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BY 无幽
浅浅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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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2006年12月01日 07点12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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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幸而东宫有一处死角。翻墙而入的瞬间,我微微一愣。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不是冷书涵又是何人。微风拂过,雪白的樱花撒了他满头。衬得他分外娇媚。他看见我了,脸色一凌,冷淡地看着我。是你。好有趣的孩子。我靠近他,低下头来,冷然地轻噬他的耳垂,缓缓吐露着诱惑的气息:是。我可是念着你当初的投怀送抱。用了什么方法进东宫的?是不是在太子面前也蜕了衣衫?我的手探向他的衣襟。今日心情好,我决定逗逗这只‘小猫’。他猛地推开我,伸手挥了我一巴掌。不许你侮辱他。他捉着衣襟,气得直哆嗦。小公子,你在哪儿……。宫人的叫声竟逼得他陷入慌乱的境地。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我好笑地看着他的手忙脚乱,纵身跃出了墙。一年一年又一年,从没感觉到时间是那么容易流失的东西。当我再一次回到当初离开绝尘的地方时,她的尸骨早已经不见了。月光冷冰冰地浸润着那岩石,泛出一片人眼难以察觉浅红色。我很清楚,那是人血。是我每年来见绝尘时送她的见面礼。这里太过荒凉,绝尘会感到很孤独,很害怕的。所以我替她找伴儿。我痛苦吗?不。我不觉得回来这里会有什么痛苦的感觉,恰恰相反。我把这里看作是一个最美丽的梦境。在这里,我亲手扼杀了自己心灵深处最后的一片柔软的地方。脆弱过后的冷硬,我着实喜欢。我始终记得我们兄妹三人最后的相聚,那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也就是从那一个晚上开始,我意识到:想要在这世上生存下去,爱,不管是什么爱,都是多余的,甚至是致命的。不知怎的,我突然间想到了冷书涵。尽管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不甚愉快,但我必须承认:色不迷人,人自迷。我俯身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像是琉璃珠,晶莹剔透,沉沉的黑色中又带着金芒一点。眼波流转,悄悄地泄露了隐隐约约的忧郁。美丽得极具匠心。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无言地抚摸着整个寂静的世界。我坐在岩石的边上,从怀里掏出瓶酒来。“八十年的陈年佳酿,好酒赠美人。”我微笑着,将它洒满了石边的空地,那里原本是绝尘永恒的眠床。想起承欢父母膝下的日子里,我总拉绝尘去父亲的书房里偷酒喝。第一次,她微啜了一口。美丽的小脸顿时艳亮了起来。“好好喝的东西。是什么?”她看着我。我轻轻一笑,天生酒鬼的料:“是酒。”“酒?”绝尘小心地捧着手中的酒杯,稚气地对我说:“二哥,将来我要是死了,记得每年要来我坟前陪我喝酒哦。”树影重重中,云破月来。我站立起来,感觉那月光的冷冽。似乎这一刻,绝尘再一次回到了我的生命里,用她软绵绵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夜色沉沉,我的耳边又一次感到了她柔软的长发包围。阖上眼。我一人在微风中独舞……。我摒弃了世界上所有的爱。但是回忆中,却又矛盾地感到内心深处的某处柔软,我应该早就将它扼杀了的?也许人生就是如此,想要忘记的东西,在你极力忘怀的时候,恰好记得更牢固。我的心冷硬吗?是的。但是面对绝尘的眠床,我永远做不到。我可以没有感觉地杀死任何人,但是只在让绝尘解脱的时候,感到了脸上的湿润。所以,我心似岩石,心似岩石。
2006年12月01日 07点12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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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二章:忍放花如雪从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一天,我会产生后悔的感觉。漫步于大街上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车帘卷动中,露出一个熟人的脸来。同坐一车,我看着他美丽的脸庞。斜卧车内,他的美丽因为慵懒而更显。他靠着方枕,冷淡地看着我。发冠上的蓝缨长长地搭在手臂上,随着车身的晃动摩挲着他的皮肤。一袭酷肖太子所好的白衣,过长的衣角沿着榻边垂下。红颜祸水。当初真不该错过他。我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倾身吻上了他湿润的唇。而他没有拒绝。你爱不爱我?他坐起身来看着我,神色间没有任何的动容,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我喜欢吻他的感觉,柔软而甜蜜,一点一滴地沁入心底。所以我说爱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的手搂住了我的颈部,像是两条滑腻的白蛇,“只要你爱我。”我疑惑地看他,这话其实我不信。算来,我只见了他三次。况且我绝不相信“一见钟情”。他看着我,琉璃珠似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了一种轻蔑来。你不相信对吧。他突然间一脸沉痛。看着他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是我心似石。我并没有因此感到什么不舍,可我依旧说了“相信”。冷书涵,究竟意欲何为?我表现出无比的深情来,搂住他,更深地吻了下去。也许,我可以用他来监视太子。但,只是也许。他的举动太过诡异。我爱他吗?不,不爱。翰林学士——楼断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是有过数次的点都之交。但是有那么几次,我却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怜悯。我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怜悯的,只觉得他的目光叫人觉着讨厌得过分。然而我却始终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形。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对我说话。他看了我数眼,然后停下脚步。说,是你自己的手粉碎了你的一生,你原本是有权利选择的,可是已经太迟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话语,他的脸上泛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你的敌人不会是我,而你眼里流下的,将会是白色的眼泪。数日后,太子的生母--薛贵妃病死了。太子因悲痛欲绝,闭门不出。我看那才好笑。整个皇宫里,谁不知道,薛贵妃对她的儿子是冷漠得出奇。贵妃出殡的那一天,我第一次看清楚了太子--轩辕无幽的面容。朝堂上,他的表情肃穆,冰冷而无情。雍容华贵中,带着如星一点的寒气,就像是一尊大理石的雕像。我远远地看着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一个月后,东宫着人来给我送信,说是有人想见我。送信的宫人急急忙忙地从偏门走了。低下头,我展开手中的纸片。今夜人静之时,东宫当日相见处。纸片上没有署名,但不难明白是谁。我轻轻地浅笑,他想做什么?月上树梢,人俱静。他就站在当初我第二次见到他的地方,是那样得安静。素面朝天,白色的衣衫在夜风里飞舞,他正仰首望月。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他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如彩蝶一般,竟直直地投进了我的怀抱。他紧紧地搂着我的颈部,牢牢地,像是抓住了什么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他的唇在我的颈边颤抖:“你是不是爱我?”