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оО|▌ゞ﹎小说〗七月七日晴《番外篇》  楼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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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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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雨停後要去哪里了。」 「我想看雪。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过雪呢……」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去日本、瑞士,去所有看得到雪的国家。」 二ΟΟ三年的七月七日,她的二十七岁生日。 雨停了,天空放晴了,她的愿望终於要实现……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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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漂亮,你有什麼意见?」他凉凉哼道。   「那真是恭喜你了。齐哥说得没错,你女人缘很好,走到哪里都一样。」   「沈天晴,你皮在痒吗?」既然知道方家夫妇的意图,她为何还要说?   最初,方家人当他们是对小夫妻,也就不会有太多心思。她知不知道她这一说,他会有多麻烦?   以前不知道便罢,现在知道了,还能不当一回事吗?   人情债好还,感情债却难还,这点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我们本来就是兄妹啊,这样说有什麼不对?」   「……」他张口,无法应对,胸口翻搅著难言的沈闷。   「哥——」她撒娇地伸手,寻著他的所在位置靠去,他满心不情愿,双手还是自动自发地圈搂住她。   她将吃了一口的饼乾递去,他张口,帮她解决她吃不完的另一半。   「我想睡了,你还没唱歌给我听哦!」   「你几岁了?还要听安眠曲!」心情还是有点不爽。   「因为是你啊,独一无二的你。」   三言两语,抚平他内心的郁结。   他懂了。   在她眼中,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沈瀚宇,不管别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附加身分是情侣、夫妻,抑或兄妹都改变不了什麼,那已不再困扰她。   她看起来,适应得比他更快。   他轻叹,垂眸凝视她的眼神放柔。「太久没唱了,走音别怪我。」   「不会。」   他柔抚著她,轻轻哼唱,那是最温柔怜惜的旋律。   她温存倚偎,细细聆听,心湖汤开最柔软的情潮。   山清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   一首民谣,简单串起的旋律,却代表了他与她,永不褪色的纯净情感。   「哥,你说,明天会下雪吗?」   「应该会吧!」将她泛凉的小手收拢在掌中,他颊畔摩挲著她的发顶心。   「那,明天早上如果下雪了,你要记得叫醒我哦!」   「会的,你安心睡。」   「嗯。」她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怀抱之中不再传来一丁点声响,她的表情太安详,静得恍如……死去。   他屏息,将手贴上她胸口,感觉到浅浅的律动,这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几乎每夜,他都要重复著同样的动作,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安好地睡著,没有离他而去。   最初的那几夜,他几乎夜夜惊醒,醒来後就只能看著她沈睡的面容,再也无法睡去。後来,她发现了,便拉来他的手贴在胸前,感受它的跳动,让他可以放心地睡。   而她,会将头枕在他的胸前,靠近心脏的地方。   「因为我只要听著你的心跳声,就会走不开。」她是这麼说的。   他相信她,真的,他相信,只要他的心脏努力跳著,她就走不开。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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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一早醒来,天际飘下片片雪花,她就一直待在窗边玩雪,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   「把窗户关上,小心感冒。」