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美人 BY 平江秋日
浅浅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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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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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一章莫都的人声鼎沸总是是来自车马络绎不绝的商道。无论是本地的百姓还是往来的过客,来到这繁华的大道,总免不了花上一些银两或购物或小酌。商贩竭尽所能,直让那些过路的角儿荷包瘪瘪,才得罢手。此时才近黄昏。天也昏昏的发沉。之剩下西方一抹红光依旧带着耀眼。商铺抓紧时机赶上今日最后一拨生意,好极快打烊,回去与家人尽享天伦。“这位哥儿好俊俏!要不买个玉镯送给心上人?”首饰铺的老板娘突然发现一金主儿,忙不迭地吆喝。“咦?”那公子顿了身子,止住步子回头,指了指自己,“大娘是在叫我?”“啊哟哟,真个折煞我!街坊都叫我万金大姐,你怎地叫我大娘?我有那么老?!”“呃……”那俏公子一丝面红,尴尬地望望身后。“原来这才是正主儿!”万金老板娘眼中崩出精光,只差咬下自己舌头。刚才怎么就没有看见这一位?此句却被前面一位听到,面上一沉。好一个翩翩公子。以她几十年阅人无数,想必定是哪位王公贵胄子孙闲来无事,出了府闲逛。这前面一人肤色微黑,身着浅蓝儒衫,精悍潇洒的情态已是不凡,可现下与后者一比。又是相形见绌了。身后这位,面如冠玉,肤白剔透。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却貌似沉稳大度,气宇轩昂。一身价格不费的衣衫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绸庄的凡物。而他腰间坠饰虽仅为一块玉珏,怎地觉得那东西也非常见的。不会错,他才是金主儿。“隆……”前面的公子使个眼色,示意他不用理睬这躁妇。老板娘见两人均有不耐烦之色,急急拿出两块碧绿通透的上好玉镯:“两位公子!这可是碧落的上好美玉,货真价实的东西!”“我们不需要此俗物!”蓝衫公子拧着眉头,试图拉过身后人的臂膀,却发现他已经三两步走上柜台,在细看端倪,脸上还乐呵呵的。“公子,我说得不错吧!”万金只差没有哀求这两人快些掏钱,“一对鸳鸯玉镯,有情人之祥物。公子,送给心上人必会得到真心。”“真的?”这黄衫公子只不过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也听得懂其意。一面潮红着脸,一面依旧不舍地抚摸着通透的碧玉。“隆弟!”蓝衫公子有些怒意,“莫忘了只能出来几个时辰,我们还要……”万金心下一喜,果然是翘家富贵公子。艰涩地转动着满是厚脂的脖子,面朝着两位继续磨砺着三寸不烂之舌“啊!这个多少钱两?”动心的那个摸着自己的腰间,一个淡紫色碎花的布囊,似不起眼,却让万金大吃一惊。普天之下若非皇亲国戚,哪一位大人可以拿着紫色的物事招摇过市?直直咽下了口水,对自己说,人老眼花,看错了……“若是这位公子成心,二百两纹银。”戴着金戒的粗手直挺挺竖起了两根指头,大红色的指瓣在昏黑光线中摇晃不止。“你以为我们被你骗么?”一人气结,恨恨道。“这里是一锭金,不用找了!”“谢谢公子!以后常来惠顾!”万金一瞬就夺过那闪闪发光引人遐思的物事,将手镯交给那公子。好细白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还有那温文的气度,若说他是个王爷什么的,也会相信。婆娘自顾自想到。“你!”蓝衣更是黑着脸,话都哽咽,“就同你说不要乱买东西!”“可是,这对镯子很好看啊!”“你一个男人,买什么镯子?!”“呃,这倒也是。”黄衫公子搔搔头,一脸醒悟的样子。“唉,只不过带了几锭金子,就被你乱用。”“啊!”黄衫突然惊叫。“怎么了?”“忘了问她,千草阁的地址!”“唉……”又是哀叹。万金纳闷地看着两个人一惊一乍地远去,刚想回身收拾家什。打烊走人。“老板娘!”“呃?”有些错愕,怎么又回来了?不会退货吧?!早知道不让那个杀千刀的写什么“货比三家,有次退还”的破劳什子牌子了。“请问,那个……”面上又有些窘色。“怎么。”万金有些汗颜。“莫都有名的‘千草阁’在哪里?”“哦!”原来不是退货,万金呼出一口气,“往前走不到千步,右转便是。”“谢谢。”公子作揖,直让老板娘一阵夸赞。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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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若真是个王爷世子什么的怎会如此彬彬有礼,一定是飞扬跋扈的姿态。呃,等等,千草阁?不是个男妓院?这二位原来……竟有那种嗜好!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赶紧缩回脖子,急急收拾。莫都的皇族原来也……唉,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准备送给他?”“嗯。”被称作“隆”的公子点点头,仰视着“千草阁”三个诺大的字体。“今夜可得好好消遣,若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好。”两个人一前一后跨进朱红门楣,一派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耳边充溢的都是男子故作娇柔的吆喝作态。连老鸨子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远……远隆,你怎么在抖……”“你……你不是一样。”两个人都在暗暗使力,无奈双腿在阵阵莫名香味中直发颤。“啊呀!这两位俊帅公子真是喜欢死人!”一颀长身影携着异香扑来,蓝衣的公子被直直拉过手。一脸呆滞。“可不是!哪来的冤家这么标致!让哥哥今夜好好疼疼……”从未有听过的淫词艳语直让两个人面色发白。也不知哪来的勾魂手,将大惊失色的远隆一把搂住。“远丰呵!救我!”面色发白的黄衫公子细腰被搂,还在挣扎扭动。反而将厅里一干无事的倌儿尽数吸引过来。“我,我……”叫做远丰的蓝衣公子却自身难保,夹在两个男子身中寸步难行。一大胆男子还在伸指挑逗。“住手!”一侧传来的天籁之音让整个坐堂都为之一静。原本纷乱的厅内调笑嘎然而止。男倌们均怏怏回到自己原位,只有一些有客的携着客耳鬓厮磨着上楼办事。两个公子均朝着声响探去,只见一娉婷身影翩然而至。虽身骨柔弱如女子,眉宇间却是少有的傲气凌厉。挺鼻菱唇,五分的艳色五分英气。那人一步步走下踏步,老鸨只是朝他一瞥,静寂无声。其他倌儿更是不多言语。任他抬头挺胸,来到两个陌生面孔跟前。“想两位公子是初来乍到吧?”丹凤眼却是紧锁着远隆腰处的玉佩了。上面若有一个『隆』字,来者直拧眉。“这位是……”远隆公子作揖道。“在下余冰,千草阁魁首正是在下。”微微作福。柳腰在薄薄白纱下若隐若现,甚至看得到胸前透出的莹白肌肤。“呃?!”唤作远丰的蓝衣公子讶异,虽对这个美人有些与赞誉,觉得他实在与那人相差太多。“你们的魁首不是夕落么?怎么成了余冰?!”远隆口快,一时止不住疑惑。身边的伶人尽数变了脸,仿佛笼罩在什么莫名的黑雾中。怎么了?夕落这个名字应该不会有人不知呵,才学横溢,心高孤傲,却又无数的王孙公子仰慕其名,连自己的兄长也……此时,只见唤作余冰的魁首也蓦地脸色难看,咬着下唇,怔怔甩下一句:“千草阁只有余冰,没有……公子所说的那个人。”“可是……”远隆还想争辩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捂住嘴。“啊!我想是我们消息疏漏,竟不知余冰魁首艳名,失敬,今日也不便打扰了。”拖着兄弟几乎是狼狈地退了出去。隐隐还能听见阁内有人“啐”一记。远丰只想发怒,却被远隆拉过袖口,委屈地皱着脸道:“好容易出宫一次,就这么算了么?”“不然你想怎样……”少年公子瞪着自己单纯却又百般好奇的兄弟,悻悻而去。“……”远隆看着手中一对玉镯,吸吸鼻子。叹口气,只得追了上去。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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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做什么?!”拉过那个几乎挣脱的身子,余冰怒道,“定国王爷的府上可是有数不尽的好吃好喝,愿意去么?”“唔,哥哥,你

