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会变成中篇 = =
而且话说原本是长篇里的小分支 = =
再话说那枚长篇原设想是骸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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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坐到面前的这张桌子后面到现在，左边墙壁上的挂钟响了6次，每次间隔30分钟。也就是说，从8点开始到钟响刚刚落下的现在，仅过去了3小时而已。
六道骸目送着刚刚还坐在正对面，始终一脸愁云惨雾的男人走出房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后仰身靠上椅背，两条长腿就势搭在了身前的桌面上。抬眼看了看钟，分针缓慢爬了个小角度——离饭点和午休时间还远，远得很。
外间的人原本还是安安静静的，然而六道骸在椅背上这一靠一歇便好一会儿没再动作，十几分钟过去，门缝外终于隐约传来了些嘈杂的琐碎音节。六道骸瞅了一眼门缝，砸了砸嘴巴，却依旧不愿动弹，视线淡淡落在远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没过几分钟桌面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叮铃——”一声过后他皱起了眉，再“叮铃——”一声他翻了个白眼，在第三声响起前蓦地倾身按下了免提。
“骸君啊——”白兰的声音幽幽从声筒里传出来。
“哦。”六道骸含糊应了一声，不提问也不辩解。
“最后一个病人十分钟前出了房门，”声筒里传来塑料袋摩擦的细碎声音，白兰的语音也含混起来，这家伙八成又给嘴里塞了把棉花糖，“走廊里好像蛮吵的啊……”
“没登记呢，表格、病历什么的都没提交。”六道骸撑起下巴，闲着的一只手拨弄着自己颊边垂下的几绺深蓝色发丝。
“……哦。”白兰顿了几秒，再次幽幽发声。
“歇会儿，”六道骸怏怏地继续说话，又瞥了眼门缝，“你的病人真是没完没了的。”
“没办法啊，”白兰笑呵呵，“声名在外什么的……”
六道骸“咵啦”提起电话，再迅疾地“咵啦”一声挂掉了。另一头白兰的笑声被“嘟嘟——”的提示音堵在了嗓子眼里。
“下一个——”提手在刚搭过脚又搭过手肘的桌面上囫囵抹了一把，六道骸梗着脖子冲外间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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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涩谷。
最繁华的卖场大楼顶层东户是一家心理诊所，大门常年开，客流和楼下的奢侈品专卖店一样如云。这个年头有钱的人多，心理不健康的更是不少。
诊所自然是白兰开的。他是主诊医师，每天在单号密闭的小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病人登记过后便回到外间走廊的等候区，小房间里出一个人后才能进下一个。据说白兰是心理界名声不小的大人物，然而病人们惨淡进门和迷茫出门的神情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六道骸是助理，负责收集病历信息和整理疗程进度，也不时解决些特殊病号让人哭笑不得的心理问题。磨砂玻璃门拉开又关上，各色各样奇奇怪怪的病人们惨兮兮进门又惨兮兮出门，六道骸每天抬头病患低头表格，只觉得自己即使精神没问题也得被憋出点问题来。
再次送走一个病人，他深吸一口气，一弯腰闷闷地将额头顶在了桌面上。
六道骸是在意大利第一次见到白兰的。
那时他刚刚从一场黑手党纠纷里脱身，历经各样艰辛才总算保住了早年沦为试验品时被强行植入，瞳色艳红的右眼。然而仿若是无形启动了开关键似的，变故之后这枚眼睛所挟带的思维记忆汹涌袭来，骸在幻觉和真实之间几近崩溃。
那样的感觉难以描述。前一秒还身处风平浪静的大海边沿，下一刻也许已经置身穹顶摇摇欲坠的教堂正厅；闭眼前耳边响着的还是夏威夷吉他轻飘飘的小颤音，再睁眼，呼啸过耳边的却是60年代旧金山演唱会上磕过药的人群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骸在崩溃和疯狂边缘艰难徘徊，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回复正常。而这努力在白兰的指导下才逐渐显现出点成效。
两人在年轻人跳着贴身热舞的酒吧里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六道骸正一手捂着右眼，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
视野里库洛姆始终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她穿着极为性感的露脐背心和超短热裤，随着音乐舞动的同时偶尔向骸瞥去一眼。她的眼神温润，和装扮浑然不符。六道骸记得是自己教这孩子这么打扮的，却一点都记不起原因。


