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一生我不会幸福了。”
“童雪，你真幸运。”
“后来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已经变得这么可怜，连让你笑一笑，对我而言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为什么？”
“孩子不是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
我对你不好，我知道。
因为我没有办法对你好。
对你好一点儿，你总是对着我笑。
你一笑，我觉得心都快要融掉了。
我站在书架前，看到《千山暮雪》。
封面上没有人，只是在极清远的天空下，冷然的白雪，黛绿的山。
我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本来很想买下，手伸出来，又放回去，明明已经触碰到了，又垂下，就像莫绍谦一样，不敢。
我宁愿他们只活在我的想象里，我宁愿相信莫绍谦最后会幸福，所以我不把他带回家，就让他在梦里想着童雪吧。
就让他鬼迷心窍，就让他稍微幸福一点，就让他渐渐忘记她。
千，谦也；与童雪相隔的，已不是山，是谦。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程灵素说：“大哥，你和我都很可怜。你心中喜欢袁姑娘，那知道她却出家做了尼姑……我……我心中……”
她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完。
她没有办法说完。
他没办法，其实她也没办法。
莫绍谦永远都不知道童雪爱他，然后就这样渐渐过他不会再幸福的一生。
我止了声，我仿佛看见莫绍谦坐在椅子上，嘴边有一丝火光，照亮了他英俊的侧脸，渐渐融入黑暗。
他在想那个他打算忘记的人，那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那个被他狠狠伤害，那个让他绝望又希望，那个让他用视如生命的事业交换，那个小他十二岁，那个让他一无所有只有回忆的女孩子，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
她永远在他心里，因为他没有办法让她走开，就像程灵素一样没有办法，最后一死换胡斐之生。
他说能忘，其实只是在骗自己。
明明知道相思苦。
明明知道她不爱他，她恨他。
明明知道的。
明明想把她拥在怀里，明明心疼他们的孩子，明明无数个夜晚难以入睡，明明每天在痛苦煎熬中绝望的挣扎，他就是不说。
他不能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是情深不寿啊。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只有最后，他才敢悄悄的，抱着她，趁她睡着时照了一张合照，静静的，在他怀里。
只有最后，他才敢悄悄的，悄悄的，小心翼翼的，说。
他说，我爱你。
你会在哪里，我哭泣的时候，想的人再不是他。可是我想的人，却把我推开了。
这一生，便再不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