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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自猫球发表在盗吧里面的
《凹槽》《脸》文/藤萍
这2篇未发表在《超好看》上面,是发表在《悬疑志》上面的
2012年10月14日 01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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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没有灯
她静静的站在十楼通向九楼的楼梯口,九楼没有灯。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定刚才那电梯就是载着九楼住户的全家都出门吃饭去了吧......
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她走向正对自己家楼下的那一户,徒劳地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她耸耸肩,转身回自己家去。
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谁在上面?”
那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谁在下面?”
楼梯上很快噔噔噔上来一个年轻人,一照面她啊了一声,“容小促。”
“白月?”上来的是住在八楼的荣小促,工作单位在她公司旁边,中午经常和她一起吃饭,也经常被误会是她男朋友的年轻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衣服掉在901窗户上了,下来看有没有人。”白月奇怪的看着荣小促,“你来干什么?”
“我常常来啊。”荣小促说,“我觉得九楼很奇怪,每次来都没看到屋里有人。”
“好像刚刚出去了。”白月指指电梯,“我听到电梯下去的声音。”
荣小促以怪异的眼光看着她,半晌说,“我常常听到电梯在九楼开开关关的声音,可是从来没看到人。”
白月被他说得有些毛骨悚然,往衣服里缩了缩,“算了我衣服不要了,快走吧,反正这里没人。”
“到我那里坐吧。”荣小促说,“反正我也没事,正在打游戏,听到脚步声才上来的。”
“九楼住的是谁啊?”白月加快脚步下楼,“真的从来没看到有人进出。”
“我问过物业,九楼住的是房东。”荣小促说,“这栋楼的位置现在在市中心,三十年前这里是郊区,这块地原来是个很大的古宅,政府征地规划,把这块地上盖的楼低给原来土地的主人,为期七十年。”
“看来原来的主人很有影响嘛,二十年前这栋楼是全市最豪华的公寓,不知道被拆掉的古宅又是什么样的。”白月跟着荣小促到他房间里坐,“那房东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房东?”
“后来好像房东把大部分的房子都卖给了别人,也许自己就带着钱离开这里了吧?”荣小促说。
“如果已经搬走了,那么电梯为什么会在九楼开开关关呢?拜托你有点常识好吗?”白月叹了口气,“可能人家不常出门,今天有凑巧出去了吧。”
“也许你遇到了但是你不认识?也许人家其实在七楼六楼还有房子,所以九楼空了?”白月哼了一声反驳,“不要说的那么恐怖我晚上都不敢回去了。”
“那也是。”正在荣小促自己笑了起来的时候,只听电梯叮的一声,又在九楼开了。
不知为何那时特别寂静,也许正陷入了电视剧过后的精神低潮期,白月和荣小促面面相觑,只听过了很久,那电梯才关上下去了。
听起来就像一个人压住了关门键,好让电梯里的老人或者孩子走得安全一点。
但是没有脚步声。
这栋楼盖的很结实,但是隔音效果并不好,也许是早期技术还不成熟的原因。
所以如果有人在上面走动,楼下一定会听见的,但是没有脚步声。
白月和荣小促面面相觑,一股疑惑在彼此心里滋长,终于她忍不住说:“他们吃完饭回来了?”
荣小促摇摇头,“如果有人一定会听见的,你刚才在上面走,我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人,电梯为什么会开?”白月低声问。
荣小促只好说:“因为它坏了。”
白月怔了一怔,“也是,老电梯嘛,很容易出错的,又不是先进的东西......”
正在这时,楼上突然传出了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就是磁汤匙被人用力砸在地上碎掉的声音。白月吓了一跳,荣小促拍拍她的背,“别怕,这种声音每天晚上都会响好几次。”
她还没说话,楼上那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即使是有人砸了第二把汤匙也没有可能所有碎裂的细节全都一样,就像有录音带在重播一样。而且那声音会移动,从远到近,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竟然就好像在他们头顶。
白月的楼下、荣小促的楼上,正是她刚才敲门没有人回应的901室——刚才电梯开了,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听到901的门开。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常常上九楼了吧?”荣小促说,“每天晚上都有奇怪的声音,什么掉钥匙的声音、掉钱的声音、打篮球的声音、搬桌子椅子的声音,敲敲打打的声音。我听说过老房子因为磁场的原因会把某些声音录下来,但是也只有在磁场符合的条件下才偶然会播放,从来没听过这么吵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从前就是这样?”白月直至楼上。
“最近越来越吵......”荣小促还没说完,楼上突然又“乓”的一声,就像有人在楼上用力跳了一下,居然楼层还感到了轻微的震动。
“你该找物业找九楼的住户投诉。”白月沉下了脸,“这样叫人怎么睡?”
“我怕的不是九楼不整改,”荣小促用了个时髦的词“整改”,叹了口气说,“我怕的是九楼没人。”
正说到九楼没人,突然窗户外面有一阵白影飘过,吓的白月和荣小促全身发冷,呆了好一会儿,才醒悟那是白月挂在九楼窗户上的衬衫飘了下来。
2012年10月14日 02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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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痕迹
去楼下拾起衬衫的时候,白月那件衬衫已经变得斑斑泥印,上面有些印迹,有些是栏杆铁锈的痕迹,有些是地上的污渍,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她对着电梯的灯光看了很久,那痕迹一道一道——像手指印。
九楼到底有没有人?她满腹疑惑,荣小促陪她下来拾衣服,“怎么这么脏?”
“不知道,谁把我的衣服扔了下来了?”她提起衣服,在领口那边隐约是三个指的印记,好像有人用脏兮兮的手指把她的衣服拧起来,然后丢了下来。“这么说九楼确实是有人住的,要不上去看看?”
“去看看。”荣小促瞄了那手指印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痕迹不是很像人的手指,但既然白月那么说,他就越看越像。
两个人进了电梯,按了九楼键,压下那个按键的时候荣小促觉得特别顺手,那凹槽刚好容下人的指尖,很舒服。
九楼的灯亮了,电梯很快到达九楼。
九楼依然没有灯。
四户人家都沉浸在一片漆黑和安静中。
白月油然升起了一阵疑惑与好奇混合的感觉,她的胆子一向不小,虽然也不是很大,但她不怕黑。她对着901的房门用力敲了几下,“有人在吗?”
荣小促对着旁边902的房门也敲了几下。
房内寂静无声,九楼的四户人家门上的灰尘都不是很多,99栋楼的物业每天都请人打扫楼梯和过道,房门与对外的玻璃也是打扫的范围之内,所以门上很干净。
“笃笃笃”荣小促在903的门上敲了几下,“有人在家吗?”
门内依然寂静无声。
——没有人?
——如果没有人,是谁把白月的衣服从楼上提起来扔下去的?
白月和荣小促面面相觑,陡然从心底都泛起了一股凉意。荣小促的手本能的敲到了904门上,心里却已经萌生了恐惧感,“吱——”的一声,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自己用力推了一下,那门非常结实,连晃也不晃。
“卡”的一声门后面好像掉下来什么东西,接着白月和荣小促就看到有些东西在门缝露了出来。
一些......黑黑的东西......比光线黯淡的九楼还黑些。
荣小促弯下腰用手机屏幕的光线去照,白月陡然尖叫一声,踉跄了五六步拼命按九楼楼道的电灯开关,那开关早已坏了,她却像忘了一样拼命按着,“啪啪啪”的按键声在九楼回荡。
那门底下突然露出来的......是一些......头发。
荣小促只觉得自己拿手机的手全是冷汗,就在这时不知为何,九楼的灯竟然“啪”的一声被白月按亮了,陡然间整个九楼被灯光照得雪亮,两个人都清楚的看见:那门缝底下露出来的的确是一些头发。
女子的长发,在门缝底下的夜风吹拂之中,细微的在地上飘动着,有些从门底下飘出来,似乎那头发很长。
“小促......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白月远远的站在电灯开关那边,声音已经全都变了调。
“我看我们还是先去找物业,把房门打开......”荣小促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完全没了气势,“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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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去打开房门的灯——每间房间的灯光都很柔和,房间的布置在今天看来仍然很华丽,布满尘土的深红色大床和挂在墙上的西式油画,很难想象二十几年前的人就有这样的喜好,房间地上铺着地毯,很厚实,这房子装修的时候应该是冬天。
房里仍旧什么都没有。
二十几年前的房子规格并不大,904一共三房一厅。很快唐研就转了一圈,似乎除了门后那个长发纠结的骷髅头,这屋里就像主人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离开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更没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既然一切正常,那个头颅怎么回事......