痛我了。”“余冰,你这是干什么?这个人……已经是废物了!”终于站出了一个男子。看不得这一幕闹剧。“难道你也想做魁首?好呃,若是不让他去,你代替他便是。去那个王府……若我没有猜错,那个王爷该是一年回府不过三五回,长年在外带兵。谁要是想去做个金丝雀,就来代替我好了。”一声鼻嗤,让那迈出半个身子的男倌也皱着柳眉。喜乐只是愣愣看着看周围人忧心,唇角又翘起:“哥哥,不要吵架!娘亲说过,吵架不好……”“……”识趣那些人已经兀自散去,不想搅入这突来的混水。还剩下的仅有一脸无表情的余冰,老鸨,喜乐,还有挺身而出的那个男倌——“四美”之首,千素。“可是……他已经不知人事,怎能去服侍?”千素望着喜乐。那少年只顾低头,拨弄着手中可怜小虫的触须,一边开怀地笑。“你真以为那王爷是要纳个男宠?”眉尖轻耸,余冰又是嘲讽之意。斜眼看着几人。“余冰,你一向识时务,这一次,我竟也不懂你的心思。”老鸨轻笑。喜乐放了手,看着那带翅膀的小虫翩然离去。嘴角还是弯的,视线却随着那蝶舞的踪迹渐渐远去。“昨夜侍寝,五王爷已经相告,这次定国王爷回大炎却不是一个人。与那水文的王子一同回来的。”“水文国?”“不错,两人年轻气胜,却都是王族,因而一时的冷嘲热讽,便让七王爷他生了怒意。所以,这次的纳宠,全都是他一手的好策划。绝对是个激将。”千素倾着身子,发现喜乐已经不动了。他似乎在倾听什么。只是一眨眼,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双手抓挠着发肤,斜眉歪嘴地扮着丑相。摇摇头,道:“手握半壁江山,终也是个凡人,还和情人出演这样的笑闹。”“所以,让喜乐去,难不成还是为他找个后半生的好靠山……”“……”千素与老鸨只对视一眼,不语。“喜乐,你在千草阁也是做做苦杂,不如去那个金笼享受富贵。”余冰拍拍少年的肩膀。“富贵?”咬着指甲,疑惑着。“就是不用做苦力,就能吃好穿暖。”“呀呀!我要去好地方!好地方!好吃好穿!”他是真的傻么?一人心中暗生疑窦。只见那个痴痴笑开的人嘴边流下了银丝,两眼巴巴看着自己,余冰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道:“这个魁首不当也罢。爹,这个人什么什么时候过去,您来安排吧。”千素却想要说什么,一直哽咽在口,瞪一眼余冰,扭头去了。三日后,普通一日昏黄午后,八人大轿丝毫不招摇。被迷香熏得昏昏然的喜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抬进了定国王府。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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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七章“绿姑娘,这美人才来二日就落了冷倒是奇事。”门房小厮一脸调笑,看着绿潮汐从身侧走过,手上拿着一把黄铜大匙。竟是要讲那个人锁在落日居一世了。“做好你的本分就是,怎这么长舌?”有些怨怒竟朝着小厮发着,自己也觉得奇怪。王爷的命令,自己一向言听计从。这一回,却是在心底隐隐地埋怨着他。那孩子……似乎是千草阁用来唬弄人的假魁首,王爷也是不恼,径自和那个异国的什么王子温存着。“切,那人虽是个傻子,竟也讨得安生了。不用做活还在府里有人伺候。真真是个好命!”斜睨着后院偏远处大门紧锁的那一院落,小厮鼻中嗤着。潮汐心中陡然一冷,把钥匙甩给这小厮,摇着头走远了。路过偏院,偶尔听到那贵客笑闹:“你院那后花园竟然也让一个傻瓜占着,可惜了一园好光景。”努远定却是半搂着伊人蜂腰道:“那原本也是废园……只是偶尔有人拾掇。”潮汐惊愕着,废园?这落日居可是当年您亲手题匾,为了思念夕落而造。唯见新人笑了么?姑娘暗叹了一口气,往廊道远处走去。偏厅一室灿烂,竟是少年脸上绽放。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只与面前俊美的男子耳鬓厮磨。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喂,你说我今日住你府上可好?”望其粉面温润,色若桃花,秋波流转,努远定喉间咕哝声响,笑道:“我可受之不起。”“你——”少年皱起眉,推开搂住自己的双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千里迢迢赶来,让我风餐露宿不成?!”远定兀自生笑。这人竟是刁蛮小孩子脾气,改不掉了。看他随行的包囊,也知道莫都的上等客栈都能住上一年半载,怎会风餐露宿?何况这等娇贵的王子会让自己吃亏?也只是耍性子罢了吧。“你此行是以什么身份来大炎的?”“回访专使。”樱唇瘪了瘪,眼眸一闪,似乎想到什么。“那便是了!你是以水文使节通关到此,不先去朝堂参拜我父王已经是违律,怎好私自决定在我府上留宿?万一朝中传言出去,说我与外国使节暗中勾结岂不是多生枝节?”“什么违律违纪,你这个定国王爷的一套我不懂!”兀兰若转过头充耳不闻。“呃!这可着实不妥!待明日你参见了大炎国君再同我回府便是。今日先去客栈将就一宿如何?”几乎是放下了全身威仪在哄着这个少年。“不要!”“听话!”不依不饶。兀兰若眼珠一转,搂住男子的脖子,娇俏轻唤着,“定……就让我和你同寝好了,难道你还怕这些个闲言碎语?”“若,正是因为掌握大炎命脉机要,我才更需行事小心谨慎,以免流言。你也是知道……我当年去水文正是回避那些流言。此时,我更是要……”“好了好了好了!什么大道理一套套的!不就是不让我住么?”少年有些怒气冲冲,站起身子狠狠瞪着,“我就去客栈住!住满个一个月期限,回水文!”“若!”努远定想要拉他的手臂,却被一下甩开。“雪狐!雪狼!”对着厅外喊着。倏地看见两抹神速落地的身影,努远定眼中一闪。“属下在。”“咱们走!”“若……”努远定低唤着,看那身影渐渐疏远,终是闷闷道,“你这欲擒故纵的戏码究竟要演到何时才不腻啊!”门被合上了!喜乐愣愣看着漂亮的姐姐远离自己而去,留下轻叹。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好多漂亮的人啊!还有一个十分凶狠的漂亮哥哥,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哥哥,嗯,都和余冰一样是讨厌喜乐的人。小嘴“呵呵”讪笑着,躺在石凳上面向着太阳。好暖和啊,好饱啊……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幸福吧……淅淅嗦嗦一阵,摸出怀中的硬物。通体透亮的绿石,在眼光下发出晶莹的绿光煞是好看。喜乐轻轻触摸着浮雕着的“小鸭”,兀自咋着嘴。该是想着这大鸟烤熟了一定很美味啊。“啾啾。”几只麻雀欢天喜地在树上筑巢,喜乐的眼神又被吸引了过去。“咦?”好奇呃,似乎在千草阁从未有这么好玩的景象。怪不得余冰哥哥说这里好吃好玩,原来是真的。双手揉搓几下,仰望着已经初具规模的鸟巢,就这样蹬着石头攀上了粗树的半腰。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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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八章“小的,实在是不知啊!”小厮一脸委屈,看着那人捏紧自己的领口提携着。“不知?”努远隆却是不死心,一路上也打听了些人都是表示糊涂,好容易候着千草阁的杂役除了门,赶紧抓过来。“唉,这位公子。你若是要问夕落我不知,如果实在想打听……就去问魁首本人吧。”那个下人却一脸义愤,不愿开口。努远隆心中更生疑窦,若是不知,何必让自己去亲自过问?定是有所隐瞒。嘴角微微浮上,拿出一锭元宝道:“若是小哥松口,这就是你的了。”“可是……”小伙子吞了口水,眼神有些直愣,“若是余冰知道,非撕了我的嘴不可!”“试问你不说,我不说何人会知?”说着摇晃着金光闪闪的物事。那伙计终是壮了壮胆,吞吐道:“公子若是此言不虚,我也是可以透露一些眉目。”努远隆松动了手指,让他欣喜若狂地双手捧住那锭,无奈讪笑:“但说无妨,我会再打赏。”话音未落已见那小厮满面红光。他凑上身子,神色诡异地嘀咕:“公子,我也是才来,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个夕落早就不知所踪。偏偏……”“偏偏?”那又是什么眉目?努远隆心中一紧。也上前几步。两人就在千草阁侧里墙边窃窃私语着。“偏偏是他失踪后,千草阁就来了那个傻子。”“傻子。”努远隆不由浮想到那个举止痴呆的青年。这个花楼也不该养个废物,若不是老鸨的家眷就该是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人?一切似乎是那么顺理成章。“不错,那个唤作喜乐的,现在也是顶了余冰的名入了定国王府。”小厮点头。“喜乐?”喜乐,夕落……竟然会有这样的蹊跷事?若是王兄能发现,却是完满了他的心愿。心里隐隐有些酸涩。“公子?”那人见他神色反倒迷茫起来,急急唤他回神。“嗯,这锭也拿去。”努远隆快步离开了嘈杂的解释,只留下满眼闪光的那下人在兀自偷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夕落的名字也进驻了自己的心。明明只是对那人抱有好奇,明明只是对一个男子略表儒慕。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见他的思绪紧紧遏在脑中。或许,自己已经迷恋上“夕落”这个名字;或许,在看到王兄府中那珍藏的画轴时,已经被那人的仙灵之姿深深吸引。好笑却又可叹,同为男子之躯,怎会……落入这深渊万劫不复?心中百味陈杂又似烦躁,只是抚着胸口,呼人传车马,赶到定国王府。夕落,即是那个喜乐么?怎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急切地想要去了解,急切地想在脑中忆起那个傻子的点点滴滴。“王,王爷?”努无良却是愣着,赤着身子参见主子,浑身寒战。“做什么?!”不怒而威,冷冷看着这一地残局。原是突发其想要来施舍一下怜恩,却发觉自己的家奴在强做苟且之事。“王,王爷……小人该死!”连连磕头却无法辩驳,总不能狡辩说时这个傻子勾引自己的吧?愤愤看着那呜咽不止的人一眼,咒骂不止。努远定斜眼瞥着那个抽泣的人,上前几步。捡起一地撕破的布帛为他遮掩,身上尽是纠缠撕扯中在地上摩梭的伤痕。“平日,我是如何管教?”微动朱唇也是生硬的字眼,犀利的眼神扫过无良最后依旧落在那个傻子身上。“王爷,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有以后?”却是冷笑。“王爷,饶过我!我竟是一时情迷糊涂了!”“去总管那处领了这个月工钱,出府去!”“……”无良身子虚软,歪在一边。只不过施暴未遂罢了,竟然被逐出王爷府了么?“你……是不是喜乐?”居高临下看着肩膀微微颤动的喜乐,竟会觉得他十分柔弱可怜。傻子?不知如何借着东风入了府,也是个不得已的棋子。喜乐抬头,泪眼迷朦看着这高大挺拔过分的身形,有些惊愕。情不自禁往后缩去:“喜乐,喜乐不要快活了。”半边脸又是怎的?乍一眼十分骇人的伤口,这个傻子在那里也是被人欺负得紧吧,到了这里还有这等境遇。努远定稍有些内疚。自己竟是让他孤家寡人的残障在这里还要被人欺凌。摇摇头,极尽和蔼的对下方的人说道:“喜乐想的快活该是什么?”