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某某，某某某哦。”“爸爸，她为什么与我们长的不一样呢？”“稀有的生物，可以好好地在解剖台上研究一下……”“也许不是人类吧，人类没有那样奇怪的面孔的。”“怎么能说是某某，某某某呢，应该是某某某，某某才对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可能给我们造成危险。喂，你，还有那边的你，别呆站着看热闹，快去把她给抓住！”“您才是我们的治安官啊，怎么能够让无力量无武器的平民出头，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呢？她手里有枪啊！！！”“胆小鬼！——喂，你，以法律的名义，放下武器，在核实你是否是人类之前，乖乖地投降吧！怎么，想反抗吗？你不害怕被杀死吗？！我要向你走近了哦，我真的要走过来了哦，快放下你的武器吧！’“治安官阁下，加油，不要后退，我们是你的后盾啊！看，她后退了，她害怕了，她一定是害怕了！她进入钟楼了！”“那么好吧，有那个老爷爷在那儿，相信他会很快处理完毕的，大家都回家吃饭去吧，留两三个人在钟楼入口处看着就行了……咦？怎么人都走光了？”“呼，吓了一大跳呢。这就是你们这儿的待客之道么。”钟楼的顶层，呆在靠近窗户的座位旁边，少女悠闲地喝着自带的热咖啡，问另一个人。是被绑在椅子上的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敌意浓浓地望着她——“不要责怪我不‘尊老’，至少，我进门前是敲了门的；可是，立刻回敬以达姆弹于我的人，是谁？”她甚至微笑了一下。瞳孔是黑巧克力的颜色，映射出一丝将无辜的人突然绊倒的恶作剧般的光芒。“你又是谁？不知道擅闯民居是犯法的吗？”老者以年长者的口吻大声责难着，少女不答，观赏性质地环顾四周，以及门上的巨大的弹洞，然后说：“正当防卫的必要措施而已。现在回答我……为什么——这个城镇里的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但是在老年人的固执之外，还有叫做强权的力量存在，长管左轮枪的枪口喷射出火光，子弹擦着老者的头发飞过。 “来，说吧。”少女很温柔地说道。“你你你，你居然真的开枪！”“我对人类没有好感，强迫抽取你的记忆信息也可以，但是会造成永久性的大脑损害。老爷爷，您最好快点决定要选择哪一样，我比我的父亲更加缺少耐心呢。”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几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大家一觉醒来之后，就突然发现大街上似乎都是镜子，镜子中都是相貌相同的自己。”为之气势所迫，老人一连串地说道。少女不间断地追问：“然后呢？总不会一笑了之，认为这是个天大的玩笑吧。”“开什么玩笑！大伙当时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全城人都发疯了，不管女人男人或是小孩，德国手枪，中国马铃薯还是日本的水果刀，一切可以利用的能当做武器的东西都拿出来使用了，大家都觉得是别人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大火熊熊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城镇沦为废墟，死伤无数。”

他的语言里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与惨状，变得格外凄厉。少女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久久地注视时钟运行中的巨大齿轮，然后说：“唯独这座塔楼幸存下来了，是么。”又对着老人疑惑的视线解释道：“全镇只有它外观最为古老。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老人有荣誉感地点点头。“当时我还只是个小毛头，继承了父亲的职业。”“哦”了一声后，少女接着问：“然后呢？城镇被烧光之后呢？”

“人口幸存下来的很少，但是由于本地盛产黄金，所以外地移民仍然源源不断地涌来，可是凡是在这里呆上一夜或者更短时间，就都会变成相同的相貌，连声音和指纹、乃至血型DNA都会变成一样谁也解释不清楚原因。”

“就是与复制人没有两样了吧。”少女说着，顺便望了一眼狭窄的窗户外，布局杂乱的居民住宅烟囱里冒出的浓烟；老人看见她显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可是我弄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互相残杀，他们就不能够变得更加理智一点吗……”“哼，你说那些采金子的人吗？那大多是一群没有文化与教养的社会渣滓，竞争的失败者，不名一文的流浪汉与妄想发一笔横财的狂野之徒，即使在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以前，他们就像嗜血的土狼一样在酒馆里，为了开采出的一小块金子的所有权而大打出手，彼此暗算、残杀，而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更是帮助自己的丈夫同邻居撕破脸皮地争吵不休，你能期待这帮人类化动物在突发情况面前的表现吗？”

