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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立秋,天凉。四周充满湿气。突然肚子难受,我禁不住的连续释放出几个闷屁,接着便和马桶疯狂地亲吻了n次。就在我实在抗不住“病菌折磨”的情形下,立刻、迅疾、马上拉开家里所有的大大小小的抽屉,四处找着止泻药。
我像一个扫荡者乱翻一通。此刻真气自己平时没养成多留心观察的好习惯。经过一番扫击,药终于在一片放旧家具的暗室里被我挖掘到。就在我拿药的一刹那,有堆伴随我小时候成长的物件凸现在我眼前。
木头制成的小米加步枪魔方似的小沙包皮箱模式的留声机铁丝坳的弹弓,还有洋火枪。
此刻,一股浓烈而熟悉的洋火味倏地在回忆的上空蔓延。
那时候,也就是六岁吧,我经常一个人穿着紧身的黄色**制服在家门前踏来踏去。口号喊得震天响。木头做的手枪总是指向盯着我看的那些陌生的过路人。要是姥姥不喊我回家吃饭的话,我就能不停地踏下去,永远都不觉得累。有一次,一个黑乎乎高个子模样的男子从远处向我走来,我迅速掏出身上的枪瞄准他,一边对着他“砰砰”,一边心里想“打死你!坏蛋!”那男子好像听到了我在说他是坏蛋,于是他加快步伐向我驶来。我见他两眼凶凶,样子可怕,于是趁他还没走近的时候,我便立刻躲了起来。等了半个小时后,估摸他应该走掉了吧。于是我又恢复成一脸正义的样子,从那堵残破的灰墙后面跳了出来。正当我举起枪自言“打死你!坏蛋”时,却又见那黑色男子面容凶怒直愣愣地站在我的面前。当下,我猛地把枪一仍,大声哭嚎着跑回了家去。
后来,我把黑色男子留给我最后的那个表面带有凶样的形象,定格为了区分“好人”与“坏人”的唯一标准。我自以为在幼小朦胧的心窗上揭开了一层雾纱。我乐此不彼,独自高兴。因为大人们口中常说“坏人是多么可怕”终于在我这里,在活生生的现实中得到了很好的诠释。后来,我见表面带凶相的人都视为“坏人”。
“我的宝孙孙,赶紧让爷爷抱一抱,亲孙孙要什么,爷爷就给买什么,我的小肉球,爷爷怎么舍得把你送走”接着,爷爷就开始泪流。
小时候我经常被这样的梦景弄醒。你们都以为我是在想我爷爷吧!其实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常梦见一个称我为宝孙孙的大爷,搂我,抱我,亲我。但每次醒来,我的内裤大半都是湿的。我也总会问自己“那我的爷爷在哪呢?”
这样的问题我问过姥姥多次,可姥姥不是沉默就是避而不答。
外公是个面色沉重的人。给我的印象总是寡言少语。求得一笑的机会更是甚少。我对他的那种严肃感极为敬畏。
可惜,我未能拥有自己在五岁前的甚至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记忆。我只知道我现在是七岁,跟着外公、姥姥还有小舅小姨他们生活。比起我的爷爷来,我更想知道我的父母在哪?他们是谁?他们究竟何许模样?等等等等。
那个年代,电视机还很稀缺,自行车和喇叭裤经常游走于大街上。姥姥家坐落在陵川县城的西边。门牌号码是西溪巷11号。上学时,我就把那里当成我的家。
从上学的第一天起,我就对学习毫无兴趣。我臭骂发明“学习”这东西的人。我看不起孔夫子,嘲笑那些写字、读书的学生。我喜欢和“凶巴巴”的老师作对。尤其是戴着圆形眼镜的语文老师。她姓王,名月娥。脸圆,嘴宽,厚唇。那时候还想形容点别的,但就是生不出别的词汇。可是作文要求(实际上是她要求)必须写出五个以上的形容一个人体貌特征的词。我一看“圆脸,嘴宽,唇厚,1,2,3,”还缺两个,于是我灵机一动,在后面加了两个词“屁股肥”和“妈妈大”。
过了两天,她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大声地训斥了我一顿。我开始愤愤不平,同她辩道“我写得怎么就不对了。五个,就是五个。你要求的五个,我不都写了吗!”她板着脸“什么五个,你那是形容人吗?你那是骂人,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我大声对她嚷道“你们谁也不用教我。”随后,我一甩房门,怒气冲冲跑出了办公室。
2012年08月22日 07点0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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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语文课上,我的座位是空着的。他们都以为我病了,其实只有她知道我是变相的在逃课。