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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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不是那个样子!他弄得好疼!”惊恐地瞪大眼眸,往肩窝埋着头。“……”努远定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语。这时一阵脚步急赶来,原是那个丫头。“王爷,您怎么又来这里?”绿潮汐看一眼诡异对视的两人,有些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什么不适。“何事?”扭过头,恢复了冷俊的容颜。“昌隆王爷到访,还有……那个触了家法的奴才……”“将他逐出王府。”心中诧异,这个远隆怎又擅自离宫?蓦地止住疾走的步子,回头看一眼那个不语的人,又对丫头道:“他受了惊吓,好生照看着。”“是。”潮汐心中一悸,王爷怎会突然关心起这个冒牌魁首起来?讷讷欠了福,走去角落,扶起喜乐微微颤抖的身子。“姐姐,喜乐……不要被关着。”低头,小声念道着。丫鬟怔着,看见努远定也在不远处微微颦眉。那人示意地点头:“此人……以后就让他自由出入好了。看他这样子,也是不能做些许什么。”困于笼中,终是逃脱不得。无论锁起还是解禁,都是囚笼。“王兄。听说府中有喜事。”努远隆奉迎,脸上堆笑,心下忐忑。说……还是不说那。“哦?远隆此言从何说起?”努远定凝视着弟弟日益俊秀的容颜,心中暗叹,他也不再是个孩子了啊。“王兄是否纳了千草阁的魁首?怎么如此轻率决定?”“此一说却是不假,但是那个人……不是魁首,亦不是男宠。”脸上到有些无奈。“咦?”远隆望着他。难得看到这种愁绪,即使行军布阵也是一脸坦然的兄长,是遇上烦心事了么?或者,他已经发觉了?“呔!说这些作甚!天色不早,你是留在府上用膳吧?”“正有此意,我们也是许久没有小酌畅谈了。”努远隆面露微笑,与兄长并肩入了正厅。喜乐,你若果真是夕落,我亦是无憾了。“月上柳梢头……此夜漫漫。”远定笑道。“王兄公务繁忙,有机会一聚也是难事。自家兄弟也愈发疏远了。”男子似有所想,叹一口气:“兵权在握却是关系大炎苍生,我的担子不轻。”“王兄……你依旧想着夕落么?”急转直下的话题让他猝不及防,脸色一变。而开了口才故作失言的远隆则差异地看着阁楼下那个小小身影越来越近。漆黑的院落,他在做什么?似乎实在捕捉着萤虫,一个人玩得尽兴。却透着凄凉。“夕落?俨然已经不在……还去想那个只存在画中的丽人作甚?珍惜眼前才是真。”不由想到那个任性的少年,唇角有些扯动。“珍惜眼前……”努远隆暗想着,夕落的事就当作心中的隐秘,尘封了罢。浅笑之余指着楼下那个身影道,“王兄,他是谁?”“府中的傻仆,喜乐。”斜睨着下面开怀的面庞时蓦地发现笑厣在月下有些惊艳,甩开臆想有些自嘲,兀兰若才是需重视的人儿,其他的人……一概不需多想了。“喜乐啊!”远隆一口气灌下佳酿,顿时被凉意泼得清明。若真是夕落,定将不离不弃。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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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去给小一小二吃,还有小三!”突然又乐呵呵起来,站起身子就往别处奔去。亏得自己身体强健,这样跟着他没头没脑地胡乱窜动也是有力气。只是下人们看来,自己俨然和疯子无异了。“小一小二?”一边追着,一边问道。“呃……”在一颗老树下停住了脚步,喜乐怔怔抬头,望着树冠。“怎么了?”“它们的家在树上,还要爬。”说罢将衣服脱下,包裹起那些四散的果实。仰面望着天,眉头紧皱。“究竟是什么?”“小一小二与小三的家啊!它们很饿的!”说得忧愁,又似对这面前的障碍有些难处。左手已经抓着包裹,一只手如何爬上去呢?“就在上面?”心中有些疑惑,倏地看见两只灰雀飞上树丫,警觉地望着他们。努远隆这才意识到上面有个鸟巢。“嗯。”喜乐点点头。“让我来帮你好么?”伸出手时,看到他眼中些许犹豫,很快瘪瘪嘴角脱了重任。“喏!这个……我看哥哥也不像有比喜乐手多啊!难道,哥哥一只手会爬树?”“呼啦!”为等到回应,只听得耳边生风,身影迅速脱离原处。如腾云驾雾的仙人,直上了树梢。喜乐愣住了,忽然像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拍着手笑道:“好厉害!好厉害!”远隆果然看见树上那一窝雏鸟,三个,小一小二与小三。名字也恰如其分。撒上了那些浆果,唇边漾着笑意,回落到喜乐身边。“如何?”离尘出世的丰姿,这就是天天习武的用处。竟然能让他看得愣住,不由心下窃喜。终于可以让这个人记住自己了。“哥哥!你怎么飞的?能不能教教我?”就像一下子亲近了些许,那人竟不避嫌地拉扯起自己的衣袍。眼睛里满是惊艳与期盼,流动的晶莹却不像是混沌之人所有。“喜乐,这不是飞……这个……”原想断然拒绝,可是……他若是夕落……“嗯?”侧头观望。“这个是武功,需要天长日久的练习,你想学?”即使用心,你也该是学不会的。心中暗想着。看来这个人口中是探不到什么口风了。只有回去千草阁,找到什么余冰的,才能证实夕落的真正下落。暂且,就这么决定。想到又要为出宫而烦心,就有些汗颜呵。“是啊是啊,飞啊!”喜乐笑得开怀,仿佛世间没有什么烦绪扰心。让人也不自觉地被他感染到喜悦。人如其名,真是个和乐无忧的人。想那宫中紧窒烦闷的生活,一成不变的规律,就觉得锦衣玉食的自己,还比不上这么一个天真无忧的傻人。“王兄。”薄汗沁出,也是在他府上放肆得过分了。努远隆突然见到回府的兄长有些心惊。“今日如何出的宫?”并没有想象中的和颜悦色,又是顶着严肃的冷面。“咦?这就是你那宠爱有加的弟弟么?”突兀地传来陌生的说话,努远隆眺去。一个穿着光纤鲜,面色红润,眼中傲绝的少年出现在面前。“王兄,他是?”还是赶紧转了话题才好,若说是偷溜的又该被念。“昌隆王爷久仰,我是水文国大王子兀兰若,有礼!”浅浅作揖似模似样,只是躬身的时候眼睛还在斜视。这人的样貌,怎么有些眼熟?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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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十章兀兰若,水文国的王子。长相却似那传说中的丰姿。努远隆端详得诧异,连兀兰若也被他直愣愣的视线盯得惊骇,不禁拉拉远定的衣袖。望着面前几乎称得上乖顺的人儿,努远定兀自笑着。前些日子还急躁得像个小猫儿张牙舞爪,若不是用那个人入府气他过来,恐怕现在他还不知流落在哪里踌躇吧?想及至此,不自觉伸出手摸摸眼前人的脑袋。努远隆看在眼里,不语。王兄将他当作填补了么?这个王子知道么?“昌隆王爷。”那少年终是在眼色示意下先上前作揖,“久仰。”“不敢当!想必,这位就是近日入朝的水文国回访专使了吧?”面上也堆着僵硬的笑。“正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客套下去。这官场上的一套阿谀也是自己生平的痛恨。怎么现在两个人也像那些老腐朽一般故作热络。“远隆,这次来是为了何事?需要借用母妃口谕三番四次出宫?”眼中有一丝不解,更多的则是薄怒。“呃,王兄难得归朝,我是想同你好好聚聚。那些宫中研习的文韬武略远隆却没有一样松懈的。”神情凛然,好似自己行得有理。兀兰若看了两人的家世,微微拧了眉,识趣地告退。径自往深院走去。“远隆,已经不是小儿。你以为到我府中就可以逃避宫中束缚?”兄长见客人已不在身侧,说话也尖刻起来。“王兄,你……你此次回来变了许多。”“不要回避我的话!”“你只将心思放在那个什么王子身上了吧?”紧紧盯着兄长的眼神,不放过任何的细节。“远隆!父皇一向对你有很大期望,你也知道自己将会是继承帝位之选。”“帝位?王兄不也是候选之一。”不屑地抬眉一嗤,努远隆别过头。却听见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定国安邦是己任,我对大炎的帝位却是没有所求。”一席话后,努远隆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兄长。为了这个莫名的替代,他竟然连帝位都没有什么所求。大炎第一将的心,已经变得只纳得下一个人了?果真是不在乎夕落,不在乎那个曾经的倾慕了。他摇摇头,苦笑了一声:“王兄,我来这里是……”“喂喂!”一声大喝从不远处传来。两人纷纷侧目。一群家仆没头没脑地奔跑,极为胡闹的场面。定国府顿时热闹许多。“成何体统!”轻点足尖,飞身飘然而至,落在一干人面前。众人下跪行礼,只有一人还在放肆。“啊!哥哥,终于找到了。这个鸭子不是我的,喜乐忘了,我的那个……被人抢去了。”面色红润有些微喘,发丝凌乱,衣冠不整。努远定皱眉,努远隆一惊。“回王爷,此人硬闯前厅,手下受命不得拿他怎地,现下就……就追到这里。”几个下人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回应着。努远定扬起头看着气喘嘘嘘,却只盯着远隆瞧的傻子,心中疑惑不止。翕合了一下唇,却不知道给说些什么。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喜乐笑嘻嘻地递过镯子,远隆尴尬地笑笑。朝兄长瞥去一眼,推开了他的手,道:“喜乐收去罢,我用不到。”“咦?可是……可是乱拿人家的东西是不好。”那人愣了愣,口中喃喃自语着。“你们……”努远定看着面前的情景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自嘲多心。“王兄,这个人,是我私自出宫时在外就结识的。适才在你府上闲逛,又遇到了。”忐忑着,压下心中激烈的涤荡。如果王兄知道他却是他,会如何?如果自己隐瞒了他是他,往后又会如何?“哦?”锦缎轻拂,努远定有些心不在焉。看着这个傻子的不尊非但不恼,反而有些怪异感。一侧完好的面容竟从未仔细看过,却颇有些姿容。