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BY 饭卡 (言情,写的太好了)
山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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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儿 楼主
2012年03月04日 14点03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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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山下一片空地上,几百人正在举行寻偶的篝火晚会。歌舞喧嚣人声鼎沸,极是热闹。溟海孤身站在黑暗的山巅俯视人间欢乐,衣带零落,遗世独立。
  他觉得空虚、寂寞、冷。
  登陆已有十年,走过千山万水,类似的聚会参加过无数场了,可至今没能找到那命中注定的妻主。眼见六月将近,他腹中饥饿,心头也格外容易感伤。从初始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心灰意冷,历数十年坎坷,只有一条真理被反复证明:那就是好女子不是已有丈夫,就是讨厌男人。
  溟海陷入了绵绵回忆……
  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山色转成苍翠暗绿,潺潺流水浸润着霜气,金色的芦苇在凉风中瑟瑟作响。溟海一身白衣于水边漫步,昂首见巨大的明月悬在山峦上,一个女子修长纤瘦的倩影映在月亮之中。她乘一辆白兔驾的桂木银车,腰若约素,玉质雪肤,气质清冷而皎洁。
  溟海心中一动,算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月亮行经地表的路线,便知这冷美人是月神望舒。他即来寻妻,路遇美貌女神怎肯放过机会,当即不言不动,抽出玉笛,幽幽吹了一曲《赞月》。这望舒自古不知听过多少献殷勤的歌赋,但溟海自幼钻研音律,加上天赋极高,诸般技艺已达圣手之列,更何况吹笛人如此风姿卓越。
  桂车行速渐缓,溟海唇边浮起一抹淡笑。月朗星稀,凉风送拂。曲至尾音,望舒沉默不语,驾车离去。溟海放下笛子,微笑着注视她远去的背影。
  从此夜开始,两人仿佛有了无言的约定。每当月亮行经此地,溟海便在水边吹奏,望舒停驻欣赏。既不攀谈,也不靠近,一曲旋走,绝不回头。
  曲会进行了七日。到第八日上,溟海如往常般提前到了地点,却见赤地灼烧数十里,大半夜天居然是亮的。一个身着火红铠甲的高大男子站在山巅上,眉目俊朗,长发飞扬,身边停着一辆三足金乌鸟驾的宝车,整个山头的植被都在熊熊燃烧,气**人灼热。
  “你这腥臊妖魅的胖鱼,好不要脸,为何日日来勾引我阿妹?!”男子一声怒吼,青筋暴跳,死死盯着溟海,恨不能用目光把他烧成烤鱼。
  金乌月兔,羲和望舒,这日神竟然不顾太阳运行的轨迹,黑夜中降临到地上。
  溟海也不惧他,慢悠悠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为何不能向她示好?”
  羲和怒目圆睁:“自然不能,她已经有我了!”说罢提一柄着火的尖枪猛地朝溟海刺去。
  神族之中盛行血亲姻缘,日神和月神既为兄妹,也是夫妻。羲和天生霸道暴躁,看不得任何人追求自己的妻主,这胖鱼吹笛七日,以望舒那清冷高傲的性子,竟然连续七日停车听曲,他如何能够忍得?
  羲和引了天火去烧,溟海一挥手,身后大河的河水倒灌涌出,将羲和卷进漩涡。羲和枪尖一点,河水顿时烧沸蒸发。白茫茫雾气散去,溟海已化为斗战真身。他身着百炼银甲,披黑色大麾,手持方天画戟迎战。一红一白,两个英伟男子战做一团。
  打了好半天,月亮终于慢悠悠地行了过来。望舒驾车而来,看这两人打得狼狈,心中好生无趣,冷淡地转身走了。
  羲和大为伤心,对着望舒的背影叫道:“天无二日,舒无二夫!阿妹,你难道忘了当初的誓言吗?!”他虎目含泪,指天骂地痛斥负心,叫了半天,月神连回首也欠奉。羲和一脚踹烂了自己的宝车,金乌鸟扑棱着飞散了。再撒气发火也没用,日神无可奈何,拔脚追了过去:“阿妹!望舒!……”
2012年03月04日 14点03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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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三个月前·东陆·炎帝部落
  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鸠。昨夜里刚下了第一场春雨,正值播种好时节,人人忙得不可开交。一个高大的青年满头是汗,弯身从野杏林中钻了出来。
  他徒步奔了上百里,只为早一步赶到姜寨,怕途中枝条刮破了新衣,便脱下来缠在腰间。粗黑乱发用皮绳束于脑后,上身赤_裸,下着垮裤,铜色的肌肉仿佛涂了油,整个人如同一头年轻的公兽,雄壮而威武。
  青年手搭凉棚,急忙忙往田间望去。视线所及阡陌纵横,绑着襻膊[ 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干活的带子]的女子们在弯腰劳作,用骨耜[ 类似锄头的农具 ]松了土,将粟或黍播种进去。远处田埂上站着一个特别出挑的女子,身姿窈窕袅娜,正捧着箕筛选良种。
  “姊姊!”青年高声叫道,拔腿跑了过去。
  那女子听到呼唤,回眸一笑:“阿都来了!”
  她一头浓云也似的头发绾成利索的圆髻,包了块帕子,荆钗布衣难掩国色,正是炎帝部落的首领瑶姬。而叫她姊姊的青年,是相邻九黎族盐母的儿子,乳名唤作阿都。他自幼年时便常跑来姜寨玩耍,如今身量长成,又继承了九黎族“蚩尤”的英雄名号,瑶姬却依然如多年前一般唤他乳名。
  青年奔到她眼前,抹了把汗,亲热地又叫一声姊姊。瑶姬放下种箕,舀了一瓢冷水送到他面前,蚩尤也不接,凑着她雪白的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瑶姬上下打量,见他戴着一副亮银粗颈圈,雕刻兽头的臂环手环都是新的,左耳还悬着一枚箭簇银坠子,于是笑道:“今日怎么打扮的这般英武?”
  蚩尤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阿姆给打的新头面。”
  “盐母身体可好?”
  “阿姆精神着呢,我们刚跟东夷打完,可惜没得多少东西。”
  在蛮荒时代,除了耕种、狩猎和采集之外,小规模的战争也是获得粮食物资的常规途径之一。盐母领导的九黎族不善耕种,但盛产盐铜和健壮的男子,这抢粮的仗便打得格外频繁。
  眼见正午将近,田间干活的人渐渐歇了手,准备吃饭休息了,瑶姬便解下襻膊和帕子,带着蚩尤往家中走去。
  姜寨是炎帝辖下最大的寨子,约有两千多人居住于此,面积数十亩,有大批房屋、牲畜圈栏、烧陶窖和粮穴。中心是祭祀聚会用的大土场,一株合抱粗的柿树郁郁葱葱。瑶姬的屋子便在土场正北位,草顶、泥墙、木柱,除了宽敞些,跟其他的屋没有什么区别。
  瑶姬掀帘而入,笑声银铃响动:“阿川,有客人来呢。”看见蚩尤弯腰进来,屋内的少年放下手中修缮的硬弓,喜道:“阿都来了!许久不见,竟长得如此高壮了!”
  这少年清俊挺拔,亲切可人,外貌看来不过十六七岁,但历经寒暑却不知有几万轮了。一双眸子清澄明亮,溪水映光,跟瑶姬极像。蚩尤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行礼:“阿兄!”
  这便是瑶姬的胞弟兼正夫,共工姜川。
  屋内是一层桐木板铺的台,蚩尤脱了草鞋上去,端正地跪坐在席上,与瑶姬说了些自己部落的近况。姜川把弓挂在墙上,进屋煮了一碗鸡子,并一盘青团,端出来放在客人面前。这对姐弟身为神族,并不需要凡人饮食,日常劳作得的果实都存在窖内,祭祀或有客来时才取出烹煮。
  盐母对儿子们颇为苛刻,蚩尤平日吃不到这样好东西,直着嗓子便吞了几枚热鸡子。
  姜川笑着看他:“阿都这次来,是玩耍还是有事?”
