳还在……孔武拿起酒壶往自己嘴里倒，为什么酒没有味道，这是酒还是水？是酒，为什么不能醉人；是水，为什么还让人感觉苦涩？孔武躺在竹椅上，望着蓝蓝的天空，望着耀眼的阳光，阳光那么刺眼，可孔武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它，刺眼，为什么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孔武睡着了，他睁着眼睛睡着了，孔武相信他已经睡着了……已过中午，孔武依然躺着，躺在竹椅上，他不敢动，不敢起身，不敢再回到屋里去，他怕再次醒来后发现原来一切竟和上次一样，他不敢再去碰那幅手套和那封书信。尔淳一定是出去采摘野果去了，或者她是上山去看风景去了，再或者她去田间放风筝去了，孔武宁愿相信自己的想象也不愿再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在这时忽然孔武看到院子门口有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孔武蹦起来冲过去抓起“尔淳”的手，欣喜的笑着说道：“尔淳，尔淳你回来了，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呵，我……我这就给你打水洗脸！”那个声音说道：“孔……孔兄弟，你怎么了？”孔武一听竟不是尔淳的声音：“你……不是尔淳吗？你是谁？”“孔兄弟，孔兄弟你看不清了吗？我是郭在清啊！”说着郭在清把手在孔武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孔武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哦，是郭老啊！”孔武顿时心里失落万分，郭在清却不敢大意：“孔兄弟快进屋我给你看看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孔武却不愿进屋去，他又抬头望着太阳，说道：“郭老，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吧，今天的阳光这么好，坐在院子里暖和。”郭在清一把拉住孔武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你怎么还敢看太阳，你的眼睛都快被灼瞎了！快跟我进屋去！”孔武就这么不情愿的被郭在清拉回了屋里，一进屋的感觉竟是那么的冰冷，就和心一样。郭在清把孔武按在床上，赶紧拿温水打湿了毛巾缚在孔武的眼睛上，随即又敷了一些药膏，然后把门窗都关上以便抵挡阳光。孔武每转动一下眼球都是那么的疼痛，郭大夫的药膏有麻醉之效，孔武虽然感觉到疼痛，但也随即昏昏睡去，这正是孔武所需要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孔武才醒过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外厅里也被点上了灯，孔武起身走了出来，发现郭在清依然坐在那里没有离开，手中正在看着尔淳留下的信。孔武的眼睛虽然还有些涨痛，但由于郭大夫下药及时，孔武的眼睛已无大碍。孔武走到郭在清旁边也坐了下来，问道：“郭大夫，尔淳……她……还没有回来吗？”这句话问的甚是失魂落魄。郭在清把信叠好放在桌上，叹声说道：“孔兄弟，我看尔淳姑娘是不会回来了！”望了望孔武那样的眼神，郭在清继续说道：“孔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二人到底是何来历，是何身份，尔淳姑娘信上所写的内容有些老夫也看不懂，但我想尔淳姑娘信上所表达的内容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本来老夫今天来找你便是想告诉你，昨夜我想了整整一夜，与其我一厢情愿想去陪死去的女儿，可是等二人相见之后如月她认不认我这个爹，我这个她一出生就把她遗弃的爹，我猜想她不认也罢，与其狠我也好，不狠我也好，在我郭在清眼里如月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如月她现在已经和她的爹相聚在另一个世界，我又如何忍心再去和碧老汉争抢这个女儿。如月要走，是她自己的主意，是她一厢情愿，与人无怨无悔。我在这里八里乡给如月烧根香，祈求她们父女俩在那边过的幸福，老夫已经知足了。所以孔兄弟你放心，老夫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此时此刻的尔淳几乎都被吓晕过去了，哪里还敢动！