想到自己竟对这样一个人有些兴趣,也暗自讥嘲不已,忙不迭转了视线,对那些下人呼道,“你们无事下去罢!”“是!”看着兄长也似乎注意了喜乐,远隆的心一紧,上前拍拍喜乐的肩肘:“喜乐,这个东西既是你喜欢,我就赠与你了。”“是么?”面前的小脸惊喜万分。“王爷!”又传来禀告,这次却是那个丫鬟。绿潮汐卑恭地行礼。“怎么没有看好这个人?”努远定看着两人自顾叙旧,嘴角扯动,对着丫头有些嗔责,“放他过来打扰了正事,却是你的失责。”“潮汐知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自己眼皮底下溜出内院,潮汐有些心力交瘁。可是,面前三人之间攒动的诡异让自己也波及到寒意。“带下去!”自己也不知晓何来的稍许怒意。难道是这个傻子的莫名闯入让自己烦心了?不会呵!若是烦心还不及那个王子的一次小性。看来最近过于闲暇,淡出了军机,也开始胡思乱想了。斜斜睨着那个蹦跳欢快,与王弟挥手道别的人,若不是损了一般容颜,还真的是和那个王子一般可爱的紧。可爱?他倏地怔住,轻拍自己的前额。“王兄,我,回宫去了。”远隆低着头上前。“呃?你……既是来了,就在这里用膳吧。”先前的教诲都化作心中的郁结慢慢掩埋了下去。不过是个命运中的过客罢了,这个定国府也是容得下这个人。“……”兀兰若站在远处,看着那个怔怔的身影,紧紧拧眉咬着下唇。远定失神的地方,该是那个傻子消失的廊道吧?夜风沁心,一地月华。凄凄哀哀的调子高高低低流转。清冷的春寒之夜,谁在院落独唱?静谧的落日居,只有一个瘦弱的身影。仰在美人靠一侧,对着月色欣赏着手中剔透流翠的物事。“哥哥是个好人咩……”樱唇紧紧抿住,唇角上扬。透过翠玉是他晶亮的眸子,流动的幽波在银白的光华下闪动,眉眼间的清明却像是个平常男子。忽而一眨眼眸,又开始嘀咕呓语,说着自话。余冰哥哥果然没有说错啊,这个地方真是好地方。“阿嚏!”一个冷战,有些发颤。揉揉通红的鼻头,喜乐又开始笑:“着凉了。”回身进屋去了。墙头闪去一人,夜色无惊。“主子。”“如何?”兀兰若有些情急。“那人……真是痴傻,只是最后有些古怪。”“哦?”少年眼中闪出精光,掠过自己的额发慢慢捻玩。“他受了寒竟然自己说道,着凉。”学狼欠身道。“着凉?这有古怪?”“凡是傻子,对周遭该是不闻不问,无所察觉。他却是敏感太多。”“嗯,下去吧。”“是。”管他是傻还是假,只要是我路上的屏障……就该是让道了。兀兰若冷冷一笑,心中似有所想。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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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蓝 楼主
第十一章“又不在?”状若沉思犹豫,心下却是暗喜。努远隆压着面上的笑意往后院踱去。一干下人一个比一个痴愣的表情。“还不去做事!”依旧是丫头识大体,遣散了好事多舌的下人。小碎步紧紧跟着上前。“潮汐姑娘?”远隆不知其究。侧着头问道。“奴婢该死。只是有一事相告。”潮汐低头道,“王爷今日同水文王子殿下一同出游了,还未归,恐怕一时半刻不得回府。昌隆王爷还是不要等着了。”“呃?”言下之意不是要逐客?远隆撇一下嘴,隐着不甘愿的神色,和气说话道,“无妨,我在此地走走,终是比宫里要自由得多。”绿潮汐也不解。莫非这里有什么值得一看的珍宝?怎么这个王爷近日频频过来报到。且兄长不在更是自得其乐。惟一作他陪的只有那个意识不清明的傻子。也不该缺了同岁的挚友,努远丰不是与他年岁相仿?何苦天天来这了无趣味的定国王府消遣?看丫头拧眉思忖,这王爷笑了笑:“王兄国事操劳难得闲暇,我竟像个小孩子一般执拗,是让你见笑。”“奴婢不敢。”隐约听得话中讥诮,潮汐欠身急急禀退。这是他们主子的事,她确实不该多问。看着丫鬟行远,努远隆不知怎地舒了一口气。整整行头,往那个心思所在而去。今日,又会在干什么?前些日子差人送给他一对兔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关照。小孩子的心智,应该是较喜欢这种活物戏耍的。落日居,还是往常一般清净。这破落的铁门也形同虚设不设防了。推开了门,往那里探去,还在?果然在。单薄的身子佝偻在树荫下,逗弄着兔子。满眼是笑意。如此容易满足的情态,如此让人艳羡的轻松。“唔!怎么能抢小花的食!”抡起膀子将一只提起,对着另一只吼着,神情专注,就像在训斥自己的孩子。“喜乐!”努远隆在不远处止了步子,轻唤了两声。“呃?”长发散乱的人总是不修边幅。转了头望过来,迷茫的眼睛一瞬间发出光亮来,“哥哥,你来了么?”看着他拍拍手上灰尘,兴冲冲过来,远隆大喜过望。他也认得自己了。手摸了摸腰间锦囊,那是昨日上贡的江南小食,不知道他爱不爱吃甜的。“砰!”猝不及防被抱了满怀,努远隆惊愕在远处,身体僵直。如此热烈的回应倒是没有料到。他是喜欢这两个兔子更多,还是喜欢自己更多呢?隐隐地还能从发丝间问到清幽的香,沁入心脾。刚想伸手摸摸眼前的人儿。他却是闪了身子。拉过他的手道:“哥哥,来看小白与小花,可好玩!”远隆笑着应允。能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热流,依稀是汗湿,还有那并不滑腻的肤质,也让自己有所思。在千草阁是受了什么样的苦?在那里又是遭遇了何种挫折?好端端的夕落啊,怎就成了这样?虽无人能确实袒露真相,但看余冰的不屑,那日打探的情形,还有手下从其他倌人口中探到的虚实,他该是那个举世无双的惟一。跟着他来到青草初长的苗圃 ,两只小兔儿只顾埋头吃草。他却是看得新奇,不停地笑着,好似自己享受到了极大的福祗。倚在老树边,看着前些日子喂过的灰雀依旧忙碌。嘴边浅笑,果然是傻了。就和一般孩童无异,三两日便会对周遭的事物失去了兴趣。若不是这两个兔子他也该对着落日居烦闷生厌了。王兄,你若知道你的落日居真的住了夕落,你该如何反应?兀自想得恼人,不自觉拨弄着额前的头发。这时才发现喜乐已经杵在面前。“呃?!”一惊,往后一闪,却是背靠树干没有退路。“哥哥,你也长得很好看啊!”樱唇啧啧称赞,眼中流光四溢。每每眨一下眼,扑闪的睫羽仿佛都能撩动少年的心。他抚着胸口有些大气急喘。怎么了,难道对他有了不堪的念头?该是淳厚的儒慕却有些变了滋味,自己也日益明了。可他终究已经傻了。不傻又如何?男子与男子,王爷与男倌,该是有地久天长这种东西?不行,想得愈发深远,头就开始隐痛了。胸口才平息,头又开始作祟,他也哭笑不得。“喜乐,你也很好看啊!”望着面前有些紧锁的眉头,他伸手抚去,喜乐也不躲,面带微笑凝视着。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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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都是好看的人……嗯,吃食也好看,衣服也好看……嗯,对了这里的花草都好看!小白和小花,还有树上小一一家也好看。呵呵……”该是着了魔罢!努远隆心下一紧,刚想反应,身子却被背叛地倾了出去。轻轻点住喋喋不休的小嘴。与梦中一样柔软芬芳的触感,只是一瞬,连着自己都像要融化在阳光里。“哎!”喜乐惊讶地躲闪,不明白这又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这是捉嘴巴的游戏?”“……”努远隆那么一瞬间是失了魂,眼前只有他红彤彤的唇瓣在翕合不停。难道真的也到了该尝试滋味的年纪?如此的燥热难安是从来没有过的。想着王兄怎会也对一个男子产生好感,只是倾慕远远不够。原来……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夺人视线。女子,男子,有什么区别,喜欢了这个人,还会在乎他是什么身份么。“哥哥?你呆了?”在他面前使劲挥手,仍是茫然。喜乐有些发怵,往后退了几步。“喜……乐。”自私,他会成为你一个人的东西;无耻,他的愚钝会让你有可乘之机。望着面前怔着的脸,远隆挑起唇角,“要不要吃糖呢?”喜乐由惊又变得眉开眼笑:“糖?在哪里?!”眼中光芒一闪,手摸索出几块糯米纸包裹的松子糖,晶莹透亮的糖膏中还看得到花生杏仁的碎屑,想是满嘴留香的滋味。他靠近了很多,伸出手想要抓,却被远隆避开。“如果要吃,就来自己取吧!”眼见琥珀色的糖块就这样滑进他口中,喜乐干着急。跺着脚皱紧眉头,团团转着。“哥哥,喜乐要吃啊!”瞪着他咀嚼不已的嘴,好似唇舌间的气流都四溢着佐料的芬芳,喜乐咬咬牙,往前俯去。成了!有人心中暗喜。第一次做了小人,第一次用了不入流的戏码,亦是第一次,亲吻到了他的唇。嘴边漾着笑意,一下子吮住主动攀附上前的樱红。“……”喜乐总觉着自己被骗了。可是又搞不懂骗了什么。他始终含着糖块亦退亦躲,自己的舌还未碰到甜味就被勾了去,一通胡搅蛮缠。口唇间倒是嗅到花生杏仁还有糖的芬芳,再恼,还是吃不到啊!小舌却像试探似的往前蠕动一番,快要触及口中物事,远隆又将其一转,用自己的舌顶了过去,死死纠缠。看喜乐小脸通红,不甘地再往里探,两人的纠缠愈发浓烈。“唔……”也不知道是谁缴械,两人的唇边都垂下银丝。终是喘息不得,狠狠推开了远隆,喜乐一边唏嘘一边气急道,“好坏哦!”甘美的不知是糖,还是他的唇齿。王爷偷笑着,一脸饱足的神情。依旧是自己咽下了糖块,他仍是跳脚不已。刚想捻出腰间的其他,却听到脚步声传来。“你们究竟在作甚?!”努远定怒气冲冲的声音。两人都被吓得愣神。“王兄?”不是要晚归?怎地又这么早回府?顿像做贼心虚一般,低下了头。手中还拿捏着原本还想用来嬉闹的小食。看着两人面红不语。努远定更是狐疑。那个傻傻的人应该是疲累所至,气喘不止,可是昌隆王爷是练武的,怎会气息不调,且红着脸面?依稀还看得到唇角的银线。恍然大悟后却涌上了怒气,十分汹涌却说不出缘由的怒意。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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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冷冷瞥着面前的两人,一个不务正业总在府上闲游,一个索性意识不明痴痴左右观望,时不时往后退上几步。