地上有奇怪的爬行痕迹,难道是那个带着长发的女人头颅在孤独黑暗的深夜爬过这房间呼救的痕迹么?
唐研想象着一个月光皎洁的深夜,四面是没有边际的黑暗,一个美艳的人头在地上爬行,姿态奇特的通过整个房间,那过程......该是多么恐怖而妖艳......顺着地上爬行的痕迹找去,那“东西”的来源是墙边的装饰柜。
那装饰柜贴墙而立,柜子里琉璃璀璨的水晶和样式华丽古老的雕像,即使尘封也看得出当年的豪华,装饰柜的最底下是几个抽屉,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开了。
他有一种古怪的联想:似乎是那长发人头从抽屉里爬了出来,通过房间的地面爬向门口。轻轻拉开那个抽屉,抽屉里有些暗色的痕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他突然把所有的抽屉都拉开了。
抽屉里面有些是书籍的,有些事杂物,六个抽屉面,除了打开的那个,还有一个里面是包的很结实的油纸包。
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截干枯的手骨。
那是一个人的右手臂,齐肩砍断,从断痕上可以看出那工具沉重而锋利,上臂骨从中断开,砍得并不整齐。
骷髅、和一截右臂骨。
904房间里,曾经发生了分尸案件,尸体的其他部分,显然就藏在这貌似整齐的房间的某个地方。
装饰柜对面的电视架有一层厚实的灰尘,他注意到灰尘上也有爬行的痕迹,顺着痕迹走过去是刚才他亮灯的主卧室,深红色的大床仍旧散发着豪华靡丽的气息。唐研安静了一会儿,撩开深红的被子,床面上赫然留着另一只臂骨。
这截臂骨连着上半身,躺在床里的摸样,就像一个艳丽慵懒的女人谁在柔软厚实的被褥里,连手指的动作都那么柔软舒展。
它既没有头,也没有胯。
只有那么被人从腰身砍断的一截。
它为什么会在床上?是凶手把它留在床上的?
不知道。
唐研在地上搜寻那种古怪的爬行的痕迹,果然在书房的门口又看到了另一种更加凌乱的爬痕,走进书房,他正对着书橱,那书橱上有十几个抽屉。十几个......那数目让他震动,走进去打开每个抽屉。
每个抽屉里面都有一个油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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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手骨
打开油包,里面有精致的女士包、口红、钱和发卡,以及种种琐物。唐研拉开最下面的个抽屉,里面的油包是松开的,用来绑住油包的麻绳已经断了,看绳子的断口,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磨断的,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些暗色的痕迹。
那里面曾经包过个东西,只是现在那个东西不见了。
他拉开隔壁抽屉,隔壁抽屉也有个油包,油包上的麻绳却不是断的,而是被解开的,完整的留在邮包上面。油包里的东西还在,却是从油纸里面露了出来。
那是半截股骨,同样是截断的。
但它是怎么从包好的油包里露出来的?又是谁解开了麻绳?
唐研仔细检查了书橱的十几个抽屉,最终露出来的是四个半截的股骨,一个空油包,还有件裙子。
黑色的裙子,在抽屉里叠了很久,布质有点硬,也可能它原来沾了什么东西,导致无法展开。
它就像叠半软半硬的纸皮,唐研把它轻轻放在一边,这裙子叠得很整齐,虽然没有展开,却还看得出这是件孕妇裙。
冬天的、厚实的孕妇裙。
死的女人……是个孕妇?
唐研抬起头来,现在有个头颅、一只右臂、一截手骨、 一只左臂、上半身——以及,分成两截的两只股骨,剩下的一只左手手骨、两只胫骨、以及两只脚。
但她是个孕妇,那孩子呢?她的骸骨大部分都在,还被精心包裹藏在屋内,孩子的骸骨在哪里?
还有腿骨在哪里?唐研想了想,向门口的鞋柜走去。
鞋柜的门是关着的,水晶的把手,原木的柜门线条流畅,木纹的纹理清晰漂亮,就算是二十年后的现在看起来,仍然优美耐看。
他轻轻打开鞋柜的门,柜子里放着两双拖鞋,一双高跟鞋,还有双长筒靴子。
苍白发黄的腿骨就插在两只靴子里,安逸而自然,就像穿着那双昂贵的靴子仍然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样,姿态非常自然。
一个人只剩一只左手没有被发现,左手呢?
唐研想起白月的那件衣服,那件衣服飘了下来,是被什么东西扔下来的呢?他看着抽屉里被解开的油包,又看到安静伏在门后的骷髅头,看着那被利物磨断的麻绳,空空的油包,想象着一只已经化为骷髅的手骨,在一片黑暗之中,慢慢的从油包的缝隙里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勾动束缚住它的麻绳,一下、两下……不知过了多久,手骨终于磨断了麻绳,它终于从阴暗的抽屉里爬了出来……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身体的其他部分,所以许多抽屉都被开过,所有的油包上的麻绳都被解开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骸骨都跑出来,因为股骨太长,顶住了抽屉,所以股骨出不来。
股骨出不来,头颅却出来了。
那个原本被藏匿的人头蜿蜒的从抽屉里爬了出来,用它诡异的不为人所知的方式前进,爬行到了门后——唐研突然想到了进门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记得容小促说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难道是——
那个人头原本是——咬在把手上的?
他转过去看着大门,门后除了把手,再没有什么能勾住重物的地方。
在楼上楼下的人们如常的生活,欢度年月的时候,黑暗的九楼却爬行着干枯的手骨、美艳的人头,那人头甚至咬住了门把。
如果她那时候转动了门把,爬了出去,会是怎样的呢?唐研情不自禁的想了下。
随即...一阵淡淡的风吹来,他突然发现打开的门正在点点、无声无息的被推了过来。
怎么回事?
大门极慢极慢、仿佛极其艰难的被慢慢合上了。
唐研看着门缝里的东西。
那是截纤细的自骨。
它用五指在地上缓慢的爬行。
那就是他找不到的左手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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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凶器
唐研看着地上的手骨,那手骨只是推上了门,就安静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它从来就不会爬行一样。
色白、发黄。
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白骨化得很彻底的左手骨骼,因为年代久远,看起来还有一点残破的迹象。
灯突然灭了。
四下陷入一片黑暗。
这间屋子仿佛有着自己的时空,它要将自己隔绝于门外的世界,维持它原来的样子。
四周是一片漆黑,他听见被他打开的鞋柜的门慢慢的关上,被他打开的抽屉慢慢的收回,有些纸张悉悉索索的声音,回过头去——他虽然没有看见,却可以想象刚才撩开的被子正在缓缓的盖回去,轻柔的盖住那床半截的白骨。
接着安静下来,一切事物又都不动了,仿佛它们安享属于它们的世界,不再有丝毫声音。
在这间屋里、在这几间房屋里、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什么?
“啪”的一声响,唐研面前亮起了一团橘黄色的火光,是打火机。在打火机的映照下,他的眼瞳黑的出奇,黑瞳较大,眼瞳深处仿似有一缕蓝色的幽光在盘旋,打火机的火焰在他眼里熠熠生辉。
火光照耀下,刚才那些被他找到的东西,果然大部分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但也有一些并没有动,比如说口红、某些彩妆盒子、以及那件裙子。
孕妇的裙子。
问题仍然在,这间屋里有一个死者,她是一个孕妇,看起来她死的时候正穿着这件衣服。但是她每一根骸骨都在,而胎儿的骸骨在哪里?