我跑到了学校后面的野山上,乱通发泄了起来。由于目前处在秋季。黄色侵袭了整座山头。密密麻麻的草丛处,蝗虫、蚂蚱、还有丑陋的蝴蝶都在蠢蠢欲动。我猛地一个扑掌,把一只蝗虫盖在了我的掌心内。我啮着牙
捏
起它。先把它的腿掰掉,再把翅膀揪下来,接着用手指着它怒言道“让你再跑!”看着它就要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的怒不知不觉竟往下消。
我在地上挖了一个五厘米的坑,然后将它放了进去。填土、抚平,接着在上面插了一根象征墓碑的枯谢树枝条。嘴里默默地念叨:对不起,小蝗虫,都是语文老师害得你,你可不要怪我啊。”随后,我在一户农家的田地里,偷偷地摘了几颗玉米,堆了一堆柴禾,摆弄起了烤玉米。这手艺我也没学过,可是你说我却做得有模有样。不论火候,用材都掌握得恰到好处。烤了将近四十分钟,我已馋得口水直流。我早已迫不及待。就在我要品尝自己烤制的美食的第一口时(由于烤的温度太高,加上食欲过强,竟忘记搁在一旁冷却)。我的舌头被烫得当下就起了一个大白泡,疼得我嗷嗷大叫。此时,我突然瞥见该农田的主人从屋内匆匆跑了出来。一见此状,我立刻甩掉木棍上的玉米,拔腿就跑。
我紧握着木棍就往山下跑。跑了几分钟后,我趁机向后转了一下头。只见那主人紧追其后,穷追不舍。他瞧见我在看他便大声喊道“臭小子,给我站住!”我赶紧扭回头。
我一阵接一阵的紧张,顾不上再多想,使劲地冲山口下跑去。
我边跑边忍着疼痛的喊道“求求你别追了,不就是摘了你家十几颗玉米吗?反正我一颗也没吃,大不了我回家取十几颗还你。”
身后未传来回话,脚步声若隐若现。
跑了一段后,我好像听见后面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为了核实我的猜测,又一次向身后扫视了一周,结果发现确实没了人影。
黄昏之幕正在垂下,太阳西昃而去。我还是担心那主人会给我一个突然袭击(万一他从看不见的某处跳出来,或是),我一拉腿,握紧湿漉漉的木棍,飞快地朝人群中跑去。
我没有立刻回家。我从县城的东大街走到西大街,然后从西大街绕了几圈(我想应该甩掉他了吧)。随后,我才放心地走回了家。
他们早已吃过了晚饭。小姨见我神情有些恍兮忽兮,赶忙就问“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我没理会她,继续吃饭。我瞥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外公,我的心跳加快了频率,姥姥为我去盛饭,我接过饭后三下五去二就吞噬起来。
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那农田主人拿着木棍狠狠地抽打着我,鞭笞着我。
早晨醒来,被单全被尿液浸湿。满屋弥漫着臊腥味。
我的“尿床事件”迅速被小姨夸大,扩张,散播到了隔壁的大舅家。大舅家的二儿子张东也匆匆跑来摸摸是什么个情况。外公察看了事件现场之后,掉头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姥姥一边唠叨一边给我收拾“臭摊子”。唯独小姨站在那里指手划脚,笑得合不拢嘴。我瞪着她心想:我们的床近在咫尺,她的床朝北,我的朝东。可以说每天都睡在一起。好比友邻,就算我出了丑,你也不能这样笑话我呀!”我越想越气。脑子里出现了我和小姨搏斗的场面。狂想的战场上我当了王。正当我心里暗自得意的时候,张东走过来对我说“不早了,那嘉,咱们还得赶紧去上学呢。”
张东这小子真会出场。不管怎样,我都认为是他带我逃离了那难堪的现场。不错,张东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很好。他也是我少年时光中不可缺少也无法替代的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如果我是舒坦,那么他就是贝克。
去学校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话题。我告诉他最近什么动画片最火,他告诉我他喜欢爬山,旅游全国。。。
应付完两节课,我心里忽然不安起来。想起昨天的逃课事件,那个凶巴巴的语文老师今日会如何对我呢?怀着胡思乱想的心态终于熬过了这节语文课。中午她还是把我请到了办公室。我此次前去已经做好了各种后撤的准备。但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没有严语相加,而是带有感*彩的和我聊了起来(其实是在同我沟通)。她特别强调的说,我的脑袋很聪明。但要把这些都用到学习上,她还对上次出口的雷语向我道了歉。最后,我对她许诺,以后不会再逃课(或者说不会再动逃课的任何念头)。