定国王爷的脸始终是黑沉,这个堂堂昌隆王爷竟然荒废正业至此?心下想着,凌厉的视线却是直刺着那个喜乐。原还是怜悯放任的心境竟有些收紧了。“远隆,随我来。”低低唤了一声,扭头便往别处行走。“好。”随他前行几步,忽像想到什么,将锦囊卸下,往呆愣的人手中塞去,“给你,好好吃着!”喜乐不解地往囊袋中窥视着,满眼笑意地点点头,道:“哥哥要走了?下次还要来啊!”“……”远隆望着兄长,不语,也随上几步。“呵呵!捉嘴很好玩啊!下次,喜乐还要的!”不远处的呼喊,让两个王爷背脊僵硬。又是一阵莫名的静默。只有两人步子掷地有声,衣饰随风飘摇的轻音。“王兄,我却已经将太傅所要求的……”“啪!”反手一记脆亮的耳光,努远定隐着怒气,远隆却呆了。“可知为兄为何打你?”斜着身子,愤愤问道。少年王爷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境遇,脸开始涨红,双眸也氤氲着薄雾。嘴唇微微抖动,仍是不发一句。硬生生将心头的暴怒压下去。“仇视我也无妨,我却是不能辱没了你母后明孝后的名号。”字字珠玑,刺的少年一瞬失了神。远定睨去一眼,轻叹道,“如今大炎的边国纷扰,父皇身体日益不济,你却一点都不思进取么?”“……”远隆怔怔地,看一眼兄长,“我不贪图帝位,只要王兄继承江山就好。”“胡闹!你母后若地下有知也会斥责你不孝!”紧咬牙关,摩擦作响,看得出压抑的怒火一触即发。周围的气流涌动也让人愈发窒闷难安。“王兄……”远隆毕竟年岁少,少出得宫闱。此下被触动了自傲,也是满心不甘,瘪瘪嘴,终是回了上去,“我平日研习军法武略,学天文地理也未曾懈怠,年岁不及兄长却不能参战。现下只是溜出宫几趟何苦说得如此严重?”努远隆又转过身子,不信的看着少年义愤难平,扯着嘴道:“你……光是来我府上胡闹就有多少回?扯着那个傻人作乐有这么值得?”“王兄自己……还不是找着水文的王子……何况你纳错男宠的晦气也是宫中相传了。”“住口!”努远定强压着喷薄而出的暴怒,一手狠狠扣掐着佩剑的硬鞘。好一会儿才深深吐呐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闷闷道,“你我自是不同……我定要辅佐你登上帝位!”“我,我只是贪图享乐,我只要傻子伴着我玩乐如何?!”旋身大吼,好似气急冲顶,拔腿便跑。望着远去的少年背影,远定讷讷自语:始终是个孩子,江山社稷怎能如此儿戏!绿潮汐却像在看着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前一脚急匆匆跑出了昌隆王爷,好似面色难看的紧,后一脚自己的主子急急换了行头,风急火燎地赶了出门。才想着府里近日总是这么闹腾倒是前所未有,一切的结症究竟是什么?“砰!”那个不可一世的王子也是铁着脸回了府。自前些日子,他也落脚在定国府。王爷也不知怎么想,这样一个外族的人留在家邸也不恐流言。不屑看着丫头,兀兰若径自走到自己的厢房。一身骑猎的戎装未除,只坐在榻边生着闷气。什么军中要务,什么兵部急招,气煞人了!在这里逗留了该有半月,却是了无进展。此人心思缜密,在府中绝口不提军事。每每话到嘴边就吞咽下去,转成其他话题。若不是有所察觉?应该不是……兀兰若看着铜镜中姣好的面容也深深叹息,这一趟来大炎,竟是辜负父皇所嘱托了。“噗啦啦!”一阵飞羽扑腾的声音,往窗外探去。蓦地惊呆,这才想到已近半月,那里该有些回应。往院外走去,果然见到灰色军鸽歇在墙头,“咕咕”低鸣。“唰!”抽出腰间长鞭甩去,灰色落地,扬羽飘零。少年绷着颜面,上前捡起那尸身,从禽的脚踝脱下什么东西。往腰间一塞,兀自回了里屋。喜乐瞅得心焦。原只想爬在墙边随时扑腾上去,却发现院里有人。是那个总是昂首阔步不看地下的哥哥,今天穿得格外好看呢!随着一声响动,眼见鸽子被活活鞭笞而死,他愣在屋瓦上。往下探了探头,却是无人。在外墙沿着老树爬下,蹑手蹑脚闪进了独院。平日守卫的两个壮硕家仆也不在,他偷偷猫腰挪到了鸟儿死去的地方。哆嗦着伸了伸手,望望里屋,再伸手……抓到了。“呼——”呼出一口气,刚转身跑去,忽听背后一吼。“回来了?”王子俨然以为自己的手下。喜乐还在奔着。“噌噌!”屋中闪出白衣,三两下追了上前,挡在喜乐面前。“哥哥……做,做什么?”畏畏缩缩搂紧了怀中凋零的生命,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怒气袭人面色不善的哥哥。“做什么?你又做什么?”兀兰若拧紧了眉,看他这付痴傻的模样,自己的手就有些麻痒。明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频频杵在面前碍眼。不对,刚才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这个小鸟很可怜。”步步后退,说话的声音也是发颤。“你竟是真傻还是假傻?”眼中浮上阴冷,一手握住自己头上的银钗自语着什么。只是一恍惚,就腾起身子飘落在傻子面前,用尖细的钗头朝他眼睛扎去。“呃……”喜乐却是愣着,没有一点反应。甚至……眼睛都未眨。“啐!真是傻子!”兀兰若将离他尚不足几毫之距的物事收了回去,挑着唇角讪笑,“连眼睛被戳瞎也是不知。”那人定了定,看他远离了身侧,才拢拢险些掉落的死禽,往外跑去了。兀兰若也不追,只是僵直着望。看见?还是没有看见?一但被努远定察觉可是不妙,虽说着傻子的话未必有人信,这毕竟是烙下一桩心事了。眼珠活络着滚动一个轮回,心生一计。终是开怀笑意满盈,又踱回了屋子。偶有微风拂起,席卷着落叶枯枝悠悠前行,还有三两片死禽的灰羽挣扎着飘起,却依旧被抛掷落地。院落平静,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小灰,好好睡着,不会有人再来害你。”榕树下,细小的一个坟冢。喜乐双手尽是泥尘,还在往上堆砌着。随意垒着一圈石子,凄凉的一个孤坟。那人呆呆望着,突然抬头,揉揉眼睛。“进沙了。”抱开两只闹腾的兔儿,往另一处耍去。当夜,努远定却是没有回府。定国府很是安逸,下人们见惯不怪,依旧各司其职。绿潮汐端着那人的晚膳,缓缓过去。“喜乐!”“啊!姐姐来了?”欢快的声音。姑娘心中无奈,整个养尊处优的傻子,也不知能在这个地方待上多久。总有一日,王爷没了兴致,你要何处容身呢?“嗯,晚膳就放在这里。”姑娘将碗筷摆在桌上,好奇他今日倒是不知温饱了。也不见扑将过来吃食。“好香啊!”喜乐笑嘻嘻的奔跑着,一脸尘灰。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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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小白!”手里拿着随手乱扯的杂草,它却理都不理,埋头死啃。那是什么好东西?红红的圆滚滚的,它咬着“咯吱咯吱”作响,好像真的极好吃的样子。喜乐也挪身进去,望着宽敞透亮的大屋发怔。“咦?好多东西呵!”桌上放着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雪白的纸堆了很多,还有桌上黑乎乎的石块,用手沾了沾,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呸,苦的!”低头看看吃得起劲的兔子,喜乐靠在桌边,撇撇嘴巴,心里憧憬:若是自己的屋子也有这么大,有这么多东西说不定就会不冷清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渐近的细碎声响。喜乐一惊,伸手想要搂住小白,却被它一扭,闪到一边。再伸手,它竟然钻到了书案下。简直是折磨人啊!弯着腰,撅着臀伸手勾着,怎样也抓不到。“臭小白!再不出来就不理……”手似乎有些抽搐,喜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它出来。忽然瞥见地上的红色硬物,颦眉转转眼珠。“总是这么忙碌,人家也好生无趣,成天对着你府上的冷眼……”“哦?”低笑声有些耳熟,喜乐惊讶地朝着门口呆望。努远定进屋就见到一个鬼祟的身影。拧眉细瞧,却是那个傻子一手拿着萝卜,一手抱着自己的兔子。深深呼出一口气,朝身侧一个卑恭的家奴唤道:“让潮汐过来。”“咦?这么一个傻子怎么会在你书房?”兀兰若轻笑,满眼不屑。“怎么回事?他不该好好呆在落日居,来这里你知不知晓?”冷眼刺探着知事的丫头,她低头应承了,低下头。“嘻嘻,定。这可怎么办好?你不是说战事在即不准任何人入你书房么?竟然有人闯啊!”兀兰若笑得无伤。潮汐望他,狠狠剐了一眼。“家事不该你过问,你先下去。”远定示意他离开。那王子斜睨一眼两个跪立之人,口中低哼出不满,悻悻离去之时还在喃喃,“若真是哪一国奸细伪装成傻子也不是难事。”努远定一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转过头厉声道:“潮汐,是失职了。”“王爷!喜乐他不过是贪玩罢了,他……”“住口,现下情势复杂难辨,是什么僻陋都不得出。将他带去审问便好。”“定,定!”“怎么?!”扭头又见兀兰若神色紧张。“他院子里的东西。”低头看去,一只毛羽斑驳的死鸽,隐隐散发着恶臭。喜乐呆呆看着面前人神色愈发凝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微微嗫嚅:“那个……这不是小灰?”绿潮汐心中一紧,这个傻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偏是这个时候都撞在一起。“唉,不用再装,若不是奸细怎会被千草阁送来?定,你不是说千草阁的人值得疑虑?”扭头望着深思的王爷。努远隆沉默一阵,看一眼王子手中套有红绳的军鸽,再望着莫名的喜乐,对着一干家奴道:“将他锁进水牢,直到查出真相。”“哼,就说到你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兀兰若冷笑一声,眼看着喜乐被拉扯出了屋。“小白乖,不动!哥哥……真是去哪里啊?”一手搂着白兔,还在疑惑。姑娘也有些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望着不语的远定,心中忐忑。难道喜乐会是装作傻?