  蚩尤突然停了手,想起来意,脸上讪讪的。
  “是有事。我跟阿姆一起出门的,中途加脚力先到一步,过一会儿她便来了。”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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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望的后嗣吧?”
  “正是先王遗孤。”旋龟流了两滴浊泪,以袖拭之:“可怜见的孩儿,出生便没见过母亲。孤零零从炎渊火山孵化出来,才不过丈许一尾小鱼,凄凄惶惶,见者流泪。臣等不负先王所托,扶持幼主长大,如今君上刚满一万五千岁,真个是玉容俊秀,性情温顺,才德过人……”
  这老龟语速极缓,说话又没主题,从主人身世开始陈述,瑶姬耐着性子听下去,渐渐摸到一点头绪。果不其然,旋龟说到最后,取出一包书简并一个木匣,双手奉上:“臣此次叨扰,正是为君上提亲来的。”
  拜帖刻在半透明的玳瑁甲上,一共六片,温润如玉。匣子是海沉木制成,熏以龙涎香,旋龟打开盖子,陋室之中仿佛立刻升起两轮月亮。只见木匣中放着一对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流光溢彩,瑰丽夺目。
  “礼物简陋,难成敬意,只呈溟主一片仰慕之心。”
  瑶姬看着书简和耳坠,心中诧异,问道:“你主上可知我已婚娶多年了吗?”
  “溟主早已知晓,言说自己生得晚,只求侧夫之位。他身为水族之主,天生精通水系法术,听闻主君缺一位雨师,愿效绵薄之力。”
  她这般说,瑶姬更是惊诧。北冥的疆域远比整个东陆还大,海中更是以富裕繁华著称,这样一位血统高贵的君主,何必去国离乡,求个小小侧夫之位?
  旋龟见她迟疑,开口解释道:“其实溟主是对主君一见倾心,肯不要名分,只要能侍奉于瑶姬大人身边便心满意足了。自先王逝去,北冥无女性统领,全指望溟主一人。若能做成这桩姻缘,我族别无所求,但恳请一女嗣回海中继承大统。”当即将溟海在仲春篝火晚会上对瑶姬一见钟情的事陈述出来。
  这一日姜川狩猎晚归,回到家中,见瑶姬秉烛读简,面带愁容。
  “阿姐怎么了,谁的信?”
  “水族来提亲了。”瑶姬也不多说,把玳瑁甲交给弟弟。
  姜川细细读了一遍,见这书帖文辞庄重,语言隽永,既含蓄表达了仰慕,又说明了愿修两族之好的期望,可知执笔人文采极佳。姜川也皱了眉头:“鲲鹏一族历来头脑聪慧,面貌姣好,又是会施雨的水族,若真的能嫁倒是皆大欢喜。但听说水族极富裕,我们这里的条件恐怕……这溟主怎么如此执着?”他想了一想,突然拍手笑道:
  “哈!我知道了,定是他见过阿姐,春风一度后便立刻拜倒在裙下,情愿被你差遣。我猜的对不对?”
  瑶姬戳他一下:“你又来打趣我了!如今这事好生难办。他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嫁过来肯定会后悔。我们得想个好法子,要拒绝,又不能让他失了脸面。”
  姐弟俩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再次接见使臣。那旋龟也明白她二人的顾虑,干脆建议道:“书简往来毕竟疏远,不如请溟主亲来此地,向主君表达心愿,如何?”
  姐弟俩想,只要让溟海白天来一次,看看这里的艰苦环境便会打消想法,遂欣然应许。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按照规矩,回礼是一定要的。两人苦恼半天,既不能贵重到让对方误会,又不能失礼,最终选了一枚五彩琉璃珠,拴上瑶姬亲手打的繁复丝绦,交与旋龟带回北冥。  第七章  且说这旋龟回到海底,见后殿洋洋洒洒扔满了华丽的衫袍、履靴、佩饰,珠光宝气耀花人眼,连插针的空都没有。溟海对着镜子左顾右照,千挑万选,寻他相亲穿得行头。见旋龟归来,奔过去抓着乱问,旋龟也不说别的,只将瑶姬所赠的琉璃佩拿了出来。溟海捧着这礼物,凤眼眯成一条缝儿,美得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
  旗开得胜,旋龟便有了资本,她慢悠悠道:“溟主啊,您想办成这门亲事,可得听老臣嘱咐。”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溟海当即满口答应。
  旋龟便让织造局的鲛人们来给他量身,从库中选了一匹仆从穿的青布。溟海自小喜欢鲜亮衣裳,见这颜色毫不起眼,瘪嘴不乐意了。
  “好难看!简陋粗糙,泯然众人,穿着这东西去,岂不让妻主小瞧了我?”
  旋龟慢条斯理解释道:“臣此次探访,见炎帝夫妻生活简朴,性格淳厚,您若是穿绫罗戴宝器去,美则美矣,可她二人会觉得养不起。溟主此后见面,一定要走端庄素雅的路子,不可露富。只要订下婚约,过门以后嘛……”老龟呵呵两声,意味深长,“还不是任您随心所欲?”
  溟海乖觉得很,一点即透,立刻让鲛人们拿布去裁。新衣上身,曳地长发整齐束于脑后,冠饰、玉带、扳指一概不用,只将瑶姬所赠的琉璃佩拴在腰间。一番打扮,通身的妖邪之气便都藏住了,只那双斜飞的凤目顾盼间仍有风流溢出。
  “庄重!庄重!”旋龟强调,溟海定神收敛,将小时候学的礼仪姿态拿了出来,眼观鼻鼻观心,练了两次,牢记于心。
  择了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他带了两个老臣乘飞龙出海,朝炎帝所居的姜水飞去。
  溟海从天上往下看,只见青草横竖成行,一眼望不到边。一座座草房小巧圆润,有的还冒烟,像刚出笼的肉馒首。寨子里圈着许多肥美多汁的豚猪,中间还有颗柿子树,可惜果子还是青色的。
  他大为满意,居高临下指着一片空地说:“此处甚好,本座的屋子可以建在这里。”
  飞龙巡视两圈,落在姜寨外面,溟海整了整衣衫,在旋龟引领下朝主屋走去。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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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族事先递过信,瑶姬姐弟知他今日要来,也没安排农务,换了整齐衣裳等着。姜川远远看那海主过来,不由得赞了一声:“好漂亮的魔物!跟阿姐站在一起,倒是不落下风。”
  瑶姬哭笑不得,感情弟弟是忘了今天要婉言拒绝的事了。姜川又望了一望,叫道:“哎呀,他什么也没带,只佩着阿姐送的琉璃珠呢。”瑶姬无法,进去把那副珍珠耳坠戴上了。
  溟海低头进门,刚想这主屋怎得如此低矮,抬眼便瞧见瑶姬端立于上。只见她乌发挽起,露出光洁修长的颈子,耳垂上悬着一对摇曳生姿的珍珠,腰若纨素,耳著明月,清丽不可方物。溟海一颗心立时便软倒了,眼中满满装着她,屋里简陋的陈设便都视而不见了。
  “溟主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了。”瑶姬落阶去接他。
  美人呵,只要能见到你,围着北冥游十圈也值得!溟海心神激荡,表情语言却极尽克制,施了一礼,随她上台落座。
  姜川细细查考,见溟海着一身淡青直裾,拂摆、敛袖、正跪,一行一动端方稳重,礼仪举止毫无差错,气度清贵难言,确实是出身世家的男子。姜川当即向瑶姬望去,眼神中写着:阿姐,你不是说他不合适吗?我瞧着挺好呢。
  瑶姬也是暗暗纳罕。还记得那晚他一身妖异红衫,风流轻狂,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今天却大变活鱼,看着极为端庄。难道是她记错了?
