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打】双阙 第140章 双阙
嫤语书年吧
全部回复
仅看楼主
level 13
美玉初起 楼主
本吧尊重原创、支持作者、不与任何手打更新组合作。
手打目的是为了方便喜欢海青拿天鹅的广大读者交流,属于非盈利性公益活动。
如果您喜爱这本书,欢迎您到晋江文学城,对鹅大进行任何形式的支持。
谢谢合作。
2012年12月10日 06点12分 1
level 13
美玉初起 楼主
双阙
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之后,天空稍稍恢复了一丝晴朗。母亲宫中的屋檐上,冰凌长长地倒挂着,映着庭燎熊熊的火光。
  我站在庑廊下,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
  母亲期年的前一日,我们终于赶回了杞国。丧礼的最后一部分隆重地举行,一连数日。完礼之后,人们将一应治丧之物除下,这时,使者带来了周王的赏赐和正式命觪入宗周卿事寮的消息,沉寂已久的宫中开始因为此而添上了些喜气。
  临近年末,各处宫室都需要扫除一番,母亲的宫室也不例外。或许是缺少人气的缘故,一年来,这宫室中的物件竟陈旧得很快。不时有人将霉坏的草席等物清理出来,往庭燎中一扔,火苗被打扰了一般,噼噼啪啪地爆起火星,随即更旺地窜高起来。
  “君主。”我正望着前方出神,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回头,只见是一名世妇,怀中抱着一张琴走了过来。
  “此琴久置室中,恐迟早生蠹,臣妇特来问君主之意。”行礼后,她说道。
  我将视线投向那琴。
  我认得它,正是母亲室中的那张。说是母亲的,可弹它的人却总是我。闲时,母亲总喜欢坐在榻上倚几休憩,姿态舒适而优雅,然后,微笑地唤我:“姮来抚一曲……”
  北风卷着些庭燎的烟气吹来,眼眶陡然有些发涩。
  我看着那琴,物是人非,琴弦已经松开了去,身上的漆似乎也不复当时的光亮。
  “君主?”世妇询问道。
  “给我便是。”我轻声道,伸手把琴接过来。
  世妇行礼下去后,我在庑廊下,低头将琴端详,过一会,转身朝自己的宫室走去。
“君主回来正好。”刚进到内室,丘迎上前来,一边给我解下身上的皮裘,一边高兴地说:“内司服刚把新衣送来,老妇正欲遣人去寻君主。”
  我往室中望去,两名宫人看着我,笑吟吟地将一件新衣在面前展开,
  炭火正旺,崭新的锦衣带着淡淡的馨香,精致的纹饰如附了生命,在融融的光影间脉脉流动。
  我望着那新衣,脸上止不住地浮起笑意。不久之后,自己就要穿上它,在雍丘等待姬舆来娶。
  梓的媒人在隆冬到来之前最后一次来到杞国,同父亲商谈一番之后,最终把我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开春。如今,我的宫室中除了扫除,众人已经准备收拾我出嫁的物品了。
  “太子亲自督事,染人、缝人可俱费了一番本事。”丘笑道。
  我也莞尔,把怀中的琴放到案上,拿起那小踹到镜前,满心欢喜地摆在身上比一比。
  “若挂上大佩,只怕亲迎当日,连神灵也只顾看君主听不到巫祝祈福。”一名世妇在旁边啧啧赞道。
  丘笑骂她胡说,我也笑笑,又看了一会,才让她们把新衣收起。
  正打算修理修理母亲宫里取回来的琴,刚在案前坐下,寺人衿走了过来。
  “君主,”她脸上有些为难,小声说:“小人在箱中见到此物,不知君主意下……”说着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木匣。
  我的视线凝住。片刻,我将它接过手中,将匣面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三件东西,一支珍珠簪花、一串青金石手链,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我注视着那包裹,仿佛视线能透过绢布,看到那只已裂作两半凤形佩。
“看何物如此专心?”身后蓦地响起觪的声音。
  我讶然回头,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身披着皮裘大氅,一边搓手一边微笑地看我。
  “阿兄。”我正要起身,觪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木匣上。
  他挑挑眉,伸手把木匣拿起,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看看我,没说话。
  我笑笑,把木匣拿回来,指指案上:“阿兄来看这琴。”
  觪将身上的大氅解下递给寺人,在我旁边坐下,把眼睛向琴瞥去。
  “阿兄可还认得?”我问。
  觪把琴细细打量了一会,道:“母亲的?”
