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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美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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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日,总是飘着淅淅沥沥、绵绵长长的细雨,我的心情也笼罩在薄雾一样的寂寥中。默默地坐在公交车上,怔怔地望着雾蒙蒙的窗外,有种感觉从眉头游到心头,有种情绪从指尖传到心尖。我不知道为什么忧伤,蒙蒙的细雨没有给我答案;我不知道为什么落寞,霭霭的薄雾没有聆听我的心语。耳机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地吟唱:“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一个名字反反复复地在心头盘旋,一个影子来来回回地在心底辗转,忍了太久的热泪终于奔涌而出,从眼角一直湿到心头,让泪眼婆娑的我,凄迷成这个冬季冷冷的一枝梨花。 正在听的是一首很老的歌,一首熟悉的歌,一首令人黯然神伤的歌,一首令人感慨唏嘘的歌。二十岁那年的一个美丽夏夜,有个来自四川的男孩,抱着吉他,在我的窗外反反复复地吟唱这首歌。年少轻狂的我,倔强地昂起头,任凭那个男孩在我寝室的楼下唱了整整一夜也不肯下楼见他一面。 这首叫做《把悲伤留给自己》的老歌以及那个男孩的执着和痴情,让会唱越剧、活泼爱笑的我几乎成了学校的一个名人。很多新生老生都知道,在一个美丽的夏夜,一个斯文清秀的男孩在我们寝室的楼下弹着吉他深情款款地唱了一夜、站了一夜、望了一夜,我却骄傲地转过头,始终不肯下楼看他一眼。而被我深深伤害的那个男孩因此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竟然辞了公职,远走深圳了。 那一年,我还只是个大二的女生。那一年,我正如露珠般清新;那一年,我正如百灵般活跃;那一年,我正如春花般娇媚;那一年,我正如蝴蝶般轻盈。那一年,我积极地活跃在学校的辩论会上;那一年,我开心地旋转在学校的演出厅内。那一年,我快乐地游走在学校的阅览室里;那一年,我羞涩地穿行在学校的林荫道间。那一年,我还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感情,那一年,我还不知道冷漠也是一种伤害。 情如挥手袖底风,等闲变却故人心,弹指一挥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那一年被我伤害的那个男孩在十年的磨砺中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稳健的谦谦君子,MBA毕业后经营着自己的公司,前程堪称光明。半月之前,意外地,手机上多了条陌生的短信:“那一年,我的生命里只有三件事:上班,睡觉和见你!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再次动心,我想,我的心在见到你的那个冬天已经对别人把门关上了。因为够深刻,所以够难忘!一直思念着你,你,从未离开过我的心头”。看到末尾的姓名,我呆住了。那些尘封的往事,那首凄婉的歌谣,突然都涌到了眼前,让我措手不及,木然伫立……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个多才多艺、能诗善唱的理科男孩,毕竟,他只是我生命中匆匆一掠的过客,我并没有回报给他同样炙热的感情。偶尔回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冷漠和残忍,也会有些愧疚的情绪浮上心头。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还记得那些过往的种种,一直思念着我这个爱哭爱笑,总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 思念,多么伤感的一个词汇啊,现在我也在苦苦地思念着一个人,思念的种种滋味,思念的重重煎熬,我想我现在是真正懂了,也许懂的比他还要透彻。人生最痛苦的其实是无可思念,所以很多人宁可痛苦的思念,悲哀的思念,伤心的思念,寂寞的思念,绝望的思念,也不愿意失去可以思念的人。而我,却曾经怎样伤害了一颗思念我的心啊? 其实,我的心和他一样的痛啊,我已经找孟婆婆讨过一碗汤,让我喝下之后可以忘却让我撕心裂肺思念着的那个人,可我喝完之后,一回首,在茫茫红尘中,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睛,他还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走出我的思念,我的视线,我的心……也许,有些千年一遇、万年一逢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出我们的心吧,只是,到底谁是谁的心事,谁又是谁的牵挂呢?被思念的人始终是幸福的,而思念着的人往往都是痛苦的。 有时候真的觉得,思念一个人也是饮鸩止渴。思念这杯毒酒,越酿越醇,越饮越醉,越醉越迷。思念的毒会慢慢的在体内发作,丝丝缕缕、细细密密地编织成一件相思万缕、柔情无限的金缕玉衣,捧着这件梦的衣裳,思念中的人啊,你想把它披在谁的肩膀上呢?思念中的人啊,你为伊消得人憔悴,可是伊人是否知道你的思念?又是否在乎你的思念呢?而那些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思念中的人啊,谁来读你的思念,谁又会珍惜你的思念呢? 思念真如一杯用爱人的眼神和心灵酿成的毒酒,含笑含泪一饮而尽之后,便是时时刻刻的牵肠挂肚、分分秒秒的辗转反侧、生生世世的苦苦煎熬……
2007年01月23日 12点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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