“当时……发生动乱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是不是像今天一样，手持巨大的霰弹枪坚守在门后？”“…………”“沉默就是默认呢。”“是——当时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所谓的仇家暗中捣鬼的结果，结果自然就是人际关系的总崩溃。我的父亲也死去了。”出于正常的礼节，少女摊开双手表示哀悼，过一会再次轻轻地说出声。“现在的居民，可比你年轻时候要可爱多了，是许愿不断改进的结果吗？”老人吃惊地望着她：“在说什么啊！你！”

“哦？我猜错了吗？”老人看着少女满不在乎地扬起头，很像是讲故事的老师：“在童话故事里，类似情况的发生，总是主角向魔鬼或天使许下了一个愿望的结果，但是通常，即使是最良好的愿望，由于语言逻辑的不紧密性，而往往产生实施者使其夸大并扭曲，带来灾难性质的后果。今天的主角会是谁呢？”“……不是我。”不知不觉低下头的老人像认罪一样说。“啊！找到了——就是你了。”

少女的语气与其说是审判官，倒不如说是完成推理游戏的孩子的单纯的高兴。她将枪塞回枪套，手臂平伸，掌心向下，金色的光线猛然之间，像从被扎破的皮球里泄漏出一样充斥了整个空间，房间的地板仿佛在做着轻微的颤抖，一只银色的小球，从运动的钟体的某处机械缝隙中缓缓升出，最后无声无息、极其温顺地落入她的掌心，不再动弹。光芒慢慢暗淡了，最后消失。“五十年前，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老人睁大了眼睛，唇上的白胡须不停抖动。

“我又被邻居家的野孩子们欺负，但是我毫无办法。他们、他们的父亲都比我和我的父亲要有力量，他们因为我家的贫穷而百般嘲笑，因为我的父亲不去做能赚大钱的采矿工，而执行看守钟楼，没有多少薪水的工作而嘲笑。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钟楼里反锁上门，默默地祈祷天主的施救。‘满足我的心愿吧，就算要我付出大半辈子或生命也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改变我现在生存的环境。’终于有一天，深夜，粗鲁的人们烂醉如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颗圆形的小球划破长空，击碎玻璃落入我的怀抱。这是上天恩赐给我的礼物，我想，我想它会令我梦想成真。”

“我要……我的愿望……是什么？当时他们讥笑的重点，恰恰在我的相貌上，因为脸上有雀斑的缘故。我就天真地想，干脆，让大家都长得一样吧，那么以后谁也别嘲笑谁的脸如何如何了，因为那等于在嘲笑自己。我想错了吗。或者真的是执行错了？为了我的愿望城镇被摧毁，父亲与抛弃他的母亲双双在冲突中被杀死，于是我不间断地改进愿望的表达方式，希望事情能变得更好，我错了吗？……错了吗……”“你没有错，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他听见她在耳语，绳子被结开，情绪激动的年老身躯被安置在窄小的床上。

“真实的梦境就不再是梦境了，可惜它并不是那样。”如果他睁开眼睛，可以看见少女的最真实的表情，但是那也已经是一个不可能的梦了。“那是附近的一个国家中的一个政治派别，为了测试他们的基因新武器，同时也为了观察普通民众对此的亲身反应而对这个镇施加的人体秘密实验，至于你与它，尼伯龙根的相遇并许愿，也不过是一个时间上的巧合罢了。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步曲？”“……”靠在摩托机车上的少年，他的困惑维持了好一会才眨了眨眼：“怎么？这就是你所谓的你的来历吗？”“是，又不是。”同样姿势的少女，与步曲的上级，冯·贝莉亚的面容惊人地相似，为了解开他的困惑而叙述了这个故事——“我和她都是从那个国度来的呢。”“故事和梦境一样，只不过后者是胡乱的堆积，而前者是有秩序有目的的编造。”“这，也仅仅是一个‘故事’。”“那么，你的目的何在呢？”“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呢。”自称贝·里雅的少女没有再说下去，随便递给步曲一件东西，那东西在他手心中闪着不安分的银光。少年看着这颗圆球，收起了掌心。

接7楼第6行“好象产生了一种共识：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任何不同相貌的外来者都不属于人类范畴，这是自大，还是自我保护过度呢。”

接11楼第3行也不会再有争斗了，因为你不会忍下心来去伤害一个与你完全一样的人，那感觉绝对是像在自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