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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的儿子一定会感谢我留给他的这幅画:画纸是四开的偏黄的素描纸,上画着一名开赴战场的骑士,金黄的头盔上一个昂立的马饰,夹着马尾束很自然的随风飞舞。灰色的披风在气流的作用下展露出上身闪亮的锁甲和腰间的宝剑。一手执旗帜一手勒缰绳。正领命带着身后六千骑兵发起最恐怖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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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用简单的铅笔绘画的素描,没有署名。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垩雪。也就是这里我要说的人。
它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的手笔,画的很好,起码
,在我当时的同学眼里都认为是很不错的。当然也有些瑕疵,经过不少的修改。我与他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我离去的前几天他当做临别的礼物送给了我。我知道他很喜欢这幅画,因为那是他看完《魔戒
-王者归来》后很认真的给自己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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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有了自己稳定工作,也准备步入婚礼的殿堂。
当我回到老家将它翻出来看的时候,我会记得如何将它卷好藏在了我独立储物柜里,用两条彩色的带子绑好(那是我从别人的生日礼物里顺手拿的)然后用一个长条的塑料袋卷包起来放好。
而那一年我才刚刚大学毕业,顺着南下的浪潮在一个工厂实习,却也就是直接进车间上产线,这原本也在我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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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一个星期之后,来了一批学生,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排着队站在后面,那时候感到很奇怪。因为我看见他们男男女女都带着女工的帽子,你能理解那是多么滑稽的一幕,这也是他给我最初的印象,因为那之后一个多星期里他都带着女工的帽子。这事成了我未来老是对他呵呵笑的部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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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大学生以半吊子的身份当了师傅,上面也不容我们争辨
(事实上我们才刚会操作)后来我才知道,整个工厂超过半数是学生,而正式的员工才只有一半,这个消息是我在人事部的同学透露的,这些学生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我并不清楚到底公司、中介和学校之间有什么协议或黑幕,我想这样的工厂还有很多,已经俨然成为一种常态。因为在后面的日子里他们间接的告诉我在各个地方城市还有很多他们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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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我斜对面,一直沉默寡言,很腼腆的孩子。而他周围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叫朱飞的人,除了我们三个男的,其他多数全是女孩子。朱飞这个人我没多少印象,之所以能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一次拌嘴。我相信跟他拌嘴的人是个机灵的家伙,他在处于下风的时候灵机一动拿出了杀手锏: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朱飞说:“说
,你说”
他咬字非常清晰准确而沉稳:“您——贵——姓?”
朱飞被一下子问楞住了,得意的神情刷地惨白下来,接着是默然的无语。周围的人轰然大笑,我承认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我是在他步步紧逼,得意忘形下的后笑者。(当时我还不知道朱飞的名字)而至始至终我也记不起拿朱飞姓氏开刀的人叫什么名字,后来他被调到了对班,从此再没听到两人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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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朱飞的原因,我得到了前面说的间接的消息。那时的我从不多话,在我看来
80后和
90后并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
北方和南方语言体系根本的不同,让普通话普及使得南方人听得懂北方人说话,北方人却听不懂南方人说话。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摸不准他们在说什么
,而自家的方言他们大概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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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如果没有朱飞勾搭旁边的女孩们,我永远也不会从她们口中漏听到那些消息。而那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他旁边的女孩管他叫师傅,他们用的是普通话,这在我认识到他的绘画天赋以前,我不会理解那个称谓。因为我同学吴瑾生之前的行为告诉我,他是他徒弟,一个徒弟怎么可以又是师傅呢?而这事想不通也就抛在了脑后,他仍然很腼腆,我记不得他那时有说话,或者说话都是很小声的那种。只记得他旁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笑的时候脸颊上飞出两个酒窝,长着一双大眼睛,也许是因为爱笑,眼睛也特吸引人。也只有笑容才能让人双眼透出那股子灵气。