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代】云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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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清光 楼主
帘帐清冷,云屏微寒。暮衾秋色重,凄霜落叶残。已是深秋。坐于楼台之上,宛转秋水,但见琥珀色竹帘外,秋色正凄凄。朱墙重门深锁,满苑寒烟。墙内萧瑟的梧桐树冠绯红,往下纷纷扬扬掉着木叶,铺洒了满地。处处是寂寥秋色,落了楼前。远远的地方,大雁的鸣声悠悠的传了来,空旷的述着凄凉哀伤,一声一声,敲击在心上。一时不觉心念已动,斜抱过檀黑的琵琶,任由乌丝自脸边垂下,半掩了朱容。纤纤素指撩动冰弦,牵动绛红色的衣袖,如鸢尾绽放。轻启朱唇素齿,缓缓从口中吐出一首歌来: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还未及唱完,便被酒杯摔地之声打断。抬起头来,但见那满是富贵之气的客人怒目而视。“本大人来此处是寻乐子来的!你唱这些劳什子悲秋歌,破我的兴致吗?!”听闻此言,心中更觉悲苦:竟又是此种庸人,难道真没有懂我之人么?冷眼扫过那人的脸,抱着琵琶缓缓起身,道:“月娃只会依着性子唱曲。郡守大人若是不喜,还请另请歌女吧。”言罢,欠身行了个礼,便向帘外走去。但听得身后一阵摔杯砸碗之声,夹杂着洛阳郡守的怒骂。“不管你喜是不喜,明日太师大人前来,决不许你唱这些败人兴致的歌,听懂了吗!”听在耳中,却仍是头也不回的迈着碎步离去,口中却轻轻的叹了口气,轻柔淡长。翌日。秋依旧。天穹中堆积着阴沉沉的低云,明明还是下午,却显得四处一片晦暗。廊里楼内少见的点起了红鸢真珠金流苏灯笼,映得四处一片嫣红,却更添了廊下秋意之萧瑟。廊中的人儿却毫不在意,忙忙碌碌的穿梭来去,将玉液琼浆香炉檀纸一一送去了廊尽头的房间,那里,有当朝太师大人。换上薄赤色八重梅华衣,略施脂粉,怀抱檀黑光润的琵琶,袅袅婷婷的向廊上走去。路过水榭,眼波流转,望向了水中的影儿。水榭青色的纱帘和着我朱华的衣衫倒映在泛着瑠璃色的水中,但见朱颜如月,娥眉如柳,青丝玳瑁光,腰着流纨素,确是个倾世倾国之容颜。但纵使有倾世容颜又如何,也只落得个青楼红牌,虽有千人捧,万人爱,却得不到一个知心之人。每日冷眼看着宾客来去,洁身孤守,不肯被赎身,心里只念着,虽不能做良家女子,也只求能留得一丝尊严。轻轻咬着朱唇,回转目光,移步前去。直到了那精致的竹帘之前,缓缓停下脚步,右手牵着罗裙轻轻一摆,那流光溢彩的曳地长裙微荡起来,在身后形成了一个端正的扇面,犹如殷红的鸢尾,盛开了好大一片。端庄娉婷的站立,面容微低,由着几缕青丝垂下来,恰到好处的掩住了眉眼。眼前的竹帘被缓慢柔和的打起,露出了我的裙,我的裳,我的颜。我身后,朱红的长廊延向远处,长廊两旁,水影映着金红色的枫叶,树影一片,水波一片,正是秋色盎然时,愁思肠断日。 * * * * *月夕未圆,孤落异乡。珠帘湿冷袖,铜炉染清霜。香炉上袅袅飘起青烟,那浓重的熏香弥漫了宽敞的屋子,绕过了幔帐,绕过了屏风 ,直扑入了我的鼻中。轻移莲步,直走到了屋中端正跪下,前面的低台,就是太师大人所坐的正座。两边的次座依次坐了好些朝中大臣。“太师大人,这就是洛阳最有名的歌姬。其歌声比那出塞昭君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啊~呵呵呵呵~”耳旁传来了洛阳郡守透满了阿谀奉承的声音,极尽讨好,拼命献媚。依是顺着眼,低着眉,看也不看台上一眼。真是不想,不想见到那些个皇权贵族,不想被世俗的东西污了眼去。俯下身去行了个礼,任由樱色薄纱从腕上滑落。“奴婢月娃参见太师大人。祝太师大人福体安康。”淡淡的声音。低垂着眼帘抬起身来,又道:“就请让月娃为大人献上一曲吧。”略一沉吟,低头手抚琵琶,也不等太师大人发话,自顾自的唱了起来:秋风木叶落,萧瑟管弦清。
2006年12月23日 06点12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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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清光 楼主
车轮发出“支支嘎嘎”的声音。远处,越来越近的,是太师府朱漆的大门,高大宽敞,富丽堂皇。马车越驶越近,正待要进入太师府大门时,忽听一声娇喝:“呀,这是什么车子。还不快快停下。”马车只得咯吱一声停在了大门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洛阳郡守甜的发腻的声音响了起来:“下官参见郡主大人。”郡主么?竟是那个独孤宁珂郡主么?听说独孤皇后善妒,这个小小的郡主也不有不输皇后的妒性。这可……怎么办才好……只听那个娇柔美好的声音又道:“郡守大人,这一车的,都是些什么人呀?”“回禀郡主:微臣见太师大人劳苦功高,又不曾娶妻纳妾,特将洛阳有名的美女都招了来献给太师大人。这一车的,可以说都是洛阳最珍贵的真珠宝石啊。呵呵呵呵~”“是么?我可真想看看这些洛阳美女的样子呀。都叫她们下车来吧。”“是。”洛阳郡守对着郡主点头哈腰,转过身来就立刻将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们,都速速下来见过郡主大人。”细