“次数也不是很多，家人很少再放我单独外出了，”像是看出了骸的想法，弗兰平着音调继续说明，“而且这样的事情通常都发生在比较热闹的市区大街上，人流很多的地方车速都是比较慢的。”
“你的意思是……”六道骸蹙起眉，换上了试探的声音，“也有少数几次发生在别的地方？”
“嗯，”弗兰点头，“最惊险的一次是去年的时候。礼拜日在教堂做弥撒时远处的钟声响了，回音从穹顶的高窗传进大厅时很轻，也很好听。”
楼梯口又传来了细小的回音，我忍不住想要过去瞧瞧。许多人闭着眼在念垂怜经，没有人发现。爬了几层后，楼梯间里还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带来的嗡嗡震动，头顶上方连接露台的地方则传来了高处风声呼啸的声音。我觉得上面的声音更有趣些，就爬上去了。”
弗兰停顿一会儿，六道骸张了张口还是决定不要打断他。少年在瞳仁里光影流转一下后继续讲述：“那里真美。有风吹过栏杆缝隙的声音，也有高处树叶晃动的声音，仔细听还可以听到一条街外的市集上人潮拥挤的声音，再远一些的沙滩上有老式游轮归港时汽笛的声音——”
“意外是怎么回事？”六道骸终于还是拧着眉毛打断了他。
“……”弗兰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闷闷继续，“楼下的人集体说到‘免除世罪的天主羔羊’这一句时对面树上的几只鸟儿一起冲了出去。”
弗兰继续沉默，六道骸不得不继续问：“然后呢？”
“声音很大，很突然。”弗兰不情愿地补充。
“嗯……”六道骸抬起眉毛看他，“于是——？”
“栏杆很矮，掉下去的话很容易。”
“是跳下去吧，”六道骸对着他摇头，“怎么样，滋味儿好受吗？”
“不记得了，”弗兰摇摇头，“距离地面不是很高，在意识到做了什么之前已经失去意识了——啊，好绕口……”
“……”六道骸吐出一口气，在少年之前递给自己的表格一侧打上了着重记号，又低头用意大利文写了一些说明后才递回去，“很有趣的经历，感谢分享。”
“我并没有十分危险，情况也并不是那么紧急，”接过表格看了几眼，弗兰慢悠悠开口，“性命的话还是可以简单留下的。”
与其说对于这个少年熟练掌握意大利语感到吃惊，不如说六道骸更诧异他认得出自己潦草到特别的字迹。他淡淡勾起了唇：“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只能在具有设计性的物体上进行排泄，他的那张表格上附带的紧急记号比你更高一级。”
“唔……”弗兰含混应了一声，然后慢腾腾起身向门口走，末了又突然回转，“你的声音很好听。”
“谢谢，”六道骸依旧勾着唇，倾身在桌上撑起了下巴，“顺带一提，你在进门时就说过这句话了。”
“哦，”弗兰半垂眼帘回忆了一会儿，又望向他，“我记性不是很好。”
六道骸没再应声，目送着他走出房门。


沙个花~
写的真……真是可爱的题材（捧脸

可爱的题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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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里下班很早，下午3:50时候书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呐，骸君，晚饭吃什么好呢？”白兰永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六道骸呼出一口气后靠进了椅背里，摆了个不能再舒服的姿势。
“你家小正的飞机不是今天么？”他一手抓着话筒，另一只手抬起来
捏
了捏鼻梁骨。
“唔，小正啊……”白兰悻悻然放低了话音，“他要先在东京分区的研究所呆上几天才愿意到我这边来。”
“你这边，kufufufufu……”六道骸笑起来，故意将这笑声里的不屑一顾放大了好几倍，“可别忘了你住的房子也是人家的。”
“才不会，小正的就是我的哦，”白兰依旧笑呵呵，这时候又转回正题，“嘛，所以晚饭吃什么啊？忙碌一天好饿——”
“去对面餐厅要几斤白饭？”六道骸啧啧两声。
晚饭终究还是在对面的中餐馆解决的，不过自然不是白饭。六道骸捏着勺子划拉着餐盘里的配菜，一个不留神好几颗冬菇都进了白兰的嘴巴。
“好吃吗？”六道骸眯起眼睛。
“好吃！”白兰笑眯眯，低头挖了一勺布丁径直递到了六道骸面前，后者垂目看了片刻，没作太多犹豫便含住勺子将布丁吞下了肚。
“好吃么？”白兰撑起下巴。
“还成。”
银发青年似乎心情十分好，收回手后一口将勺子含进嘴巴里，美滋滋舔过一圈后才继续低头挖布丁：“真好吃啊。”
两人兜着街区转了一圈消了消食才往回家的方向走，白兰走前面，六道骸晃晃悠悠靠后慢行。
“弗兰，你见过了吗？”六道骸蓦地开口。
“见过了啊，”白兰嚼着棉花糖含糊答话，“很有趣的小孩子喏？”
“嗯。”
“骸君好奇了么？”
“有点在意，”六道骸耸了耸肩膀，缓步跟上停在原地等着自己的白兰，“那小孩挺特别的，命也蛮硬。”
“大概，”白兰歪歪脑袋，等骸行至身侧时才重又迈步，“和骸君你有点像哦，这孩子似乎也是对自己的情况有一些分析，能活到现在可不是全靠着运气和奇迹什么的。”
六道骸在那个“像”字时转过脑袋懒洋洋斜了他一眼。
“骸君你呢？现在情况怎么样？”白兰对那眼神不置可否，顺手又从包装袋里捏起一只棉花糖丢进嘴巴里，“还会见到幻觉么？”
“没有了。”六道骸淡然作答，好似这个问题完全不值得提问一般。
两人回到公寓之后各自进房间。六道骸“啪”一声关上房门后转过身，并不意外地看到双闪电发型的男人正趴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浑然不在意，像什么都没见到似的，一屁股坐到床垫上，接着向后一仰直接平躺在了男人身上。男人的轮廓线闪过一丝细弱蓝光，两人的身体就那么交叉在了一起，好似那男人仅仅是一只3D影像。床垫随着骸的体重陷下去了一部分，还睡着觉的男人没移动位置，看上去就像个半漂浮的幽灵。
六道骸挑着下巴斜斜瞥了他一眼，有点气闷地翻了个身，换成了背靠背的姿势和后者共享了这一张床。
不知是幽灵还是幻觉的男人有自己的名字，是骸发现的，叫做阿劳迪。
六道骸第一次见到阿劳迪是在这栋公寓的大门口。
白兰应邀滚去参加一场业内讲座，他一个人慢悠悠晃回公寓，钥匙插进锁孔没来的及转动，一偏头便见到了这个靠坐在姑且算是自家墙边的男人。同时对方也觉察到了他的视线，有些讶异地动了动身子转过脑袋，倏忽间半个肩膀就陷进了墙壁里。
六道骸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接着没事人似的转过脸继续手头动作，一把扭动钥匙，走进屋子后拉上了门。
透过门缝传来两声喂，他浑不在意，抛接着钥匙走进厨房，然后接了杯冰水灌下肚。放下杯子走进客厅，四周寂静，一切太平。六道骸揉着额角将自己丢进了沙发里。