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我了,我诧异地注视着眼前,他额头上的花印似乎也在颤抖。话音未落,他松开了我的颈子。向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我的眼睛,立时冷冷地笑了起来。如来时一般突然,他转身急急地走了。怎地如此奇怪?我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一点白色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中。又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树影中移现出来,说实话,我没见过比他更为美丽的人了。在冷冽的月光下,他披着件白色滚毛边的狐裘,那形于外的雍容与华贵,竟令我联想到了月光下的樱花。那一刻我几乎醉倒在他的美丽中,想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但他是太子,我不得放肆。你爱他?愕然的目光投向他,这是何意?看着他那万分熟悉的脸,我惊觉。难怪那时觉得熟悉。我看着他的面容,竟与冷书涵的一般无二,只在额上少了花印。“你爱他,是也不是!”他的声音中透着凌厉,王者无上的威严下,太子的美丽俨然已成了一种威胁。是。我看着他,看着他的沉默。尽管不爱冷书涵,但是我有计划。如果我没有猜错,冷书涵显然应该是王族的一员。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入王籍。但是相似的血源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换句话说,冷书涵也该有王位继承权。轩辕漠和轩辕无幽的太子之争已经愈演愈烈。若两败俱伤,那冷书涵就会是我最好的退路。我暗自盘算着。他垂下眼帘。“那么,他是你的了。带他走,永远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那话语是如此绝情,我几乎以为月光下他苍白的脸色只不过是我的错觉。第二天,我依言带走了冷书涵。我带走他的那一天,太子没有出现。我拉着冷书涵的手,往外走去。他一直回头,我冷冷地看着,看着他的表情从惊讶到期待,从悲伤到绝望,最后成了深深的怨恨。原来,原来……他爱上的不是我,是轩辕无幽。而我,只不过是他用来激轩辕无幽的幌子。但他失败了。我也不打算成全他。所以,我带他走。执意带他走。然而心里却涌上了一种报复的快感。那个晚上,冷书涵就像是绝望了的鲜花,如雪般地怒放着。红唇、纤鼻、琉璃珠般的眼睛和秀美的细眉,一切的一切都透出那一点含情脉脉,醉杀人。我始终喜欢他的眼睛,晶莹中带着流转的幽情。而眉尖挑着的隐隐约约的忧郁,让人急欲为他抚平。他坐在床沿,无言地看着我。红烛半烬,他站起身,向我走来:“你是不是爱我?”他的表情很平淡,似乎是在证实着什么。末了,他的手勾上了我的脖颈,魅惑地将他的红唇贴在了我的耳后:“我美吗?”“美。”我拉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但不如太子。”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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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书涵回去后怎么样了?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伸出手来接那凋零的花瓣。还好。忆及当日,我不觉有些失神。冷书涵,不愧是王室的子嗣。那日回到府中,他已经在房中静静喝茶了。见我回去。他冲我冷冷一笑:“我还以为东宫会令你乐不思归呢。”他端起茶碗,轻轻地啜了一口。“觉得困惑?”见我无言,他放下茶碗来,“在你面前的冷书涵才是真的。其实那又如何。”“为什么?”“他值得我费尽心血,只为讨好。而你,不值。”他恶意地一笑,“还记得当初你自己说的话吧。”“我把他交给你。”轩辕无幽叹息着,“可你是我的敌人。”“要我还给你吗?”“不必了。”他回头看我,眉目间突地出现了几许忧愁,“观察了你很久。你是一个功利的人。显然,你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了。”他自称“我”,显然是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与我说话。“其实不用这么费心,我就要死了。……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书涵其实是我的同胞所出。我手中的一切,将来都会给他。所以,我要你帮他。帮他登上帝位。轩辕漠的势力其实已经名存实亡,现在你唯一的发达之路就只有书涵。”“以你的聪明,你也该知道,其实我不爱他。为什么把他交给我?”“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过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来你还没有发现!”他小声地笑了起来:“凌绝尘啊,凌绝尘,枉你聪明一世。”我冷淡地看着他。笑着笑着,他突然间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得用衣袖紧紧地捂住了有些泛白的唇瓣。“是肺痨。”“咳,咳,对。咳……。”他无奈地翻开衣袖,一滩殷红像是盛开的血红花朵在白色的底上,组成了一片晕开的红云。“我会死的。”他回过身,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了樱花的海中,“我的路要到尽头了。咳,然后我要躺在绯樱下。那里将是我的归宿。”风卷着杂乱无章的花瓣漫天飞舞。一片寂静中,他看着满苑的落英,轻声唤道,“雪臣。扶本宫回去。”他已经重病缠身了,我知道。上天一贯都苛待世间的极致。如斯的人中龙凤,可惜薄命。他像绝尘,我一直这么以为。但他喜欢绯樱下。美丽的事物都该回归自然。因此我们把绝尘留在那个美丽的树林里。可是我错了,我和绝世其实都错了。美丽只有延续才有价值。一种美丽的逝去,必须带来另一种的辉煌。绯樱如血,生命的绝望在它的花瓣间跳跃。而它的美丽来自血肉的滋养。太子已然命不久矣。我在繁花中为他惋惜。动心,却并非爱。我不会爱人,喜欢欣赏。正如冷书涵不喜欢我,却仍然留在我身边。每每回到府中,看见他坐在铜镜前冰冷地审视自己的容貌,我就无法再移动半点步伐。他整日整日地坐在那儿,说:“我是不是很美。”我了解他,这不是在问我。他只不过是在寻求答案,寻求一个令他死心的答案。有那么一天,我回答过。说他不如太子。但是事实上,他比轩辕无幽更为美丽。他所经历的沧桑使他就像是盛开的花朵,绝望地怒放,那怒放的繁盛就像是冬天的雪,花如降雪,雪如繁花。现在的他,变了。好像是原本缓慢的溪流在瀑布的激烈之后被阻在了一汪死寂的潭,连出路都已经被垒垒危石所堵死。他的眼里出现了死寂。我轻吻他的唇,他不曾拒绝;我搂住他的身体,他也不曾挣脱。他只静静地搂住我,闭上眼睛。然后将头藏进我的怀里,低声说,你是温暖的。我拥紧他,脸深埋在他浓密的长发里。此时此刻,我感觉心脏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柔软。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的错觉。一定是的。初夏--轩辕帝愫下诏,告示天下。经查,冷书涵,为皇室嫡系,流落在外。现由礼部行礼,赐名--轩辕迟。消息传来,我已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冷书涵之所以不若他王一般得封爵、划地,就是为将来登上王位做准备。轩辕无幽啊,轩辕无幽。为了你的弟弟,居然机关算尽到这般田地。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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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要不要救卫莲生?我平静地看着他遭受凌辱的模样。看样子,是国舅公子为夺妹夫的事怀恨在心,来报复的。思量着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算了吧,自己向来不管闲事,又何必为了一个戏子无端惹来一身腥。所以,我走了。踏出门去,逃出云雀班的人还没有散去,只围在那儿等着看好戏。人本来就是这样,我伸了个懒腰。怡然自得地拍了拍衣角的灰尘。风和日丽,阳光照得人懒洋洋。好一个艳阳天,只可惜若若不在。方才就是怕那群恶徒打上若若的主意才送她回去的。