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煤炭，不时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狗五静静地坐在檀香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躲在袖里的三寸丁。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或许自己是受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影响，中毒太深。
梨园。狗五是九个人里面最单纯的人，相对于他人来说。思维也呈直线化。但他心里清楚，佛爷与二爷虽不同，但九门里也只有二爷能和佛爷说上话儿，其他人很难知道张启山他到底在想什么。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长沙一趟。
只是，一当自己踏进那院，不由得想退缩。二夫人的死也有张启山的原因。自丫头去后，二爷便性情大变，风花雪月，流连花丛，可见二爷对那女人是认真了的。
二爷对军阀是怨的吧。狗五心想。
“他明明可以救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狗五不免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抬头注视戏子柔和的侧脸。他终于知道大佛爷为何那么喜欢去捧二爷的场子。
“他的心里只有国家，为了大业，什么都可以牺牲，就算代价是他自己…”狗五随着二月红的目光望向窗外，刚下过雨，姿染一树的海棠，别样鲜红。
狗五很想替那人辩驳，却发现找不到词措和理由。
总要个人被人恨。
大佛爷不告诉他理由，二爷也回避了问题。他们藏得太深，总爱把自己的心思深埋心底。这或许就是两个人渐行渐远的原由。
比如张启山和二月红。
比如吴老狗和霍仙姑。
狗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梨园，等他回过神来便站在大街上，身边皆是携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逃难者。回头遥遥望了眼铜门大院，少了戏言欢笑的大宅显得孤清悲凉。
“他说过会守住这长沙城，我信他。”
二月红清冷的声线一直萦绕耳边，狗五有种想留下陪那人的冲动。只是，他不能。
佛爷不能学戏子那般轻易说出不负天下不负卿的话；而他狗五明明信誓旦旦说要娶她，最终只能百般无奈躲到杭州去。
手心紧紧握着临走前二爷塞给他的翡翠耳环，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底，透心凉。
玲珑骰子安红豆。
次年，狗五回到杭州，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了家小小的古董店，娶了个温婉的女子。毕生再未踏入长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