欺瞒了所有王府的人?他是奸细?匪夷所思。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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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再过几日要布阵行军,怕是会冷落了你。”远隆轻轻捻玩怀中人丝缕秀发,偶尔凑上鼻间,嗅着芳香。“咦?你也知道会冷了我?”还重少年朱唇一努,佯装生气却是一脸娇憨。让身后的双臂锁得更紧。少年轻笑,“不在意,在这个地方也是快腻味了,正巧想要回去。”“回去?”努远定将他的尖细下颚捏稳,只往自己面前扭转。“唔……做什么?!”兀兰若皱着眉头,调笑一声,“难道你舍不得了?”“你说呢?”粗糙的制服略微施力,摩挲着人儿娇嫩的红唇,直让他细细呻吟出声。“定,我总是知道你喜欢我……还讨个那样的傻子来激我!”少年粉面薄红,眼中氤氲,双臂垂软在身侧,任那个人的手与唇在自己身上轻薄。“如不是这样,你会快马加鞭赶过来?”低笑一声,含了红粉玉润的耳垂慢慢舔舐。两人在桌几一旁耳鬓厮磨,弄得一室旖旎。“是……也只有我蠢到会上了你的套,听信你纳个男宠。”“还记得我离开水文之日你说着什么话?好似是什么‘兀兰若此生再不理睬努远定,否则天诛地灭’之类的话?”“去!谁让你那时走得绝情!”斜飞的白眼带着嗔怒。“现在……你该是天诛地灭了……”“呃?”呼出口的惊愕被一人覆住,满厢流淌的只有一阵破碎的低吟还有两人衣帛扯动的悉索……乱情过后,两人气息未平。只听得调笑:“都说小别胜新婚,等我班师回朝再好好疼你。”“去!什么新婚!又不是男女!”兀兰若潮红未退,面上蒸腾着热流,被那人三两句又说得心神不安。真不知这个人想着些什么,这么难懂。“若,如有一日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那般的人,你该如何是好?”将一身凌乱徐徐整理完,又开始搂着他低诉。努远定像是玩笑又似正经地侧探着。“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我瞎了眼,一定要带着水文远征军踏平你定国王府。”“真这么厉害的王子?!”“那是当然。我兀兰若是谁,怎么能让你任意欺凌。”“呵呵呵。”笑得平淡无波,就像只有面皮在牵扯。望着面前相处近三年的人,他默默问自己,世上最难懂的,应该就是人心了吧?“回王爷,昌隆王爷到访。”门外的声音是绿姑娘清脆悦耳的回禀。努远定又颦眉,好生让人烦心的王弟,究竟那个傻子有这么值得关护?“让他候着。”远定站直,示意让兀兰若告退。那少年虽然不甘愿,毕竟还是客。扭捏着着了行头,先行退了出去。径自在想,定,到什么时候才能被你视作家人一样。努远隆没头没脑闯进屋,就看着衣冠凌乱的王子走了出去,不禁瞠目结舌。想到自己所观那些龙阳春宫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现下真的看到缭绕熏香淡粉润泽的美人香肩隐约若现,不由整个人怔着。“今日的课业已经完成?”“嗯。”面对着还是紧绷着脸的兄长,少年的面色一瞬又灰暗起来。实在是闲的无趣,实在是想再来看看那个成日笑厣挂面的人。努远定着实为此大惑不解,这样的远隆却是没有见过的。若是个艳惊四座的尤物也罢,只是那样一个姿色半毁,行为失常的人怎么值得他屡次三番来惦念。“你……也大了。有些事,该知道分寸。”“嗯。” 远隆低垂着头,心里郁郁不得抒发。随你去说好了,这个夕落是我找到的,我要好好抓住他。就算他不是夕落,也算得上一个单纯可爱的乐子,偏偏被你囚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想着想着不由冷瞥一眼兄长,发现他的视线却游移在空中,不知道焦距什么。最近国事操劳,想必他也是无心在意我的志趣了。“王兄,莫要轻看了喜乐,有时候我还觉得宫闱中的我们及不上他。”看着远隆好似惆怅,远定轻笑:“那是自然,他没有国仇家恨,没有一切顾虑烦恼,只是为了吃睡而活。”“你只是看到他的表象,我却认为……他活得自在是因为他想这样。他也有心,他的心向着每个人敞开,只是看着谁能接纳。喜乐他……遇到什么事都将笑容挂在面上,所以……与他相处十分心安,十分惬意。不用想着尔虞我诈,不用焦虑爱恨情仇,只是为了活着而活。”
2006年11月27日 12点11分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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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远定突然发觉这个弟弟说得耐人寻味,却又思忖不出什么不妥。撇开满腹疑惑,抬头对他道,“你今日来……恐怕会有些遗憾。”“咦?”“他现因通敌,被囚在水牢。”“不可能!”远隆突然急吼,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斩钉截铁。“未必。此趟交战事关重大,除了参战大将与个摄政亲王得知军情,他人均不知,这差池不是你一人能够担。”“水牢在何处?兵部?”“没有确凿指正,先押在我府上水牢。”话音未落,只见一向自制的昌隆王爷再也耐不住性子急奔出去。远定吱愣了一会儿,还是追了上去。纵是自己的兄弟,擅自接近疑犯却是犯了军纪。“王兄,这是为何?”见他拦着自己,少年一脸怒意迸发的情态。“与你一同去,以防不测。”“你……罢了,去就是了。”努远隆今日才算认识了兄长的一视同仁。军法如山,一切都在其下。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的执念才得到父皇的信任。少年摇摇头,心中翻腾着数不尽的焦虑。他该是被栽赃了!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人也会被搅入政事,那个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实在难解。路上两人默默,各怀心事甚多。“远隆,你这些日子可有了解到喜乐是什么地方的人?”“呃?他是傻的,该不会记得。”对啊!若是让喜乐自己回想以前的点滴,说不定就会透露自己的生处。夕落,该是碧落的人,碧落产玉……那对镯子……对了!他之所以那么喜欢那对镯子,原来就是这个道理!豁然开朗的人拍了自己的额头,暗暗埋怨自己粗枝大叶。“怎么了?”远定望着他,转角已过,俨然来到了私牢。“没有……王兄怎么也关心起他来。”“没什么,说不定……此人的原籍就是指使他的幕后了。”说来可悲,这个喜乐只知道他是千草阁的人,其他的都不知晓。好说是个“男宠”竟然连身家都不知,却是有些大意了。“嗯。”又是静默。两个人朝着黑沉的地方走了下去。“喜乐?”“……”“喜乐,我是远隆。”昏黑冰凉的暗室就像是深不见低的黑洞,连这个身怀武艺的小王爷都是浑身僵直。“哥,哥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惟一的感觉便是四肢麻木,双腿更是浸在冷水中没有了知觉。求生的本能告诉自己不能睡,不然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一直站着,一直站在水中,双手握着木栅栏,往一处死死望着。说不定就会有人来带回喜乐的,说不定会是谁,会拿着热气腾腾的米饭来招呼喜乐的。所以,他没有喊叫,也没有哭,只是在等着。“在这里多久了?”寻着声音,两个人摸索到一起。“呼!”火把被门口引路的侍卫点燃,远定看到了瑟瑟发抖面色发白的喜乐,伸出囚笼的手紧紧抱着远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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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远隆,成何体统?”一声呵责。努远隆浑身发怵,却见自己十分狼狈——水不过到膝上几寸,一时跑得太猛水花溅到锦衫。而自己伸进木栏的手正死死拽着喜乐颤抖的肩膀,半身湿透。此刻才意识到寒意,冻得哆嗦。他看着面前一向乐天的傻子也是紧皱眉头,巴巴看着自己的双眸濡湿,似乎在希冀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转过头对着兄长道:“王兄,这是……关了几日了?”“二日未满。”“却已经四肢冰冷,形容枯槁。他这样的人,以你的智谋也会认为是个奸细?”“隆儿,这事自不必你来提点,军纪大于山。探望过了,早些回去吧。”“你……预备将他怎样?”连王兄的称谓都心伤地舍了,努远隆只觉得这个远定俨然比沁骨的凉水还要让人心寒。若是他知道,眼下这个人正是那个“他”,又会如何?“在详查之前不可轻率决断,先囚着。时候不早,快些回去换了湿衣裳。”“……”“哥哥,喜乐要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睡,这里不能卧,好困……”青紫的小嘴颤抖着,在他咫尺之距。仍是辩不过王兄的,仍是救不出你的。即使你在面前,可还是远隔在异端。颓败地垂下头心中突然冒出荒唐的想法:如若再窃得御书令可否救他出去?将他带出定国王府,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终究是鲜做不齿之事,动了贼念,眼色立刻转向了兄长腰际瞥着。呃?挂在他腰间,这个如何拿得?“远隆。”努远定立刻估摸着这个弟弟的心思,总不会又想着相悖身份的事吧。立刻冷下面,道:“错事只有一次饶恕的机会,若是再犯……父皇也未必会帮你开脱。”呃!此路不通么?竟然还未成型的念头都被硬生生粉碎了。那少年王爷真真懊恼自己手中无权,连个人都动不得。“哥哥你在愁苦么?不要难过,喜乐还是有吃有喝,就是太冷……”那薄薄的唇瓣开合着,吐出的话直让远定愣了片刻,远隆也呆呆望着他。这一个傻人儿,真的是个傻子么。如此可爱又如此贴心。一向看惯宫中人情世故,奴婢的冷颜寡语,权贵的趋炎谄媚,却在这个傻子面前全都化作了烟云。喜乐只会笑,笑得舒心,笑得真切发自肺腑。