可现下倒好,没游伴了。败兴的混帐!我举步前行,心中暗自着恼。“啊……。”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卫莲生算是完啦……可惜了。”“是啊,有什么办法,怕是以后都听不到他的戏啰。”“自然自然,被男人这样了,哪儿还有脸在行里混下去!……”从人群间穿过,我决定还是回到若若的身边去。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若若却已不是在挽花楼,而是在十二皇子轩辕迟的玉玑殿。闻得若若被十二皇子轩辕迟给召见,我立刻怒气冲冲地进宫去找轩辕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阴沉,进得玉玑殿,却见若大的正殿上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回过身想要责问引路的太监,方才还在身后的人竟也不见踪影。“十二皇子。”临到此时,我反倒平静了下来,心里记起了少时父亲的训诫:遇事戒心浮气躁。“美人窝果然是英雄冢。如此冲动,哪里还像是当初那个冷血如斯的凌绝尘。”掀开偏殿的帷幕,轩辕迟静静地走了出来。他浓密柔软的黑发垂落着,只用一条蓝色的细绳松松绾就,宽大的白色衣衫罩在他略见消瘦的躯体上更显得他弱不禁风。“比我预计的要来得早,你果然是为那花魁痴迷了。”他站在那儿,似笑又非笑。“十二皇子好兴致,想见若若,对臣说一声就可以了。臣自当不遗余力。不过殿下既然已见过了若若,不如就让臣下带她回去吧。”“臣下。”轩辕迟冷哼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臣下。十五日不曾上过早朝,遣人寻你又不在府里。本皇子还当你是效仿中原的陶潜挂印而去了。”“殿下说笑了。就凭臣这种爱把弄权术又热衷于财物的个性,怕是此生此世都离不开朝堂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牵动削薄的唇瓣,勉勉强强地从嘴角处扯出了个浅浅但却极其无奈的笑容。“不是想见段若若吗,你随我来。”他转身穿过偏殿,沿着回廊向内殿走去。内殿里却没有若若的身影。“若若呢?”“不必这么急,已经着人去请了。”他泰然自若地在一张圆桌旁坐下,“趁她还没来,陪本皇子喝一杯怎么样?”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熟练地斟满了两只九龙玉杯。天生的警觉性让我迟迟未曾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怎么,怕被下毒?”他嘲讽地一笑,仰头饮下了其中的一杯,接着再次将酒杯斟满,向我递来,“放心。”“岂敢岂敢。”我连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其实你的担心真是多余。”他伸手拂开肩上散落的发丝,“在你的酒杯里下药是最笨的做法。你的多疑,令人印象深刻。”身体突然间一阵瘫软,向地上倒卧下的瞬间,轩辕迟搂住了我的身体。“你对我下药了。”“是啊,十香软筋散。”他得意地一笑,将毫无反抗力的我抱上了床榻,“想不到一向自诩为天下狡猾、卑鄙至极的你也会栽在这种下三烂的招术上。”“可酒里没有下药。”“不是有香炉么,酒只是让药性走得更快。”他伸手解下了我的腰带,修长的手探进了衣内,蓦地,窜上了我的背部。他的呼吸渐渐地灼热了起来,手指犹如抚琴一般在我的背上轻触:“肤如凝脂,洁若白玉。你就用这副身躯来与女子夜夜春宵?”“无耻。”“知道你像什么?一个正与情郎撒娇的女子。凌绝尘,难怪你从来也不抱我。原来,你是想被抱。”他邪佞地冷笑道,手却没有一刻的停歇。他压倒在我的身上,轻噬着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只喷在脖颈处。极有耐心地,他慢慢诱惑着我。过去的女子娇态渐渐带出了男子的气度,身形也在数月中见长。他已经略高于我了。向来把他当作自己的内室,却不知从何时起忽略了他也是个男子的事实。然而此时此刻,我猛然惊觉:这是一个男子,他正在做一个男子才会做的事情。悔之晚矣。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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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我不会放过你。”“请便。”他静静地蜕去了我衣物,“因为那也是我要做的事……”内殿里轻纱飞舞,低微的呜咽声布满了整个内殿。“你愈来愈像女人了。”他将三根手指抽出来,看了看那上面的血迹。然后下榻,从榻边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青色的瓶子。“这是什么?”我居然恐惧得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这样哪里还像是冷血无心的我!“是香油。”他脱下衣衫,拿着那青色的瓶子再次上了榻。眼前的轩辕迟与那时候抄我家官兵重叠了起来:“不要,父亲……。”其实我们三兄妹的容貌都像父亲,据说那时的父亲与宫里的六王爷并称是京城当世的两大美人。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当初父亲惨遭那些恶人凌辱的情形。他们也拿了青色的瓶子。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媚药……。“不用紧张,你会很舒服的。”他将我翻了个身让我趴在榻上。然后,在我的腹部垫了个软枕。接着他拉开我的双腿,打开瓶子,倒了些许液体在手上,轻轻地、极其缓慢地开始涂抹我方才受伤的地方,而且越来越深入。终于我的呼吸也渐渐地急促了起来。猛然间,犹如穿云破雾般,一阵撕裂的强烈痛楚贯穿了我全身……。餍足的他从我身上爬起来。将我翻过身,看着我全身青青紫紫的伤痕,他竟然笑了起来:“段若若,你觉得他玉体横陈的样子像不像小怜?”若若?!只能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喘息的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内殿靠近床榻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只极大的酒坛。而酒坛里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是若若!居然会是若若。我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轩辕迟:“你对她做了什么!”“如你所见。”他披上了白色的外袍,微笑着走近酒坛,“你不是喜欢她的手吗?我就剁了它,还有她的腿,叫她从此不能再走近你的身边。你不是喜欢她的眼睛吗?不过我还没挖,就是想让她看这么场好戏。你不是还喜欢她的脸吗?还留着就是想让你认出她,免得你说我骗你。不过现在我可以做了。”天色已经暗了,玉玑殿里的宫灯都已经点了起来。宽大高阔的明亮内殿里,若若和她的酒缸好像是玉盘里的芝麻一点。是那么得渺小。“段若若,本皇子差人警告过你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嗯?”轩辕迟击了两下掌,从闻声鱼贯而入的侍从手里接过匕首。“凌大人,知道为什么奴家要那枝珊瑚簪子吗?其实奴家只是想让大人知道,奴家的原名叫珊瑚。愿大人莫要忘记,珊瑚有今日也就无悔了。”轩辕迟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若若的眼睛,鲜血立时就像是夜晚案上红烛的烛泪一般流淌了下来。但是若若没有吭声,她继续说到:“这世上只有大人是真心待珊瑚,无论今日若若见到了大人怎样得不堪,大人永远是珊瑚心里的最爱。”她的话说到这里,轩辕迟命人掰开了她的嘴,然后狠狠地割了下去。鲜血从伤口处猛烈地喷溅了出来。“你杀了她吧。”我看着轩辕迟,内心感到了已许久不曾再出现过的脆弱。“还不够。”他用匕首在若若的脸上狠命地划着,一刀接着一刀。直至若若的脸上再无任何一丝的白皙。“哐当”一声他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随手丢在了地上,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们说,像不像太子妃?”“像。”侍从跪了满地,个个胆战心惊,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情景。“废物!怕什么。那贱人都死了个把余月了。”轩辕迟踢了离他最近的侍从一脚,“抬着酒缸,都给我滚出去。”他取过桌上的手巾,拭去了手上的血迹。他向我走过来,将我更深得压入被褥中:“绝尘,今晚你是别想睡了。我要你记得占有你的人到底是谁!”