并且她被分成了这么多部分,每一部分都被精心包裹,放入抽屉——那些抽屉可不是什么宽敞的地方,并且油纸上只沾染了一些暗色的印记,却没有腐败或者虫蛀的痕迹——所以说,很可能这些骸骨被包起来放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是骸骨,而不是躯体。
所以说分尸的人,剔除了她的肉。
这里却全无分尸剔肉的痕迹,四下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唐研四下看了一圈,打火机的光圈太小,他找不到刚才那只会爬行的“手”到哪里去了,但既然骨骼是被沉重的锐器砍断的,那锐器该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厨房了。
他举着打火机向厨房走去,一路走一路按着灯光的开关,但刚才还一切正常的灯并不亮,平静的沉默着。
这屋子的厨房并不大,他一直走到刀架前面,二十年前,这户人家就用上了组合刀架,上面插着八柄各种用途的刀和剪,而其中一把厚柄的斩骨刀和其他刀略有不同,它卡在了刀架上,只插进去一半。
唐研用火光照着它,它看在中间的原因,是因为它卷刃了。
有人曾经用这把刀砍过坚硬的东西,所以它卷刃了,卷到插不进它原有的刀槽里。
唐研若有所思的把那把刀拔了出来,那把刀非常干净,不知道谁把它洗得闪闪发光,光可照人,看不出任何血液的痕迹。
大至少,它是一把凶器。
但成为凶器的东西并不只有一把,唐研的目光落到刀架上另外一把刀上。
那是一把很长的水果刀,很常见的款式。
它也没能插入刀槽里,也卡在了刀架上。
他把它又拔了出来。
它没能插入刀槽的原因是刀卷了,刀尖上还带着一小块碎骨。
那碎骨非常小,只是因为刀尖卷了,仿佛它曾经用了的戳刺在什么东西上面,导致那个东西破碎,而碎片卡在了卷曲变形的刀尖上。
这导致了它插不进刀槽。
唐研把长刃水果刀拿起来细看。
过了一会,他认为那是一块很小的肋骨的碎片。
但有一个问题,躺在床上的那具上半身的骸骨,它的肋骨并没有缺损。
它是完整的。
那这第二柄凶器上的小块肋骨的碎片是从哪里来的?
唐研站直身体,莫非——在这个安静而黑暗的房间里,还藏着另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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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群尸
唐研手中的打火机慢慢的熄灭了,就像它被封闭在密闭的空间里,耗尽了氧气而慢慢熄灭一样,有一种安静而古怪的姿态。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听到刀刃在桌上拖动的声音,感觉到一股不大不小力量企图从他手中把刀夺回去,或是那两把刀自己往前爬行,它们想回到刀槽里。
让一切恢复原状。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感觉到四面八方,所有的东西、器具都在窃窃私语,要把一切恢复原状。
让一切恢复原状。
让一切恢复原状......
快点......
快点快点......
那无形的声音在喃喃自语,无声的声音纷至迭来,一声比一声急切。
突然“啪”的一声,厨房的灯亮了,紧接着,厨房通向大厅的走廊灯也亮了,浴室的灯亮了,那一盏盏等从厨房开始一盏一盏的亮起,一直打最后大厅灯火通明,把一切照的纤毫毕现。
就像刚才在黑暗中不曾发生过任何事,四下瞬间一片死寂——即使那个“声音”其实从未响过,但是它扯得的安静了一下,仿佛被这突然亮起的灯光吓到了。
唐研转过身来,灯光熄灭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紧张,灯光突然亮起,他也没有多么惊奇,神色很从容。他伸出手去,拉开冰箱的门,灯光亮起,这冰箱似乎经历二十年时光却没有损坏,冰箱里放着几瓶就和饮料,并没有什么东西,显然那些饮品早已过期。唐研在亮灯的屋内一间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他在找第二具尸体在哪里?冰箱、衣柜、橱子、抽屉......所有能藏匿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却没有什么发现。正当唐研有些想不通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大厅角落里摆着一个鱼缸。
那是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曾经有假山和水草,也许曾经养了不少热带鱼,也没看起来十分精致的供养设备。
不过现在发黑的假山和积层着绿泥的鱼缸里,静静安放着的是一个骷髅。骷髅空洞的眼眶仰望着鱼缸顶上供养设备所露出来的窄小空隙,仿佛望着它的天空。
这让人奇异的幻想......也许在很久以前,有人......曾把它心爱的人的头颅放在鱼缸里,和鱼缸里的热带鱼一起饲养着......或者是说,它意图把这个人头像心爱的鱼一样饲养在鱼缸里。
但可惜,显然它并没有像鱼一样自由的活在这玻璃造就的世界里,甚至连曾经无忧无虑又在这里面的鱼也没能活着。鱼缸里只有一层绿泥,一层鱼骨,几块假山,以及一个骷髅。
这就是第二具尸体,但是它剩下的部分呢?唐研叹了口气,他想起了隔壁还有903、902、901......
在九楼死寂而整洁的房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走出了904,拿出钥匙,打开了903的门。
白月和荣小促在楼下等到了警车亮着灯赶到,才敢带着警官再次踏上电梯。白月已经下定决心,等天一亮,无论多困难她都要马上搬家,远离这栋闹鬼的房子,想到自己竟然在十楼住了这么久她就不寒而栗。荣小促看起来也没比她好多少,心里想的是可能也差不多。那出警的两位警官看着两个人眼神涣散,脸色惨白,不禁皱眉,楼上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让人吓成这样?
四个人乘坐电梯再次来到了九楼,这一次白月拼命按着电梯的按钮,生怕电梯又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己关。但这一次电梯却出奇的正常,到了九楼,四个人刚刚走出电梯,原本明亮的走廊突然一黑,灯灭了,但瞬间灯又亮起来,再过一会儿,灯又灭了,但迅速地又亮起来。
荣小促观察到,走廊灯这种闪烁的节奏,和电压不稳导致的闪烁完全不同。灯光熄灭的时候,整个九楼都黑了,所有的房间都陷入一片黑暗,但灯亮起来的时候,却是从九楼某一间房子的某个房间开始,一盏一盏,犹如推到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亮起来的。
就像在那房间里面有个充足的电源一样。
那是903室。
警官看了一眼虚掩着的904,904现在是一片黑暗,他走过去敲了敲903的门,其实903的大门现在是敞开的,里面灯光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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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是?谁报的警?”
903的大厅里有个年轻人正在弯腰看着什么东西,听到声音微笑着转过头来,“警官。”他指了指屋里的东西,“这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李花***的刘警官在基层已经有很多年,出警的经验非常丰富,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在报警现场这样微笑的年轻人,他的人正站在面前,却又似乎一直抽身旁观,无论什么东西在他身旁 都不要紧,他是一个旁观者。
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伤害别人。
那年轻人身上就带着这种气质。
另一位姓赵的警官已经走了过去,跟着年轻人的视线看去,“什么东西......”他的话瞬间噎在了咽喉中。
年轻人所指的是大厅中摆放的一个小小的婴儿摇篮,粉色的可爱花纹,到处可见的蝴蝶结,柔软的布料,充满了甜美与期待。
但在打着许多粉色蝴蝶结的摇篮里面,穿着婴儿的衣服,裹着小小的薄被,被照顾的无微不至,露了一截在外面的,却不是婴儿。
是几只干枯狰狞,早已白骨化得手指。
那被放在摇篮里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是一只手臂,只是手骨粗大,应当是一只男人的手。
赵建国的脸整个黑了,刘怀忠呆了一呆,立刻用对讲机呼叫增援,并请唐研立刻从这屋里出去。
现在这个屋子要被封锁起来,这里发现了人体的残肢,这里就算不是杀人现场,那也是藏尸现场。
“警官。”唐研指了指屋里,又指了指隔壁,面带着学生一样的微笑,“我在隔壁和这个屋里发现了两个女人骸骨的碎块和一个男性的骷髅,又在这里发现了男性手臂的一部分,902和901我还没来得及进去,但猜想情况和这里差不多。”
赵建国的黑脸更黑了一些,刘怀忠加重2语气请这个像个学生一样的年轻人从现场出来,同时问,“你是什么人?是你报的警吗?”
“不是。”唐研回答,“我是这里的保安,这位白小姐和容先生在九楼发现异常,叫我到九楼来检查。”
刘怀忠疑惑的看着他,他是这里的**,这个小区换保安了吗?他怎么记得原来的保安是个姓黄的老头?