周六,天气凉爽。麻雀们扎在屋顶上聊起了南方。突然我很羡慕它们,想立刻变成它们其中的一只,朝另外的地方飞去。
我约了张东去爬山。
我们沿着崎岖小路走上县城内唯一一座较高的野山头。我没有关心山顶处的风景,更没有看看山顶的天和山下的天有什么不同。我关心的只是:我有没有先爬上山顶!张东指了一下远处,我随便看了一眼,然后喘着气对他说“你知道吗?在学校的野山上烤玉米吃,真刺激!”他情绪高涨起来“真的吗?我也喜欢吃烤玉米,可香啦。”我大声说“你也喜欢吃烤玉米吗?”他连连冲我点头。我接着问“那你敢和我一起去玉米地摘玉米吗?”他疑惑半晌,然后起身笑着说“走!”
我们一鼓作气跑到上次我烤玉米的野地附近。对于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们总是竭尽全力并始终充满着热情。我们站在田埂边一起撒了泡尿,接着用田里的土和了和出汗的手心。在我仔细环视一周后,我下达了命令:张东主要潜入田地内部,我负责的是把风。
这次任务最终取得了胜利。我干掉三颗,他消灭了四穗。
后来张东把本次行动写进了老师布置的一篇作文中。作文题目是《让我感到最快乐的一件事》。语文老师给出的批语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写得绘声绘色,烤玉米老师也很爱吃!最后,全班同学都同他分享了一次在野地里烤玉米的快乐感受。
吃完药,我继续把车开进回忆的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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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前的那群人踱着步子,一整天,无所事事。
对面的电线杆上挂着一个扩音喇叭,喇叭张着大嘴唱道: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我发现自己已经对去年的小**制服和木制手枪的兴趣大减。当过新年那天,我被时间的锤子敲定为八岁。那时候,给我压岁钱最大的面额都是贰元。要是给五元的话,我就会兴奋上好几天(好像人天生就和钱格外的亲)。但我并没有掌管这些压岁钱的权力。这权利始终是姥姥在实施。小姨帮着监督。直到我把所有的压岁钱都上缴给姥姥时,小姨还是对我保持着怀疑。有天夜里我忽然醒来,瞥见她正在翻我的裤兜。“半夜翻口袋,钱住内裤兜。”
我把此事告诉了张东,并说了小姨怎么怎么坏,怎么怎么和我过不去之类的话。他说他是一个仔儿也花不上(很委屈的样子)。随后,我俩又策划了一起“没钱也能享受”的行动。
此次行动要缜密,目标是人多的小地摊,人堵得越多越好。任务是把地摊上的花生和蜜枣抓出来。任务分配:张东负责抓,但要见机行事。那嘉负责把风。特加一句“一经发现,立刻扔掉一切,不回头的向前跑。”
我们如最初期望的那样,在提心吊胆中完成了此项任务。他嚼着花生,我舔着溢出糖浆的蜜枣。他问道“不会有事吧。”我答“没事”。他又问“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打我们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说“没事,就算知道又怎样,是他们先不给咱们钱花,再说,那是咱们自己的压岁钱,他们凭什么霸住不给。大人们就是不讲理,打也是先打他们!好了,别想了,吃咱们的。”我美滋滋的说道。
回到学校,我向几个同学吹嘘着自己如何“智取果实”的战绩。他们个个听得入迷。有的还希望下次再有类似活动的时候,也能把他们叫了去。正当我们侃的起劲时,班上有位女同学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我们几个转身过去看。啊!原来侯俊英又拉裤子了。
臭气立刻扩散至教室的整个角落。所有的同学都捂住了鼻子。就算此刻有人偷着乐也听不见一丁点儿的声音。四周极其安静,只能看见侯俊英脸上的泪珠和板凳上渐渐滴下的黄色液体和一些黏稠物。
此时,一位同学把语文老师带了进来。王老师一见此状,没多说什么,一把抱起侯俊英就走出了教室。