  一番交涉,溟海态度诚恳,明确表示他的思慕之情,以及联姻追随的殷切愿望。见他穿得这样朴素,姐弟俩也不好说条件艰苦的话了,只婉言请他再多考虑些时间。知道不可一蹴而就,溟海也不勉强,起身告辞,言说以后再写信来。
  他一路回去,心中装满瑶姬,其余只留下些许肉馒首一般的可爱小屋、美味肥猪之类的印象。溟海心道,寨子周围那些绿油油的草,整齐是整齐,只未免长得太高,到时候派人去剪短压平了,才好跟妻主跳舞玩乐。
  长期的拉锯战开始了。
  自此分离,想念便如山呼海啸般一发不可收拾,溟海躺在水晶榻上翻来滚去,矜持几天,终于绷不住了,便将饱含思念的情诗刻在玳瑁上,鱼雁传书,发给万里之外的心上人。
  瑶姬从信使手中接信,开始三日一件,过了些时候一日一件,到最后吃一餐便来一捆,闺怨诗、相思体,一时幽怨,一时唏嘘,情情切切密密匝匝,不出三月信便积满一间仓房,信使也累得换了几波。正值农忙时节,瑶姬累得脱不开身,虽隔许多日才回复一件,但日日拆看溟海的情诗,倒也觉有趣。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恨不能飞。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连姜川也感慨这溟主用情至深,劝姐姐干脆接受他的求婚。
  待到深秋踏来,农忙结束,瑶姬终得了一点闲。她看着那仓书信,过意不去,便打算去北冥探望溟海。此行没有提前知会,她乘龙而去,兴之所至,一边空中翱翔,一边赏玩陆地上深浅不一的红黄。不一日到了海边,循着溟海的妖气觅去,却发现湛蓝的海水中一头黑白相间的巨鲸正独自玩耍。
  它没注意到空中有人,将一只透明水母顶在光滑的前额上,窜出水面蹦跳,好似带着一顶软趴趴的帽子,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烦了,将水母吃掉,又潜入海底,捞出一枚桌面大小的海蚌,仰面朝天浮着,将蚌放在肚皮上,尾鳍‘啪’的一击打碎贝壳,嫩肉扫进口中。
  那海蚌年深日久,内藏巨珠一枚,胖鲸吐出珠子抛接几下,又用尾巴将之拍成齑粉,涂在滚圆的肚子上,揉揉搓搓,直擦得一张肚皮雪白闪亮。
  “哦啦啦啦,我怎么这么美,这么美,这么美~美得惊心动魄,惨绝人寰……啦啦啦啦本座就是万古流芳舍我其谁第一俊美风流的海之主……”它得意的唱着歌,并用鳍拍打肚皮,发出砰砰砰的清脆拍子。
  不经意见到这幅憨态可掬的样子,瑶姬以袖掩面,笑得几乎从龙背上摔进海中,鲲鹏一呆,向天上望去,见那位日思夜想的绝代佳人翩然而立,正看着自己笑得打跌。
  自从邂逅瑶姬,溟海在她面前一直装作神秘成熟,不想苦心经营的形象一朝败坏殆尽,他“呀!!!”的大叫一声,嘤嘤嘤捂着脸沉入海中,只盼自己死在当地、永世不要再见她面才好。
  瑶姬见他逃了,

了个口诀,避水而入。海水清澈透明,那鲲鹏黑白分明巨大一只,趴在海底十分显眼。瑶姬游到他身边,张开手臂便抱上去。
  “捉住胖鱼啦!”她脆声笑道,没有丝毫瞧不起的意思。
  溟海鱼鳍微分,露出眼睛,见她颊生梨涡,明艳绝伦,一时又呆住了。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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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天黄昏,婚礼如期举行。共工穿上郑重的玄色礼服,祭天地鬼神,祈风调雨顺。此举既是仪式所需,也是演示给溟海看,使他明白今后祭司的工作怎样进行。
  婚礼后,惯例是热闹的篝火晚会,姜寨附近许多部落的人都赶来参加,顺便观看瑶姬那传闻中巨富的新侧夫,更有些散仙和妖魔偷偷混进来瞧热闹。一场奢靡婚礼,溟海出尽风头,他玉冠束发,露出光洁明净的额头,眉眼飞扬跋扈。青春、貌美、强大、骄傲,溟海头昂得高高的,坦然接受所有或审视或羡慕的目光。此乃他鱼生中最美、最得意的时刻。
  是夜众人欢声笑语,良辰美景不再赘述。
  姜川的计划是婚礼后就带人出发前往蜀地,但仪式还有个重要的步骤没有完成,那便是“奉汤”。新人嫁来,第二日清晨要早起洗手做饭,献给族中地位最尊的男子,“做羹汤,事舅姑”从此融入大家庭。瑶姬姐弟虽然不需人类饮食,但既为首领,仪式至少要做表率。
  溟海知道这是最后一道坎了,虽然玩了通宵,还是睡眼朦胧爬起来钻进厨房。地上摆着一盆旋龟昨夜备好的新鲜乌贼,溟海掳起袖子,伸手便抓了一只塞进嘴里,赞一声好味。他暗道陆地上的生灵好奇怪,非要把食物弄熟再吃,难道原汁原味的活物不是最好?
  做饭第一条便是灶下生火。这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麻烦,堆柴、点芯、吹火、鼓风,哪一条都得练上多次,这胖鱼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做过?捣鼓了半个时辰还没把火苗生起,手脸却抹得一道道全是锅灰。他天生不会火系法术,这会儿暴躁起来,抬脚就想把那灶头踹翻。
  姜川听厨房里叮叮当当,等了半天还没有消息,掀帘进去,赫然见溟海抹得像只花猫,锅碗倾倒,满地都是柴禾。
  “莫急,我来帮你。”
  姜川熟练地用襻膊缚起袖子,三两下就把火生起来了。“接下来把水烧沸,食材扔进去煮熟就行了,小心别撩到下摆。”他心地善良,怕溟海多想,还微笑着宽慰他:“我跟阿姐平时都不需要饮食,不会煮饭也没什么,今天就是走个过场,你莫要紧张。”
  溟海口中称谢,心里却想:要不是为了赶紧把你送走,本座又何苦做这些奴仆事?前脚你走了,后脚都是我的天下!
  姜川离开厨房,溟海等着锅里水沸。他连生火都不会,哪里知道食材需要剖腹去脏?一股脑把盆子里的活乌贼全倒了进去。乌贼遇热,把腔子里的墨汁全都喷了出来,一锅清水登时变得乌黑。溟海想汤里只有一味食材未免单薄,从翁里掏了一坨鱼籽扔进去,回首又见架子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他分不清梅、卤(盐)、醯(醋)、醢(肉酱),却也知道里面装得是调味品,当即抓过来,每样倾底倒入。
  汤沸了,溟海抽出一支长勺在锅中乱搅,心道有北冥出产的新鲜海产,又有瑶姬家中自备的调味,这一锅羹汤岂不是鲜绝美绝?本座果然是天才!
  又过半个时辰,新人从厨中端出了他的劳动成果。姐弟二人探头望去,只见一锅乌漆漆、稠乎乎、冒着泡的不明物体散发出难言的气味。“奉汤”仪式郑重,旋龟精选的都是有灵性的乌贼精,久煮不死,在锅中翻来滚去的蠕动。
  姐弟二人表情大变,溟海把这锅诡异的东西送到姜川面前,恭敬道:“阿兄吃吧!”
  瑶姬抓住弟弟肩膀,惊道:“阿弟!不要!”
  姜川回握住她的手,语气沉重:“最后一餐了,我吃下婚礼才算完成。”接着决绝地用长勺挖了一坨,闭上眼,大义凌然地吞了下去。
  但见他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最后又变回惨白。姜川以袖掩面,将嘴巴边一条还在动的触手用力咽下,接着颓然坐倒。
  “阿弟!你怎样?!”瑶姬焦急地捧着弟弟脸问。
  “……没、没事……”姜川一手重重摁在桌上,勉强做出笑容,“味道……是冲了点,不过……倒是挺新鲜。”
  “好味吧,我下锅前有尝过呢,每一个都是活蹦乱跳的~”溟海毫不自觉,得意洋洋地夸耀。
  瑶姬二人执手相望,泪光莹然,姐姐心疼弟弟吃下这活地狱汤,弟弟心疼姐姐今后要跟如此厨艺的侧夫共渡。
  巳时过后,姜川带着几十个拓荒的男女启程。炎帝其他部落也有数支队伍,共计三百余人在邽山汇合,一同南下去蜀。送别了弟弟,瑶姬好生难过,溟海却抑制不住的欢乐,心中只盼共工再也不要回家。
  他见主屋草顶泥墙,怎么看都不顺眼,立刻便想招水族的工匠重起一座,谁知瑶姬把他叫到屋里,郑重道:
  “昨日我想让你开心,没提别的,今日却要说些正事。我自十万年前来到此间,所有事都亲力亲为,从未用过奴仆。部落中没尊卑高下,大家都是一样,你既然嫁于我,以后不可在这里使唤别人。”
  “我自己家带来的奴隶也不行?”