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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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六章:朱门莲子恨更漏子玉炉香,红蜡泪,偏照内殿悲思。目幽愁,鬓云残,夜长心摧折。梧桐树,三更雨,不道欢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疾雨入窗寒。日上三竿,宫门大开。轩辕迟从帐内伸出手去,接过侍从手中的玉梳,轻轻地替我梳整。看着他手中的发丝,我忍住了体内那一股乱窜的怨愤。青丝中几缕银丝若隐若现,竟一夜白头了么,我微微扯动了唇角,恨意更深。“阿迟,是本宫太过宠溺于你了……。”榻前层层垂下的纱幔外,一声无奈的叹息悠长地传来。轩辕迟撩开纱幔,翩然下榻。在纱幔再次垂下的瞬间,已足够让我看清来人,是轩辕无幽。“皇兄。”轩辕迟的声音里有着欢欣。原来,在你的心目中,轩辕无幽依旧是如此重要。“他体内的药性也该过了,遣人送他回去吧。”轩辕无幽的声音丝毫没有气力,“至于太子妃和那花魁的事,本宫也不再追究。不过,本宫希望没有下次。”“皇兄,我知道。内宫之事无一件能瞒过你的耳目。但我的事,你最好少管……血……皇兄!”轩辕迟的声音蓦地惊慌了起来,“快……传御医。皇兄,你莫要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御医呢……再不来,仔细他的脑袋!”闻得此言,机灵的宫人立刻动手替我着衣。松松绾就发髻,宫人随手取过一枝簪子插入我的发中,那发簪俨然正是昨日若若强要的珊瑚簪。“快啊,你们这群废物。”轩辕迟怒气冲天的口吻,忽然刹那间转变得分为温柔,“皇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马上就送他走了。”忍住每走一步就传来的巨痛,我推开宫人搀扶的手,独自下了床榻。“小徳子,你送他回府去。”轩辕迟头也不回地下令。看着宫人飞快地撤换被褥,将昨夜的痕迹消除得一干二净,我禁不住冷冷淡笑,世情皆如此,半点不由人。临出内殿时的最后一眼,正是轩辕迟将已陷入昏迷的轩辕无幽小心翼翼地抱上床榻。出得宫门,小徳子寻来了一顶软轿:“凌大人,将就将就吧。”“有劳徳公公了。不如公公先行回宫,本官自行回府便可。”眼见小徳子走了。正欲入轿,却有人突然间搭上了我的扶住轿门的手。回头一望,竟是轩辕漠。“大皇子。”“本皇子已是定北王。”他阴沉地看着我,“以你的聪明,不难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封王划地,已然是向天下宣布--此子无权王位。“近来,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已是轩辕无幽主事,再加上轩辕迟……本王问你,你是何时知道有轩辕迟的?”“臣下数日前方知。”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痛楚令我额上冷汗直冒。“你今日似有些狼狈。”他疑惑地打量我。我知道,见我应他时额上冒出冷汗,他对我的疑心更深。其实从轩辕迟进宫后的这一年间,我已经升迁不少,从五品的翰林学士一直到如今的正二品督御史。一路的青云直上,又怎能不叫他起疑。“凌绝尘。”一道白光闪过,我机警地避开。却见持刀的人被轩辕漠轻轻一推便倒地不起。同时,宫门前护卫的刀已经整齐划一地架在了来人的颈上。与我结怨的人不少,有相识的也有不曾相识的。然而这人我却认识。“卫莲生!”“卫莲生?就是那名动京师的花旦?”轩辕漠诧异地一挑眉,“你还真会与人结怨。”“本王尚且有事,今日之事下次再谈。凌大人请便。” 轩辕漠整了整衣冠,带着侍从进宫去了。“有什么话,你随本官回府再说。”我示意护卫夺下他的刀,放开他,然后无力地坐进轿中,刚想放下轿帘。回身的不经意间,竟发现卫莲生的下身似乎有着点点血迹,忆及昨日的情景,我猜想怕是他的伤口已经撕裂了。不发一言地,我将他拉进了轿中。“督御史府。”茶香四溢,原本应是悠闲惬意的一刻却因眼前咬牙切齿的人儿而破坏殆尽。卫莲生,这个低下的戏子,一生都消磨在市井之中的小民。然而他此刻的目光却是那么得忿恨,仿佛是有着一团火光在黑暗中窜动。是什么改变了你?是痛苦的遭遇还是众人的目光。为什么要找我寻仇,难道是因为不知道如今我也是与你一般的下场。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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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他看着我良久,终于开口。只是,我无法去倾听他的话语,也无法去了解他的忿恨。他难道就不明白,人生的路途上到处都是玩笑,广阔的天空下到处都是忧伤。谁让红尘滚滚,谁让天色幽蓝。看着他唇瓣的蠕动,我感觉那就像是滴落在水中的血点 ,在水中晕染,在水中消失。不要说什么“争名逐利,罔顾百姓的生死”;不要说什么“一丘之貉,官官相护。”;更不要说什么“卑鄙无耻,下流好色之辈非官莫属。”早该知道的,朱门之列从来如此。何必要激动呢?百姓是官宦的宠物,而官宦不过是君主的玩具。看着他滚落的泪珠,仿佛曾经听过的一阵悠长叹息。为什么哭泣,又为什么叹息。难道就为了这滚滚红尘,难道就为了这天色幽蓝?时光如此无痕,世事如此沧桑。看我这满头的青丝都已夹杂了花白。我静静地笑了。卫莲生,果然不是块做杀手的料。注视着腹部悄然涌出血迹,我对他说,杀人要用刀,不要用不够锋利的发簪。杀人的时候也莫要手软,如果怨仇不深就一刀结果。因为缓慢的死亡是一种折磨。为什么不躲?因为疲惫。他眼里有泪,只不过不知是为谁而流。他用手巾死命地堵住我的伤口,似乎有着什么情绪令他久久颤抖。他的唇在动,他的泪在流,多年后的今日,也有人会宽恕我双手沾满鲜血的生命?我思考着否定着。直到一层黑幕将我重重包围。而在重重黑暗的另一端,绝尘正在微笑……。想死?也得问过我再说。有过一道声音这么说。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帘中映出却是轩辕迟。原来,我还是没有死。他恶意地使劲摁着我腹部的伤口,脸上显露出邪魅的阴狠。看着我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染满纱布,他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御医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几番上前似乎是想要劝说他,但是仍旧未敢。医者父母心,仁心仁术在面对性命攸关的当口,也免不了退缩。轩辕迟,他一定很恨我。不然怎么会如此得以折磨我为乐,救我怕也是为了让我尝够缓慢死亡的“甜头”。怎么不说话?平日里的伶牙利齿都跑到哪里去了?他嘲讽地看着我,伸手

住了我的下巴。“风情何限,处处消魂。”捏住我下巴的手开始缓慢地滑向我的唇瓣,他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丝柔软,应是我眼花了,他的眼里怎么可能有这种情感。“你昏睡了三天,可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些什么事么?”他抬手挥退众人,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你因为揭发轩辕漠谋反有功,升任少傅,为从一品。如何?高兴么?”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不要这么看着我。这可不是我做的。是皇兄。他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就该明白,想要飞黄腾达,除了效忠皇兄和我之外别无他法。皇兄还教我,这就是为君之道中的一种。”是啊,谁还会重用一个背主的奴才。而为君之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抓住每个臣子的心理,设法达到目的。“你得快些好起来。朝堂之上少了你,还真是无趣得很。”看着他兴奋的表情,我突然间记起:他其实还只不过是一个16岁的孩子。从我清醒后的那一刻起,我没再得到过卫莲生的消息。而皇城之内也再没有出现过名旦卫莲生这个人。时值入秋,愫帝崩。举国同悲。十日之后,太子轩辕无幽承先帝遗命,登基为幽帝。三日后,新帝立先皇十二子轩辕迟为太子。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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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他说,我一看就是从江南来的中原人。因为只有那里的人才会像我一样文弱,才会有我这样诗意儒雅的面容。真是识人不清。他该去看看轩辕迟。