  我点头:“然。”又微笑道:“阿兄可还记得从前,你说母亲这琴好听,总想要了去,母亲却不予?” 觪笑笑:“自是记得。”

2012年12月10日 06点12分 2
level 13
美玉初起 楼主
  我将琴上的薄灰掸了掸,对觪说:“今后此琴便是阿兄的了。”
  觪诧异地看我,又看看琴,片刻,大方地点头:“善!”
  话说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酝酿了一下,瞅瞅他,道:“阿兄去成周时,可否为姮做一事?”
  觪立刻一副鄙夷的样子,斜睨着我:“我就知这琴不易得。”
  我辩解:“琴自然是姮真心给阿兄,此事不过令求阿兄帮忙。”
  觪“哼”一声,撇撇嘴角:“何事?”
  我拿过木匣,双手捧前,道:“成周出城往东,雒水渡口边有一老榆,烦阿兄将此匣埋在那老榆下。”
  觪吃惊地看我。
  我直直回望着他。
  觪目光深深,瞅瞅木匣,须臾,道:“善!”说罢,接过木匣收入袖中。
  我抿唇笑笑,不复言语。
  觪也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向丘她们问了些随嫁之物的准备情况,又和我扯了些闲话,收起琴起身回去了。
  “姮。”走到宫门前,他的脚步缓了缓,忽而转向我。
  “嗯?”我亦止步。
  他呵了口白气,将眼睛看着我:“可知我那时为何总想要此琴?“
  我想了想,问:“为何?”
  觪深深吸口气,对着铺满白雪的庭院,似答非答:“母亲这琴并非最悦耳,我却只觉它好听。”
  我仍没听明白:“嗯?”
  未等我再问,觪却大笑两声,复又转向我:“昨日君父召你共进晚膳?”
  我点头:“然。”
  “多陪陪他,以后再见可就不易。”觪低声道。
  我怔了怔,片刻,道:“姮知晓。”
  觪颔首,不再言语,抖抖大氅,将琴拢在氅下,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宫门外走去。石径上的一层薄雪未及扫净,留下黑黑的脚印。
  我仍站在檐下,望着他的身影,久久没有挪步。
“吾女心中可怨为父?”昨天的晚膳后,父亲看着我,忽而问道。
  我愣了愣。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他笑笑,眼角的皱纹愈加深刻。
  “姮不说为父也是知晓。”父亲拿起水盏浅抿一口,缓缓道:“为父不常与你一起,你自幼跟随母亲,自然也更爱母亲,可对?”
  言语之间带着浓浓的伤感,与自己所熟悉的父亲竟似判若两人。
  我望着他,好一会,轻声道:“君父可出此言?”
  父亲却调整一下坐姿,自嘲地挥挥手:“勿惊,人老了便总爱胡言乱语。为父方才见了姮如今模样,忽然想起了当年娶你母亲的时候。”说着,他看着我,呵呵地笑了起来:“为父有时觉得你与你母亲有那么几分相像,可看仔细些,却又觉不像了。姮,你说可是为父又糊涂了?”
  我一怔,想了想,抿抿唇:“以前也曾有人这么说过。”
  “哦?”父亲讶然问:“何人?”
  我望着他,片刻,微微垂下眼帘:“姮忘了。”
  父亲看着我,没有追问。良久,他缓缓地说:“姮,为父近来常梦见你母亲。”
  我抬眼。
  父亲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眼睛望着堂外:“她还是以前的模样,来到我跟前,却看着我不说话。我欲上前问她去了何处,为何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却怎么也走不近她……”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似带着无限的落寞,我的脑海中浮起母亲临走时的目光,心中忽而一酸。
  “姮,”父亲看向我,笑笑:“为父常想,你母亲必是想我了。两月之后,你母亲嘱咐之事,为父已件件做好,也该放心去见她了。”
  酸涩突然涌上眼眶,水汽迷住了视线。
  我望着父亲,喉咙哽咽着,泪水已经淌满了脸颊。
  “……君主一心一意,终是如愿。二人从此结为夫妇,生儿育女。”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在缥缈回响。
  “而后呢?”
  “而后?”那人浅笑:“而后,梦就醒了……”
锦衣层层地加在身上,公宫的乐声隐隐传来,方才寺人跑来说,姬舆和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过了国境上的封林了。
我静立在镜前,摆开双臂,由着宫人替我仔细结带。只见镜中里面的人云鬓高绾,氤氲的光泽中,衣裳上的纹饰如流云般绮丽。

2012年12月10日 06点12分 3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