  “不行!人类天生好奇,你这样做,她们都想学,以后便都乱了。”
  溟海见她口吻严肃,知道这是没法商量的,只好服软答应,让工匠仆人们回北冥去了。瑶姬神色一缓,道:“我这里艰苦,委屈你了,阿海有什么想要的?我能做到,定然满足你。”
  溟海拍手笑道:“妻主,今天吃猪好吗?我见那栏中喂得都好肥胖了,正好一气儿吃光。外面一行一行的草地太高了,压一压剪一剪,晚上跳舞野餐吧?还有,我想要新衣,要鲜亮颜色。”一番话说得正经,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瑶姬听他说要吃光牲口便愣了,说到草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想把刚抽穗的粮食都剪了,心中大骇。“阿海,那猪可不能随便吃,是祭祀和过年时宰了分的,你不过是贪一时口腹之欲,大家却一年都尝不到肉了。想吃便自己去野外猎好吗?”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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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溟海瘪嘴,心想野猪肉口感韧硬,哪里有人类圈养的嫩。
  瑶姬继续道:“外面的“草”是粟和黍,所有人的口粮都指望这个,万不可去翻压!新衣倒是没问题,我晚上便织布给你做。”
  溟海好生失望:“那么今天晚上不跳舞了?”
  瑶姬苦笑:“大家都要劳作,怎么可能天天跳舞?”
  “可是我到陆上,行走来去,就是天天跳舞啊?”
  原来这胖鱼来到人间十多年,只有玩乐上心,别的什么都不懂。
  瑶姬天性厚道,水族虽然有意骗婚,她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只要溟海能做好雨师,别的家务不指望他。这对神魔的共同生活开始了。
  天未亮,瑶姬起身穿衣,准备出门工作。溟海抱着她不肯松手,瑶姬又亲又哄,让他继续睡。接着便去田地间,看有无虫害,接着去有病人的人家探视。等瑶姬出门,溟海便眯着眼睛回自己的水晶华屋睡回笼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梳头、净面、更衣(一般要换十七八套才满意),接着晃悠悠去主屋后的鸡舍。
  这是瑶姬吩咐的唯一一件家务:她养了许多只母鸡,让溟海撒一把秕谷,把新下的鸡子收进竹篮里,等过节来客时食用。
  但溟海收了鸡子,并不放进地窖,而是直接端回自己屋里。像人类吃瓜子一样,他啪的磕破、吸溜就进去一枚。
  下午,瑶姬召集手下得力干将,解决部落中的各种纠纷,并商讨修缮水坝、圈栏、道路等工程问题。溟海吃光鸡子,晃悠出门去看猪。瑶姬千叮万嘱不许偷吃,他没办法,只好依在圈栏外看看解馋,猪儿们每日被他意味深长地眼光狠盯,总是吓得掉膘。
  到了晚间,瑶姬去姜水边拉起清早布下的渔网,弄些河鲜喂家中的胖鱼。这是溟海一天中最爱的时光,瑶姬坐着织布,他就枕在她膝头,叽叽咕咕不住嘴的说些闲话。今天看到什么新鲜事,吃了什么好东西……最后的大餐是熄灯吃妻主。
  过了几日,瑶姬去检点地窖中的食物,见鸡子一个没有,别的东西倒消失大半:果酒少了三罐、蜂蜜少了一瓮、柿饼少了两担,只剩下谷物没有动。她跑去溟海的水晶屋,赫然见那胖鱼翘着脚,躺在榻上吃鸡子呢。
  “你这坑人的吃货!过两天阿都来,我拿什么给他?”瑶姬去揪他,溟海嬉皮笑脸地乱蹭,她终究也没办法,只好每天再早起一会儿把鸡子藏起来。至于母鸡们白天下的那些蛋,就只好当做没看见了。
  谷物渐熟,各种昆虫鸟儿也都来凑着夺食,瑶姬从早到晚忙碌,一时顾不得家务,便嘱咐溟海起床后扫一扫屋。
  “很简单,撒一点水,用那把干粟埂子掀了蜘蛛网,把浮土扫出去就行。”她说了两遍,听溟海咕哝着答应了,便出门去田间了。
  这一日正午,瑶姬正扎草人赶鸟,便听得几个人奔来大叫:“发水了!发水了!瑶姬大人的房子被冲垮了!”
  她赶忙回到家里,只见泥水四溢,整座茅屋被泡成一滩泥胚。溟海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弥漫的海水咸味。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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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凿了一个爆栗,瑶姬把这对活宝牵回家去治伤。
  身为掌握繁育和生命的女神,瑶姬大概是天地间唯一拥有治愈神力的生灵了。光芒骤起,她温软素手轻轻拂过,无论何样的伤痛也都烟消云散了。溟海趁着治伤的机会,挨挨蹭蹭地往她怀里靠,却被瑶姬推开了。
  “妻主莫要再生气,以后晚上去住我的水晶屋好啦,何必窝在这间陋室里面呢。又暗又窄不说,还有一股难闻的乡巴佬穷汉味儿。”
  忙活几天盖起来的新房,泥土还没晾干,自然有股土腥气味,蚩尤重重哼了一声,瑶姬面上也没有笑容。溟海心中有一丝慌张,连忙道:“我带了许多珠贝财宝,拿出去换粮食牲畜,以后大家不用再辛勤劳作,妻主也无需夙兴夜寐为他们操心了,好不好?”
  瑶姬摇了摇头,正色曰:“阿海,陆地跟海中是不一样的。水族自由自在,从来不用操心耕种劳作。珍宝虽稀罕,但在陆地上,粮食物资才是最重要的。你尽可以拿着带来的东西出去试试,任哪一个寨子也不会答应用性命相关的口粮来换不能吃用的珠宝。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以渔,我跟阿川来到人间,目的是为了让人类学会独立生活,而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万年间,无数人从我这里学成离开,遍地繁衍开花,阿川带到蜀地的那批也是一样。”
  她危襟正坐,肃容道:“这里的生活就是带着土腥味的,我实不愿勉强你改变天性。阿海,以后你可以跟阿都一样走婚,与同族生活在一起,想我时再偶尔来一趟。这些珠贝财宝,我也没有用处,你带回北冥去吧。”
  溟海听了这一席话,如遭五雷轰顶,泪水登时汹涌而出,顺着脸庞流下去。他扑上去抓住瑶姬的衣襟晃道:“妻主这是要休了阿海吗?要把我赶回家吗?!”
  瑶姬看他这样激动,对坐在一旁的人道:“阿都,你暂且回避一下。”蚩尤虽想留下看热闹,可也不敢不听话,慢吞吞地出了屋门。
  溟海惊慌失措,死死抱住瑶姬的腿大哭。他心道一场婚礼张扬的三界皆知,结果不到半月就被休掉,干脆找根珊瑚枝挂上去算了。
  “我都改了!再不敢了!”胖鱼呜呜嘤嘤地哭泣,泪量惊人,先把瑶姬的裙子打湿,眼看又要淹了新铺的地板。“我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偷吃鸡子了,妻主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瑶姬哭笑不得,一边以袖拭泪,一边摸着他头发安慰:“我哪里说过要赶你走的话?只是这里真的比北冥穷很多,我不想你缺吃少穿,若是走婚……”
  “不走婚!不走婚!”溟海干脆撒起泼来:“大家都知道我是三书六礼正经嫁过来的,再灰头土脸回家丢人,不如吊在外面的柿树上好了!”说着就翻箱倒柜去寻腰带。
  这胖鱼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都拿出来了,明知世间根本没有哪棵树经得住鲲鹏的体重,瑶姬还是把他摁住,“好了好了,不许说这样气话!不愿走就留下吧,可以后要约法三章!”