本来就不善言语的侯俊英,经过两次这么“一拉”,更没有同学和我走近。大家都嫌她脏,嫌她恶心。尤其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更让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拉”完后,她便有了一个绰号。她的外号和我的不一样。我的外号是当着面叫的。而她,大家则在背后称她为“厕所”。班上谁也不愿意和她同桌。这可让王老师发了愁。甚至很多同学的家长纷纷找到学校。特别强调“我家的孩子可不能和她同桌”,我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我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一个拉裤子的坐在一起。我要立刻给教委打电话。。。经过几番唇枪舌战,有父母的同学都得到了保障,拿到了“免屎”金牌,而我因为没有领来父母,对整件事又持同情态度。所以王老师最后的决定是:由我做侯俊英“屎无前例”的男同桌。
我可真想用“生的伟大,屎的光荣”来形容自己。我不仅同她一起承担者他们眼中的“屎罪”还得提防她下一次屎拉屎拉的是什么时候。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快要崩溃,老担心板凳下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所以我把上课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块了。即便是下了课,我也不放心,两只眼总躲在暗处静悄悄地盯着她的裤子后面看。回到家中,连续好多天我都食欲不振。姥姥还以为我是厌食,其实我是厌屎。
我痛恨王老师做出的这个决定。所以我改变了自己和她许下的那个承诺。
我专逃语文老师的课,我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就是逃了。我就是要气你,最好气得你上气接不了下气。我跑到一家游戏厅,玩起了游戏。这家游戏厅其实只有三台机子。只所以我选这里是因为地方比较偏僻,隐蔽性好。
没过多久,我很快就将四枚游戏币玩光。我看着旁边那位比我年长的校哥玩得很是起兴,眼馋得我口水直垂三千尺,他一边*纵着摇杆,一边对着机器里面的恶魔大骂“*妈,*妈”头发留着偏分,鬓处专留一撮头发,前刘海长得挡住了那双带血丝的小眼睛。左小手臂上还刻着一个“忍”。
我和他搭茬,他没理会我,和他套近乎,他用三角眼瞪了瞪我,接着掏出一盒大光烟,牛*哄哄地点上。此时,我慢慢地挪动到机器的后面。趁他不备,猛地把电源插头一拔,大声呼道“停电了!*他妈!”
我买游戏币的钱是用两个酒瓶换来的,瓶子必须完好无损,将有一丁点儿的残损都不兑换给。那会一个瓶子可以买到五毛钱,那会经常听到谁谁谁捡到啤酒瓶发了财,成了万元户。我继续在垃圾堆上搜寻着啤酒瓶的影子,我相信上次能捡到两个,那么这次也能再捡到。我一次次地捡,一次次地扔掉,因为那些都是破的,都不完整。,此刻,当我在回忆的镜头里看着那个在垃圾站撅着屁股,奋不顾身的渴望立刻就捡到一个完整的啤酒瓶的自己时,我心想:其实,我也是其中碎的一只,我也渴望完整,完整的家。更渴望被他们捡起,把我带回家。
翌日,王老师打听到了我住的地方。她把逃课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姥姥,姥姥回来严厉地教训了我一顿,还让我写一份保证书,写不好不准吃饭,写了如果做不到,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姥姥的话果然奏效,这番话像一个隐形的监督者,在我耳边时时刻刻萦绕着、一只督饬到我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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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学习仍无兴趣,心都用在了课本以外的地方。语文老师被换掉了。她走那天,我没有哭,但也笑不出来。
她在调走的前一夜还找过我,同我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别的我都没有听进去,就只听进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老师,老师能帮你的,会尽量!”