厨房中熬煮浓汤的沈瀚宇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眉说道。   「再一下下。」伸手承接细雪,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入掌心,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样。   她这句话已经说第五遍了。   沈瀚宇关掉炉火,索性自己过来关窗,将轮椅推回屋内,不让她再去玩窗台上厚厚的积雪。   伸手拂去她发上的雪花,掌下触到的肌肤被冻得一片冰凉,他将小手包覆在掌中搓暖,再绕回厨房盛了热汤过来。   「哥,我们等一下可不可以出去?」她仰脸,口吻满是期待。   「先喝完这碗汤再说。」舀了一匙,稍稍吹凉递到她嘴边。   「我自己喝。」   「好,那你小心烫。」将碗放进她手中,他回房确认资料及证件是否齐全,今天她得回医院复诊。   等他出来时,她已经喝完汤,乖巧地在一旁等待。   「可以了吗?」她侧耳,听到他出房门的脚步声。   谁不晓得她想去玩雪。   「再等一下。」他将由房中顺手带出来的围巾往她脖子上绕,再帮她穿上手套、毛帽、大衣,由头到脚审视一遍,确保她没有一丝受寒的可能性。   「我快被你包成小企鹅了。」她喃喃嘟囔。   「少罗嗦!」   做完定期追踪检查与治疗,沈瀚宇在外头和医生讨论完病况,回病房的途中,脑中一直重复医生说过的话……   「状况比之前更不乐观,她最近抽筋、疼痛的次数应该增加了吧?」   「……没有。」他一次都没有看到!   她定时吃药,乖乖接受治疗,他一直以为,她病情稳定许多了……   医生了然地笑笑。「或许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一记重击敲进心坎。是啊,这的确是她会做的事。   因为知道,当她被病痛折磨时,他会比她更痛,所以她会自己躲起来,不让他看见,只把最美的笑容留给他。   「令妹很坚强,我从没见过患了硬化症的病人,还能笑得这麼开心满足。」   「……她是骗子。」他却笨得老是被她骗倒。   「好吧,那我们建议最好让这个骗子入院接受完整治疗,不能在拖了。」   已经……这麼糟糕了吗?他却一点也不知情……   心绪恍惚地回到病房,没看到她的人,转而问一旁收拾点滴空瓶的护士∶「她人呢?」   护士指了指长廊尽头。「说是想去看雪,要你回来时到外面找她。」   沈瀚宇二话不说,快步往外走。   尽头的那一端,她沈静的身影静候著,他的心柔软了,步伐不自觉放慢,无声走近她。   她双手伸向屋檐外承接雪花,似有若无地哼吟著他不熟悉的旋律。   「你在哼哼唉唉的念什麼经?」   他回来了。沈天晴欣喜地笑开,将手伸向声音的发源处。「等你好久了。你和那个老古董都说了什麼?真多话可聊。」   什麼老古董,里昂医生只是不理会她的抗议,多扎了她一针而已,她就记恨到现在。   他目光定在她完美得毫无破绽的笑颜上,决定不说破。「也没什麼,就随便聊聊,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合作的病人,如果你可以不要再叫他老古董会更好。」   愉快的笑声轻轻逸出。「我也喜欢他,但是如果他能够不要每次见到我就说服我住院的话,我会更喜欢他。」   他沈默了下。「为什麼不住院?」   她笑容僵了僵,旋即又若无其事地指著外头的雪景。「哥,现在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举目望去,是不是一片白皑皑的,有没有很漂亮?」   「嗯,很漂亮,我现在看到的,是白色的树、白色的屋宇、白色的世界。」   「呵,我就知道。」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像是也亲眼看到了一般。「哥,你知道我为什麼要你带我来看雪吗?」   他没说话,她静了下,冒出一句∶「哥,我唱歌给你听。」   她柔柔哼唱,片片段段柔婉旋律飘出唇畔,飘进他来不及关闭的酸楚心扉。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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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再见是否就能不再想念 说了抱歉是否就能理解了一切   眼泪代替你亲吻我的脸 我的世界忽然冰天白雪   五指之间还残留你的昨天 一片一片怎麼拼贴完全   七月七日晴 忽然下起了大雪 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我的幻觉   我站在地球边 眼睁睁看著雪 覆盖你来的那条街   七月七日晴 黑夜忽然变白天 我失去知觉 看见相爱的极限   我望著地平线 天空无际无边 听不见你道别……   「……好凄凉的旋律。」