那才是……突然间,我回忆起了轩辕迟抱我时的手臂,看似瘦弱,其实还挺有劲儿的,还有那衣衫下结实的躯体……见鬼了,我几乎要为自己的眼拙弹跳起来。他哪点瘦弱!不过是衣衫所造成的假象罢了。想什么?他微笑着问我。在想,如今战事吃紧。你一个异族怎会在境内?我回过神,目光凌厉地问他。我是贩卖和阗玉的瓦剌商人。从西辽王朝买玉之后,进玉门关经中原,再自阳关回故乡。他这么说道。战争在即,但人总要讨生活。而且,你这么个中原的江南人不也来了么?晃动着玉碗中的液体,看它散发出悦目的琥珀色光芒。我静静地笑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你醉了。他阻拦住我手中的玉碗,你的脸红得像擦了胭脂……中原人醉起来都那么好看?果然是异族儿女,说起话来确实是很直接。只可惜他不知道我是愈喝愈清醒的体质。“我没醉。”站起身来,作出步履蹒跚的样子,我将手搭在那两个饭桶的手上,暗暗嘱咐他们扶我回房。“不要忘记了,我是海都。”半偏过脸,目光越过肩头。却见阳光正照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光芒似乎是在黑暗中透过的丝丝希望。好温暖!这情形恐怕终我一生都将难以忘怀。“凌少傅,只有一间房怎么办?”站在若大的房间里,他们这样问我。扫视了一下房间,我挥了挥手:“你们睡花厅,我就睡里间……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安排?”“可是大人,我们又要何时赶赴边关呢?”他们的神色之间满是怯懦,但是天生的为国之心却叫他们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明日吧,等本官休息够了就走。”旦日,下楼之时,海都已然安坐于大堂上,面前摆着早膳,身后站着一个冷冰冰的侍从。“啊呀,你……。”他突然间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于是只得尴尬地坐在那里,挠着头发。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我忍不住放柔了内心。“你笑起来也很好看!”他看着我,目光中有着我极为熟悉的痴迷。他哪里知道,我再美丽也不过是个杀手,我再美丽身上与手上也都满是脏污。“凌绝尘。”一个柔软而又满是阴沉的声音突然间自我身后响起,静静地,却叫人分外觉得毛骨耸然,“枉顾使命,你就在这里招蜂引蝶么。”原来轩辕迟已经到了。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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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十四章:栊前月自明当剑抵住我的喉部时,我笑了。原来我的脖子是如此地吸引着一把把剑架上来。然而这一次,那握剑的手却已经不是飞焰的了。—— —— —— —— —— —— —— —— —— —— ——车队在返回皇城的时候遇到了埋伏,轩辕迟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还是离开了马车,前去坐阵了。这说明了他的勇敢吗?我只知道,这会是我逃亡的好时机。我伸出脚去,试探着接触地面。痛,很痛。试剑坐在一边看着我痛得呲牙裂嘴的样子,没有作声。一反过去几天的态度,他只用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我,不言不语,很沉默。这会是什么人来袭?不会是瓦剌人前来报复,毕竟他们的太子还在我们手中,是一点点的意外都不能出的。也不会是有皇城里的人来刺杀轩辕迟,因为整个皇城里全部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王子早已经被我与轩辕无幽给扫除得一干二净。如果说这些人是轩辕无幽派来的,我绝对是不会相信的,就照他宠爱轩辕迟的方式来看,说他举剑自尽,我还会将信将疑一些。至于说是老百姓出于正义感做的……那就不像是他们的天性了。只要饿不死,管你是谁当皇帝!车帘被掀开了,一个蒙面的黒衣人提着滴着鲜血的剑钻了进来。他向我逼近。莫非我就要丧命在这种无名小卒的手上?我本能地向另一边退去。突然间,腰部被人从身后猛戳了一下。我动不了了。可是我知道,此时此刻,在我身后的没有别人,只有……试剑。只有他是坐在我退去的位置。我被搂进一个瘦弱的胸膛,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人单膝及地,抱拳道:“少主。”少主?我诧异极了。试剑会武本就在我意料之外,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似乎还有着颇为神秘的背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乔装潜入我们当中,而且还掳走了一个等同于废物的我?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撩开车帘,试剑带着我一冲而出。几个起落,便携着我跳离了正在缠斗中的车队,随后一刻不歇地翻身跃上了显然早就备于一旁的马上。看着在试剑扬鞭之后,与车队缠斗的黑衣人边打边退的样子。我却清楚了一件事:他们是为我而来。是福是祸?不久自会见分晓。我板着僵硬的身躯,想笑却笑不出来。疾驰的马背上,我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呛得几乎窒息。狂风卷动着我的发丝与衣物,将它们吹散得好像是激流奔腾的拍岸惊涛。痛苦,感觉着风沙往口中疯狂涌入,晕眩过后,黑暗顿时笼罩了我所有的意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昏昏沉沉的。似乎有过很多人影从我面前走过,也说不定没有;似乎有很多声音曾在我的耳边响起过,但我又不记得它们说了些什么。混身难奈的燥热以及身体干涸的感觉,伴随着时不时的阵痛。我像是滞留在一个很旺很旺的火堆边,很热很热。有一种冰冷的东西贴上了我昏沉的头部,还有一种清凉的液体顺着我干裂的嘴唇渐渐流进了我的腹中。我于是在这一瞬间有了几分清醒。伤口都发炎了,再像这样高烧不退,迟早是会要人命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很轻地对什么人说道。死亡吗?也许那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在这世界上,我是孤独的。我失去了所有,因此也就无所谓抓住什么。眼看着一点一滴的背离,眼看着一点一滴的推却,我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为何。岁月在我的手中疯狂地流逝,命运永远站在世界的尽头冷然地嘲笑着我,黑暗在我生命里的每一次呼吸间慢慢地蒙住我曾经明亮的双眼。过去听人说过,哀莫大于心死。医书里也曾有过记载,有人一心求死便于不久之后无疾而终,药石枉然。但是,这都是骗人的,我不是还在这痛苦的世界里,无法超脱!我为一个名字嫉妒过绝尘,但现在,我更为她能远离这世界而嫉妒她。也许我这一生永远只能站在黑暗里,默默地嫉妒她。绝世说过,父亲是偏爱我的。这话不假。但是,一个常年为国事出使他国的父亲,所能给自己爱子的偏爱又能有多少?我是一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人。这我自己非常清楚。而这世界上也没有存在过能满足我的人,所以我选择忽略自己的所有感受。在父亲死去以后,我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冷漠的人,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令我动容。就是在绝世离开我的时候,我都没有流过一点一滴的眼泪。就是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我什么都不在乎。轩辕迟可以伤害我的肉体与尊严,甚至于是伤害或毁灭我唯一仅存的灵魂。一切在我第一次推开他的时候,就已经是结果了。没有什么关系。至于试剑,随他去吧。他按着自己的命运之线生活,我按着自己的命运之线消磨。只不过不幸的是,这两条原本不应当有所交及的命运之线碰触到了一起。我对他并没有产生任何的不适感,也没有他背叛了我的这种认知。因为我渐渐地了解到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背离,而是遗忘。我该记得的,我一半的灵魂早已随飞焰回到深深的地底,我所有的承诺也已经留给了那个被我辜负与遗忘得最多的人。剩下的那一半灵魂,在飘荡,没有人知道它会去向何方,包括我自己。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要寻找死亡?我心底的深处有这么个微弱的声音问道。