赵建国和刘怀忠拿着唐研给的钥匙打开了901和902,进去以后,两个人叫了三次增援,前后来了十几个警官,一直到天亮警车都没有离开这栋楼。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总计在九楼901-904室发现了四具女尸和一具男尸,都已白骨化,四具女尸都被碎尸,但现场除了厚重的积尘,并没有明显的血迹,而一具男尸最为奇异。他也被利器碎尸,只是不同于女尸那般精细零碎,而是被分成了四块。
904的鱼缸里放了一个人头,903的摇篮里有一只手,902的床上有他的左半身,901的保险柜里有他的右半身。
所有的房间都是反锁的,没有任何出入的痕迹,有几把刀显示出曾被反复使用的痕迹,应当就是凶器。现场勘查的警官使用了检验血液的化学喷剂,结果显示在四个房间都有大片大片的荧光反应,九楼密闭的大门后曾经到处都是血。
是一片血和尸骨的海洋。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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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可能性 中
“是同一个人,但是P过照片?”唐研笑了起来,“二十年前还没有P的技术吧?”
荣小促非常坚持,“那就是同一个人。”他有点紧张,“你......你你你先把照片拿出来。”
唐研从抽屉里拿出那个镜框,摊开四张照片,荣小促指着四张照片里四个男人的眼睛,“右眼比左眼大一点,脸上都有一点痣,如果这个人突然胖了二十斤......不,胖了三十斤,长高了十几公分,他就变成了这个——”他指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中药店里的男人,“他要是再胖二十斤,它就变成了这个——”他指着镜框里最上面一张照片那个最胖的男人,“长胖二十斤的时候,再变矮十几公分。”
“你是说——这个人就像弹簧一样,想拉长就拉长,想压扁就压扁?”唐研微笑,“除了高矮胖瘦以外,他还有皱纹呢。”
“对!”荣小促激动得像突然遇见了知己,“既然他能变高变矮,为什么不能随便把自己变年轻和变老呢?这是一个怪人......”他显然对九楼四个房间里发现的白骨给长介意,“我认为这四个女人被这个怪物欺骗,最后被这个怪物杀死在九楼。”
“我认为......”唐研微笑着,看着那四张图,“他改变形象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获得后代。”他喝了一口茶,神态很轻松,就像在和退休的老爷爷谈论天气,“作为一个‘人’,只能结婚一次,他要尽可能多的繁衍后代,就必须在没有结婚的情况下,让女方愿意为他生下孩子,而不是去打胎。要让一个女人没有获得任何保障就为他生孩子,他们之间必然要有‘爱情’或者‘利益’——我猜他改变形象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迎合他选中作为母体的人。”
荣小促难以适应话题突然改变的这么快,并且唐研的设想比他更大胆,“为了生孩子?可是二十几年也有很多人生两个或者三个,计划生育还没有那么严格啊!”
唐研放下茶杯,那劣质的玻璃茶杯在与桌面接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咯啦”一声微响,虽然玻璃茶杯很寻常,那杯里茶水的颜色却是清澈翠绿的赏心悦目。
“那是因为每一个母体在生完孩子以后,都会被他杀死——”唐研说,“我猜很可能是因为婴儿长得和普通婴儿不太一样。”
一个变形人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变形人没有运用他的能力的时候,他不改变样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像个普通人还是只是一团没有形状的烂肉?谁也不知道。
“所以有一个变形人和四个女人交往,在她们生下孩子以后将她们一一杀死,再将她们碎尸,藏尸在房间里?”荣小促喃喃地说,“按照这样说,那个变形人很可能就是魏生生......
魏生生在古宅长大,后来成了这栋楼的主人,如果是他的话,要在自己的房子里藏几具尸体太容易了,问题是——如果变形人就是魏生生,那一具被分尸的白骨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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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结果 上
白月给荣小促打完电话以后,安心了一点,开始想办法如何看一下大厅的情况,门口那脚的影子还在,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它会在那里?如果那影子其实不是小魏的脚,也许她就能安心了。
有什么办法能看到大厅?门缝?她从把手这边的门缝往外面望过一次,但门缝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看不到,地上的那条细缝只看得到光和阴影,太贴近地面眼睛很难凑得下去,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的房间是没有办法看到大厅的,但是洪欣这套房子的格局是大厅在中间,两个套房在大厅的左右两侧,大厅有个阳台,阳台和大厅之间是落地玻璃拉门,而她的房间的窗户与阳台是在同一侧,如果她能把一个镜子通过这边的窗户,放到阳台的防盗窗上,再在这边的窗户再架一个镜子,只要镜子的角度合适,她就能看到大厅。
但是这个设想很难实现,放在阳台上的镜子必须和大厅成四十五度角,而她要通过什么东西才能把镜子放到阳台上去?她往阳台那边探了下头,正要放弃这个荒诞的设想——突然看到阳台再过去,洪欣房间的窗户上,隐约有些奇怪的痕迹。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天已经黑了,但整个小区灯光还是很明亮,外墙夜景灯的照射下,很清楚洪欣房间的窗户上、包括防盗窗上喷溅了一些暗色的痕迹。
她甚至通过那房间防盗窗上的不锈钢条的反光,可以感觉到那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不锈钢条擦的很干净,窗里窗外的光源很稳定,如果不锈钢条上的光会变化,一定是因为屋里有东西在移动,改变了屋里那些能反光的东西所反射的光。
屋里有活动的东西——而小魏刚才说洪欣不在——窗上的暗色痕迹——奇怪的一直贴在自己门口的影子——洪欣的电话打不通。
难道说——洪欣出了什么事?她的恐惧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拿出手机,开始颤抖的电话报警,这里到处都不对经,一定有什么古怪!
“笃笃”两声,门外小魏敲门了,她完全没有听见他走过来的声音,只听他说“白月,整理得怎么样了?我饿了,下去吃泡椒田鸡。”
“哦......”她心惊胆战的应了一声,“再等我一会儿,我把剩下的弄好,一会就好了。”
门外哦了一声,“我等你。”
门缝下得影子没有变化,还贴在那里。她惊恐的缩在远离房门的地方,紧贴着墙,转头就能看见洪欣那防盗窗上扭动着的光影,全身都是冷汗,每一秒都像永远过不完。
荣小促怎么还不来?
她几乎要绝望了,他有一种直觉——开门出去——一定会看见自己绝对不想看见的情况,一定会有自己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
他在门口,她不敢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发了条短信给报警平台,说自己在新乐花园被绑架了,求助。
又过了一会儿,荣小促还没有来,房门倒是又响了,小魏又敲门了,“白月?吃饭了。”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今天不想吃饭,你自己吃吧。”她满头冷汗,虚弱发抖的口气倒不是装的。
“你不舒服吗?”门外小魏的声音好温柔,“让我看一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汗毛直立,惊觉自己是找了怎么样一个绝烂的理由!“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不用麻烦了。”
“那怎么好?你是洪欣的朋友,我要代替她照顾你的......”门外小魏笑了,她听到“代替”两个字几乎要尖叫,那是什么意思?只听门把“咯啦”一声,慢慢的开始转动,他想尖叫却叫不出声来,耳膜极度充血,心跳声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开门的声音。
门开了。
白月瞪着房门口,终于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啊——”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19
level 9
十、结果中
“啊——”
新乐花园响起了一声惊人的惨叫,花园里散步的人们被吓了一跳,谁家又在看恐怖片?声音开得这么大,想吓死几个人?
荣小促刚刚踩进新乐花园,就被这声惨叫吓了一跳,“白月?”
他开始往A座606狂奔,连电梯也不等了,直接跑上六楼。到了六楼楼梯口,荣小促喘着大气,突然发现现在606门口站着个人,十分镇定,那衣服也很眼熟,他傻了眼,“唐......唐研?”
唐研微笑,点了点头,他正要去敲606的门,尖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荣小促就出现了。荣小促糊涂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来的够快了,唐研不是还要等交班吗?怎么能来的比他还快?“你怎么来的?”他忍不住问。
“搭公交车。”唐研说。
荣小促呆了一下,新乐花园离99号楼不过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公交车只有一站,他也要搭公交车?顺利的话是会比他走路快一点,“哦?”