那年,她就是抱著这样的心情与他分离吗?   「你知道,我为什麼要唱这首歌给你听吗?」   他拉回视线,将她随风轻扬的长发拨到耳後,指掌轻抚她略略冰凉的脸蛋,低应了声∶「嗯。」   「你不在的那几年,每次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你,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七月七日真的不再下雨,我会要你陪我来看雪。」   因为,这首歌唱出她的心境,她藏在心底,无法宣之於口的酸楚心情……   沈瀚宇深深凝视著她。她,看见相爱的极限了吗?   他与她,冰天雪地之下的爱情极限……   「为什麼不住院?」他又问了一次。   这回,她没再企图扯开话题,沈默了好久好久——   「哥,我想回家了。」   他眸光一荡,清楚她指的,不单单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累了,我好想家,好想爸妈。哥,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沈瀚宇鼻头一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好,回家,回我们的家。」 ***   今天,是他们在瑞士的最後一晚,天一亮,他们就要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台湾。   半夜醒来,发现怀抱一片空虚,他坐起身,冷风由窗口灌进房内,他转头看去,沈天晴跌坐在地面上,抱膝缩成一团,下唇咬得死白。   外头气温低得冻人,她却不合常理地流了一身冷汗。   他下了床,取出医院配给的药剂帮她注射,动作沈稳、冷静。   「……哥?」她吓了一跳。   他什麼也没说,默默地帮她的双脚按摩,舒缓疼痛。   「……你早就知道了?」她感觉出异样。他是几时发现?又是怎麼发现的?她一直以为她隐藏得很好……   他还是不说话。   「哥?」沈天晴心慌地摸索他的所在位置。   他蓦地张手用力抱紧她,闷声道∶「你应该让我知道的。」   她任他抱著,紧得有点疼,但她无意挣开。   过了许久,她低低问了出口。「哥,你其实很清楚,我为什麼不住院的,对不对?」   他身子一颤,抿紧了唇不愿意回答,假装这样也可以不去面对。   沈天晴无声叹息。   她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太珍贵,她不想把光阴浪费在医院及无谓的治疗上,她要把握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所以,她要回家,那个他与她共同成长的地方,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在那里,最甜美的回忆也在那里,回到她最熟悉的土地上,身边伴著她最眷恋的人,她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你懂我,就算我什麼都不说,你也一定懂的,对吗?哥?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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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如果有报应会去找你的。」   「关我什麼事?」   「我是你妹耶,你不帮我扛谁扛?」   「你好样的,沈天晴!自己干缺德事,还要把我扯下水。」   她吐吐舌。「活该,谁叫你是我哥。」   说说笑笑中,他们吃完早餐。   他带她逛过每一个创造他们童年记忆的地方,回想每一个地方发生过的每一件事,夜里就依偎在树底下,透过他的眼睛,去看今晚的星空有多明亮,直到在他怀中睡著。   有他如果出门,她会点一盏小灯,在星光灿亮的庭院静候他的归来;归来後的他,总会记得为她带上一束野姜花,让那代表幸福的香气飘进她每一夜的梦中。   较空闲的时候,他会枕在她腿上看书,而她以极龟速的进度,认真地织著一条以鹅黄色为底色的围巾。   她说要替他打一条围巾,还特地去向阿婶讨教织法。   他说,以她这种速度,等她打好都夏天了。   她却笑笑地回答他∶「没关系啊,我可以把我的温暖储存起来,明年你就不怕冷了。」   她看不见,只能凭触觉,太繁复的织法她应付不来,每每她织著、织著,织到累了、睡著了,他轻轻拿开她抓在手中的半成品,对著睡梦中的她笑叹∶「傻瓜,我不需要围巾,你就是我的温暖。」   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条围巾织得有多可笑,真要将它围在脖子上出门,那可需要十足的勇气啊!   