她坐在他旁边,每次她和他说话,他都笑,也就那时候,我开始认识到他的某些特征,他笑的时候左脸颊也飞出一个酒窝,当然并不是两边都有。而且他抬起目光,这是极少的事,有一次扫过我的眼神,那是我无意的感觉,恍惚间我透过眼镜发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一闪即逝。俊秀异常,我从未被任何人雷到,而他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我喜欢给疑问一个合理的自我解释。但我仍然说不出那种感觉,那一瞬间他的双眼在发光,我不清楚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那似一种敌意,因为只有专注的神情下,才能给人以另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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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一直关注着他,我看到的却仍是一个害羞只知道低头做事的人。
恍惚间像是产生了幻觉,我有意的仔细观察他的脸,长着端正的五官,双眼一直像是半睁着的状态。偶尔和他目光对视,也再也没有那种吓人的感觉。而是很普通的眼神,笑起来很天真。
我不是有意夸大其词,而是确实如此。有的人习惯了认真也就形成一种常态,任何时候他的行为都是有理有由的。但有的人做什么都很懒散,眼神就显得很是空洞,一旦有所警觉却能让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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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他属于后面那一种。
那一刻他更像一个女孩子,不仅是因为他带着女孩们同样的帽子,还有那一闪即逝的灵气。
当我观察他的时候,觉着他那时一定在奇怪,但可能他也没有这样的提备,殊不知正被我拿来当小白鼠,而且还是那种挺滑稽的小白鼠。而过了两天,朱飞走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应该是自离了。于是我的旁边空缺出一个位置。
他因为两边都是女孩子,感觉不好意思,在下午的时候转到了这边。
当然是凭显而易见的猜测而已,我只凭现象来猜测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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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和他低声说话,也似乎是在解释我前面的冒昧:“你知道你戴着女的帽子吗?”
他感到很吃惊:“啊!真的吗?”
“男的帽子是这样的好吧,鸭舌帽。”我感到好笑,好像我们这帮人都很默契的守口如瓶没透露的样子。
“那怎么办?”他感到惶恐,很不安
我略微沉思了下,轻声道:“等下我帮你问一下吧”
他有点坐立不安,脸一会白一会红的:“我以为是学生才戴的。”
“呵呵”
我的两声笑容永远带着深意。在学校的时候代表我在骂人,而此刻却是由衷地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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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人来收帽子,同时把帽子给他扣在了头上。其实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向另一个同学打听了下,而得到的结果是男的帽子不够了,权宜之下让这批学生都扣上了女帽。
而他整了整帽檐,感激的向我笑了笑。
“呵呵”
当我再这样笑的时候表示我已经不固执于骂人这种含义了,而变成了自嘲。好想失手做了好事,得了奖,挠头装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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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飞的自离,我不能说是毫无征兆的离职。从早上点名空缺,到工作中被问及。我们都说不知道,确实不知道。而只有一个声音说了句可能,而事实告诉我们,她是对的。
这并不奇怪,那是他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很清新,柔弱的的那种:
“他说他要走了
…”
“朱飞跟你说要离职吗?”
“不是——他说,他要走了。”
“然后呢?”
“然后他说,没什么。”
事实正如她说的,我仿佛看到了朱飞跟我告别说,‘我要走啦’然后我问,你说什么?朱飞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因为我从没听过这样转诉,用了最纯真的转述。也许你们觉得好笑,事实上她也笑了,通红的脸,好像自己做了件坏事,这是我一直记忆犹新的一句话。因为那太‘真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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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我不知道那时他在想什么。而因为她的话,我一直在思考,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混乱的想法。
她是长的很娇弱的女孩,受到的溺爱一定不少。爱撒娇,说话黏黏的。和对面我介绍过的女孩是一队:一个机灵萝莉爱笑,一个娇弱甜美爱哭。两人从上班到下班都有说不尽的
“悄悄话
”,那种方言我完全听不懂。而他能听懂,但却从不说。我一直以为他只会听不会说,直到某天在饭堂坐在一起吃饭,才发觉我错了
……
当时我和一同南下的同学一起吃饭,用我们的本地话谈评这次苦逼的南下之旅。他过来冲我点头笑了笑,做在我旁边,若无其事的听我们的谈话,当时我并不知道他能听懂我们所说的话,直到他后来几乎把我们谈话的重点都给我原原本本的翻译出来之后我才知道。吃饭吃到一半,他的一位同学坐到了他的斜对面使用一种我感到熟悉有点耳熟的话和他交谈,有说有笑的。后来在工作时听到她们说话,才猛然想起他使用的是她们一贯使用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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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们一同去吃饭。他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吃米饭,而是吃面。过了几天突然好奇的问我
"王明涛,米饭吃得怎么样?
