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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师呢?”我问。
朱厚一惊,望了望说:“不知道啊!”
一直到天亮,都没有找到李大师。太阳出来以后,雾散了,一辨方位,我们竟然往山里走了十多里路。晚上到底碰到了什么,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我认为,一定和那座坟有关。
来到那个山沟,我命朱厚几人把坟挖开。通过昨晚一席话,陈木升已对我言听计从了,李大师那两个徒弟灰头土脑的站在一旁。
坟掘开以后,一开棺材,所有人都愣了,因为,里面躺着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女子,而是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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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发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拿住他!”我吼道。
朱厚一个箭步蹿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一问之下,阿发终于吐露实情,什么香港的李大师,原来只是阿发的一个酒肉狗友,合起伙来,想骗陈木升一笔钱,然后回老家。他们认为,弄的越邪乎,骗的越多,所以才搞了个晚上结阴亲…而陈木升那天晚上之所以睡了个好觉,是因为吃饭时他们偷偷的在酒里给他下了安眠药…
我一直觉得阿发的声音有些耳熟,突然想起,原来那天晚上强暴晨星未果,跟我打了一架的人正是他,只是当时天太黑,没看清他的长相。此人晚上到处游荡,偷鸡摸狗。
但令人不解的是,坟头看起来丝毫未动,李大师为什么会跑进棺材里,而那女子又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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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虫一样蠕动几下,说:“除了你,谁会偷我呀。”
晨星瞪了我一眼,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快起来了!”
“唉呀,我再睡会儿。”
我像死狗一样赖在床上,晨星拉了几下,没拉动。
“天呐,还睡,都下午了,我等到现在不见人影,过来一看,好家伙,还赖在床上。”
我‘腾’一下坐了起来,诡秘的看着她,笑道:“你一直在等我呀?”
晨星脸一红,将头扭向一边,“谁等你呀,我是怕你像昨天一样吃闭门羹,一直没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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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不言而喻,我心里一甜,刚想调侃几句,突然感觉肩膀猛的一痛,“唉哟!”
“怎么了?”晨星关切的问。
我呲着牙,揉着肩膀。
“你晚上做贼去啦?”晨星笑道。
“没,没有,我去抬棺材了。”
“抬棺材?”晨星满脸惊讶。
我便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她,晨星一双凤眼忽大忽小,听完以后,愣愣的坐在床边。
我嘟囔道:“你说,也真是见了鬼了。棺材里那女的如果变成僵尸跑了,倒也没什么,可那李大师明明跟我们在一起的,怎么会钻进棺材里呢?”
晨星幽幽的说:“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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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出事的地方正对着那道坟坡,而坡上那女子不只死的蹊跷,坟也埋的古怪,我总是觉得,张冬的死和她有某种联系。那店老板陈木升说,是村里一个爱喝酒的殡葬师让他葬在那里的。晨星,你小时候认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晨星告诉我说,她小时候,父亲经常出去做生意,母亲在家里教她小学课程,准备大一点送她去广州读书,母女二人足不出户,从不与村里人来往,所以,不认识什么人。
我想了想,说,到时候我去跟陈木升要地址,会一会这个人。
晨星点点头。
她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
“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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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眼睛一瞪,“上衣。”
哦,我很听话的脱去上衣,这才看到,右肩上殷红一片,皮都掉了。
“真是个笨蛋,不用干活了你。”晨星双眉微蹙,把毛巾敷在了我肩上。她的头发拂在我脸上,痒痒的。
“疼吗?”
“有点儿。”
“敷一会儿就好了。”
屋子里,飘浮着淡淡的香气。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把斜斜的树影投射在地上。这时我才发现,天晴了。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良久,我咳了一声,问道:“还没吃午饭吧你,饿了么?”
“你怎么知道?有点儿。”
我抽了抽鼻子,说:“我用鼻子嗅的。”
晨星笑道:“你是小狗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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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走吧,我昨天得了两张票子,请你吃午饭。”
院子里很是宁静,看样子,朱厚等人都去上工了。
晨星斜了我一眼,说:“你看,就你一个人还在睡觉。”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惫懒的揉了揉眼睛。
“咦……真是个懒蛋。”晨星冲我吐了吐舌头。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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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子,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却有些许的凉意,远处的屋瓦泛着青光。一条大黄狗满身污泥,兴奋的跑过,几只鸡在烂泥里打滚,腿蹬来蹬去,‘咯咯’的叫着。
我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说:“真是个好地方。”
“你喜欢这里?”
“我想到了自己的老家,某一天,我会回到生我的地方,种种菜,养养鱼,过一辈子。”
晨星捂嘴:“你板着脸的时候不只像个老头,连思想都够古板。”
我摇了摇头,说:“那你不亏大了?”