但是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她为他做的每一件事,喜欢在回家时,远远就看见沈静等候的身影,很朴实的居家生活,就像世上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日子过得平淡,却充实愉快。   他们很像夫妻了,真的很像。 ***   大毛请满月酒的那一天,他们一起去了。   沈天晴私底下悄悄问他∶「大毛的老婆漂不漂亮?」   他也小声在她耳边回道∶「还不错,不过比起你还差一大截就是了。」   她笑著轻捶了他一记。他要是被赶出去,她绝对不要帮他求情。   她和大毛聊了一下,私下无人时,他意外地告诉她一件她打死也想不到的秘密——   「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过你。」   「啊?」她惊楞地微张著嘴,完全无法接受。开、开玩笑的吧?她没忘记他多爱捉弄她,可以说是从小被他欺负到大的耶!後来她觉得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开始学会反击,他会喜欢一个像泼妇一样和他打架的女生?   「干麼惊讶成这样?小时後拙嘛,不知道怎麼表达好感,只好用捉弄的手段来引起你的注意啊,不然我真要卯起来打,还会打输你吗?」   这样说也对啦,他是常常被她K得很惨,却不会真正还手对她造成伤害,想想他还满窝囊的。   「你活该啦,照你这种追女孩子的方式,有人会买帐才怪。」   「我也不想啊,谁叫你老是满口哥哥长哥哥短的,我听得不是滋味嘛,不跟你作对一下就浑身不对劲。你记不记淂?有一阵子你还成天嚷著要嫁给你哥哥,我不服气地告诉你∶『兄妹才不能结婚,不要做白日梦了!』那时你哭得多惨啊!我妈以为我又欺负你,把我拎回家K得满头包。」   「记得。」她微微一笑。好像就是她三、四岁那年吧!   「现在想想,阿宇对你呵护备至,我却老是在找你碴,难怪你满心只有他,甩都不甩我。是我呆,用了最笨的方法,才会暗恋了大把年岁却没半点成效。那年你母亲去世,阿宇回来奔丧,我妈骂了他两句,其实那时她就料到阿宇会带你走了,害我连表白都来不及,足足呕血呕了三天三夜,捶心肝恨得要死。我妈看穿我的心意,叫我别再妄想,因为她是亲眼看著阿宇出生的,你妈就只怀孕过那麼一次,可能是怕阿宇孤单才会又领养了你。你和他感情那麼好,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所以我才会慢慢死心,放下对你的感情,由衷祝福你们。」   「是吗?」大家都是这麼看待他们的?   「是啊,你们很相配,都这麼多年了,你和他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在一起的定义是什麼?」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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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结婚、生子!」   「我现在这个样子,能结婚、能生子吗?」   大毛被问住了。   「其实,我们这样也没什麼不好。每天早上醒来,知道他就在身边,能够碰触到他,和他说说话,感觉他的存在,这样就够了,没有人规定爱情必得经历结婚、生子,甚至两性亲密,我不这麼想,哥也是。」   「……我就不信阿宇不想,真爱一个人哪会不渴望,除非他性无能。」声音很小,但她听见了。   「大毛先生,你很无礼哦!」     前头轻咳了两声,沈瀚宇抱著今天的小主角,站在三公尺处。「大毛,阿婶要你过去帮忙招呼客人。」   「我马上去。小晴,回头再聊。」   她摆摆手。「你去忙吧!」   待他走後,沈瀚宇随後走来。「你们刚刚在说什麼?气氛似乎不错,他不扯你辫子了吗?」   「他敢!他要是欺负我,我就欺负他儿子,负债子还。」   「那你机会来了。」沈瀚宇将抱来玩的小娃娃塞到她怀抱。   「哇,你真的把小肉票绑架来啦?」她想摸娃娃粉嫩的脸蛋,结果只摸到一摊口水。   「是啊,你下手可以狠一点没关系,我帮你把风。」   「呵呵!」她笑得好开心,揉揉娃娃头上稀疏的毛发,在拍拍他的小屁股,只拍到一团厚厚的纸尿布。不识人心险恶的小娃娃当她在跟他玩,大方赏她一记无「齿」的笑容,附赠一摊有如黄河奔流的口水,软软地扑倒向她,竟然好死不死地啾了她香唇一口,以一岁稚龄失去了纯纯的处男之吻。   沈瀚宇瞪眼。这小色鬼简直——简直幸福得可恨!   她楞了下,讶然失笑。「这麼小就懂得偷香,长大肯定前途无量。」   「我来,你别抱了。」他很闷!   她听出异样,偏头问∶「哥,你心情不好?」   「哪有?好得不得了。」   明明就火爆得很。她会意地笑了,轻喊:「哥,你蹲下来,我告诉你——」   「干麼?」   