一阵温热徘徊在胸腔,只感觉喉头涌动着异样,努远隆轻轻摩挲他毁去的面庞,突然发觉他是如此地像画中人。不错的,面庞隐隐两分相似,可是笼在他身上的温暖柔和是不会变的。牢中的气氛颇为怪异。努远定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总觉得这个喜乐不似一般智残,总觉得他的一切是那么恍惚难辨。刚在天马行空思忖其中古怪,面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揪住了。少年王爷轻轻地吻了喜乐,在他的面前。虽如蜻蜓点水,却似缠情悠长。一旁的侍卫目瞪口呆不说,努远定也是浑浑噩噩。怎么了?他们这是什么?他与那个傻子不是相谈甚欢的少年玩伴,怎会有这许亲昵?心中翻腾似海,人已经潜过去。一把拉住远隆的手臂:“你做什么?!”“王…… 王兄?!”惊愕自己失态的人话音有些颤抖。自己也在想着,究竟这样一番是为了表明什么。是少年情难自禁?不,或许正是想在处处优异的兄长面前证明一些什么。虽然这是个秘密,终究是我得到了夕落,不是么?曾经被夕落坦言拒绝的王兄若是知道真情一定会感到挫败吧。私心使然,就让我完整得到他时再揭穿不迟。想及至此,眼中也清明。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对兄长道:“王兄,你一定很伤心。可是我正是喜欢上这么一个傻男子,此一世不会变了。”“你终究会成为储君,到时这个人怎么办?”难道是自己的言行无意影响了幼弟?怎会让他也开始对着男子有了好感,况且还是这样一个……不懂人事的智障。心中晦涩半日,终是找到缘由,正是这样暧昧不清的两人让自己凭生烦忧。这一夜梦魇不绝。徘徊不走的,是两个人相拥,两人的轻吻。蓦地惊醒,斜倚在榻上平息。一侧的少年雪白的香肩在锦被下若隐若现,发丝如云四散在枕边。随手捻着他一绺,少年樱口轻轻哼吟不止。酣梦正浓,不知这枕边人在想着什么。总不会知道自己所扰,这就算是同床异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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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怎么……早些回来也不捎个传书回来?”兀兰若的脸色可谓千变万化,终是僵着一张惨白的芙蓉面握着火把,扭过头去。银铠在火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辉,却见他一脸肃穆行同陌路。心下一怵,面上仍然装作不晓,笑着问道:“定,战事完结还穿着盔甲作甚?这次看来大捷了?”“不错。”那人瞥了一眼,“却是大捷。”气氛有些怪异。兀兰若蓦地觉得浑身发冷,往他身前靠了靠:“定,你怎么这么古怪?好怕人。”“是么?”他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看看眼前的少年,再眯着牢中那个蜷缩的身影。看来这里却是寒意四射,那人单薄身子抖得厉害。默默叹口气,对跟前略有诧异的少年王子说道,“只是来不及脱下戎装便赶到府上了。”“呵呵,做什么要在这里说话,我们该去大厅好好拾掇,为你洗尘才对。”芊芊玉手刚触上远定的手臂,被一闪避让。兀兰若惊恐地呆愣在原地,心中惶惶不安。“你知道我行军陆离么?”远定凝神,看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面上虽没有任何表情却是令人更生畏。那王子怔了半天,眼神闪烁不定。垂坠的那只手握了一个拳又慢慢松开,如此往复几次,脸反而是越发红烫。“努远定,你想说什么?”“四方边陲不安,边境臣民连年受战乱之苦,此次出征,发兵二十万……灭水文。”男子望着牢中空洞无边的漆黑,隐隐能听到那人缓缓移动带出的水声。“水文?!水文?!努远定!你灭了我水文?!”火把一下子落在地上,滚落至水中,隐灭。只听见水牢中一人歇斯底里的怒吼,“你骗我!你竟然骗我!父皇呢?我的父皇母后呢?还有弟妹们,你将他们怎么了?”“劝降。”仿佛是从牙缝中强挤出。“为什么?为什么?!”少年似乎想冲上前。喜乐只听到肢体相博的声音,而后则是什么金属利器的落地脆响。他仰着面,浑身瘫软在水中,瞪大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听着那两个人争执的无趣事。朝着双手呵着气,反复搓着,只有手还是活动自如,下半身几乎已经冻得麻木,或许被人腰斩都感觉不到痛吧!“呵呵呵……”他又开始笑着。这一回笑得无缘无故,连他自己也不懂。而那两人也突然静默,整个空室开始回荡着喜乐细小的笑声。“兀兰若,不用再装了。你那个手下已经招认,这一回来我大炎……是来探听我们的军情动向的吧?”冷冷的责问,字字透着无情。“你那三年不也是在我水文勘查了许多……我那时还傻傻信你,现在岂不是礼尚往来?”少年不再胡闹,沉了声音回话。透着无奈,透着认命。“呵呵,好一个礼尚往来。若不是我护着你在府中,你不是也被千军万马踏平?看在三年情分上,我们也算是善始善终。”“努远定!你是利用我威胁我父皇的吧!”那王子蓦地回过神来,原先还自以为是地以间谍身份混入定国王府,却不想反而成了他手中的把柄。这样……父皇他,一定以为我已经被囚,所以才对他卑躬屈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唉,不敢当,原还想瞒着你些时日,查出宫中奸细,没想到你不打自招。”远定低笑一声,缓缓道来,“这次的军机商定是限定在几个怀疑人选中。镇国将军盘龙,老将仲国,还有……就是五王爷努远钦。与此三人分日商议军情,假意委以重任,散布不实。盘龙将军只知道此次进攻的是断水国,仲国在花溪布军,而王兄……则是陆离。”“……”兀兰若倒抽一口冷气,努远定,好一个反间计!“你直说是陆离……我便知晓宫里的内应了。呵呵……看来你那手下失踪几日,并不是去千草阁寻花啊!”话中嘲讽之意,尽是说雪狐的动向早已被他掌握。兀兰若气得咬牙切齿。无奈双手被结结实实握在那人掌中,自己的功夫怎可能斗得过?!狠狠啐了一口,恶形恶状道:“小人!既是早知道我们值得怀疑,你还囚住这个傻子,难道是想安抚我?”“兀兰若终还是个学过兵法的人,也知道不得打草惊蛇吧?这个人只是一个道具,既然还能为我大炎所用,那正是用来顺水推舟,安抚你的躁动,万一你一气之下又回了水文,岂不是一切成了空?”“伪君子!什么为大炎!这个人终是你一个棋子!和我一样!亏我那时还以为你喜欢他,真是瞎了我的眼!”“好说……”说话间,声音渐轻,竟然透着悲凉,“努远定喜欢的人……却是消失无踪了。”“呸!”“来人!”扭头大喝一声,不知何处竟然拥来齐刷刷的一干兵士。孔武有力,毫不怜惜柔弱的娇躯,一把扯过王子的身子,用绳紧紧捆绑。“王爷!”“拉他去兵部牢狱。”“这个人怎么办?!”那将领指着牢中另一个过客道。“拉出来,找个大夫好生看护。他的腿该是内寒甚重了。”望一眼牢中不语的那个人,远定又叹息。尔虞我诈,谁人不在骗着谁……这个傻子,倒是惟一一个没有心机的。却被自己利用了。带着歉意,看那兵士抱出双目失神的人。他扯下衣襟一块布缎,将他的眼睛好好包覆起来。长时不见光亮,蓦地接触阳光,双目会毁掉。“谢,谢谢……”紫灰色的小嘴颤颤巍巍说着话语。看着他遮住的面孔,突然涌上一些奇怪的感觉。好个不一样的傻子,不闹不哭,只会笑……抚着额头,目送他远去,努远定顿觉一块心头的大石落下了地。兀兰若,如果你不是水文王子,如果我不是大炎王爷,或许真的会慢慢接受你。这毕竟是个“如果”。缓缓伸手,在怀中摸索,走出了水牢。一片阳光四溢。手中的夕落淡然立着,不笑不恼……墨色掩映金光,就像那时看见的他一般和煦柔美。夕落,究竟去了哪里?该去哪里找到你?身在宫闱又如此多的享用不尽。可是,得不到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只有兄弟猜忌明争暗斗;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只有纸醉金迷醉卧花柳。自己究竟在追求什么?打下江山,扶植幼弟?抚平边境,一朝大统后……自己又该做什么?相谈甚欢对酒交心的那个人俨然在跺着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夕落,一日钟情也会发生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为什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躲着我?兀自徜徉在院落,失神不知多久,直到奴婢急促的脚步传来,他才收回的手上的软帛。“怎么?”“昌隆王爷他……”“又来了么?”拧着眉头,心下生出决断。远隆,这样的孩子气,终是不胜重任,总是对这么一个莫名的男子有好感可不是他所需。这个喜乐,看来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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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那边没有回响。偶有身边邪风掠过,吹得儒衫“噗噗”打在身上。远隆松了拳头,心中暗叹,靠自己的力气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寻回沧海一粟。错过了一回,上天就不会再眷顾。嘴边扯着干笑,回身返去。落日居的主人不在,往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吧?“站住!你说些什么?!”背后传来急促的步子,猛地被拉住衣袖,踉跄着摇晃了几步。扭头,看到一双赤红的目。心中一怵,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知道的话又会如何呢?少年站稳了身子,对上高处的质问神色,一字一句道:“喜乐,就是千草阁的夕落。只是如何变成傻子,无人知晓。男倌们噤若寒蝉,不肯透露内情。”“来人,备马!”正像是一阵狂澜,刮过院落,几个兵士点头称命。