而这声音是我在轩辕迟身边永远都不会听到的。但我选择忽略。现在,我只需要等待死亡。等到死亡的阴影降临到我的身上时,其他的一切都将会是我记忆的盒子里永远的夜色。安卧榻上夜,栊前月自明。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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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十八章:飞雪夜刺荆很快的,冬季已经到了。夜晚里,漫天飞舞的雪花,厚厚地,覆盖了院里满地。靠在蓝羽宵的怀里,我伸出手去,去接那冰冷的飞花。回到我的少傅府,已经有两个月左右了。蓝羽宵总时不时地潜入到我的府邸里,然后和我共度到天明。他对我真的很好,也没有再提起合作的事。他喜欢把我裹在厚厚的毛皮里,然后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箫吹得很好,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常常在月下吹奏。他是吹给我听的,可是那箫声里却有着一抹莫名的忧伤与柔软。不像是男子吹奏出来气势凌云的音调,却和苏越的伤调很类似。我于是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再想起绝尘了。是他的箫声照亮了我内心的阴影吧。可是每当他吹箫的时候,我的心里会有一种内疚的感觉。似乎我是欠了他很多的,那种负罪感。但是这种感觉,我不会说出来。我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也许会更好些。我已经可以自己一人独自慢慢地行走了,可是却不再指望自己能像过去那样行动自如。海都回他的故国去了,卫莲生没有和他一起走。他死了。在我回到轩辕迟身边的第三天夜晚,我们不得不露宿在荒郊野外。我被轩辕迟放在了车旁的一棵大树底下。然后,轩辕迟和海都都去不远处的树林里猎食了。当我发现的时候,海都和轩辕迟的侍从中有一部分人,渐渐地向我逼近了过来。而另一部分的侍从则有的被缚,有的已经被迷倒。卫莲生就站在那些向我逼近的侍从中间。他说的话,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他说,凌绝尘,你告诉我,为什么每一次我都会为你而遭殃?他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白皙的胸膛上,到处都是刀伤,烫伤和牙齿噬咬的痕迹。美丽而妩媚的脸庞扭曲着,他的眼睛很狂乱。他吼道,你知不知道,那呼延蛮子把我送给他的部下玩乐?看,你看,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有多爱辰易。第一次是你见死不救,第二次就只是因为我用簪子刺伤了你。你告诉我,现在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辰易……。他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着。我没有出声安慰他,没不想去安慰他。国仇家恨,瓦剌人是不会善待他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海都会这么做。他的这一面是被轩辕迟逼出来的吧,只是我不懂,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去除掉轩辕迟的,他为什么不动手。现在我也要你尝尝这种滋味。卫莲生愤恨地说着。于是,有很多双手开始撕裂我的衣衫,甚至还有手指开始侵犯我的身体。有胆量动我,就准备面对我的报复。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他们愣了一下,又笑了开来,许是觉得徂上的鱼肉还会威胁刀,这实在是很可笑的吧。但是,我不在意。然后,离我最近的男子,倒下了,瞪大着眼睛,血从他开口的喉管处疯狂地涌出。我大笑。我不在意,是因为他们笑不久。不在乎衣衫的破碎,我站立在众人的面前,手中的短剑还在滴着温热的鲜血。我那时的模样一定像极了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而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似乎是连跑都不会了。简直是笑话,我杀人三年,居然还会有人想与我斗狠。我手中的短剑原本是藏在腰间那柄玉箫里的。蓝羽宵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手中的定亲信物还有这种作用。这柄玉箫是祖父留给父亲的,身为世族之后,身边总有些防身的器物。父亲将它交给蓝少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这柄玉箫的秘密。后来,父亲将我抱坐在他的膝上,把它告诉了我。我杀光了那些意图染指我的废物,随后,看着卫莲生不甘心的眼睛,将刀插进了他的胸膛。戚辰易已经在地下了。而人世间对他来说是如此得痛苦。他该去陪他的。轩辕迟和海都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说些什么。只不过是在听剩下的那些侍从诉说经过的那一刻,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着我。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见到了我的本性而已。我那时还在大笑,侍从们大概都以为我是疯了。他们用很惊恐的眼来看我。而海都的目光也变了,他的目光不再只是停留在我的身上。看来我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是毁灭了。他喜欢的一定是有着软弱性格的人,他也许以为那就是纯真。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看懂我。所以他是不再喜欢我了。我这么想。其实不是我自恋,可是他以前看我的眼神和蓝羽宵的实在是太像了,只不过,蓝羽宵的目光里还有着全然的包容。蓝羽宵在那个晚上,说了那句很令我心动的话:我爱你,已经很久,很久了……。回到京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令人惊奇的是,幽帝还在缠绵于病榻,昏迷不醒,却没有驾崩。也许是有什么他是放心不下的。现在国中大小事物都由轩辕迟管理,俨然已经稳住了自己的地位。还记得那日回京,病榻之上的幽帝强撑起瘦弱的身躯,扬手就挥了轩辕迟一个巴掌。他皱着眉头,止不住的血从他的口中慢慢地淌了下来。他愤怒地瞪着轩辕迟,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晕厥了过去,从那一天开始,幽帝没有再醒过来。宫人只得每日哺以汤水来延续他的生命。那天,轩辕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留我在他的玉玑殿里过了一个晚上。那个晚上,他把我搂得很紧,很紧。但到了天亮的时候,他却毫不留恋地推开我,上朝去了。我被送回了少傅府,轩辕迟派人告诉我,他准了我三个月的病假。从这一天开始,我没有再见过他。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我该称赞他有帝王之风,果断非常吧。你在想什么?蓝羽宵这么问我。他其实总是这么问我。我回头看他,呼啸着的北风冷冷地灌进了房间,很冷。是时候了。我靠在窗棂上,推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窗边花瓶里的梅花开得很美,一种冰冷而疏离的美丽。梅花是他替我折回来的,他说过,我有些像梅花。但是我恨花。我恨他们每个人都把我当作女人那样来看待,更恨他们把我与薄命的花归为一类。我其实根本就不是花,我是夜晚的荆棘。我要让每一只驻足在我枝条上的鸟,都被扎得鲜血淋漓。然后在黑暗的寒风中,倒在雪地里,流淌着鲜血。呻吟着,在垂死的喘息中,懊悔它们的盲目。雪刻骨,夜刺荆。时候已经到了。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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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二十章:望月锁宫闱当任何言语都已经显得多余,你会对我说什么?—— —— —— —— —— —— —— —— —— —— —— 伯伯去哪里了?流光和我被囚禁在玉玑殿的别殿里。他是个很乖很乖的男孩子,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啃着他的小指甲。