摸索到他的所在位置,两手贴在他颊边,轻轻地迎上他的唇。   没有更火热的激缠,也没有更多情欲的表达,只是烙上她的温度,而後,退开。   沈瀚宇愕然,什麼都还来不及感受,唇上温软的触觉便已移开,但,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震动他整个灵魂了!   世间狂热的情欲激缠都变得没有意义,远远不如这一瞬间的美好……   那一天,她被大毛灌了两杯酒,微醺地睡去。   躺在她身边,他久久无法合眼。   半撑起肘,侧身凝视她的睡颜,指掌眷眷恋恋,怜惜地来回轻抚著她的脸,为这一刻美好得心口发痛的幸福,轻声喟叹。   「哥——」   他指尖一顿。「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哥,你会想……那种事情吗?」   他楞了楞,才领悟她指的「那种事情」是什麼。   「怎麼突然这样问?」   「今天无意间和大毛谈起的,我在想,也许你会觉得遗憾……」   「你管他胡说八道了什麼,我们这样很好!」   「是吗?」她喃喃道,疲累地垂下眼睑。   许久、许久,她即将沈入梦乡之际,温温的、柔浅的触感落在唇际,不知来自何处的遥远声浪飘进梦中——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有遗憾,你懂吗?晴?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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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永别   自从生病之後,沈天晴的体力直走下坡,常常一不留神就陷入昏睡。随著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她的生命也在流逝当中,健康状态每下愈况,昏睡的时间愈来愈长。   为了不让哥担心,她总是强撑著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她知道她每昏睡一次,哥就要提心吊胆一次,怕她这一回再也醒不过来……   抽筋、疼痛的次数愈来愈频繁,想拿个东西,手指头也动得不甚顺畅,吃东西时,逐渐感到吞嚥困难,最後就连多说几句话都快耗去她所有的精力,她心知肚明,她快撑到极限了。   伪装成了极艰难的一件事,她渐渐力不从心,漏洞百出,哥或许早就发现了……   昨晚,又不小心睡著了,醒来後是在房里,她摸索到床头的陶偶娃娃,指尖顿了顿,再移到左方。   她感到口乾舌燥,记得水杯好像是在这个地方……   她碰触到杯子了,手指却不受控制,握不紧杯缘,掌心一阵空虚,然後传来玻璃碎裂声。   哥——没听到吧?   她心急地摸索地面,身体失去平衡,跌了下去,她一心只想在他发觉前收拾好地上的碎片。      指尖有刺痛传来,也许是割伤了,但是伤口应该不大,她不怎麼觉得痛,这种小伤口血不会流太多的——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她,身子一阵腾空,她又回到床上。「哥?」   「嗯。」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不晓得来多久了。   一张面纸压上她带伤的指尖。「以後叫我一声就好。」   「被你发现啦?」她吐吐舌,故作轻快地说∶「小时候打破碗盘都会被妈妈骂呢,可惜你比妈妈精明,想逃避责罚都不行。好吧,你可以打我屁股,但是只能打三下,不准讨价还价。」   他不吭声,沈默地帮她止血、上药、缠上纱布,倒了杯水放在她手中,然後才回头清理地面的碎玻璃。   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扯出虚弱的笑。「哥,我肚子饿了。」   将碎玻璃以报纸包好丢入垃圾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吃什麼?」   「嗯……土地公庙前卖的红豆饼好了。」   「很远。」声音听不出情绪。   「人家想吃嘛!」   他眸光深沈地盯视她数秒。「好,我马上回来。」   听到关门声,她抽乾了力气,整个人虚脱地倒回床铺。   头好昏,天地像在眼前旋转,要命的痛楚又在此时造访,她隐隐抽搐,颤抖的手探向床头,如同每一回先碰触到老公公陶偶,胸口一暖,她有了撑下去的力量,移向右边的止痛药……   止痛药早她一步被拿起,取出标准的剂量与水杯让她吞服。   她惊吓得动弹不得。「哥……」   他还是闷不吭声,不发一语地替她按摩痉挛的双腿。   一滴、两滴,温热的水气掉在她腿上。   「哥,你不要这样,不要哭……」她怜惜地轻抚他微湿的面颊,他好像——又瘦了些。   「我没事。」沈瀚宇僵硬地回了句,第三滴、第四滴水气,无声滴落。   「哥!」好痛,心好痛,远超过病体的痛,她最在乎的人在为她落泪……   「我说我没事!