”
我苦笑着摇头回答
:"
吃的,很无奈
…"
"
你们以前不吃饭吗?我是说米饭
……"
他这时候说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
吃啊
…
只是我们的主食是面,我们那里种的是小麦,磨成面粉包饺子阿,做肉夹馍或做拉面,可作来吃的东西多着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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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冬天是不是很冷?
”他继续问,并不明白零下十几度代表什么。
我说
:"你想一下嘛,水在低于或等于零度的时候就会结成冰。也就是说河流都会断流,一吨的汽车可以在结冰的河流上跑,稳稳当当的
”
"不会打滑吗?
”他显得越来越好奇。
"
车辆都装上那种带铁刺的轮胎,就是那种专门在冰天雪地里行驶的车,
要是普通的车驶在冰面上稍稍转个弯都会漂移,一不小心就翻了
”
"喔
…”他一直倾耳笑着,露出那孩童般稚嫩的笑容。我其实并没看到过敢在江面漂移的车,也没见过带着刺的车轮,但那有什么呢,心里想来也不过如此,说出来还能打发下无聊的工作时间。
我说过,他能听懂我和老乡说的话,后来的一段日子里他也认真注意,事实上他甚至学会了不少,我猜想我如果在那儿呆多几个月,时常在他左右给他点辅导差不多就可以以假乱真成了“老乡”。
那时,我对南方话,也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求他教我学两句。因为南方也有不少歌曲是好听的,在学校的时候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那些旋律仍让我听的出神。音乐的魅力就是那么容易感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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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后我不得不放弃,因为我的原因也因为他依旧坚持说普通话。也许是我期望有些高,幻想着到南方也学一口子南方话。而这想想罢了,我知道我们终究不可能呆在一起太久。
多少因为周围就我们两个男的,工作中闲谈也多少是为了消遣。我的阅历都比他高,脑子一刻也闲暇不下来,他问我就答,而且就着他的问题主动引向一些认为值得一谈的东西。我和他谈游戏、谈文学、哲学和心理学。我甚至把从小到大碰到的有趣事全部告诉了他。他是我这一生最真挚的倾听者,我想我再也不会碰到一个让我无话不谈的人了。
包括奥数比赛物理学获奖,包括小时候如何把引炮放到牛粪里炸开花,包括我如何泡到的那时的女友。我依然记得他双眼闪着亮光,那是我第二次见到那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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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多少有点传奇的味道
:“那天我从图书馆出来,看到一个美眉独自站在外里,很清新的那种,我装作也在等人晃了过去搭讪道,
“噫!同学~在等人吗?
”然后搞到了电话号码,之后约去看书,最后就牵着手吃饭,再然后,嘿嘿
~~~”
他吃惊的大叫
:“那么简单?
”
“对阿
…”我很冷静,保持着一贯的笑脸。
“噫,同学。”他模仿我的话,却并不能保持冷静,扑哧一声乐乐,“好...好无耻... ...
”
他斜着眼看我,我再次感到他那种摄人的敌意,然而多了一丝顽皮。我前面的女孩子也笑了,虽然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也并没有达到交头接耳的程度。就是说,只要你注意听,完全听得见。而我望向她的时候,她却早已低着头在做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脸皮厚才能泡到妹子。
”我把声音压得很低,想起《我是哀木涕》,事实上那句话是我改自动画《我是MT》的。而我和女友的确是在图书馆认识的,想来也不算胡乱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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