“白月在里面。”唐研提醒他,“踹门吧,我刚才敲过了,没人开。”
“白月?”荣小促又敲了两声,里面突然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彭”的一声,荣小促撞开大门,和唐研一起冲了进去。
房门打开的时候,白月没有看见什么小魏,也没有看见洪欣。
她看见的是一张软扁的人皮和一团布满血管性状模糊的怪物。
原来一直贴在她房门外的只是一张人皮,而一直和她说话的、会在沙发那边喝水的,是这团血肉模糊的怪物!她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整个人软了下去,当人看见超过自己承受力的东西的时候,有些人会奋起反击成为英雄,而她是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那团怪物笑了,“你要是笨一点,没发现什么问题,爱上我,给我生个孩子再死——那有什么不好?太精明只会让你早死。”
她木然没有反应,不能相信这是现实。
那团怪物爬了过来,突然变化成人形站了起来,“你这么快去和洪欣作伴,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洪欣怎么样了?”出乎怪物的意料,已经吓傻的白月突然问了一句,“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怪物笑了,“他爱我,自愿给我生孩子,你情我愿,结果让我很满意。”
“她的屋子里有东西,她......她还活着吗?”她已经放弃反抗,木然问。
怪物颇觉意外,“你还知道她房间里有东西?如果你愿意像她一样,我也可以暂时不杀你。”
“像她一样?”她低声问。
怪物突然变长,那团扭曲恐怖的身体拉长,横过整个大厅,打开了洪欣那个房间的门,“她是我最满意的杰作,我爱她,她给了我最美好的东西。”
白月木然抬眼看了过去。
那房间里没有洪欣。
只有溅满四壁的鲜血,一具七零八落的血骷髅,以及一个正在啃食血肉的婴儿。
那婴儿非常小,却不像初生婴儿那般皱巴巴的,而是血肉丰盈,十分细嫩可爱。
只是它白嫩的五指沾满了血,白嫩的脸颊也是。
怪物非常得意,“你愿意成为我孩子的母亲吗?”
白月呆呆的看着那具血骷髅,瘫痪的大脑经历了第二次刺激,突然运转了起来,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她晕了过去。
彭的一声,有人撞开了大门,冲了进来。
荣小促和唐研一闯进房间,就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怪物,一张人皮和洪欣那几乎成为一片血海的房间。
“原来......变形人的婴儿以母体的血肉作为初生的食物。”唐研说,“真是意外。”
“谁?”那团血肉猛地化为人形,“找死!”
“小魏,”唐研一直很镇定,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什么,“你是魏生生的儿子?99号楼四个女人,有婴儿床,有孕妇裙,魏生生至少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婴儿的骨骼——”他看了他一眼,“孩子上哪去了?是你么?”
那团血肉扭曲了一下,“你是谁?”
“我叫唐研。”唐研微微一笑,“小魏,我只想知道杀死魏生生的,究竟是他的哪一个女人?”他柔声问,“是徐丽琴吗?”
那团血肉蠕动着,突然钻入了挂在门上的那张人皮内,扭动了一会儿,“小魏”又站到了唐研面前,不耐烦的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世界在变化,物欲在变化,生物也在变化,繁殖是物种的天性。不过你不害怕像你爸爸一样在选择母体的时候不幸撞上了其他异种,死得非常惨烈吗?”唐研说,“就算是异种,也是会有天敌的。”
小魏十分烦躁,他轮流看着唐研和荣小促,荣小促怯生生的看着这个“人”,小魏把他们俩轮流看了几遍,像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那个女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她儿子把她吃光了,老头把她像以前的情人那样弄干净,用油纸包起来,想宝贝一样收在抽屉里——老头真的爱过他!真可笑!结果那女人的骨头......她的骨头从油包里爬出来,到厨房拿刀,把老头捅死了,剁了,洗干净,分到他四个情人的房间里——真好笑,她死成了一堆骨头还想着和他在一起,一家人大家永远在一起,骨头和骨头白头偕老?呸!死得大脑都空了只剩下一堆没有思维的骨头,却还照样在那里护着她白头偕老的梦!”
唐研听得很认真,荣小促一脸惨白,只听唐研慢慢的说,“小魏,中国人有句古话,‘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
小魏的脸突然白了,有点抽搐,“鬼?”
“向你们这样的异种,以牺牲母体喂繁殖的方式,为了繁殖总是掺杂着欺骗性的爱情,你们的寿命很长,所选择的母体很多,那些被害的母体们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们对生活曾有过怎样的期待?世界总是公平的,这个世界有魔鬼,但公平的魔鬼并不只有一个。”唐研说,“这是个魔鬼出没的世界,无论谁走在路上,都要提心吊胆。”
“你是叫我为了不遇上像徐丽琴那样的怪物,就永远不要找女人不要后代吗?”小魏狞笑着,“老头撞见了是他倒霉,但我——”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变成了一声噎在咽喉的古怪的声音。
唐研的声音依然很文雅,“这是个魔鬼出没的世界,”他在微笑,“无论——谁走在路上,都要提心吊胆。做危险的事,总会遇见危险的‘物’,不一定是徐丽琴,也许是——我?”
小魏没有回答,他已经不能回答。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20
level 9
十、结果下
当赵建国和刘怀忠接到警令,冲进新乐花园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骇人的景象。洪欣的房间里是一片血迹,一具七零八落的血骷髅散落在地上,大厅里一个古怪的人瘫倒在地上,他并没有死,但全身就像没骨头一样软,可以随意扭曲成古怪的形状。
显而易见,屋里的血骷髅和这个扭曲的软体人一定有关,赵建国和刘怀忠立刻呼叫增援,把这个没有任何反应的怪人送去了研究所。
而新乐花园血骷髅,和99号楼白骨案一起,成为了轰动一时,却永远没有侦破的悬案。
99号楼的保安老黄感冒了几天,来上班复工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提着行李嘻嘻哈哈的和朋友在门口告别,走到值班室。
“老黄,这几天有我的包裹吗?”
老黄带着老花镜在笔记清俊的清单上查找,“八楼801......荣小促啊?有,有两个,又网购什么了?这几天出门了?”
“和朋友去内蒙古玩了一星期。”荣小促擦了擦汗,“刚回来就听说这里出了大新闻?哪个房间出命案了啊?”
唐研坐在前往北方的大巴车上,他的身边坐着荣小促。
唐研目望远方,对着窗外青山绿水的景色微笑,似乎是看得十分愉悦。荣小促的怀里抱着个孩子,软绵绵的,十分可爱。
过了一会儿,荣小促开口了,“你是什么......品种?”
唐研打开一张报纸,开始看上面关于新乐花园的新闻,“你打算怎么样?”他指的是那个婴儿。
荣小促有些黯然,“我会告诉他永远不能结婚,永远不能生孩子。”
“你们物种的稀少已经证明,这种繁殖方式是错误的,它不利于种群扩大。”唐研不置可否,“你出现在99号楼,是为了你哥哥,还是为了你父亲?”
“哥哥是个意外,我和他失散多年了......我本来是为了查清楚我妈妈是怎么死的,我原来以为她是被魏生生害死的。”荣小促捂住了脸,“白月的衬衫是我拉下去的,我是为了......为了弄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他沙哑的说,“我想找几个人、找一点证据证实我的想法没有错,没想到......”
“没想到你妈妈是被你吃了?”唐研说的很平常,“但徐丽琴和魏生生结合所生的孩子,应当和变形人有所不同。”
他看了“荣小促”一眼,“你应当是个......稀有的杂交品种。”
荣小促苦笑,慢慢的他的脸起了变化,从“荣小促”变成了一张清秀甚至有点文弱的学生面孔,“但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他望着窗外,“我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当年家里发生那件事后,我被普通人收养,过着普通的生活,二十年来,我也一直这样生活。”
“那样很好。”唐研看完了关于新乐花园的部分,又开始看最新的求职信息。
“你把我哥怎么了?”