你都没事了,我该死的怎麼会有事!」他挫败低吼,声音一哑,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搂住他,沈瀚宇将脸埋进她肩头,颤抖著,相拥。   窗外细雨流光轻洩,窃不去,情痴几许。   左肩,一片溼热。 ***   能够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   她的生命,装在一只沙漏中,剩下多少,几乎可以估计,但是她还有太多牵挂,哥的样子让她好担心,他已经连著好几夜不睡,呆呆地看著她到天亮了。   他以为她不知道,就像她刻意掩饰的病痛,其实彼此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她怕万一她走了,哥会受不了的,他一定会疯掉。   她去了大毛家一趟。哪一天她不在了,她希望能有人帮她看著他,走过这一段。   大毛送她回来时,在门外惊呼∶「哇咧——你哥疯啦?」   「怎麼了?」她不解地询问。   「啧啧!」大毛不敢恭维地摇摇头。「你家活像遭小偷,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被翻过一遍了,有够惨。」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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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晴的思路时而清楚、时而混乱,清楚时,会如往常般陪著他说说笑笑;混乱时,总是分不清楚过去现在。他看在眼里,心痛得难以言喻。   他想送她去医院,但她坚持不去,她要待在她最熟悉的地方,如果把她丢到陌生的环境里,她找不到路回家,会害怕。   这两天,她老是说梦见爸妈,他每听一次就不寒而栗,厉声斥责她不许胡说。   夜里,他再也不敢合眼,深怕一不留神,她就会忘了呼吸,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她睁开眼……   这天清晨她醒来,表情一片空白。   「哥,我昨晚又梦见爸妈了。」   心一沈,他低斥:「我不是叫你——」   她恍若未闻。「他们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平静。他们的样子没变,一点都没有老,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慈祥,她说她不会再打我骂我了,然後还问我,要不要过来陪他们……哥,我好想爸妈,好想去陪他们,可是、可是那里没有你,我舍不得你,我怕你想我的时候,会找不到我,我不知道,该怎麼办……」   「那就别去,留下来陪我!」沈瀚宇紧紧地抱住她,不敢松手片刻。   「可以吗?」她表情一片茫然。   「可以!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就可以!」   她眨了眨眼。「哥,你知不知道,黄泉路是什麼样子?会不会很黑、很暗?可不可以带手电筒去?你知道我一向怕黑、怕孤单的,如果没有人陪,我一定会吓哭……」自从那年父母相继离世,她一个人待在这空汤汤的房子里开始,她就怕极了黑暗,怕极了被抛舍下来的孤单。   「晴,你想要我陪你吗?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让你找不到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哪里都陪你去。」   要吗?   她偏头思考。「我也答应过你,以後去哪里都会让你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了,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你陪……」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告诉我。」他微微松手,抱她起身梳头。「来,我们去吃早餐,吃完去大毛家串串门子,你好几天没去了,大毛的儿子很想你。」   「好。」她甜甜笑了。   小小毛很黏她,於是大毛就说,既然他们和他儿子那麼投缘,乾脆收了当乾儿子,反正他们不结婚,将来也好有个儿子孝顺他们。   她笑著附议,和哥一起包了个大红包给乾儿子。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大毛是怕没人给她送终,要儿子为她戴孝……   一整天,她精神特别好,好到不可思议,赖著他说了一堆话,像个刚发现说话乐趣的小娃娃,聒聒絮絮讲个不停。   她抱乾儿子,陪他玩了一个小时;又和他到溪边去,要他抱著她,踩踩水花。经过田间小路,嚷著要吃杨桃,他爬上去摘了一颗。   