她躲在菩萨后面对这一切看的并不真切，只知道似乎是有人死了，后来就只听见那个“大哥”在喊，可是渐渐的随着马蹄奔离的声音之后，其他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雨声……，忽然一个远远的声音说道：“姑娘，你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这句话无疑又会让尔淳惊魂不已，但这个声音却让这句话在尔淳听来却是一句安慰，只是稍稍的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声音充满着坚毅和沉稳，坚定而正直，让你无法不去信任这个声音。尔淳稍稍的侧头望了望，发现一个身穿灰色旧布袍、身材高大的壮汉背对着自己站在火堆前，在火苗的照耀下显得身材甚是魁梧，尔淳本还惊魂未定，但是听这声音却和刚才那伙人完全不同，虽不知是敌是友，但是至少不是个坏人，于是尔淳便战战兢兢的从观音菩萨背后走了出来，手上还依然拿着那把小弯刀。尔淳走了出来却还是远远的站在一旁不敢靠近这个人，这时他才把头转了过来望着尔淳，可是由于背对着火堆，尔淳依然无法看清楚他的脸，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尔淳却忽然看见躺在地上的几具死尸，一时间恶心难耐，加之怀有身孕，胃里似有东西不住的往上翻涌，一手扶着墙弯腰便想呕吐。这人见状立即说道：“姑娘见不得这些脏东西，我马上清理便是！”只见他一手提起一具死尸，就好像拿起一枝木棍一样轻松，提起两具死尸走出了破庙……可是尔淳坐在火堆前等了好久都不见他再回来，尔淳不禁又站起来向外望了望，似乎有些担心，心里正在琢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忽然这个人又回来了，尔淳又马上站了起来，却见这个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淋的透湿，身上裤子上还沾满了泥，尔淳看着他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说了句：“你……”这人见尔淳满脸疑惑，便主动答话说道：“哦，让姑娘你受惊了，我刚才去把那几具死尸给埋了，免得到了白天被别人看见再生事端！”尔淳看着他湿淋淋的，心想这么寒冷的雨夜，便说道：“你……你还是赶紧过来烤烤火吧，你全身都湿透了！”“好！”这人也不多说客套话，便径直走过来坐在火堆旁边，尔淳依然站在一旁，这才有机会仔细的端详这个人的脸，只见他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五官长得粗犷豪迈，脸上已经颇有风霜之色，在火焰的照耀下显得英气勃勃，颇具威严，而无论何时一双眼睛都坚毅机敏，炯炯有神。这人见尔淳一直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看，脸上还有怀疑犹豫之色，便说道：“这位姑娘你刚才受了惊吓，现在夜里这么寒冷，如今这庙里除了你我二人再无旁人，你也把刀收起来坐下来烤烤火吧！”尔淳这才发现自己手里依然握着那把防身用的小弯刀，当即有些羞愧，便收了起来。刚才浑身出了那么多冷汗，加之刚才身上外衣并未完全晾干，于是也就面对着这个人坐了下来，尔淳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说道：“感谢这位侠士出手相救，小女子这才免遭其辱，在此多谢了！”那人抱了抱拳答道：“姑娘言重了，那几个人出言轻薄粗俗，以前定是为非作歹之人，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想想刚才那几个人所说的话，尔淳不禁又觉得恶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尔淳转念想了想，便问道：“还未请教侠士高姓大名？今日侠士的救命之恩，日后小女子必定涌泉相报！”“在下姓陆，单字一个欧，姑娘你也无须叫我什么侠士，直呼其名就是了！”尔淳觉得不妥，便说：“自古长幼有序，我怎能直呼其名，如果你不嫌弃，我便叫你陆欧陆大哥如何？”“恩，也好。那请问姑娘如何称呼，不知姑娘为何在这种天气还孤身一人独自上路？”尔淳犹豫了一下，答道：“小女子*姓董氏。”“原来是董姑娘。”陆欧行了个礼，见这位董姑娘并不回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当下也不再多问。