转动着那双灵活的大眼,他悄悄地问我。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很冷淡地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就是这么个小东西,竟然能让残暴的轩辕迟恨不得噬之而后快却得不了手。伯伯去哪里了?他又问了我一声,只不过,这一声比方才远远地轻微了许多。去地狱了。我的口气很恶劣,心底里无可奈何地承认自己一看见他,就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痛苦不安和厌恶。那种感觉很不好受。什么是地狱?他更小心地问我,然后整个人慢慢地缩进角落里去了。我站起身来,走近窗口,远处,一阵悠远的琵琶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是苏越的琵琶。他离我不远,而且我猜,试剑也来了。 突然间,又一阵空茫的箫声冒了出来,纠缠着那琵琶声,绵长地直入云霄。原来,蓝羽宵也到了。此时此刻,我计划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皇宫的周围。我闭上眼,感觉自己的唇角正勾起了一弯淡薄的弧度。地狱就是我要去的地方。睁开眼睛,我微眯起双眼,紧紧地盯着冬日寒风里萧瑟的秃树。然后,我看见了那种时常栖息在秃树上的黑鸟,人们是怎么看待它来着,丧门星。阿爹,那你不要去好不好?留下来陪流光,流光会很乖很乖的。我诧异地猛然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个我其实一直很厌恶的孩子。他已经从木椅上跳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了我的面前。短短的黑发覆在他的额头上,编成八股的红绳束着耳边的两簇过颔短发,眼睛是那样得明亮。为什么?你应该把我忘记,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我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蹲下身,目光与他的平视。阿爹,你的眼睛在哭……。他伸出短短的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很温暖的感觉。胡说八道!谁哭了!宽大的衣袖顺势滑下,我眼角的余光看见,他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一条条黑色的伤痕。这是谁做的!我抓住他的手臂,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么一个身世高贵的孩子,这么一个乖巧温柔的孩子,是谁这么大胆,这么狠心,竟然伤害他至此!许是我抓痛了他的伤处,他低喊了一声,却还是咬住嘴唇,忍住了痛楚。笑眼弯弯得,像一勾弯月一般。他的眼角还有着隐隐约约的泪花,只是不让它落下。他说,阿爹,今天窗外的月亮好圆哦,很像是上次和伯伯一起吃糕点的晚上,只是月亮还没有这么圆。伯伯总是半个月才来看他一次,现在就好了,有阿爹可以陪着流光了。阿爹哪里都不要去,流光会很乖的,乖乖地跟着阿爹。我愣愣地看着流光,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对他说些什么。时值大雪,我和流光被移至玉玑殿。玉玑殿已经在轩辕迟登基为迟帝的时候起就成为了帝王的寝宫。史官楼断提起他的那枝笔,在《皇帝起居录》上记下了一笔:承乾元年,大雪。帝迟禁少傅凌于玉玑殿帝寝。《皇帝起居录》上记载的东西本是除了史官外,谁也不能知道的,就是当朝帝王也不得翻阅。可是他让我看了。是不是有意的,不得而知。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我曾经猜测过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却无法去求证。只不过,在这以后,楼断却没有再做出过什么怪异的举动。他的面容总是那样低垂着,几乎每个人都开始忽视他的存在。然而,就在人们都不曾注意的时候,我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见他那双默默注视着流光的眼睛。很深沉,很深沉的目光。而我却始终没能看懂他的心思。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注意这么一个看来与我毫不相干的人。但是,也许这就是天性使然,我非但注意了他,还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月后,轩辕迟来了。这是从轩辕无幽死后五个月来,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变了。他开始学会了平静,岁月似乎已经沉淀了他身上太多的气息。可是我只不过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好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恐怕会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大的一个。日将西倾的时候,他像是很久以前那样,静静地靠着我的双膝,将脸枕在了我的掌中。乌黑发亮的发丝似一钵光华柔软的绸,披散了我一手。此时此刻,他的脸冰冷。一如他那白色的,覆了一地的白色外袍般。是这么得近,却又像是离我那么遥远。不着痕迹地,将一张小小的纸片塞进前来送茶的宫人手中。看着他将之悄悄收入袖中。他是蓝羽宵多年之前就暗藏在宫里的棋子。也正是这样,我终于确定,蓝羽宵志在必得。对此,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表现出果然不出所料的了悟表情。明明是应该知道的啊:对于权利的追逐,不只会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赤贫者会做出的事。是的,我承认,我一无所有。否则又怎会在夜里独自辗转。今日是轩辕迟的生日,按惯例,会放礼花和爆竹来庆祝。这是即使前任帝王刚死都不能取消的规矩。目光注视着窗外,等待着礼花飞起的那一刻。一切都是如此得平静,谁也想不到,就会是在那礼花飞起的一刻,王朝将要整个颠覆。而我知道,按照蓝羽宵的计划,在那之前,我必须杀死轩辕迟。我俯下身去,将脸轻轻地偎在轩辕迟光亮的发上。开始觉得一种痛楚从内心的深处慢慢泛滥。 不明白这种痛楚究竟是从何而来?名为什么?可是,我就是知道,那是痛楚。内心有过一种空虚,好像是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似的。其实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在这种心境下下手。日光暗下去的时候,流光正缩在屋角,用一只竹制的卦筒并三枚长着斑驳锈迹的铜钱,慎重其事地在地上反复掷弄着。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四岁的孩子会卜卦。第一次看见流光这么做的时候,我问他,是谁教的?他看着我,小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然后老气横秋地对我说:阿爹,这没有什么可瞒你的。是楼断。轻轻推开房门,宫里的仆妇悄悄地进来,点上宫烛后,又静静地退去。若大的寝殿里,只有时漏淌水的‘滴哒’声和着铜钱在竹筒里碰撞的声音,以及偶尔的哗啦声。当一切都静止下来的时候,流光抬起头来,默默地注视着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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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二十一章:终曲摸着袖中冰凉的匕首,我却怎么都没法将它抽出。轩辕迟抬起头来,琉璃似的眼睛看着我。绝尘,你为什么不动手?他将手伸进我的袖中,将我握住匕首的手慢慢地拉出来。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竟然紧紧地握着刀刃,鲜血像是红色的丝线染上了轩辕迟的袖子。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丢下了匕首猛地窜起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有这么一瞬间,我想要将他结果。可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飞速撤回双手,却难以将手指离开他的躯体。他轻轻推开了我的手,走到桌前。桌上的酒壶是先前他叫人送来的。