“我亏什么?”
“别人一看,哟,一个大姑娘跟着一老头,说是父女吧,不像,老头长这么难看,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看这姑娘乐呵呵的样子,也不像是拐卖,兄妹就更不像了,那肯定是情侣了。唉,何止是鲜花插牛粪上,简直是插牛粪化石上了,这姑娘太没眼光了!你说,是吧?”
晨星撇了撇嘴说:“切,本姑娘就这眼光!”说完以后,见我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这才发觉中计了,在我胳膊上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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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哟!”
“打疼你了?”
我捂着胳膊,‘嘶嘶’的吸着凉气。
“别装了,我又没使很大劲。”嘴上虽说,脸上却满是关切的神色。
“没,我是替你疼。”
“替…我疼?”
“对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在我身,疼在你心。“
晨星粉拳晃了两下,却没落下来,咬着牙说:“你这种人呐,不知骗了多少小姑娘!”
“也没多少,眼前只有一个。”
晨星‘哼’了一声,手一甩,径直朝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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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那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悄悄的跟在了后面。那人东拐西绕,一直都没有回头,所以,没发现有人跟着他。
出了一条巷子,再往前走就要出村了。就在我疑惑时,那人一闪身,钻进了路旁一座大屋里。
我突然感觉这里很熟悉,仔细一看,那座大屋就是陈树良住的那座破庙!
很快,庙里便亮起了灯光。
我一阵激动,揽住晨星,向那座庙走去。
庙前有两棵参天大树,我们藏在树后,探头向里面望去。只见神台上的两只蜡烛已经被点燃了,那人背对着我们站在神台前面,‘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四周都是雨声,听不清楚。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人转身向门口走来。霎时间,好像有一道闪电从我眼前划了过去,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脸!天呐!老七!竟然是老七!…
我顿时懵了,他不是,他不是和王顺都死在江里了吗?怎么活了?王顺呢?…我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晨星急忙拉了我一把,总算没被发现。粗壮的树身挡住了雨伞和我们两个,就听一连串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冷,你怎么了?”晨星不认识老七。
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说:“走,我们去里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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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生气了?”
她不理我,只是低着头走。
“别生气了,我错了。”
“……”
“晨星妹妹。”
“……”
“咦?这是什么?”我忽然停下来,盯着地面。
“什么呀?”女孩果然好奇心重。
“唉哟喂,这什么呀?”
晨星走过来,弯着腰看去。
我拣起一块烂泥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原来是块泥巴。”
晨星这才知道又
上当了
,刚要打我,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冷师父。”
回头看去,是陈木升,我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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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升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喘着粗气说:“小,小冷师父。”
“老板什么事?”
“家里备好酒菜了,我是来叫你过去吃饭的,远远的望着背影像你,我就追来了。”
我眼睛一转,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您就明说吧。”
陈木升笑了笑:“小冷师父是个聪明人,我就不瞒你了,昨晚听你说了那些,我知道你是个有道行的人。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唉…别的法师我也信不过了。”
道行?…我看了看晨星,只见她正捂着嘴偷笑,眼睛冲我一眨一眨的。
“老板,其实,我哪有什么道行,我小时候跟师父学了点皮毛道术,早忘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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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升急道:“不试怎知,昨天听说你是北方人,你们北方有句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说着,突然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唉哟,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晨星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万一是驴呢?…”
我心里想,反正话摆在这儿了,是他硬让我去的,去就去吧,刚好,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
“好吧,那我就试一试,有没有用,我可不敢保证。”
“唉呀,多谢小冷师父。”陈木升大喜,这才注意到晨星,“这位是?”