新来的语文老师与我很疏远,可是我总是想引起她对我的重视,她对班上的“谁”重视,我就同“谁”为敌,比我胖的一男同学学习比我优秀,新来的老师总是给予特殊的关爱,而我则不理不问,像白天里一只被冷落的夜壶,时间长了我内心嫉妒的种子渐渐萌芽。
胖同学每次上课,总是能把语文老师提问的问题给回答的接近于提问者心里最满意的那个答案。胖同学越来越得意,胖同学越来越神气,胖同学不再和我们这些差等生走近。
当某节语文课突然叫起我的名字时,我心一惊,你终于看到我了。当新老师连续提问了几篇文章是出自何人之手时,我先是看看她,然后闭不作答,她有些不耐烦(再对胖同学答不上问题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她板着脸让我背一遍:“a、b、c、d”时,我张着嘴念出:“啊、不、迟、德....”停,是“啊、啵、吃、德”,我接着念“啊、不、迟、德”,停!停!停!我不告你是“a、b、c、d”了吗?你没带耳朵吗?连最简单的几个字母都念不对,以前的王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我教了这么多年学生都没教出过像你这样的。
战争爆发的原因通常有二种,其一,对方揭了你的伤疤,其二,*的驱使,比如,我要当皇帝,我要征服,我要拥有,我要霸占....,总之,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当新老师要给我颜色看看的时候,我早已飞奔出了教室。
这一次,我为自己的逃课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她污辱王老师,所以我看不惯。”我心想:说她教学水平不怎么样,你连王老师的一半都还不如呢。
就为这个,我气愤了好几天,在放学回家路上,当我听见电线杆上的喇叭里传来高昂的“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我内心某个会发出声响的东西也在高歌:“新老师坏,新老师坏,新老师的嘴里放着两枚炸弹....”
这样的发泄方式并未使心中气愤的火焰熄灭。
我开始变本加厉,应该从胖同学身上下黑手,可这手下得容易,要加点黑这可得动脑子,找智慧。想了几天几夜,终于有希望之光露出水面。
我先把那帮志同道合的兄弟们叫到一起,以聊胖同学为讨论主题,以找毛病为重点,以他势单力薄这一点为契机,抓住机会,狠狠搞他。
经过大家讨论,得出一致结论:要搞臭他,需要从三方面入手。
第一,起个响亮的外号,越恶心越好。
第二,要搞坏他的形象。(其实和第一条差不多)
第三,让新老师讨厌他。(这个好像有些难)
“再难,也要收拾他”我像个**者一样语气坚定的说。
大家纷纷点头,各自充满信心地离去。
一星期后,大家再次聚头。他们把这一星期以来所获取的“情报”都拿到了讨论会上,逐一筛选后,最终敲定了一条。大家纷纷举手称赞“对,挖掉他那两颗眼高视傲的熊眼。”
那是说瞎话,哪能真挖!顶多弄他个熊猫眼。
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拳头硬的某某同学吧!一个星期后,胖同学的眼睛仍无异常,大家开始责怪他,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嘘,吹牛大王。”
吹牛大王听到大家无缘无故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不雅又伤脸面的外号。他备受委屈。好多天,吹牛大王远离了大家,大家以为玩笑开重了,生气了,他不会理我们了!结果,我们都误解他了。几天后,我们扎堆在一起闲聊,吹牛大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唉,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
“你发现什么了?”其中一位样子有点鬼机灵的同学问道。
吹牛大王瞧了瞧四周,鬼鬼祟祟的像个小偷“我偷偷跟踪胖子好多天。我发现一到下课他准时会去厕所。”我们瞪大了眼。他接着说“原来我以为他上厕所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我发现他一到下课就去,比吃饭还按时。”说到这,我觉得有些反胃(厕所和吃饭为什么老是挨着)。就在大家都听的失去了信心时,吹牛大王突然雷鸣般的一声“他每天上八次厕所。”而后降低了语调又说“上午四次,下午四次。每次进去都是拉屎。真的,我没骗你们,我没吹牛。”
吹牛大王刚才如雷的那一声其实就是强调,就是要告诉我们“胖子每天就要上八趟厕所。”一位很有思想主见的同学插言道:吹牛大王的话,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