细索
索的下了车来,在郡主大人面前列作一排,低眉顺眼的敛足而立。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看郡主。那是怎样一个娇巧可人的人儿啊。娇小玲珑身子,下着京紫色曳地长裙,上着薄赤色窄袖短衫,腕上柔柔的搭了轻纱的丝带。一面绣着牡丹的金丝团扇轻轻压在红润可爱的唇下。皓白如玉的脸颊,小巧的鼻子,上方嵌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眼波流转,摄人魂魄。她轻移莲步从我们身边依依走过,走到头,又转身走回来,终于在我面前停下。她慢慢的读出我扇上的文字:“‘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你,就是那个歌姬月娃?”“正是奴婢。”低声回道。“听说,太师大人可是夸奖了你的歌声呢。”“是太师大人太过奖了。”“很好,哼,很好。”她忽的冷冷笑了一声,直笑的我心中一冷,低着头不敢看她,握扇子的手紧了又紧。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沉稳的声音。“微臣参见郡主大人,有失远迎,请郡主恕罪。”泠然抬头,一眼便看见了大步流星走来的他。他走到大门边,向郡主行了个礼,又抬起身来,道:“不知郡主大人屈尊光临寒舍有何要事。”面上仍是冷冷的没有表情,不知怎的,连声音都觉得十分冷淡。郡主脸上含着微笑,走到他身边:“宇文大人为何如此冷漠,不欢迎本郡主么?”“微臣不敢。”“不敢?只怕心里仍是不欢迎吧?”郡主翘起嘴角甜甜的一笑,“不说这些扫兴话。宇文大人,你看那个洛阳郡守多体贴啊。怕您寂寞,专程找了好些绝世美女送给您呢。那些美女啊,比宁珂可要美的多呢。”“微臣并不需要。”他皱了皱眉头。我心中忽的一紧。“就是嘛~我也是这么说的。怎能献美女给太师大人,若是让大人沉醉于声色犬马中而误了国事,这可怎么担当的起啊。”郡主说着,眼睛娇媚的向洛阳郡守看了过去。洛阳郡守吓的腿脚发软,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下……下官……下官不敢……”“郡守大人真是老了,连站都站不稳,话都说不好了呢。我又没有说要怪罪于你,到想好好感谢你呢。”郡主“咯咯”笑了起来,又转过身对太师大人柔声说:“太师大人您自是不需要这些女子的,对她们更是正眼也不瞧一眼,”郡主重重的顿了一顿,“到不如送给我,我将她们献给皇帝表舅去,他一定喜欢的紧。您说好么?”听闻此言,心一下子揪住了。他不会答应的……他不会的……紧紧握着扇子,连指关节都生生的发白了。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他的眼眸转过来,拂上我的面,心中不觉一阵絮乱,但转瞬之间,那眼光便转了开去。他竟没有看到我,不,不是没有看到我,而是,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我的影子……他用仍是淡淡的声音道:“郡主若是喜欢,要去便是。”只是这声音,怎的好象透了许多的残忍,许多。颓然而立,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顿时碎作了千万片。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低头听郡主说话,看着他转身离开,看着他走过桐叶絮乱的庭院。
2006年12月23日 06点12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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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清光 楼主
一片桐叶悠然落下,轻轻停靠在他肩上,随着他衣衫的舞动,重又飞扬起来,落在他身后,掩住了他离去的脚印……手无力的垂下,手中那一面织锦的团扇轻轻滑落,无声的落在了满是桐叶的地上。眼中,含了一汪碧潭,欲流,又止。转过头来,迎上了郡主娇媚的眼睛,她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欲颦还颦。她道:“都送到独孤道塔去,我要亲自处置她们。” * * * * *漫长的路,看不到尽头的路,不知通向何方,也许,是地狱?那一条长长的路,却没有一个人影,寂静,无声,就好象亮着灯火的黄泉路,偶尔的,在路边的杂草丛中飞出一只乌雀,直冲天际。尽头。那座黑色阴沉的道塔,茕茕兀立,独孤道塔,不知有着多少怨灵,有着多少幽魂。人前引路的绿衣少女,妖娆着身姿,莲移着脚步,款款回眸之间,脸上似有怜悯之色,又似有冷漠之感。她纤细苍白的手指推开塔门,如幽灵一般闪入,竟不像是人间的女子,在凌乱空旷的脚步声中,却轻巧的始终没有一丝声响。夜风和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卷起廊上的青纱,漫卷漫舒,似要扼人颈项。透过青纱,灯火朦胧,依稀可见那个娇巧的郡主,孤傲的站在那里,手中缓缓拭着一柄长剑。