  溟海本来就是借题撒泼,听瑶姬话中松动,忙搂着她腰迭声应承:“都听妻主的!莫说是三章,三百章三万章也约!”
  瑶姬看他埋头乱拱的样子,似乎像看到原型的胖鱼在摇尾巴,忍着笑道:“第一,此处是我居所,无论怎样简陋,晚间只有你到我处过夜,没有你召唤我去的道理。”
  溟海诞着脸答应:“是的是的!就算这里没墙没屋顶,幕天席地我也会来服侍妻主的!”
  “第二,吩咐你做的事,不可偷懒推诿,缺斤短两。”
  “绝对奋不顾身一鱼当先!要一斗,给一斛!”
  “第三,这么多珠贝财宝,堆在此处既没有用处,又要防人觊觎,还是送回北冥妥当。你缺少什么,每年六月飞回去拿就是了。”
  溟海点头如捣蒜。重要的几件事他一一应承了,瑶姬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温言道:“鸡子什么的,不是不让你吃。但凡我有的,一切尽你取用。只是不要吃独食,阿都每月只来两次,给他留一些。”
  “嗯嗯,都晓得了……我给妻主捶捶腿,捏捏肩……”
  一番折腾,瑶姬树下家主威仪,溟海终于明白了这位看着温善的妻主并不是任人左右的滥好人。他奸懒的脾气虽一时改不过来,但瑶姬一言一令,他都不敢阳奉阴违,乖乖听从。
  旋龟将探子送来的书简合上,怡然自得的笑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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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收已过,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为时三个月的严寒冬季,准备好过冬的粮食和保暖设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田里的农活已经结束了,大家把金黄色的秸秆砍倒捆扎起来,既可以做燃料,又能加固房屋。剩下的茬要放火焚烧,增加土地肥力,以待来年耕种。秋高气燥,烧田是件危险的事,弄不好就会变成山火。负责农事的垂和伯益二人指挥大家将田周围的秸秆砍伐干净,挖一道防火坑,才敢开始。瑶姬让溟海盯着,万一火势蔓延,立刻招水灭火。
  要说胖鱼嫁过来什么活都没干过,倒也冤枉了他。秋收时最忌讳下雨,金灿灿的粮随风起伏,一场雨过去就全都烂在地里,拼命抢收也来不及。共工已走,雨事便由溟海负责,他驱散乌云和水汽,保证农人一年辛勤的劳动成果。当然,这件工作是他躺在屋里,一边吃鸡子一边做的。
  瑶姬道:“垂和伯益负责农事,经验很丰富。以后我出门到别的寨子巡视,若有急雨,你便听她二人指示。”
  “怎么?妻主大人还要出远门?”
  “当然,炎帝部落这样大,我不是始终住在姜寨的。三百年前在褒,六百年前在镐,九百年前在虢。现在虽然住在这里,但春种秋收时,也会乘龙轮流去瞧一瞧。”
  看完烧田,瑶姬又带着溟海去看寨中收集猎物的场。
  “挥、夷牟负责指挥捕鱼打猎,芒氏负责制作陷阱。这些男女都是擅长渔猎的高手,冬天到来之前,要把鱼、肉晒成干储藏起来,皮子硝好做衣服。阿海,你以后有空可以跟着去打猎,若得了整齐的好皮子,我给你做冬天的大衣裳。”
  溟海顺手拿了几片鱼干肉干塞进嘴里,心想打到猎物他先尝新鲜的,又有新衣可穿,倒也是个消遣娱乐的好办法。
  接下来,瑶姬又带他去看了烧制陶器的火窖、制作舟车的工坊、看病晒草药的医僚等等,并将自己的副手们介绍给他。
  溟海见识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兴致也高了一些:“我当人类脆弱又短寿,没想到还有那么点意思。”
  瑶姬和蔼笑道:“人类很聪明,又勤奋上进,是凡间最有灵性的生命了。”言语之间饱含宠溺爱护。溟海撇了撇嘴。他明知这对姐弟下凡就是因为喜爱人类,心里还是酸溜溜地不爽。
  下午,瑶姬带他转到姜寨东边一个宽敞的院落。到处都是忙活着备冬的人,只有这个院子颇为清静,两个小孩儿吃着手指,好奇地望向溟海。
  “这是寨子里的乡学,到冬天没活儿的时候才有大批孩子来,学三个月,开春后再回家帮母亲干活。”
  溟海随意逛了两圈,在沙土地面上看到几处模糊的图案字迹。“原来是学校。啧,使劲活也活不了几年,够学些什么呢。”
  瑶姬伸指戳了他一下:“活到老学到老啊。这里教的大部分是农事和纺织、烧陶等手工活计,学得好可以用一辈子。”
  溟海开始觉得无聊:“没有别的科目了?”
  “还有书、数、礼、乐四个小科,不过只有特别聪明的孩子有兴趣。”
  说了一会儿话,屋子里出来两女一男,原来是乡学的先生。她们平时也参与劳动,只有冬季才来教孩子,眼看乡学快开了,便过来加固房顶,劈些木柴预备烧火取暖。
  “瑶姬大人,溟主大人!”为首的年轻女子拱手向二人施礼。瑶姬笑道:“溟海,这是教授礼仪的容成,这几年用的节气历法也是她制定的。”
  容成谦虚道:“瑶姬大人过誉了,历法都是总结前人口头经验,还有很多不准确的地方,我自己哪有这般能耐。”
  瑶姬夸赞她几句,指着一个矮瘦男子,接着介绍:“这是教授“数”科的隶首,他聪明极了,每年计算粮食、田亩和种子,和别的部落交换物资时,都能帮我很多忙。”
  隶首不善言语,只是点头示意,瑶姬顺便问了些关于过冬余粮的问题,他倒是应答自如。 最后一个女子溟海见过,婚礼时当众演奏过乐器,依稀记得她叫包牺氏,瑶姬介绍说是教授雅乐的先生,曾发明过一种叫瑟的乐器。溟海见包牺氏相貌还过得去,手指却很粗糙,好像是刚刚劈过柴的样子,心中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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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是初春才会开的。”
  “我初春便出门了,只是路上看到一座山极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回过神时已经入冬落雪了。”
  神灵永生不死,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陆吾又是出名的慢性子,这样出一会儿神就看遍四季景色的事不是第一次干了。瑶姬早知他脾气,灿然一笑:“既然来了,那就住几天等看下一季梅花吧。”说罢把斗笠戴在他头上,
下山
往家走去。
  门板上贴着两张对称桃符,陆吾扫过一眼,发现是种非常繁难的语言,区区四字便包含有阴阳、时间、谱系、来历等十数种变化,笔法任性恣意,即狂且傲。以陆吾十多万年的学识,一时也无法明辨,只知大意是此间有位来自溟海的雄性王者心情很好。
  进门后,瑶姬对榻上的溟海道:“有客人来呢,阿海起来招待一下。”说罢脱下斗笠蓑衣,将它们抖去残雪,拿到屋后悬挂。
  溟海身穿白绡寝衣,领口半敞,肩头披着件灰色鹤麾,正慵懒地依在榻上,随手拨弄火盆。听得瑶姬吩咐,抬头一瞧,登时浑身每一根汗毛都警觉起来。但见那进屋的男子三尺青丝,清冷俊逸,整个人仿佛万年的寒玉雕琢一般剔透。只眼角下一点泪痣,给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雪白面容上添了分异样的风流。
  好个冰肌玉骨的野汉子!
  溟海哼了一声,立刻便从懒散进入到备战状态。来到人间二十年,见过的男子数不清,在他北冥之主面前,什么姜川蚩尤也不过尔尔,妻主是从哪里捡回个这样的美人,怎么从没听歌谣中提起过?