远定褪去了几日熬夜的倦色,忙不迭冲去院外,到了廊口又转身,犀利穿刺远隆的双目,“你是何时知晓的?”努远隆心中苦笑,早该知道说出口的下场的,自己也揣度了结果。未想到这么早就要面对他的责问么?微微叹口气:“自他进你府上没有几日,我就知晓了。”努远定倒抽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瞥着这个王弟,总以为这个幼弟是如此单纯无邪的,终有一日也有心机了。也不想知道他隐瞒实情的目的,现下自己的心情才是最最莫名。说不上大喜,更谈不上大悲。总觉得是平添了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只叫自己喘不过气来。上天真的还在眷顾自己么?他就是夕落?他是夕落?毁去的脸庞,还有痴傻的情态……竟然不是在躲避自己,竟然是成了傻子……竟然又会将错就错来到咫尺之遥,竟然……自己毫无所觉?!步子猛地停了下来。远定觉得从未有过的茫然侵袭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出去又要做什么?接他回来?再次当作男宠?俨然成了痴傻,俨然不记得过往,他已不是当年的夕落,我亦不是当年的远定。落日居里终究是住了该住的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忽然想到那个落寞的身影,忽然想到自己风流快活时,那个傻子一个人与花草为伴;忽然想到,自己利用他稳住了兀兰若……接他回府自己又将如何面对这些愧疚?脚步跨出去几步,又返回几步,就这样犹豫不绝,绝不像自己。这么优柔寡断,决不是那个战场披靡的骁勇之人。“王兄!我也要同行!”背后一句强心一击,让他犹如醍醐灌顶。这是在干什么,他已经受了许多苦,接他回来,接他回来……就算是个傻子,就算不懂人情世故,去寻他回来。终于大步流星地迈出巨门。“现不说你知情不报,连番出宫也是触了宫中大忌,快些回去!我去寻他,再传你过来。”身后少年立刻呆立不动。你寻来夕落,还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心中不平,喃喃不绝:“若当他是喜乐,你还会管他死活?”马上英姿也顿了片刻,凝视着门前的远隆,继而拉紧缰绳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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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啪!”红木雕花八仙桌应声碎裂,一边的下人各个大气不敢出。眼睛直愣愣看著难得回府鲜少责罚下人的主子。转而望著跟随多年的通房丫头,希望从她的脸上能读懂什麽。潮汐抿抿唇,颦眉不语,好似在思忖著。“王爷,那日的车夫已经唤到。”匆匆过堂的家丁面色肃穆,来到主子面侧耳语几声。听得潮汐一惊。她略微明白事由,一瞬便猜测到这说大不大却闹腾甚久的事,无非又同那个傻子有关。待那两个粗衣下人带到跟前,已经是双腿发软,浑身哆嗦的情态。眼皮始终垂著,面孔朝下也看不清表情。两个人却是一致地用十指揪著前襟,用力扭动。努远定看到这一幕更是怒由心生,右掌不自觉捏了捏,想要再次运力施暴。微微运息,抽搐了一下唇,还是止住了。“说!那人……没有送去支山远郊?!去了何处?!”“噗!!”却听得两人齐齐跪地的声响,一人索性不住地叩首,嘴中喃喃,“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个傻子……那个傻子未出城门口便喊腹痛要出恭,我哥俩实在拗不过,只得……只得放他下来,哪知道窜入城门人流很快隐没了身影……这才……这才……”支支吾吾说著,抬头扫一眼怒气冲冲的主子,又吞咽著口水小心翼翼道:“这才慌说是将他送出了城去了远郊。”“竟也敢欺瞒!来人,拖出去责仗五十!”气势汹汹的远定只像是火烛被泼了油,蓦地大怒,双目圆瞪盯著地上两人,眼睁睁看著讨饶不已的被手下拖了出去。“王爷,我等实在不知他一个傻子怎麽会想著逃脱啊!”由近及远的嘶吼却让他心惊胆寒。右手抚上额头,顿觉冷汗涔涔。从未注意过的这样一个傻子,从未注意过的这样一个阴差阳错……在自己眼下徘徊了多久?那个少年……却是和夕落相似的年纪。人的皮相会变,人的年岁会变,人的脾性也会变。唯有感觉这种东西是不会变的。乍一眼看到他,心中涌动的窦疑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什麽样的心情,什麽样的打算?在府中许久未见什麽破绽,难道真的是装作痴傻。究竟为了什麽?明明出现在面前却不承认自己的过往,明明近在咫尺却心隔甚远。一朝出去了,终是逃脱去了。不对!他不傻!傻子怎麽会想著主意逃脱?傻子若想自由,在自己府上,不,在千草阁的时候就该想著法子挣脱牢笼。他绝对不傻!可是……究竟为何要让自己装作这种样子?这样的折磨自己?想极至此,努远定的心开始抽痛。眼睁睁放走了自己的执念还浑然不知,这算不算可悲……想自己朝思暮想竟然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渺茫,突然是那个一向孩子气味十足的王弟执著地说,傻子就是夕落,喜乐就是夕落。“……”沈默不语更为可怖。堂下一干人面色难看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知道主子得胜归来怎会变了性子。难不成那个什麽王子叛变真的让他如此受挫?“王爷,您……”潮汐似看出些什麽,开口打破了静谧。自那两个人拉下去,王爷就陷入了沈思,一脸阴霾就像是会扩散的黑云,笼罩著王府每个人。“张榜寻人。”揉揉额头,自嘲地冷笑。总会有一天也恃权徇私,没有料到竟然是这个时候,更没有料到是为了寻一个自己下令赶走的人。一定要寻到你,一定要问个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好生奇怪的心绪,应该是惊喜过望不是麽?可是深深的自责反将心喜尽数湮没。三年,整整三年的斗转星移。原是想在边陲抹去你的记忆,可是不能。兀兰若七分像你,可是丝毫动摇不了自己的心。喜乐真的就是你?为何成了这样的面孔,为何装作与我素不相识。明明那时的你……街头张贴的东西,满眼铺天盖地的官印,赫然的脸孔。他低笑一声,拢拢衣衫,往角落缩去。春日的风还是有些刺人,也不知道能挺多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双腿几乎是失去了知觉,冰凉无温,连一向作痛的膝盖都没有了感觉。颓然倒在墙根下,披著一块破布,包裹著御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日?二日?什麽都不知,也不想知。偶尔还能捡到一些馊剩的菜粮充饥。这样……也是不错。原想索性离开莫都,既然是他赐予的机会,既然是他的抉择,就如此成全好了。可是,可是这是我生活的地方,为什麽要离去,为什麽要抹杀?夕落已经消失,难道连喜乐也要活不下去?一瞬的任性竟然让自己不受控制地扯谎逃脱,现下到了这样风餐露宿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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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印满我喜怒哀乐的地方,不能这样离去,不能这样默不作声地消失。满脸尘灰病恹恹的落魄人倒在一侧,兀自念叨:“何况,还有一个人会牵念我。”摸著腰间圆环状的硬物,嘴角微微上扬。毕竟是个阅历尚浅的王爷,就这样喜欢喜乐,就这样同情喜乐。或许,这个世上只有他的心里才有“喜乐”的存在吧。无奈轻叹,跌跌撞撞爬将起身。不知道千素能不能医好自己的寒腿,这样拖下去也该成个废物了。或许,在他人眼中自己原本就是个废物。他也是如此不屑地看待那样的自己。心里翻腾著酸楚,紧紧揪住胸前衣襟喘息。还是……不行麽?还是执拗地想要错下去麽?三年前,就是错了,现在还是身不由己地继续下去。浑身脏污的人摸摸脸孔上的泥土,仿佛想通了什麽,朝著千草阁的方向一步步迈过去。身侧路人避尤不及,恐怕沾上一些脏臭。从菜市泔水桶边爬过来的人会有人亲近麽?他鼻中哼出些气息,不知在笑他人,还是在笑自己。支著树干,慢慢来到那个曾经有荣耀曾经有温暖的地方,唯有千素能救自己,唯有他。摸摸腰间的玉镯,心中漾起愧疚。那个孩子该不知道自己的定清信物就这样用作打赏吧?努远隆,你的心意就这样尘封在我心里,来世…… 还给你吧。有些瘸拐地摇摆,来到“千草阁”的巨大匾额之下。迎上来的小厮果是一付厌恶作呕的表情,手不由向腰间的锦囊摸索去。“请小哥通融,千素尚在?”“千素?”那人愣著,看他掏出价值不菲的玉器,一张脸由黑变白愈发红光满面起来。颠了颠手中物事有些诧异的神色,“这个倒是可以凑成一对了!”望著此人的颜面变化之快,不由摇摇头。“你去後门等著,他现在该没有见客,我去通报一下。”打量著他浑身不堪,终是拿捏了利弊。喜乐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的没落容姿,了然地点点头,熟捻地往後门去。小厮又诧异——他倒是熟客了!竟然知道千草阁的後门!拔了腿向楼里走去。没有阳光的角落,依旧是冷。千素看见自己的样子又会担心了吧。去了王府如何脱逃,又该让他费一番功夫猜疑了。罢了罢了,继续做我的喜乐。“果真是来了麽?”背脊蓦地一寒,他只觉得浑身发怵。这个声音不是哪个伶人的甜腻笑闹,却是一个熟络的暗哑声线。他心怀侥幸地不动,盯著面前後院的门楣发怔。“若是喜乐,何处不能落脚,唯有夕落一定会找寻到这里,无论逃至天涯海角,终会来这里。可是这麽说?”那人邪肆的笑脸如此刺目,如此让人眩晕。谁会想到堂堂一个威名远播的王爷会独自来到花楼……找寻一个傻子。“哥哥在说什麽啊?”喜乐笑得无邪,胸中却像沸腾的水,不停嚣叫翻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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