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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端午节，又闻粽子香。我又想起了故园的菖蒲和艾叶；又想起了故园的竹林和“端午鸟”；又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亲和当年过端午节的情景…… 端午节的晨风，轻轻地掠过竹林，竹枝上的露珠儿纷纷洒落，洒落成一地晶莹。湿漉漉的竹林里，飞来了一只美丽的“端午鸟”，嫩黄色的羽毛嫩黄色的嘴，黛青色的翅膀黛青色的爪，停落在青枝绿叶间，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鸟，平时藏在密林里，深居简出，每逢端午节却飞到人们的房前屋后来声声啼唱，啼得清脆婉转，唱得字正腔圆：“亲人，亲人，快快回家过端午！亲人，亲人，快快回家过端午！”老人们说，“端午鸟”是一位母亲灵魂的化身，她总是在牵挂和呼唤自己的亲人。 “端午鸟”一声啼唱，各家各户便开始忙碌起来。女人将连夜做好的粽子，一串一串地放进锅里，急火煮，慢火烹；将新出土的大蒜，一个一个的剥开，分成瓣，切成片。然后，煎炒蒸煮十荤八素的菜肴，盐鸭蛋和松花蛋是必不可少的，因为那是一种的团团圆圆的食品。男人踏着露珠儿，兴冲冲地走进后园，割菖蒲，采艾叶。粽子出锅了，菜肴备好了，绿莹莹的菖蒲和水灵灵的艾叶，挂上门楣，插上窗户。粽子很香，菜肴很香，菖蒲和艾叶也很香，浓浓的清香从各家各户的院落里飘出来，整个村子便浸泡在端午节的清香中了。 “端午鸟”越唱越欢，唱得人们牵牵挂挂的。有儿女在外面做事的老人，一次又一次地走出家门，朝村口的大路上张望，盼望自己的儿女早早回家过节，过节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亲人团聚。有了未婚夫的姑娘，一边忙着干活，一边悄悄地朝远处张望，盼望自己的心上人早早赶来“送节”，礼品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那一份情义。明明知道时候还早，明明知道亲人正在匆匆的赶路，但那一种急切的盼望和牵挂，却总是按耐不住。 母亲健在的时候，我们家的端午节，格外的祥和，格外的温馨。父亲回家以后，母亲便笑盈盈地为我们兄弟姐妹“赐爱”，用长长的红线拴着艾叶尖儿，一边往我们的衣扣上缠绕，一边祝福：“艾叶青青，爱也深深！在家亲人爱，出门朋友爱……艾叶常青，爱比海深！”母亲为我们赐爱祝福以后，又挑选一支最大的艾叶尖儿，用一根最长的红线，牢牢地缠绕在父亲的衣扣上。母亲祝福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我们都听不清楚，而父亲的笑声却很响很响，响彻了整个屋子。 各家各户的亲人团聚了，“端午鸟”悄悄地飞回了密林深处。我们戴着母亲赐的“爱”，吃着母亲做的粽子，兴高采烈地跟随父亲去江边看赛龙舟。母亲挎着竹筐，顶着烈日，独自去山野里采“风药”。据说，端午节的午时三刻，百草都是药。母亲采来各种各样芳草香叶和藤蔓，用大锅熬成清香四溢的药水。看罢龙舟赛回来，时近傍晚，母亲便安排全家人洗“药水澡”。母亲说，端午节洗了“药水澡”，可以防止蚊虫叮咬，可以祛病消灾…… 母亲走了，父亲老了，我们兄弟姐妹已经各立门户。每逢端午节，我们都相约回乡下去和父亲团聚。我们也煮粽子，也往门窗上悬挂菖蒲艾叶，也让我们家里的浓浓清香，融入故园的端午节。然而，母亲的“赐爱”和祝福，只能留在我们的思念和记忆中了。
2005年06月10日 11点0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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