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麼开心,精神好得出乎寻常,他心底隐隐有股不安,怎麼也不愿往回光返照的方向去想,宁可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傍晚回家时,她还一路嚷著晚餐要吃他煮的海鲜拉面,谁知一进了家门,她就像颗洩了气的皮球,倒了下去。   「晴!」他心惊,立刻抱她回房。「你休息,不要说话。」   「哥……哥……我胸口好闷,快不能呼吸了……」她揪著他胸前的衣服,慌急地攀附。   「别怕,哥在这里。」贴上她的唇,想将氧气渡入她口中,也将生命力分送给她,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将生命分给她,只要让他活到她生命最後一天就好!   心急地取出床头的药,和著水想让她服下,但是她根本吞不下去,难受地又呕了出来,不管他试多少次都一样,   「晴,你乖,吃了药就会好一点……」他没有办法,将药丸含在嘴里,嚼碎了强迫送进她口中,再用水强灌进去。   她还是吐,痛苦得直流泪。「哥,我好难受,我可不可以不要吃了……」   见她这个样子,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受更多的折磨。   「好,晴不想吃,那就不要吃了。」   她伸手,攀住他肩头。「哥,你抱抱我……」   他小心地想移开身体的重量,哑声道:「我会压痛你。」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12
level 4
「没有关系……」紧搂住他的腰,肢体亲暱相贴,怎麼也不肯放。「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老是躲著要你找,但是都会被你找到……」   「知道你有多皮了就好!」他将头埋在她肩上,闷声道。   「但是这一次,我可能会躲很久很久,久到让你找不到……」她轻喘了两下。「哥,我想过了,我死了以後,你就回去找大嫂,不要陪我。」   「你——」他抬头瞪住她。   她根本早就打算好了,却故意挑在这种时刻来告诉他。   「你……不是怕黑、怕孤单吗?」他轻道,声音颤抖。   她摇头。「没关系,我有爸爸,有妈妈,他们会陪我,那不是好地方,你不要去。」   「晴……」他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自私地占住你半年了,这半年……我很快乐,你已经给了我一辈子的幸福,这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望的……够了,该把你还给心苹姊了,她还在等你……她好爱、好爱你,你不能忘记……」   心苹爱他,那她呢?她为什麼不说说她自己?「你……不要我吗?」   她想要啊,可是要不起。「对不起,哥,我太想爸妈了,我要先去陪他们……」   「不许!」他大吼。「你去陪他们,那我怎麼办?你要丢下我不管吗?」   「我、我……」她哽咽得难以成言,泪水汹涌滑落。「你还有心苹姊。」   「我不要,我只要你,晴,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当一辈子兄妹又怎样?不能肌肤相亲又怎样?无法结婚生子又怎样?我还是只要你,你听到了没有——」   他吼得好大声,吼得她耳膜生疼。   眨了眨眼,淡淡光束穿过角膜。「奇怪……哥,我好像看见你了……」   他微震,说不出地一阵寒栗。   她伸手,抚上他清俊憔悴的面容,心,好痛、好痛,他的泪水,一颗颗落入她掌心。   「哥,你不要哭,我死了以後,还是不会忘记你的……」她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抚触他的脸庞,以指掌记忆。「我好久、好久没看见你了,你长得很帅哦,我好怕会忘记你的模样……」   「那就趁现在好好看著我,牢牢记住我的样子,我们谁都不要忘记谁。」他深深地凝视著她,以便储存日後思念的依据。   「嗯。」这张脸,她要牢牢记住,永生永世不忘。「哥,你可不可以吻我,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   他俯身,心碎地吮住她的唇,辗转吻出一世的爱恋,一世的辛酸,一世的相思情愁……       她满足了,很满足,他的吻告诉她,他的心情与她一样,这一生她爱过,也被人如此爱著,不该有遗憾。   虽然,他从没对她说过他爱她。   「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回去找大嫂,只要把我放在心里偷偷想念就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他不语,只是不断地吻著她滑过颊畔、耳际、颈间的泪痕。   「天色……好像暗了,哥,我又看不见了……」她用力地眨眼。