六道骸对着这样猎奇的情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克制了出声提醒的欲望，只简单答了句嗯。
“你是谁？”两人对视了几秒，骸发声提问。
“啊？”男人张了张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反应不及，接着他认真摇了摇脑袋，“我不知道。”
“真的假的？”六道骸诧异。
“从有意识的时候开始我就这么荡着了，”男人微微垂下眼帘坐直了身子，重新显现的完整轮廓线似乎是随着他的情绪微微亮起了蓝色荧光，“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男人抬起下巴，吟诗似的深沉起来，六道骸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
“你口袋里是什么？”骸放低视线，看向男人旧式西洋服侧面凸起了一小块的口袋。
“什么口袋？”男人收回放空的视线转向他。
“还能是什么口袋，你衣服的口袋。”
“我不清楚，”男人对着他耸了耸肩，好似理所应当似的，“我又看不到。”
“你看不到？”六道骸再次诧异。
“看不到啊，不是告诉你了嘛，你是这些年里第一个能够看到我的人。”
“你自己都看不到？”骸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男人的目光难掩惊奇，“你没疯真是奇迹。”
“我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团思维来着，这不是遇到你了嘛，”男人似乎一点没觉得自己可悲，讲到这里又高兴起来，“你刚说的口袋，在哪儿？”
“你穿着的衣服，右边——再靠前一些。”
顺着骸的引导，男人尝试性地触摸自己的身。在这之前他从没这么做过。他只以为自己是一团思维，没有实体，而所有顺着意识作出的动作——前行，或是后退——不过都是意识感知的转变。在触摸到衣物，以及口袋里边角圆润的小物件时，那张泛着光的半透明面容上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神采。
六道骸则只觉得自己正面对着一位不太擅长运用触觉的盲人。
男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泛黄牛皮本，他欣喜地一页一页翻着，视线正对着纸页的方向。但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他转过头将本子递给骸。
“写了什么？”
“阿劳迪，”骸微眯着眼细细看着他展示给自己的扉页，“写在斜下方，没别的了。是名字吧。”
“阿劳迪……阿劳迪、阿劳迪——”男人低着头重复念诵起来，“阿劳迪，是我的名字么？”
“再翻一页我看看。”
男人听话地翻了一页再次递到骸眼前。这次页面上的内容多了一些，三行半。
“上午11:15抵达维琴察，一切顺利。成功与交易方取得联络。马特卧迪广场。3:30pm。”六道骸一字不落悉数念出，“日记的样子。”
“阿劳迪……”男人点了点头，有些呆滞地收回了牛皮本，松松握在手里的同时重复念着这个名字，“阿劳迪，我是阿劳迪……”
声音渐渐低下去，带上了几不可察的鼻音。六道骸望着男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柔软了一些。


这文好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