唐研合起晚报报纸,换了一本流行杂志来看,“没怎么。”
年轻人张口结舌,他看着唐研放在前面座位网兜里的以玻璃瓶,那瓶子里有些浑浊的不明液体。
那不知道是什么。
===========================【夜行 凹槽END 】=============================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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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一遍,从布局到细节都不能更好>_<
2013年10月08日 15点10分
level 9
3.翻书
电一直没有来,四面都听到蝉鸣的声音,映衬得楼内分外的安静。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熟悉的风声带来些许平静,俞伦在值班室玩了好一阵子愤怒的小鸟,终于打开被褥,准备睡觉了。
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十三分,俞伦躺上值班室的床,打了个哈欠,“小崔,难道你要和我一起睡吗?回宿舍去睡吧。”
“哦,那我回去了。”崔鸣好终于坐不下去,磨磨蹭蹭的打算回宿舍睡觉。
俞伦已经睡了,整栋大楼分外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每扇窗户或多或少的透入点月光,玻璃在不同的角度反射着冰凉的光,猛地一看都像什么人潜伏在黑暗中,反射的是手表的光。崔鸣好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摸索着回自己宿舍。
宿舍在五楼,他要走过四层楼,再穿过五楼整个楼层,才会到他502室的宿舍。
崔鸣好摸索到二楼的时候,心里一动,突然想到既然都是要穿过楼层的,那从二楼穿过去,从另外一个楼梯上也是一样。
正好可以检查一下刚才是什么东西在二楼爬行,不会是有小偷吧?他打开手机的光源,慢慢往所长室的方向走去。
会不会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白光扫过所长室的窗户,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查看,办公桌上空无一物,地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屋角几盆盆栽安静的在那里,一切看起来并不可疑。
他拧了一下门把,门把是锁着的,刚才所长上楼的时候反锁了。
那应该就是没事。
没有人趁着没电偷偷溜进所长室。
他转身要离开,脚下一滑,踩到了一些沙子之类的东西。光线一照,低头一看,只见二楼的地上散落着极少量的黑色泥土,还掺和似乎是枯枝败叶或是垃圾之类的东西,数量不多,不知道是谁的鞋子带来的,居然留到现在。清洁工竟没有把它扫掉?崔鸣好蹭了蹭鞋子,大步向五楼走去。
他不想再从三楼四楼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快速走过楼层,上了五楼,打开自己的宿舍门,走了进去。
宿舍里也是一片漆黑,他开了窗户,拉开窗帘。窗外少许月光透了进来,让屋里显得不那么黑,崔鸣好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终于还是有了点踏实的感觉,闭上眼睛,打算开始睡觉。
睡了一会儿,做了好几场噩梦。梦里不是梦见自己醒了,眼前是那张脸,就是梦见那张脸在窗外出现,吓得自己一身冷汗。崔鸣好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醒来,在噩梦里沉沦,满身都是冷汗,真是难受之极。突然猛地惊醒了,他惊醒了却还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惊醒的,呆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的门口有声音。
有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却非常近。
“呲——啦——”一小声。
过一会儿,又“呲——啦——”一小声。
崔鸣好裹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还在做梦或者是醒着,那是什么声音?
突然那个声音移动了一下,他又听到了那“咚咚”人体爬行的声音,声音没有爬几步,到了所长宿舍门口,那“呲啦呲啦”的微响又响起来了,崔鸣好听不出那是什么在摩擦。
这个时候,风吹过窗户,翻动他放在桌上很久,却从来没有看完的一本研究生考试的英语材料。
“呲——啦——”资料册翻页过去,纸张在墙上蹭了一下,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崔鸣好顿时寒毛倒竖——翻书的声音?
半夜三更,没有电,是谁会在他门前翻书呢?
他翻的是什么东西?
翻东西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在隔壁所长宿舍门口,清楚地发出了翻书的声音。
翻过一页,机械的“哗”的一声。
再翻过一页,又是机械的一声。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24
level 9
4、电话
崔鸣好一夜挣扎在噩梦与倾听门外的怪声之间,第二天早晨起来分外的精神不佳。
八点钟***准时开会,五个人围坐在桌子前面,俞伦开始汇报昨天的警情。
“基本上昨天没什么事,只有晚上两点多有一个110电话。”俞伦说,“可是电话响了,我接起来,电话里说什么听不清楚。等我再打回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说没人向我们所发出过警情指令,所以大概是电话串线了。”
“你再向指挥中心核实一下,不要是有什么警情我们没有出警,那就很麻烦了。”所长强调了一下,“不管指挥中心说什么,都要做好记录。”
“是。”俞伦应了一声。
崔鸣好偷看了所长几眼,他好像没有什么异样,难道是根本没有听见昨天晚上的怪声?倒是副所长张旺发话了,“我看今天所里面地板很脏,到处都是泥巴和灰尘,是不是昨天下班清洁工没有扫?小崔啊,这件事你负责落实。”
“是。”他连忙应了一声。
“小崔,值班登记本用过了都是要归档的,档案室你要管好。”所长从抽屉里摸了一本本子扔了出来,“我早上起来在我宿舍门口发现这本登记本,现在我不管它是怎么从档案室里跑掉,掉在我宿舍门口的,总之就是你管档案的没做好工作,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崔鸣好头脑里嗡的一声,值班登记本?苍天知道,他每一本用完的登记本都规规矩矩锁进档案室了,这一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所长宿舍门口?难道这就是昨天晚上在宿舍门口发出怪响的“东西”?他心惊胆战的看着所长扔过来的那个本子,“我……哦……好的,下次不会了。”
“没什么事就散会。”所长挥了挥手,大概又打算爬山去了。
崔鸣好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本登记本,只见那本子和平常一样,用得又皱又乱,没什么异常。
在接过登记本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全身一凉,好像有什么人就站在他身边,他回头去看,身边除了俞伦什么人都没有,但眼睛一看眼前的登记本,眼角又似乎能扫到有什么东西靠的很近,就站在身边。
他惊恐的来回看了几次,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回过头来的时候,登记本翻开了。
他甚至没搞清楚那是俞伦翻开的,还是他自己无意识翻开的。
登记本翻开在8月13日那天,那天有几起小警情,没什么令人有深刻印象的。
俞伦坐在一旁打电话,“指挥中心吗?我李花***,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两点半,是不是有向我们发出过指令?对,因为我们这里接到电话,但是听不清楚……”
崔鸣好呆坐一旁,甚至不怎么敢去动那本登记本。
“啊……哦……真的?怎么会这样?你们那边应该有录音啊,调出来听一下。”俞伦还在继续打电话。崔鸣好却听出了古怪,“怎么了?”
俞伦正在等指挥中心的值班人员给他查通话记录,“啊?我接到了个含糊不清的电话,指挥中心说昨天晚上没有人向我们这里报警,但是电脑里却有一条记录,说明昨天晚上两点多,指挥中心是有向我们这里拨打过电话——那每一个电话都是有记录的,有录音的,我在等她查。”
“两点多?”崔鸣好小声的说,“会不会有鬼啊?”
俞伦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哪里有什么鬼?可能是谁指令下错或者拨错了吧。”
这时候电话里有回答,“电话录音非常模糊,有很强的风声。”
俞伦和崔鸣好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会?把录音发过来吧。”
指挥中心是个密不透风的大办公室,里面能吹的最大的风就是空调的风力加强,绝不可能从电话里能听出很强的风声来的。查录音的显然也觉得很奇怪,咕嘟了一声,“难道真是电话串线了?”
但就算是串线了,也要有人正好从那个时间那个点从指挥中心打了个电话过来啊。指挥中心坚持说没有人打过电话。
那打电话的会是谁?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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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9
7 八月十三日
“这张脸,在所有照片里面重复了十三次。”唐研说,“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是谁也正是崔鸣好最大的疑惑,“这不就是刚才附在俞所脸上的那张脸?”
俞伦还呆呆的坐在电脑前,崔鸣好走上两步,推了他一下,“俞所?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是谁的照片?”
“啪”的一声,俞伦应手而倒,重重的摔在地上,那摔下的姿势和坐着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僵硬很久了。
崔鸣好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俞伦摔倒的身体流出黄色的汁水,一股奇异的气味散发了出来……崔鸣好僵硬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具躯体——
——那无疑是一具尸体。
还是一具已经死亡有一段时间的尸体。
但如果俞伦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那昨天晚上和他值班的、今天早上和他说话的——尤其是打电话到指挥中心去确认报警电话的,又是谁?