随之,大家纷纷行动。一切的行动就是为了证实“胖子每天是不是要上八次厕所。”证实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们先给发现这个重要线索的同学卸去了“吹牛大王”的扣帽。紧接着就为胖同学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副其实的绰号“屎包”。
我们的快乐是建立在胖同学身上的。不久,新老师有所察觉。她把我们几个叫到教务处严厉地批评了一顿。我是挺服气的。本身错在于我们肯。可吹牛大王却不干了,他就觉得新语文老师是在偏袒胖同学,所以他选择了与老师为敌。
有的玩笑一但当真,便会伤害到那些单纯的人。如果当时我们不开那样的玩笑。那么吹牛大王也不会一条胡同走到黑,后来他一直和新语文老师作对。他始终认为新语文老师带有很大的偏心。偏心不偏心,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那时候对衡量一个事物的好坏还没有一个
正确的
标准。正如:数学老师每每上课教完该教的东西就什么都不管了。至于学生听不听,学不学任由他去。有时候还和我们近距离的聊天,大家都觉得这样的老师才是好老师。而之前的王月娥老师对每个同学都很严厉,所以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带有怨气。当时同学们都在背后说三倒四,说王老师很坏。
至于新老师我不能妄加评论。只是觉得她介于王老师和数学老师之间。我们相处了半年就分开了。
很快,我就升到了四年级。
这一年,我自认为是真正的大人了。父母不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很多事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化着。胖同学已经不是先前的胖同学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下滑,从前三排退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侯俊英同学也真的长大了,上课有什么事也敢喊报告了。“厕所”这个外号正式被大家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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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课还是不能对黑板聚精会神。课本页数始终停留在那几个页码范围。我知道自己已经在一步步地落后与倒退。可我就是专心不了,入不了门。
上午最后一节课,天空划出几道闪电,须臾,大雨落下。
其他同学都已被各自的家长接走。而我在校门外的房檐下,独自面对着这一场冷漠的雨。我很期待会有那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滂沱大雨中。然后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他冲我招招手,我都会大步地奔过去。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念头,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人不会出现。
直到狂雷渐行渐远,我才关上了想象的门。此时,雨中有几只鸟(看不清是什么鸟)疾驰闪过。我挽起裤腿,像那些鸟一样朝姥姥家飞去。回到家我换了一套旧校服。外公坐在沙发上看着书,一声不吭。姥姥在厨房拾掇着。小姨看见我要换裤子赶忙说“把裤子脱下来拧干,放在炉子边烤一会就可以了,你的那些裤子都还没洗呢。”我瞥了她一眼,然后从床下的纸箱里拿出了一条发着霉味的裤子。见我没按照她所说的做冷着脸说“真是骨头硬了,长大了,想飞了,管不了了。啊。”我没理会她。换了裤子,然后趴在窗户上看雨。
此刻,小姨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甩了一下头发并瞅了我一眼说“也不知道你妈把你生下来干什么。生下来也不管也不问,我们每天还得伺候着你,怎么,我们就该伺候你?”顷刻间,这些话幻化成一股强烈的刺骨的寒风,从我耳道内钻入,在我的头顶拼命地狂吹。心空中悲愤的云形成巨大的黑云团在翻滚腾涌,直到把心空压得黑魆魆一片;直到*得心空掉下冷雨,砸在心地上;直到把眼窗打得生疼,它才肯离开。
有一种人的命运就像这场不该而偏来的雨,有人喜欢,有人厌恶,有人保持中立,有的则恨不得它立刻消失。
在某个日落黄昏时分,我一人呆在野山头苦想很久。想的答案很多。但问题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爸妈在哪?他们是何模样?为什么不来找我?”
