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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徊影
楼主
……果然没有艺术细胞啊，我。
他将图纸放回原处，瞥了瞥埋头在桌前的友人，轻手轻脚地拉开门退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布偶倚靠在墙边的某位魔女的身姿。
“鲁路修在房间里。”
朱雀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用像给上司汇报一样的口吻说。
“我知道。”
“是吗。”
淡淡地回了一句，朱雀没去探究那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的含义，他不太擅长面对C.C（当然不是说他讨厌她），无言的对视也好，不经意的话语也好，都让他觉得某种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避开她，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C.C丢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变了呢，枢木朱雀。”
魔女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从他身后传来，尽管是止于喃喃自语的音量，还是被军人引以为傲的听力分毫不漏地捕捉。夜风从走廊打开的窗口送进来，连同淡淡的女声都带上了些许冰冷的温度。
“……不，也许你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变了而已。”
后来鲁路修来找他的时候，朱雀刚从一段来之不易的深眠中醒来，直到设计图摆到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鲁路修看起来也不太精神，不知是因为连续几天的忘我奋斗还是被朱雀散发出来懒散气场所影响。两个人对着图纸竟然打起了哈欠，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真难看啊，朱雀，枕巾的印子还留在脸上呢。”
“你才是，鲁路修，你现在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的样子很可怕。”
“会比你拿枪指着我的样子更可怕吗？”
这不是个高明的玩笑，朱雀嘴角的肌肉有点僵硬，不过他还是试图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鲁路修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接着一头倒在朱雀的床上，背对着朱雀蜷起身子。
“抱歉，床借我一会儿。”
没有一点征求他同意的打算。
骑士苦笑着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粟色卷发，下意识地扯过被子，却在即将盖在对方身上的瞬间停住了动作。他的眼前出现了某位女性微笑的面孔，然而她漂亮的脸孔突然沾上了飞溅的血迹，眼睑颤抖着，一点点阖上，再也没有睁开。最后，他看到这张仿佛沉睡过去的面孔慢慢地重叠在黑发少年朝向他的后脑。朱雀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发抖，碧绿的眼眸埋在卷曲的刘海下，沉淀着某种晦暗的色彩。眼前的少年背对自己睡着的样子实在太无防备，在这里结束掉他的生命也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
可是那样不是
正确的
作法，朱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尽量温和地将背角掖好，然后跳下床，表情阴郁地走进套间的洗手间。他看着自己映在镜子上的脸，模样应该和一年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朱雀却觉得这张脸过于陌生了。
变得更像一个杀人犯的脸了。
至今为止在他手上陨落的生命已经多得数不清了，一直高呼着不要杀人的却也是自己。啊啊，很可笑吧，自己坐在被称作“白色死神”的机体上，对着狼藉的战场悲鸣的时候，在他最亲爱的“朋友”的眼里，是不是很像一个
小丑
呢……？
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是为了什么才踏上这条道路的？是把重视的所有人都抹杀掉，再抹杀掉自己吗？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没有关紧的门这时缓缓打开，镜面正好映出了友人裹在被褥中安然睡着的面庞，朱雀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某种不明不白的感情不受控制地从胸口喷涌而出。眼睛有些酸涩，他用手胡乱地抹几下，却没挤出眼泪。
该死。
骑士愤愤地拧开水龙头用力闭上眼睛，使劲地往自己的脸上泼冷水，试图把刚才看到的场景忘得一干二净。
【2】
再次见到C.C的时候，对方正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吃着披萨，听见脚步声只是抬眼瞥了瞥来者，好像丝毫不为所动。朱雀没有打搅她的意思，绕过沙发正打算走开，却很罕见地被魔女叫住了。
“鲁路修还在工作？”
她舔着手指上的芝士漫不经心地问，瞅了瞅朱雀拿来的几份样稿。然后她坐正了身子，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朱雀知道自己大概走不了了，但很奇怪的是，他现在也很想跟这个魔女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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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徊影
楼主
“……好像在定稿之前都不想出来了。”
他在对方身边隔了一段适当的距离坐下，抽出几张图稿给C.C看。魔女一副很感兴趣地样子凑过来，很快就又变成了兴味索然的表情。
“这种诡异的设计……果然是那家伙的风格。”
“……你似乎很了解鲁路修啊。”
“因为我是他的共犯者。”
C.C将设计图推还给朱雀，又拿了一块披萨，却没急着往嘴里送。她转过头去，表情玩味地打量着坐在旁边的青年。朱雀被她看得不自在，首先移开了视线。自己果然不擅长应付这个人，他有些无措地想。
“你在嫉妒我吗，枢木朱雀？”
“……啊？”
“没什么。”
C.C坐正了身子不再看他，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披萨上去。明明是对方把自己叫过来的，朱雀盯着桌上不断减少的披萨默不作声，得找点什么话题。他突然觉得最近这种尴尬的局面光临的频率似乎颇高了一点。
“C.C，你的衣服呢，鲁路修没帮你设计？”
“没有，我才不穿那家伙设计的奇怪的衣服。”魔女含混地回答，“而且我并不是舞台上的演员，只是一个观众而已。这是最后了吧？那么，我就以自己最初遇见他的样子来见证。”
最初的样子？
朱雀想起第一次见到C.C时的场景，那时误以为毒气泄漏的他想都没想就把防毒面罩扣在了鲁路修脸上，然后他们一同看见了她穿着拘束服的身姿，从那个时候起，他们的命运就被改写了。
是从这里开始扭曲的吗？如果没有遇到C.C的话，也许彼此的命运便毫不相干，鲁路修依旧有他的打算，而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某个不知名的战场上，就此在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名字和样貌都不会留下来。
那是他曾经所期望的结局，安安静静地不连累任何人的消失，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了。
是自己所珍视的人造成的。
是鲁路修造成的。
他对自己说，不要死，活下去。现在想想的话，那是多久未曾听过的真心话了呢？
坦率地表示开心和悲伤，毫无顾忌地说出心里话，那样的时光已经回不来了，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假意的微笑来刺探彼此的真心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说不出关切的话语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只能互相伤害了呢？
“后悔的话，就停止那个计划吧。”在消灭了整盒披萨后，魔女站起身，她没有回头看朱雀，自说自话地收拾着桌面，所以朱雀也没能看见她的表情。
“至少我是不想让他死的。”
闷闷地丢下一句话，她抱着空盒径自消失在房门外，留下骑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愣。
你在嫉妒我吗？魔女这样问道。
或许是吧。
至少，她还有可以为鲁路修担心的立场，而他连那样的立场都已经没有了。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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