  溟海向来自负绝色,今日来的这个潜在情敌实力居然如此强悍,他不动声色,拨了一下炭火,像雄孔雀斗艳一样刷的开屏了。这边厢溟海卯足了劲发散他雍容华贵、风流不羁的气度,那边厢陆吾看到的景象却全然不同。
  妖魔天生善于变化,然而神灵只要凝聚神识,轻易便能看破幻术,直抵原型。正因为这样,才极少有神灵会被妖魔的色相诱惑欺骗。陆吾终年独自呆在昆仑山,没有外物纷扰,神识格外清明,一眼望去,只看到一只庞大滚圆、黑背白肚的胖鱼趴在榻上,鳍卷着火钩在烤小鱼干。
  鲲鹏身长九万里,腰围也是九万里,骤然见到这般混沌巨物,陆吾心中大是惊愕,出口叹道:“这是何物,好大一只!”居住在天界的神灵都很寂寞,常会养些灵物陪伴,陆吾也有两只仙鹤。见到胖鱼,还当是瑶姬新近豢养的魔宠,他心想不知喂些什么,才会长得这般圆胖。
  溟海听得这一问,青筋暴起,扔了火钩跳将起来,怒道:“竖子无礼!你才是何物,你全家都是何物!”
  瑶姬从屋后回来,见两人一语不合竟要打起来,忙劝住胖鱼:“陆吾君是我和阿川多年的老友,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接着对陆吾苦笑:“你说话怎么还是这样直?溟海是我新纳的侧夫,他是若望之子,北冥之主,你当是什么呢。”
  陆吾若有所悟:“原来如此,那川君何在?”
  “人口又满了,他带人去了蜀地,一时回不来了。”
  瑶姬姐弟来到人间十万年,炎帝部落的人口分流也不止一次了,只不过之前都距离都近,还从未有去蜀那么远的。两位旧友只见其一,陆吾点了点头,心道今后游玩时又多一处落脚点,也不多想,敛衣上榻,对溟海作揖:“陆吾失礼了。”
  他礼数周道,溟海不好当场发作,衣摆一甩便想离席而去。但迈出半步才发现后面不是亭台楼阁,而是厨房和柴房,他又不想回到自己冰冷的水晶屋,让这对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一瞬间念头千回百转,遂收回步子,又返身坐下了。
  瑶姬吩咐:“我去烹些热茶来喝,阿海好好招待客人,不可吵架。”寒冬没有鲜茶,她去厨房炒麦烹煮。
  溟海根本不想搭理,陆吾对他却甚是好奇。他外表看着冷,实际却是天界孤寂的环境所致,脾气其实很直,当即问道:“听闻北冥有大鱼,性聪敏,极罕有,想必阁下是鲲鹏一族了?”
  溟海白眼一翻瞪着屋顶:“正是。”
  “许多年前,我曾远远见过若望一次,看起来……看起来……”陆吾斟酌词句,道:“有些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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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鲲鹏体型虽然巨大,但从未能大到溟海这个地步。只因四海物产极丰,从小无人跟他争食,老臣们又溺爱娇宠,幼鱼只要嘤嘤撒娇,便尽他吃喝,因此才出类拔萃,长得像座海岛。
  溟海冷笑:“阴阳隔阂,雌雄又怎能长得一样?我鲲鹏一族雄性本来就比雌性巨硕,浑圆一体、浩浩汤汤才配称得上是美人。你这样身无二两肉的瘦子,怎能理解我们的审美?”
  陆吾严肃点头:“原来如此,世间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溟海怎么聊怎么烦,扭身躺下,不肯再跟陆吾说话。心想等本座练成百花霜降,美得倾国倾城时,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看我一眼就要自惭形秽!接着把榻上摆的烤鱼干、炕柿饼、煮栗子一股脑倒进嘴里,半点也不给客人留下。
  原来鲲鹏一族,致美的评判便是“百花霜降”,意思是一层鲜红肌肉,一层雪白脂肪,如此堆叠一百层,尺寸同等,不可相互融合,这样一层层叠加起来形成大理石花纹一般美丽的肌理,便叫做“百花”。而皮肤则要吹弹可破,滑嫩完整,背脊在月光之下好似霜降。
  想做这个称号要拥有极高的实力,在生存竞争激烈的海洋之中,每一战不仅要得胜,还必须全身而退没有伤痕留下才能拥有完美的皮肤。食物选择也很有讲究,一百年吃脂肪肥美的鱼类,一百年吃富含肌肉的鱼类,如此交替轮换一百次才能形成“百花”之体态,可以说是鲲鹏的“年轮”。
  溟海自从懂得美丑便竭力修炼,如今已得九十九重,眼看要达到至美之境,骄傲自得的很。如不是陆吾这等有冰雪之姿的强劲对手,别的雄性生物真没放在眼中。陆吾见溟海吃光点心,臭着脸不愿搭理他,于是也不再说话。
  等瑶姬烹好麦茶端上,见几个筐子空空如也,哭笑不得。两人聊了起来。溟海虽不搭腔,却一直竖着耳朵用心听。陆吾住在天帝下界之都昆仑山,掌管天帝花园,因身有职务不能随意下凡,几年才能出来一次,四处赏玩人间美景,拜访友人。
  陆吾雪白颀长的手指笼着陶杯,垂首缓缓啜饮茶水,待寒气散尽,他落下杯子,从袖中拿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包递给瑶姬。
  “手信。”
  瑶姬笑着接过来:“你这怪人,每次来都要带礼物,还怕我和阿川不接待么?”
  陆吾仍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礼多人不怪,这次又要叨扰一冬了。”
  溟海喉头一动,差点大叫出来,这野汉子竟然要在本座的地盘住那么久?!
  瑶姬当即拆了礼物,箬叶上放着一捧细巧可爱的红果子,鲜香扑鼻,晶莹剔透好似玛瑙。
  “那株琼花终于结果了,摘了些给你尝尝。”
  “难为你尽心培育了三千多年,可惜前些年你带来的树苗,我栽下后只开花不结果,怎么料理都没用呢。”
  “想是人间的水土不适应,也罢,有花可赏也是乐事。”
  瑶姬知胖鱼嘴馋,回身推他:“阿海快快起来,有稀罕东西吃。”溟海哪里肯尝,鼓着脸颊装睡不起。
  三杯茶尽,陆吾起身,说一句“走了”便推门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后山有一座小屋,距离姜寨不到半里,面积很小,但接一条敞开回廊,赏景最是方便,陆吾每次来拜访都住在那里。
  人走了,溟海才气鼓鼓的翻身起来,含酸带怨地道:“这家伙脸皮还能更厚么,怎么好意思在别人家里住那么久!”
  瑶姬屈指刮他脸颊:“谁厚脸皮?把招待客人的点心当面倒进自己肚里。陆吾跟我和阿川在天界时便认识,那时你还没出生呢。当年我二人还没这么忙,也常去他的花园拜访。”
  “我不过是吃亏生的晚了,不然怎会让那又冷又呆的家伙占了先机?!”溟海搂着瑶姬腰肢,一头扎在她肩颈中,哼哼唧唧来回蹭:“我与陆吾,谁更俊俏可爱?”
  瑶姬这才知他嫉妒陆吾美貌,笑得腹中酸疼,拍着他肩背安抚道:“自然是溟海最俊俏最可爱了,只不过我觉得你须得改改名号。”
  被心上人夸奖,溟海心头大乐:“妻主说,改成什么才妥?”