那也是俞伦啊!那一如平时的人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
“唐……唐唐唐……”崔鸣好语无伦次,一步也不敢动,生怕做错了一个动作,地上那匪夷所思的尸体就会坐起来扑向自己。他的噩梦还在继续,竟一直没有醒来。
唐研说,“他死了。”
“不不不,”崔鸣好说,“他没死,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他瞪大眼睛,坚持说,“他没死、他没死……什么也没发生……”
唐研极轻的叹了口气,“小崔,他真的死了。”他慢慢的蹲下,细看着俞伦的尸体,“你看,他的衣领里面有勒痕。”
崔鸣好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对自己说了些什么,才猛然惊醒一样,“俞所……俞所……”他终于蹲了下来,和唐研一起仔细看了地上的尸体。
俞伦的确是死了,身体的大部分已经腐败,衣领下隐约可见脖子上有一道紫红的勒痕,那可能就是致命伤。但已经死了的俞伦怎么能宛若活着一样说话、走路甚至和崔鸣好一起值班?这不是崔鸣好的幻觉,唐研也是见过的。
俞伦的尸体绝大部分都包裹在穿着得很整齐的衣服下,看不出其他的伤痕,但除了脖子上那道伤痕以外,在他头顶的浓密头发底下还有一个圆形的,似枪伤又非枪伤的伤口,那伤口很深,隐约可见血管,让人感觉似乎深入脑髓,看起来也很像致命伤。
崔鸣好哆嗦着拿起手机来,颤抖的手指按来按去按不动所长的电话。唐研按住他的手,“等一下,俞所死得太古怪,所长也未必安全,情况还没清楚之前,别轻信任何人。”
他说,“别忘了,俞所在倒下之前,我们俩都以为他是活人。”
崔鸣好毛骨悚然,唐研的意思就是说——他怀疑所长也是——也是这样的怪物?
可是所长一切都好好的,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差别。崔鸣好想起他在所长室的反光里看到过古怪的倒影,打了个寒战,突然也不敢肯定所长就是没有问题的了,不由得深信唐研的话,在这个时候,相信谁都可能是错的。
“俞所死了,不知道他这几张照片是哪里来的,不过……”唐研看着电脑屏幕,俞所之前开着的电脑屏幕上除了一堆的照片,还开着一个系统,失踪人口和无名尸体的数据库。
崔鸣好倒抽了一口气,“这些照片都是从失踪人口库和无名尸库里找出来的?那……那……”
“那就是说,他们很可能都是死人。”唐研指着那些照片,“但是很奇怪的,这些照片都不一样,但是照片里面的人却有很多是重复的。你看,这一张照片里的人——就是我刚才说的,重复了十三次。而这一张,”他指着另外一张灰头土脸,脸色青黑的男人的脸,再指着一张小眼睛的男人的脸,“这张脸重复了八次,这一张脸重复了五次。”
失踪的人和无名尸体,难道总是能长着相差无几的脸吗?十三张相差无几、会被人误以为是同一个人的脸,那样的概率会有多少?何况还有八张相似的、五张相似的……数不胜数……崔鸣好想起在俞伦和所长脸上都曾看到过一模一样的陌生人的脸,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的感觉从心头涌起,“那……那会是为什么?”
“我想只要明白刚才溜走的那个影子到底在干什么,就会知道为什么?”唐研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本子,崔鸣好又愣住了——值班登记本。
那本子不知道怎么从所长室凭空出现到了这里,就如它一直都安分守己在俞伦桌上一样。唐研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八月十三日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天登记本的折痕特别明显,就像被人深深拗过一样。
八月十三日,没几行记载,只是登记了某夫妻吵架,邻里吵架,以及有个工厂的员工来报告说,他同宿舍的工友失踪了。
唐研和崔鸣好的目光都落在了“失踪”两个字上,随即目光落在失踪人口数据库上——难道,这就是这个登记本屡次出现的原因?
根据值班登记本的记载,那个被报失踪的工人姓程,叫程实。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28
level 9
9 人面蕈
那肉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崔鸣好本能的咦了一声,“教导员,你头上那是什么?”教导员摸了摸头,头上什么也没有,倒是摸了一手古怪的黏液,像沾了胶水一样,“诶,奇怪了,我头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扯了张纸巾出来擦头发,“刚才说到哪里去了?哦,昨天晚上是不是进了小偷?怎么会有人把我这里弄得乱七八糟?”
崔鸣好看着他手里的黏液,不由自主的说,“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可能在哪里粘到的……”教导员还在仔细的擦他的头发。
“这是一种——”唐研突然开口了,“……一种东西,能让我看一下吗?”
“不用了头上也没什么事,”教导员不耐烦的挥手,“去叫清洁工来,新来的小唐是吧?我给你交代一下工作,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人了,要跟着小崔好好学。”
唐研温和的应了一声。崔鸣好开始打电话给清洁工,不知道为什么电话就是不通,找不到人。
“呃……教导员,我们下去找人。”崔鸣好找了个借口,唐研跟在他身后,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在他们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教导员的头顶突然冒出一团如帽子一般的肉色东西,那东西蠢蠢而动,蠕动得十分恶心。肉色的东西从他的额头冒出,没多久就占领了他整张脸——而那张肉色的东西展开之后,任何人都认得出来,那就是程实的脸。
走出办公室的唐研沿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走,崔鸣好觉得他神色有点奇怪,“怎么了?”
唐研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这栋大楼里面却寂静得毫无声息,仿佛他们一脚从身后的办公室出来,那里面的人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一种异样的响动从三楼传来,宛如一个人正在挣扎爬行的声音,崔鸣好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那声音他听过,昨天晚上,二楼那个神秘的爬行声,那个他一直找不到是什么东西在爬行的声音,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响了起来。
“小崔。”唐研说,“昨天晚上你说你听到一个东西在二楼的声音,你上去了,可是找不到那个东西。”
崔鸣好正在回想昨天晚上的诡异景象,越想越是头皮发麻,被他一说,又是一阵鸡皮疙瘩,那个时候其实俞伦已经死了的吧?那在值班室里的是什么东西?“是……我在二楼什么都没有看见。”
唐研指了指楼上,“现在在办公楼里的,只有你、我、教导员和劳所……”他笑了笑,“现在教导员在我们后面,那三楼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声音……是三楼的劳所发出来的?”崔鸣好大吃一惊,“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劳所好端端的……”他突然想起俞伦在倒下之前也是好端端的,立刻闭了嘴,颤抖着压低声音,“小唐,你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在二楼的只有所长,现在,在三楼的只有劳所。”唐研说,“如果这世界上其实没有看不见的怪物,那在爬的,只有他们两个了。”
“可是昨天晚上,除了有东西在爬的声音,我还听见所长锁了门,上五楼去了……”崔鸣好抵死不想相信有这样的事,“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发出两个声音,何况昨天晚上明明有个东西爬进了教导员的办公室,把他的花盆翻得乱七八糟,那一定不是所长,所长……所长根本不可能作出这种事!”
“嘘……”唐研轻轻吹了口气,指了指楼上,悄声说,“我们上去悄悄。”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上了三楼,崔鸣好尽了最大努力才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身边唐研神态一如平常,脚下竟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上了三楼往劳青的办公室方向一看。
崔鸣好的脸色立刻青铁,只见地上一团人影正在艰难的爬行,从走廊一段的洗手间痛苦的爬出来,四肢着地,一步一步爬向办公室——在这过程中,“它”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四肢骨骼的扭转声格格作响,能让人感知它是多么的痛苦!
“劳——”崔鸣好的惊呼还没发出声来,唐研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
只见地上痛苦挣扎的劳青滚了几滚,头顶上一个东西蠕动了一下,崔鸣好脸色大变——那是个形如帽子一样的肉色怪物,在空中不停地细微蠕动,有时候打开,有时候蜷缩起来收入劳青的大脑中,而它展开的时候眉目宛然——竟然是一张五官俱全的脸!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30
level 9
那是一张脸,长在劳青的头上!
它是从劳青的脑中长出来的!
他看得几乎快吐了——看这凄厉的惨状,肯定是劳青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自己头上长了这么个怪物,吓得往外就跑,但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地上挣扎滚动,痛苦不堪。
难道昨天晚上他听到的声音,也是所长发现了自己头上长了这个怪物,痛苦挣扎的声音?但如果是这样,那声音到了所长室门口,怎么会还有人能锁上所长室的门,上了五楼去休息?而后来听见的,有个东西进了所长室,那又是什么?
总不能人脑里长出这么个怪物,就能像蚯蚓一样会分身吧?