「哥,你去开灯,我怕黑……」   「好!我立刻去,你不要怕!」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打开屋里屋外所有的电灯开关,再回到她身边,牢牢地、颤抖地紧抱住她。   「好像……真的很晚了。」她放弃寻找光明,疲倦地垂下眼皮。「哥,我想睡了,你唱歌给我听……」   「好……」他强忍哽咽,努力由发酸的喉头逸出声来,哼出她最爱的那首太湖船。   山清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   走音了!   她嘟嚷:「哥,你认真点唱,都唱得零零落落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重唱。」   「山清水明幽静静、山清水明幽静静……」下一句是什麼?他记不起来了,泪水淹没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变得好遥远,远得难以捕捉,但是她没有忘记叮咛:「吃晚饭时要记得叫我,别让我又睡过头了……」   她记得,她记得她还要吃他做的海鲜拉面……   那一晚,他唱了整夜的太湖船,唱到声音都哑了,但是她没再醒来过,也没吃到他为她做的海鲜拉面。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13
level 4
 直到指尖碰触到掺杂在各色纸鹤之中,色泽较新的纸笺。   这会是她特地留给他的吗?她想告诉他什麼?!   他恍恍惚惚地摊开——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纸鹤里的字句,请你记住我爱你的心,为我保重,带著我爱你的心意,好好地过日子,只要偶尔上坟时,记得为我带上一束野姜花,轻轻诉说深藏的思念,这样就可以了。   珍重,哥,我爱你。   笔划重叠,字体凌乱扭曲,他可以肯定,那是她後来才补上的。   一直到死前,她都还不放心他……   他闭上眼,想止住不听话的泪水,却徒劳无功。   抬头寻找天空最亮的星子,想像那是她爱笑的眼、撒娇的眸,回忆与她依偎在星空下的每一段时光,他可以假设,她没离去;他可以假设,怀抱不曾空虚;他可以假设,每一颗星光,都是她温柔的呢喃;他可以——   滑坐地面,他痛苦地将脸埋入膝上。   今晚,没有星光。 ***   「咦?阿宇,进来啊,站在门口做什麼?」抱著儿子正要出门散步的大毛见到他,连忙出声招呼。   他摇头。「不了。丧家不方便进别人的家门。」   「都什麼交情了,你是我儿子的乾爹耶,还介意那些吗?快进来。」   他还是摇头。「有件事麻烦你们,说完我就走。」   「什麼事你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他顿了顿。「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人世,请把我和晴葬在一起。」   「啊?」大毛呆了呆。「阿宇,你别想不开!你知道小晴那天来找我做什麼吗?就是你大发脾气的那天!她告诉我,她死後,你一定会崩溃,她要我们帮她看著你,陪你熬过来,还要我转告你,叫你好好走完该走的路。她那麼不放心你,你要是做傻事,小晴会很伤心……」   「我不会让她伤心。」他没多解释什麼。「总之,麻烦你们了。」   没等大毛再多劝什麼,他转身离开,一阵风迎面吹来,带著寒意。他拉拢外套,春天的风,竟然也会刺骨。   经过邮局,他取出外套口袋中预先写好的信投入邮筒。   今生,我欠你。   我与她,生死缠绵。   他在心中低喃,看著收件人署名「刘心苹」的信件由手中滑开。   转身时,看见对面的花店,他买了束野姜花,步行来到甫建好的新坟。   他什麼也不说,什麼也没做,就只是静静地伴著她,任时光流逝。   在最後一抹夕阳隐入地平线之前,他取出一份文件,在她坟前燃烧。文件在火光包围中,隐约看得见残馀字体,包括医院诊断书、Multiple Sclerosis, 对应中文名称——多发性硬化症,以及,沈瀚宇。   晴,等我。   他无声地,轻轻说著。     --全书完--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16
level 4
七月七日晴那首歌很好听呢``一边听一边看很感人呢~!
2007年01月12日 16点01分 17
level 1
好长的`````懒得看了````反正你知道我有多懒````
2007年01月13日 07点01分 18
level 4
你```怎么也不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伤ing
2007年01月13日 08点01分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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