  瑶姬一本正经,沾着茶水在地板上写下四字:
  “北冥醋鱼。”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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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时至岁末,寨子里集中杀猪宰羊,一为春节祭祀,二为节省饲料粮食,三是冰天冻地肉质不容易腐败,可以美美吃到开春。祭祀用緌驹、黄牛、羝羊各一,剩下的每户公平分配。瑶姬家中分得半爿羊,寨中民众又单独献祭给她一个大猪头,往年是足够了。但今年家里多了一坨馋嘴胖鱼,蚩尤也是极爱吃肉的,略显得局促些。所幸姜川回家过年,带来些狍子野兔,倒也可以吃上半月。
  蜀地甚远,弟弟即使乘龙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瑶姬自然喜不自胜,胖鱼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两句,又团到榻上烤火去了。姜川单纯厚道,想溟海出身富裕,嫁来这半年肯定受苦了,还特意带了许多蜀地特产送他做礼物,嘘寒问暖极是关怀。
  这天晚上门板轰鸣,姜川下榻开门,只见一个黑熊般的高壮影子雪里戳着。姜川仰头往上瞧,见那人身上裹着整张熊皮,肩头还扛着头两百多斤的大公鹿。
  “阿都?!”
  蚩尤笑出一口野兽般的白牙:“阿兄你回来了!”
  虽然到了冬闲,盐母依然不想放人,蚩尤给家里劈了半山高的柴禾才得以脱身。他披风冒雪跋涉数百里来妻主家过年,觉得两手空空不好意思,便顺道打了只鹿抗过来。
  姜川把他迎到屋里,拍着他坚实的背脊道:“阿都又长高了吧?这次来能多住几天?”
  蚩尤把猎物放在地上,掸干净身上残雪,脱草鞋坐到地板上擦脚,“阿姆说开春前回去就行。”
  “哈哈,能住一个多月呢!”
  溟海极不爽快,碍于共工在家不敢当面阴损蚩尤,只窝在榻上哼了一声。本来独占瑶姬的冬假,现在一个两个竟然全都回来了,外面还住着个野汉陆吾。
  瑶姬从厨房出来,笑盈盈招呼蚩尤:“阿都来得巧,今日煮羊肉,再等一刻便酥烂了。”
  胖鱼又是一声冷哼。炎帝姐弟不需人间饮食,做什么好饭菜都只浅尝一点,其余都归他所有。如今臭熊瞎来争食,必然要分去一半。
  “阿海怎么又挂脸了,你不是吵着要吃肥羊吗?”瑶姬拍拍溟海,叫他起来吃饭。胖鱼翻了个身,骨碌滚到墙角去了。食物还只是一方面,夜里与妻主亲热的好时光更要割让出许多,醋鱼如何能开心起来?
  小小草屋里挤进去四个人,益发显得局促狭窄了。一锅肉,两个大胃王,姜川又切了几只薯蓣,和着肉炖在一起。待开锅时肉酥薯烂,碎葱一撒,满屋浓香。正屋小的转不开身,瑶姬就把锅座在小火炉上,让他们俩蹲在厨房吃。
  羊肉炉咕噜噜冒着泡,溟海伸出长勺捞起一块羊肉,眼神郁郁看着滴落的肉汁油水,悠悠叹了口气。
  “哧溜哧溜……不吃就滚,你叹个什么气啊……哧溜哧溜……我阿姆见你这晦气样子,别说吃肉了,不吃鞭子都算好的……哧溜哧溜……”滚烫的熟肉大似拳头,蚩尤也不切,使手抓着直接往嘴巴里塞,吃得生猛无忌,畅快淋漓。
  溟海鄙夷地看着他的吃相,冷冷道:“蠢货,吃到撑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休的。”
  蚩尤一愣,手里暂缓:“你说什么?”
  溟海食指一划:“我说大敌当前了!有个新来的野汉住在后山,眼巴巴等着进门呢。”蚩尤由蹲到立,拉开厨房后门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风雪中半山腰的小屋若隐若现,野汉倒没看见,只感到一股清冷淡然的神息盘旋在那里。
  溟海趁机抄底,把锅里最肥美的几块肉翻出来拨到自己碗里。他吃相斯文雅致,没有丁点咀嚼声音,速度却比蚩尤只快不慢。
  “喝啊!你占便宜!”蚩尤瞬间回到火炉边蹲下,不甘落后地痛吃起来,“你是说那个陆吾啊,我也见过一两次,他是个种菜园子的,几年才来一回,不生是非。”天帝那长满奇花异卉的花园,在蚩尤嘴里就变成了菜园。
  溟海一边翻肉一边道:“熊瞎也就这点浅薄见识了,当年因为姜川在陆吾才不敢妄动,现在老大一年到头不在家,他岂能不动歪心?
  “我瞧你就是身形大心眼小,他跟姊姊阿兄来往多少万年了,从没听说求过婚哩,而且姊姊也没召他侍寝过啊。”
  溟海嫌弃地看着蚩尤黝黑的皮,道:“不说别的,我且问你:陆吾皮相如何?”
  “唔,倒是白净的很,跟我们九黎族产的雪花细盐似的,一点儿杂也不掺。”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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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下望,只见两岸新绿,夹着一条巨龙般的激流浩浩荡荡向北流去,波涛汹涌澎湃,还夹杂着许多上游冲下来的碎冰,其声如千鼓齐鸣,万马奔腾。在这险恶环境中成长的鲤鱼,体型大如牛马,凶猛无比,十几个壮年汉子也未必能捕上一条。
  瑶姬单手挥去,两岸新柳随之生发,枝条潜入河水中,像渔网般编结起来。等待片刻,两株合抱粗的柳树突然一震,像是有什么极沉重巨物落网了。瑶姬立刻挥手起网,只见清澈的河水中浮起一个黑黝黝的影子,又粗又长,不像是鱼,倒似一个落水的大树桩。
  瑶姬略一迟疑,那“树桩”竟然会动,挣扎着从网中脱身,轰隆一声升出水面,带出无数水珠,顷刻间把瑶姬全身都打湿了。
  只见空中一张血盆巨口,獠牙雪亮,眼睛比灯笼还大上几圈。瑶姬定睛一瞧,原来“树桩”是一条黑色巨蛇的头颅,下面还接着不知多少丈的身躯。它刚从冰水中被打捞上来,身躯不住抖动,黑色鳞片中一波波露出鲜红色的粗糙皮肤。一颗巨大的蛇头长满狰狞骨刺,金色竖瞳瞪视下来,寻常人等一眼就能吓掉三魂六魄。
  瑶姬凝视着这个比自家屋子还大的脑袋,片刻之后,她缓缓步入刺骨河水,抬起手臂,轻声对黑蛇言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怪物颤抖了几下,垂下头颅,让她柔软的手掌贴在粗糙鳞片上。
  “很烫啊……发烧了呢,怪不得在冰水里潜着。”她轻轻抚摸它,像手下的不是怪物,而是一只温顺的羔羊。
  黑蛇山峦般的背脊起伏着,血盆大口中传来轰隆隆的鸣音,好像什么动物腹中饥饿似的,瑶姬却知道它是难受地呻吟。河水之畔神光骤涨,大神使用治愈之能,竭力安抚这条不知为何生病的蛇。瑶姬活了十几万年,见过奇异生物无数,却也从未听说过这蛇的来历,它外形虽然狰狞丑陋,却没有凶残的行为,气息间还有些迷茫可怜。
  过了片刻,黑蛇身上的温度渐渐降下一些,瑶姬拍了拍它,温颜道:“好了,接下来你可以自己恢复了。”说罢拎起衣摆,往岸上走去。她用力过多,稍有些疲惫,心想今日家中的胖鱼是吃不到鱼汤了。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露出蜿蜒姣好的曲线。黑蛇嗅到一股销魂的体香,极不愿她就此离去。身体内那股灼热让它焦躁无比,五内俱焚。它想贴到她柔软的身躯上,想触摸她温暖的肌肤。
  别走……别走……黑蛇呻吟几声,但口不能言。别走……别走……它想挽留佳人,却苦于没有手脚。
  河水如同煮沸一般,黑蛇翻滚着,翻滚着,那可怕的身躯渐渐缩小了,越来越小,直到河滩上留下一个光裸的少年。它并没有人形,只隐约记得有人类从岸边经过,是这样一个头,两条胳膊,两条腿。胳膊和腿上,又各有五个小小的分叉。它也不知道怎样直立行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将她留住。
  “唔……啊……别、别……走……”少年向瑶姬爬了过去,用尽所有努力吐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词汇,然后伸出新生的手臂,死死抓住她的衣摆。
  耕织篇 完  第十三章  自瑶姬有神识记忆以来,已不知道被多少倾慕她的雄性追逐过,当下也不怎么在意,乘龙归去。少年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跟着她的气息一路尾随过去。行至中途,瑶姬忍不住回首望去,那少年走路还不利索,手脚并用跌爬滚打,弄得满身都是泥巴,仍不断追赶着。
  回去吧,回去吧!