他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却又犹豫了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忧郁,还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深深无力感。叹了口气,他又放下了酒杯。从蓝羽宵第一次和你接上头时,我就知道了。但是,我没有说穿。我想看看,你和他能玩到什么程度。就在一个时辰前,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现在,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绝尘?他将我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随后捧住我的脸,我立时感觉到了,有什么温润的东西正碰触到了我的脸。那么他什么都已经知道。我完全是绝望了。愣愣地看着他,我发现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得脆弱,好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的皮囊,显得空乏而缺少着生气。此时此刻,我是生,是死已经完全操控在他的手掌中了。他会杀了我吧。我知道。慢慢地移向窗口,我想从窗口坠落下去。无论是生是死,总好过死在他的手里。然而我错了。来到江南已经有十年了。很美丽的一个地方,四季都是那么得湿润。仿佛是弱质女子的眼眸,一双终日弥漫着氤氲雾气的乌黑眼眸。整整有五年的时间里,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是毒酒造成的。但是我很漠然。一片黑暗之中,其实我似乎总能看见轩辕迟。看见那个晚上,看见他那只滑落在我掌中的手。还能感觉到他那只冰凉得不再带有半丝活人特有的、温热气息的手。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莫非这就是他名字所注定带给我的夜晚?手中温和的感觉是那次从他掌心里滑出的白玉簪子,碎裂的内心,表面却仍然是那么得光滑如昔。而这也是我第一次弄懂他。他并不是深沉得令人难以捉摸,也不是耍弄自己的孩子心性,更不是脾气乖张。他把心事都拙劣地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送到我的面前。从最初的邂逅一直到最后,他所有的心理变化从没有隐瞒过我。只是我从来都拒绝去看,去倾听他的心事。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只看他在焦急怨愤中挣扎。我遮住自己的眼睛,只感觉他走投无路的疯狂。……他死了。我还记得那日他猛地搂住我的身体换了个方向。血色迅速从他的脸上抽离。然后,他慢慢地瘫倒在地。手上沾满了疯狂地流窜着的温热液体,我看见一支长箭穿过了他的身体。而窗外老树上站着的,是举着弓,满脸不敢置信的苏越。他的口中流出了一丝鲜血。还是下不了手。他这么说着,伸手拔出了他背后的那支长箭。看着满手的鲜血,他苦笑着。苏越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密探,他介入了你所有的生活,了解你的一举一动。我替你准备了毒酒,我命苏越为你准备好弓箭。谁能料到,我却独独没有准备好杀你的心。现在,蓝羽宵赢了。也许就是我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欠你的。礼炮,爆竹顿时轰鸣了起来。这是他二十二岁的生日。这原本该是他高高在上地坐在朝堂上,接受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朝贺的时刻。然而,他此时此刻,只能调转了目光看向窗外。悲凉地看着窗外灿烂的礼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假如我这一世还清了你,但愿下一世……我……不再遇见你。他掌心滑出的白玉簪,滚落到我的手中,冰冷了我的双手。我一直,一直以为它已经毁了。当初,轩辕迟踏出我府邸的时候,那已经被我所遗忘的角落里最后的誓言。就在我以为它已经烟消云散的时候,它竟然又显得如此真实。我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感觉到一种温热的液体滑落我的眼眶。;满满地,那种液体竞相从我的心底涌了出来;慢慢地,濡湿了他的衣襟。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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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朦胧中,我看见了他方才斟满的那杯毒酒。高高的樽足,像是立在那里蛊惑着我。放开他,我站身起来。酒杯微倾,抛开空酒杯。我摸索着想要最后再抱抱他。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无力。陷入黑暗前,我最后看见的,是蓝羽宵伤痕累累的脸。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救了我的,居然是那时在试剑府里饮下的毒药。以毒攻毒,消去了毒酒不少的毒性。所以,我捡回了一条命。也许,这就是老人们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尽管蓝羽宵不准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我总是面不改色地端着酒杯,面对着泠泠的酒光嘲讽着自己绵长而已经没有意义的生命。酒不能令我忘记一切,只能暂时以它的光芒来迷惑我。那种琉璃色的光芒叫我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当初没有从高楼坠落,所以我选择了在酒樽里堕落。十年的岁月已经足够让流光渐渐长成。他是那么像他的父亲,从眉到眼,从鼻到唇。尽管我从没有对他提起过他的身世,但是,我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他是知道的,知道那一日死在我怀里的,是他的父亲。面对流光,我宁愿永远都沉浸在黑暗中;面对他那张与他父亲日渐相似的面庞,我感觉得到痛楚正慢慢地啃噬着我的内心。我想过,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也许根本就已经不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阴寒的冰。否则,怎会在每一次流经我心脏的时候,冻彻我的身体?我从没有像这一刻般地希望自己能像过去那样流出眼泪。但我清楚,那种名为眼泪的东西,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流干。我始终记得,那一日轩辕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但愿下一世……我……不再遇见你。我其实已然不知道要怎样来描述轩辕迟的外貌。十年的岁月消磨了一切,然而,我却始终忘记不了他那双琉璃似的眼睛,只因为那其中流转的光芒,爱恨交织。而中和这两种情感的,是无奈。在蓝羽宵寻来名医之前,整整五年的时光里,我都生活在一片黑暗中,是毒酒的遗害。但是,我很漠然。因为光明与黑暗对于我来说,其实都一样。把我带到江南来的人,是蓝羽宵。他以为,把我带离那个地方,我就可以重新开始。可是,他救下的,不过只是一具躯壳。当生命与黑暗同在的时候,再强烈的光明也不过是风中的残烛。我曾在梦里无数次地问自己,我曾在晚风中无数次地问自己。而这令我问尽自己余生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我是不是爱轩辕迟?是的,我爱他。—— —— —— —— —— —— —— —— —— —— ——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32
level 9
龄蓝 楼主
----- 完 -----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33
level 0
楼上的,还没完,还有一篇番外呢~
2006年12月01日 08点12分 34
level 2
ddddddddddd
2007年06月22日 04点06分 35
level 1
短的
2007年08月03日 05点08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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