“这个东西,叫人面蕈。”唐研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是一种菌类。”
“菌类?那……那个东西会动……是一张脸……”崔鸣好颠三倒四的说,“怎么会是蘑菇?”
“不是蘑菇。”唐研说,“世上有一种罕见的复合黏菌,古时候叫做太岁,太岁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含有蛋白质。人面蕈可能是单纯的复合黏菌转向肉食生物的一个古怪的变种……我猜它之所以长得像张脸,是因为这团黏菌最初就是附着在那张脸上长出来的。”
崔鸣好全身一阵发麻,“什……什么意思……”
唐研微笑了,他的眼神很清澈镇定,看着地上挣扎的劳青和看着窗外的花儿草儿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斯文而友好的说,“我的意思是那团黏菌是肉食生物,它们聚合在一起,刚形成的时候,第一个食物就是那张脸。”
“那……那就是第一个死者了?”崔鸣好有点抽搐,四肢冰凉,“在一个死人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几种菌类聚集在一起,长出了这么一个怪东西,它们维持了那张脸的外形,却……不断地用这种形态在繁殖?”
“对!”唐研说,“它们**成一个巨大的黏菌体,向动物进化了一步,大概的形成了一个新品种,而这个品种,毫无疑问当年它们就是从人的大脑中生长出来的,所以它们是食脑髓的一种生物。”他指了指劳青头上的那个肉色怪物,“你看,它是从他脑子里长出来的,俞所的头上也有一个深入脑髓的伤口。”
俞伦头上的伤口实在让崔鸣好刻骨铭心,不可能忘记,他一度以为那是枪伤,“这样说的话,大家都感染了人面蕈,为什么我没有长出怪物?”
唐研拖着他慢慢往二楼退下,“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也许我们要问问章龙。八月十三日,章龙来报告程实失踪,出警的俞所感染人面蕈,死亡;那天带班的所长,也可能感染人面蕈;那天劳所和教导员不在,根据记录,是去了李树岭检查火灾隐患——可是他们都感染了人面蕈,为什么你没有?”他说,“难道是因为你没有离开***?”
崔鸣好茫然摇头,他们已经悄悄从三楼退回了一楼,“人面蕈……那种怪物,要怎么样才治得好?”劳青那样子,显然他很痛苦,但刚才教导员头上好像也有类似的东西闪过,他却毫无感觉。
“在它破坏脑容物之前,把它从大脑里拔出来。”唐研说,“这种东西我也没有见过,也许它能操作大脑的某些部分——或者——在人死以后,它能用某些方法让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能代替血液和内脏给大脑提供养分?”他摇了摇头,轻声说,“这是一种没有见过的……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我们……去找章龙!”崔鸣好突然坚定了起来,“这种怪物也许已经在蔓延,我们一定要先找到它的源头在哪里!”
唐研露出微笑,“嗯。”
2012年10月14日 03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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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程实的子孙吧……”唐研蹲下了身,手里的树枝稍微用力,往一个人面蕈下面的土壤一插,将一个人面蕈撬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这东西最早的来源一定不是程实,已经发育出特有的繁殖方式,它这样进化……应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崔鸣好看着那团东西在树枝上蠕动,“快……快弄死它!”
唐研转过身来,在他身上略略一拍,“别怕,它不过是一块菌类的复合物,混合黏菌而已,甚至算不上一块肉。”
“但是你说过,这东西是有智商的!”崔鸣好连退好几步,“那……俞所身上那团东西会操纵他贴照片,那怎么能说只是一团复合黏菌?复合黏菌有大脑吗?怎么能有智商呢?”
唐研微微怔了一下,眼神流转,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对……俞所的行为,是有智商的。他甚至能值班,他能和你说话,他会调八月十三日的电话录音,如果他只是一具尸体,如果只是一团复合黏菌,怎么能做到?”他看着崔鸣好,“至少……复合黏菌不会喜欢玩愤怒的小鸟。”
崔鸣好连连点头,指着树枝上那团东西,“所以那……那团东西是怪物,它一定不只是一团黏菌,它肯定有思想,它说不定会伪装人类,它会吞噬整个***,它会变成人,它是会附身的妖怪……”
“不。”唐研露出斯文清和的微笑,“我认为,复合黏菌是没有思维和智商的,因为它没有大脑。”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慢慢的说,“而——有大脑、有智商的生物,是人。”
崔鸣好露出张口结舌的表情,骇然看着唐研,只见唐研仍是那清和的微笑,若无其事的表情,镇定的说,“八月十三日,在李树岭这个地方,一定发生了奇怪的变故。而在这场变故里,俞伦死了。”他指了指地上那堆杂物里面黑色的短棍,“俞伦一定找到过这个地方,值班出警**才会携带伸缩警棍,伸缩警棍掉在这里,那天俞伦一定到过这个地方。”随即唐研露出了越发镇定的微笑,“但如果俞伦到过这里,他怎么会在处警回馈里面写他找不到程实?说程实只是失踪了?所以——”
“所以那天的处警回馈不是俞所写的?”崔鸣好失声说,“可是除了俞所,当天值班的只有——”他想说“所长”,唐研却轻轻地嘘了一声,微笑着摇了摇头,接下去说,“所以那条回馈是别人写的。再加上俞所的脖子上一道勒痕——很可能,俞所找到这里的时候,在这里出了意外,死了——而有人知道他死了,又不希望程实的尸体被人发现,所以替他写了一条处警回馈,说没有找到人,程实只是失踪了。”
“那个人是谁?”崔鸣好呆呆的,“怎么会这样?”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唐研眨了眨眼睛,“杀死俞所的凶手。”他指了指地下,那片黑色的古怪土地,“有人,在这里杀了俞所。”
那黑色的土地,是因为沾染了血迹。
而程实是死后才被章龙背到这里来的,所以这大片血迹不可能是程实的。
只可能是另外一个活人的。
是谁——谁在这块贫瘠而阴暗的土地上,在一具尸体旁边,制造了另一具尸体?
崔鸣好困惑的看着这块土地,宛若看见了大团浓郁的迷雾,茫然得看不清任何方向,“有人……杀了俞所?”
“对。”唐研说,“俞所脖子上的伤痕,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他的语气很平常,“有伤痕,伤痕在致命的地方,当然就有凶手。”
“可是……可是……”崔鸣好又困惑又迷茫,“可是俞所只是来调查程实失踪的事件,怎么会凭空出现了一个凶手?那凶手……凶手又是从哪里来的?”
唐研看着他,微微一笑,“凶手,自然是不希望俞所发现程实的尸体,但俞所偏偏又发现了,所以才杀了俞所。”
“可是杀程实的凶手不就是章龙吗?章龙都承认了,难道杀死俞所的凶手就是章龙?”崔鸣好越听越迷茫,“除了杀死程实的凶手,有谁会为了掩盖尸体而杀死俞所呢?”
“对。”唐研点头,“除了杀死程实的凶手,没有谁会为了掩盖尸体而杀死俞所。”他对着崔鸣好微笑,“你知不知道,人面蕈有一个特征?”
崔鸣好莫名其妙,“什么特征?”他想他今天第一次听说“人面蕈”这种东西,怎么能就知道它的特征呢?
唐研对着他继续微笑,平静地说,“人面蕈这种东西,只生长在死人身上。”
“哦……”崔鸣好仍是莫名其妙,“那又怎……”他刚想说,只生长在死人身上,那又怎么样?那也挺好的,至少活人不用害怕被感染——突然全身僵硬,崔鸣好失声说,“你说什么?”
唐研仍然很从容,带着若无其事的平静,“人面蕈只生长在死人身上。”
“啊?什么……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是说——”崔鸣好尖叫一声,“你是说俞所、所长、教导员他们——他们被人面蕈寄生,是因为他们统统都死了吗?怎么可能?如果他们是先死了再被那种东西寄生,那他们先前是怎么死的?他们怎么可能突然间一起死了呢?”
唐研微笑着看着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我有一个东西,看了以后,你也许就知道答案,要不要看?”
崔鸣好茫然看着他,“什么东西?拿出来吧。”
唐研将一面镜子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放在他面前,斯文从容的说,“照妖镜。”
2012年10月14日 04点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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