“她是我的…妹妹。”
“哦哦,那一起去吧。”
来到陈家,陈木升先泡了一壶茶,恭敬的倒了两杯。晨星小声说了句谢谢,陈木升连连称赞,小冷师父的妹妹长的真是漂亮啊。晨星红着脸,显得有些局促。
我咳嗽一声,问他善后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陈木升叹了口气,说,就那样呗,李大师的尸体放到我家宗祠里了,要等明天上头派人过来验尸之后,交给公家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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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中得知,原来这陈木升在村里地位不小,是他们陈氏一族的族长,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族人大多都已经搬走了,他这个族长没什么权威,也就逢年过节时主持 一下祭祀活动之类。陈木升的大儿子从小体弱多病,骨瘦如柴,请过许多名医,用过很多偏方,却毫无起色,随时都可能死去。为了延续陈家香火,陈木升只得收养 了一个义子,便是那二儿子陈阿旺了。
陈阿旺本来挺健康的,十五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以后,落下个残疾的毛病。就在两年前,陈木升的大儿子终于一命呜呼了。二儿子陈阿旺由于腿脚不利索,一直娶不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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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升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提到陈阿旺时,脸上却有些愤恨之色。那意思很明显,必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好容易养大,准备让他来接续香火,却是个残疾,自 己老都老了,还要反过来伺候他。这就是为什么陈木升对陈阿旺像对条狗一样的原因了,看样子,从小对他就不好。我心里对陈木升颇有些反感。
正聊着,酒菜上来了,陈阿旺一瘸一拐的将大碗的肉,大盘的虾端到桌上。我很同情他的遭遇,心里有些发酸,急忙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盘子,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友好。陈阿旺木衲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陈木升抹了抹眼睛说,吃,吃,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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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了撇嘴,心说,我才不跟你客气呢。
除了那又甜又腥的爆炒鱿鱼丝以外,其它盘里的菜,我夹起来便流水似的往嘴里送,并不时夹菜到晨星碗里。晨星吃东西很斯文,在陌生人家里,显得有些拘束。她似乎很喜欢吃虾,只是不善于剥皮,我一边和陈木升聊天,一边将剥好的虾子递到她面前。
当我问起那个新娘子的来历时,陈木升愣了愣,只是闷头喝酒。看来,其中别有隐情。
我夹起一块肉,丢进嘴里,说,老板,你要想让我帮你,就不能拿我当外人,必须告诉我内情。
陈木升犹豫了片刻,点上一只烟,深吸一口,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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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新娘子竟然是陈木升用五万块钱的聘礼换来的,到底什么来历,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四川人。甚至,直到结婚那天,他才见到那女孩的长相。对方 那边说,结婚当天派车把人送过去。可没曾想,跨火盆时,那女孩竟然被门上掉下来的镜子给砸死了。事后,陈木升讨回了一半的彩礼钱,剩下那一半,对方说什么 也不给,只得作罢…
听到这里,我心里想,操,什么彩礼,这明明是他妈的买卖人口嘛!
陈木升只是坐在那里,边抽烟边叹气,连连说,自己家里怎么倒霉,是不是什么地方风水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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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升愁眉苦脸,不断摇头。我心说,你这是活该。他后面嘟囔些什么,我便没有注意了,只是拣大个的虾子,剥了皮给晨星。又吃了几只,晨星放下筷子,冲我摇了摇头。
“饱了吗?”我问。
晨星抿了抿嘴,点点头。
我微微一笑,牛嚼牡丹似的,拣大鱼大肉,一阵狂吃。
吃饱喝足,我接过晨星递来的纸巾抹了抹嘴,随手扔在了地上。陈木升叫了一嗓子,陈阿旺便走进来,收走碗碟,并沏上了茶。
“小冷师父,你说,那女娃会不会来报复我?”陈木升问。
我心里想,这老家伙一看就是一缺德货,干脆吓一吓他。
我紧皱眉头,缓缓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可能会哦,师父给我讲过冤鬼索命的事,那女孩本来死的就冤,现在,你又将她许给了大儿子,李大师的命已经被索走了,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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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升脸色大变,浑身发抖:“啊!那,那怎么办?”
我心里暗暗好笑,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长叹一声,说:“唉,难办呀,难办…”
陈木升‘扑通’一下,竟然跪倒在地,“小冷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家吧!”
这一下,大出我意料之外,急忙起身扶他,陈木升只是不起,眼圈都红了。看着他两鬓斑白的样子,我的心登时便软了下来,“唉,你起来,我尽力吧。”
陈木升这才起身,又重新泡了一壶茶,并且拿出一包芙蓉王,给我点上一支。
我问他,那只砸死新娘的镜子是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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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升说:“祖上留下来的,我也不知什么来头,我父亲当年盖这处宅院时,从一个破箱子里翻了出来,见样式古朴,没舍得扔,装在了门上。”
我看了看晨星,心说,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只。晨星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
陈木升继续说道:“说来奇怪,那镜子随女娃下葬后的第二天,就被人给挖跑了。从那天起,我每天晚上都听到院子里有怪声,出去看时,声音却没了,睡着以后,总是会梦到我大儿子。在梦里,他不停的对我说,爹,江里好冷啊…”
“江里?”我心里一惊。
“是啊,我也奇怪,他干嘛要说江里很冷呢?”
我沉思了片刻,说:“带我去院子里看看吧。”
陈木升家的院子挺大,栽了不少树,凉风下飒飒舞动,就像无数虫蚁。阳光穿透浓密的枝叶,洒在地上,整个院里,显得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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