不出半日，孔武便来到了杭州城，仰视着杭州城巨大威严的北门城楼，孔武却没有任何一丝的印象。这已经是孔武第二次到杭州，第二次走进这座城门，孔武见城门的护城守军守卫森严，对来往进出城门的行人逐一盘查，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第一次是如何进的这座城门，他不禁怀疑这是否是他上次来的那座杭州城？进了城，想想郭在清郭老的话，便径直前往吉庆堂看看董老板，可是这次他进了城却连吉庆堂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多加打探才摸索到了吉庆堂，走进去一看发现吉庆堂依然和上次一样人满为患，孔武正在寻思怎么去找董老板，忽然背后一支大手把孔武的肩膀重重的一拍，孔武回头一看，这笑呵呵的不正是他要找的董老板又是谁？董老板把孔武领到自己家的内堂，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孔武，还没等孔武把茶放在桌上，董老板就抓着孔武的手急切的问道：“孔兄弟，怎么样了？”孔武抱拳谢道：“承蒙董老板垂注，孔某现在还过得去！”董老板一拍大腿说道：“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要救的人怎么样了？”孔武这才意会过来，但随即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得愣在那里不说话……看孔武这副似失魂落魄，又似有苦难言，神情恍惚的样子，董老板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不禁也呆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竟然落下泪来，孔武本来自己在想该如何才能找到尔淳，却不想董老板坐在一旁忽然哭了起来，便赶忙用手摇了摇董老板的肩膀，问道：“董老板，你……你这是怎么了？”董老板抽泣着说：“我这辈子都想积德行善，助人于危难，却不想……到头来还是……还是没办法救活要救之人，我……我本以为自己不会看走眼，可是……可是……孔兄弟连你也帮不了我啊！”越说这董老板越伤心，竟然变成痛哭流涕。孔武这才想起上次和董老板的约定：要是能救活尔淳，孔武就一定带尔淳到这吉庆堂来亲自拜谢董老板的救命之恩；而董老板则把那件貂皮披风原封不动的奉还。孔武这才赶紧对董老板说：“董老板，尔淳姑娘已经救活了！”“什么？你……你没有骗我？你再说一遍！”董老板简直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孔武又说了一遍：“我说那个我一定要救活的人——尔淳姑娘已经救活了！”“咳，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不是……咳，那……那尔淳姑娘呢？她在外面吗？快，快带我见见尔淳姑娘，哈哈，管家，管家快给我把那件貂皮披风取来还给孔兄弟……哎呀，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取，你们……你们这笨手笨脚的！”董老板兴奋的就像刚捡到糖的小童一般，可是孔武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董老板拉着孔武的手就往外拽，“走，快让我见见你的尔淳姑娘啊！”孔武这才不得不对董老板说：“董老板，尔淳她……她走了！”“她……走了？”董老板的脸又僵住了，但更多的是迷惑：“死了？”孔武摇了摇头：“不是……”“那到底是救活还是没救活啊，你一会儿说救活了，一会儿又说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董老板都有点发火了，孔武这才讲后来郭大夫如何用《毕兰经》救活尔淳，却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后来尔淳又是如何得知并选择离开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将尔淳所写的信的内容略过，因为事情牵扯太大，不能透露半分……等董老板听完了之后良久，才叹声说道：“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孔武听不明白为什么董老板这个时候会引用这两句诗词，这和所说的并无半点关联，只是孔武不好打断董老板的话，也就没吭声。董老板继续说道：“尔淳姑娘选择要走还是要留，这由不得孔兄弟你所能决定，不管她是否知道郭老是拿她女儿的性命来救尔淳姑娘……选择要留，是因为她想忘记心中的一切，重新开始；要走，说明她心中还容不下你，亲情比爱情对尔淳姑娘来说要更可贵……孔兄弟，你左右不了尔淳所想，你就找不到她；等你找到了尔淳，尔淳姑娘就是你的了！孔兄弟，你可不要忘了我这句话，哈哈！哦，对了对了，还有那件貂皮披风，看来现在你是拿不到了，等你带尔淳姑娘来找我的那天再还给你！而且我告诉你，我在你的那件披风里发现了一些秘密，对你来说很重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