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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萧红的“彼岸”和迟子建的“此岸”(张 莉)
2012年09月02日 06点0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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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的放河灯里有深情、有祝愿,她看着河灯远去的视线,是从“这里”到“那里”,从“此岸”望向“彼岸”,由“人间”遥祝“天上”。而萧红的《呼兰河传》中放河灯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当河灯一放下来的时候,和尚为着庆祝鬼们的更生,打着鼓,叮咚地响;念着经,好像紧急符咒似的,表示着这一工夫可是千金一刻,且莫匆匆地让过,诸位男鬼女鬼,赶快托着灯去投生吧。……同时那河灯从上游拥拥挤挤,往下浮来了。浮得很慢,又镇静、又稳当,绝对的看不出来水里边会有鬼们来捉了它们去。……这灯一下来的时候,金忽忽的,亮通通的,又加上有千万人的观众,这举动实在是不小的。河灯之多,有数不过来的数目,大概是几千只。两岸上的孩子们,拍手叫绝,跳脚欢迎。灯光照得河水幽幽地发亮,水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真是人生何世,会有这样好的景况。”
完成《呼兰河传》时已经是1940年底,萧红的生命还有一年,她似乎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大限。因而,这段放河灯里有对“人世”的留恋,更是对“世界”的离别,所以叙述人看“放河灯”的视角与迟子建正好相反:她是从“那里”看“这里”,从“天上”看“人间”, 从“彼岸”望“此岸”。她看到了人们看到的,也看到了人们没看到的——男鬼女鬼,人间好景。在萧红的这个世界里,是人鬼相杂,是天地不明,是生死不分,这样的叙述视角,构造了《呼兰河传》中独有的暧昧、复杂的基调:彼岸里有此在,生中有死,故乡里有异乡,繁华里有悲凉。看似相似,实则有大不同——萧红和迟子建之间的差异,是作家世界观和审美观的差异,它最终导致了作品内在肌理和艺术气象的迥然相异,也因此,萧红成为了萧红,迟子建成为了迟子建。
萧红和迟子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萧红和迟子建之间是影响者与承继者的关系吗?萧红和迟子建之间谁写得更好?这是今天许多研究者们乐于讨论和分析的话题,一如今天很多人讨论张爱玲和王安忆的关系一样。也许大可不必如此。作家之间的承继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世界上哪一个真正的优秀作家会永远走在他人身后?一个总是走在他人身后的作家又有哪个真的称得上优秀?一个优秀的作家,必须得有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把萧红和迟子建,看成世界上所有优秀作家之间应该具有的关系也许更为恰切。借用余华在分析作家与文学史的关系时所言,“两个各自独立的作家就像他们各自独立的地区,某一条精神之路使他们有了联结,他们已经相得益彰了。”又或者说,具有优秀传统的文学史就像迂回曲折的道路,两端都是方向,人们经过萧红之后,可能会来到迟子建的车站;反之,人们经过了迟子建后,同样也会回抵萧红。没有谁超越了谁,每个作家都生活在大量优秀的文学传统中,她/他们各自都会“人尽其才”,构建属于他/她们各自的天地。
2012年09月02日 06点0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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