绿衣少女上前打礼,她拭着长剑,只是不理,一时间,一片寂静无语,幽深的雾气蒙蒙弥散开来。良久,她忽然幽幽的说:“他真的很好……”这幽怨的话语让我不觉吃了一惊:这竟完全不似那个金贵刁蛮的郡主了。但听得她继续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便与他相识……我总是看着他的眸子,随在他的身边,不管他愿不愿……他的眼,是魔障,是陷阱,掉进去,就出不来……”虽已明白她的心思,可是说出如此与其年龄不符的话语,也着实让人吃惊。“掉进去,出不来……这是罪孽……罪孽……无缘,无缘……”为何无缘,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听她继续喃喃自语:“可就算如此,就算我不能与他在一起,我也不让他与其他女子在一起……他只能是我的,他的眼神,永远只能给我……”如此专断的话,让我心中一寒。是了,她是郡主,堂堂的大隋郡主,呼风唤雨,有求必应,有谁能与她争,有谁,能争的过她?想到此处,心中竟然浮起一丝酸楚,忍了泪水,孤傲的一扬头,清晰的道:“既然郡主金枝玉叶,有的是呼风唤雨之能,您一句话,一个念头,便能左右太师大人,如此又何必在乎我等低贱贫女。”她看着我,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低沉了声音笑道:“没错,你是不足以为惧,可是防范于未然。怎么,你以为,你进了此处还能活着出去么?”言罢,右手回锋,放直了长剑。她眼中尽是冰霜,抬高声音道:“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想要攀龙附凤,凡是接近他的女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便已画作了孤光。血……火焰般喷洒而出……一个接一个的少女如凋落的花朵,惨然消逝……绿衣少女冷然道:“郡主您何必亲自动手,让这肮脏的血玷污了您双手。”“不……我要亲手除去他身边的女子……”她回过头来,将目光转向了我。剑上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混入遍地横流的血里,铺就了一条红莲业火之路。她倩步走来,袅袅婷婷,却冷若冰霜。剑,直指我眉心。算了……就这样吧……我已无路可去,也许死了,反到是一种解脱……我忽的抬起头来冷冷对视着她的眼,她似乎被我的淡漠惊住了,一时间,停住了脚步。两人这么对视着,在地狱红莲之上,在满地艳尸之中。她的眼神有一丝动摇,半晌,开口道:“你为何不怕?”听闻此言,想起了他一扫而过的眼眸,不觉冷笑,讥讽自己:“呵……风尘女子本无自我,托的太师大人一个眼神寻回了我半条魂灵,如今大人收回了那一眼,我也只剩了这具躯壳,要也罢,不要,也罢。”她低垂了眼帘:“为了一个眼神便能舍了一切……你是我想做,却做不了的女子啊……”她顿了顿,又道:“可就是这样的女子最让我怨恨。”声音却已变的冰冷。我笑而不语,有种奇怪的感觉,是庆贺胜利,还是释然解脱?看着我笑,她无语,良久,终于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极尽妖冶。“你道我不明白?你想一死百了啊。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好过……你不是很喜欢弹琵琶么?那你就在此处弹吧,永永远远的弹下去,直到天地轮回,直到沧海桑田。一个人在此处,陪伴你的只有这遍地的死尸,与云中的空月!”闪着寒光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在泛着玉色月光的剑光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他的眼眸。一如墨之檀黑,一如水之蔚蓝。一只深沉的让人窒息,一只透彻的让人悲伤。只为了这一眼,我便愿永生永世,弹着琵琶,唱着燕歌。只为了,他的那一句:“你唱的很好。”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含笑,琵琶,弦断…………………………………… * * * * * ………………我终于明白……原来……从始至终,我都不过是那日的桐叶……悠然惨烈的落于他衣上,倾尽一世容颜却也未能换得他眼眸的一次停驻。然后终与他擦身而过,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无法挽留……我不过是个过客……而她,才是主角……想到此处,不觉凄然而笑,低头望了望怀中心爱的琵琶,月光之下,弦丝映射着寒光。手指翻飞,扣动琴弦,凝月流水……云中的月亮轻轻拢开了青纱,将月华洒入这兀立的高塔。塔中,传来清越空灵的的歌声——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为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作者:昭朔琰
2006年12月23日 06点12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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