随之,我放声长问。
我问山头上吹过的风,它没理会我,扬长而去。
我问树上栖息的鹞鹰,它无视于我,踱来踱去。
我问山边那颗坚硬的石头。它也良久沉默,只发出幽深的冷漠之光。
此刻,越来越多的无助和无奈在身心内充盈着。
我的心开始下坠。内心那条隐匿的溪流开始汹涌、奔腾地狂流。最终它跌入那条怒浪不息的河流中。任其漂流、撞击和冲刷。
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块冷冰冰的黑石上打去。顷刻间,我的手感到无比的剧烈的疼痛。我啮着牙,硬忍着这种怆痛。在明天到来之前,我要把它撕烂,嚼烂并咽下。
次日醒来,我第一次感到身心竟如此的疲惫。从前的精力和快乐好像一去永不复返。我没有更多的词来形容此时我内心复杂的情绪变化。
我不再主动和小姨进行语言上的交流。更谈不上什么沟通。外婆除了*持家里的那些活计,也很少主动走进我的内心。我对外公长期的沉默寡言感到万分的压抑,我开始学着无视他的存在。
这一天放学又赶上下大雨。看着同年级的学生纷纷被各自的家长接走,我内心涌起一股羡慕的暖流。带着这股暖流我再一次飞奔而去。回到家中,全身都已湿透,*的雨水不停地滴落在水泥地上。
“还不赶紧换掉,傻愣着干什么”
我沉默着。
“到外边去换,别弄脏我的地,看看,到处是泥,我刚拖的,想累死我呀,小黄世仁。”
我把衣服换好。趴在窗户上看着随流而下的雨滴。
小姨则继续说“换下来的衣服自己洗昂,别指望我们像奴隶一样白白伺候你。”
我看着一颗颗被天空摒弃的雨滴,热泪夺眶而出。
外婆喊我吃饭,我赶紧低头用袖子揩擦了眼角的泪。小姨边向外边走边说着“连吃饭都得叫,就差给你端到嘴前,一口一口喂你了。”
我走进厨房,一口气喝下好几碗带着凉气的稀饭。姥姥劝我别喝那么快,对胃不好。可她并不知道这一举动是针对小姨的。小姨如果不说话则罢,只要他一开口,我就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我们的视线在某个时刻相遇了几秒。她好像明白了我来的这一套是无声的反抗,是此处无声胜有声。领悟之后,她立刻沉着脸说“喝死你算吧!反正也是多余的。”。我气极而泣。把喝到喉咙处的稀饭全部喷了出来,没错,吐了小姨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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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件事讲给了张栋听,他哈哈狂笑一阵后,用善意的表情安慰着我,嘉嘉,你爸妈可能是有什么原因?要不他们也是*不得已....。“别说了!”我面容立刻紧绷,我不打算把内心真正的想法告诉他,要不让一个同龄人来可怜同情我,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我把话题一转,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知道我们班那个胖子吗?”他连连点头“知道,就长得像猪猡那个,他叫什么来着。”“王亮”我回到,张栋想问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我看了看他,接着说“其实王亮很仗义,他为了我可以把学习放弃。我们现在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人,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我往东他绝不去西。”这很好啊!有个小弟多好!屁股后面跟着你,你说什么他做什么,多气派!电影里的老大不都这样吗?张栋投来羡慕的眼光。不一会儿,他神情突然不安起来。好像记起了什么,他说:“对了,嘉嘉,有个高年级的小子上星期在小卖部把我给截住,先向我勒钱。然后顿打了我一顿,长什么样,我插言道,他想了半天没吱声,我又问“打听到叫什么了吗?”他又摇摇头,我握紧了拳头(上次和石头硬碰,还未恢复好)。还伴有些疼痛感,呈一副仗义凛然的样子。
“兄弟”再碰到他,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兄弟”我们以后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嗯”
“不管谁,欺负到我们头上就不行。”
“那是”
“兄弟,要想不被欺,我们就得有势力,心狠。”
“这我知道!”
“有个办法,你愿不愿意试试?”
“当然愿意!什么办法?”
“野山头三结义。”
“你看怎么样!”
我把队小姨的憎恨抛掉了脑后。我即没又对那件“一吐为快”的事而感到愧疚,反而心里暗自窃喜,心想:“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我还会吐个痛快。”
如果一件事让你的心灵受到怆痛。那么就用做另一件事来抚平。
周一刚进学校,我就把“野山头结义”的事告诉了胖子王亮,胖子拍着肉墩墩的胸脯说:“大哥,你说怎么结,咱们就怎么结。”前一排一个男生突然转过脑袋对着我俩贼兮兮地说:“你俩结婚呀!”我和胖子对视了一下,一起拿书本向他的脑袋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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