  瑶姬心中暗暗念道,并未放慢脚步。恋慕她的生灵太多,及早拒绝,对它们更有好处。
  回到姜寨,把坐骑牵入龙舍,瑶姬觉得确实有些倦了。溟海见她两手空空回来,甚是失望:“没有大鲤鱼吗?”
  瑶姬勉强笑了笑:“今日不巧没有捉到,下次再去。”
  溟海凑过来给她捏肩松背捶腿:“那说好了!我空出肚子等着呢……”
  正说着,忽听得寨子里许多人惊恐尖叫,瑶姬肃容而起,从墙上摘下长弓,急步走出。只见姜水中一条黝黑狰狞的巨蛇沉沉浮浮,血口半张,正涌动着往岸上爬过来。见这情形,在岸边打水捕鱼的人无不吓得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溟海凛然站在瑶姬身前,准备全力护卫妻主,然而见瑶姬手持长弓的飒爽英姿,心儿又软软的服帖了,晕陶陶只欲跪下亲吻她的手背。
  瑶姬心中却有各种疑惑。以她神力,能轻易感知方圆百里内所有妖魔神灵的存在。然而她回寨时并没发现黑蛇气息,还以为顺利把它甩掉,听见寨民呼救才赶出来。清早在大河岸边捞鱼时,她不是也没发现黑蛇潜伏在水底吗?
  黑蛇还没学会怎么用人形游泳,过了河,它在滩涂上滚了两滚,又变成个赤-裸少年,踉踉跄跄地向瑶姬这边奔来。它依然没有散发出任何妖气或是神息,一双金色大眼睛湿漉漉的,脸容清秀稚嫩,如不是亲眼见到变化,谁也想不到它的原型如此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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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姬当即起身,带着二人坐船过了姜水。那黑蛇一夜之间在丽山上打了个大洞藏身进去,白泽站在洞口一瞧,目及之处怪石嶙峋,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不知道长宽有多少丈,想是山中本身就有千万年前形成的溶洞,黑蛇把它们打通了。
  三人深入洞中,里面潮湿崎岖,一股散不尽的陈年霉味。黑蛇察觉到瑶姬的气息,悉悉索索从最深处游走上来,发出嘶嘶蛇鸣,黑暗中一双灯笼般的竖瞳闪着寒光,把白泽吓了一跳。
  “这……这……就是此物了?”
  “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吧?”溟海啧啧叹道。
  白泽定了定心神,顺着他的意思说:“是,是挺丑的。”
  瑶姬道:“它虽然长得这般吓人,却也没伤过别的生灵。只是既没有神灵的气息,也没有妖魔的气息,古怪得紧。”
  白泽围着黑蛇转了两圈,捻须不语。
  溟海性急,追问:“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当真稀罕,这蛇会出现在此地,也是造化……”白泽语速缓慢,心思却急速转动,“二位主君莫急,待我试探一番。”当即用妖魔语十几种询问,黑蛇不答,又用神灵语十几种询问,黑蛇亦不答,再用世界各洲方言十几种询问,它仍是充耳不闻,只晃动尾巴围着瑶姬打转。溟海初始还能听懂白泽所言,到后来便一无所知,只能看他口唇翕动发音了。
  “Tu quis es Venit מי אתה בא……”
  用了上百种语言试探,黑蛇仍是单调的嘶嘶声,白泽额角微微冒汗,抬袖擦拭两下,拱手对瑶姬两人道:“两位主君久等了,这蛇神识未开,尚不懂语言。”
  溟海不耐烦:“试了这半天,文盲啊!”
  瑶姬皱眉:“虽不熟练,但我曾见它化为人形,还拉着我衣裳说“别走”。”
  “刚出生的幼兽也懂得模仿,它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说得什么。主君可还能透漏些别的线索,它总不会是凭空从丽山里冒出来的吧?”
  瑶姬当即把在破冰的大河中发现黑蛇,给它治病,又化为人形缠着不走的事娓娓道来。溟海对她泽被苍生的善良很不以为意,心中想:妻主要是只对我温柔体贴,别个瞅也不瞅一眼就最好了。
  白泽捻须思索片刻,脸上突然显出笑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蛇乃是逴龙呀!极北冻土之地有常寒山,阴不见日,有巨蛇身长千里,不饮、不食、不息,其瞑乃晦,其视乃明,名曰逴龙。想是近一千年来气候越来越温暖,玄冰融化破碎,它就随着凌汛一路南漂到这里。因为一直呆在极北冻土,非常怕热,主君从大河中捞起它时正是热昏头了。”
  瑶姬奇道:“那它是神灵还是妖魔?我活了十万年,竟从没听人提起过。”
  白泽道:“不怪主公不知。这逴龙乃是上古神,和盘古等创世神一个时代。它无父无母,生于混沌,与天地同诞,气息也溶于天地之间,因此既不像神灵,也不像妖魔。”
  溟海叫起来:“怎么可能!那岂不是比妻主的母亲还要年长?”
  白泽微微一笑:“正是如此。不过逴龙从诞生起就混混沌沌,神识不开,是以到如今也不通语言。”
  瑶姬也是不解:“我等存于人间的神灵皆来自于神界,以人类信仰支撑才能于此空间永存。逴龙既是神灵,却诞于人类之前,又不为人所知,那靠什么生存呢?”
  白泽摇扇叹道:“它自然有信仰的。世间万物分阴阳雌雄,雌雄交/配产生后代子孙,人类诞生之前有妖魔野兽,之前还有花草树木,即使雌花也要雄花授粉才能结果。逴龙就靠这阴阳雌雄的信仰生存啊!人类渴望生育繁衍,将女阴和男/根当做偶像崇拜,逴龙的原型也就慢慢凝结成这样。”白泽持羽扇指着黑蛇道:“瞧这又黑又粗的样子,说它是蛇,不如说是男/根图腾呢。”
  溟海啐之:“喝!费了这许多力气,原来是个**!”瑶姬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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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会盟事关重大,瑶姬还是写信将姜川从蜀地召回,白泽作为客卿也留了下来。炎帝部落是由几十分散在大河流域的部族共同组成的,族长们听从瑶姬召唤,陆续从各地赶来商讨会盟事宜。按照传统,部落议会在寨中的大柿树下召开,白泽为众人讲解黄帝部落繁杂诡谲的政治血缘关系。
  “据我所知,黄帝一族在两千年前尚是女性统治,之后打了许多场内战,才渐渐变成现在子承父业的模样。”
  垂问道:“我有一事不解。女人很清楚自己腹中诞下过几个孩子,但男人怎么能分辨哪个是自己的骨肉?婴儿赤条条来到世上,又不会刻着是谁下的种子。”
  白泽道:“这是个很重要的区别。母系氏族通常实行走婚,女子定居于家中,男人来来往往不定数,孩童随母亲居住,当然知其母不知其父。历代黄帝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发明了对偶婚:强迫女子一生中只有一个丈夫,这样男人就能确定妻子诞下的孩子必然是他的。”
  在座几十位女性族长均大笑起来:“那怎么可能!要不把她锁起来、关起来,谁知道一个女人跟谁相好过?”
  白泽摇了摇头,叹道:“实际上,他们刚开始就采取了这种办法。将看中的女子从她家族里抢回来,捆绑起来关在屋里强迫交合。现在虽有了婚约制度,但遗风尚存:男方婚娶时向女方赠送金属的项链和手镯,象征绳索链条。如果女方与丈夫之外的男子交合过——无论婚前婚后,她都将被整个家族唾弃,孩子也大多会被父亲扔掉。无论怎么说,男子毕竟比女子孔武有力的多,倘若他们集结起来使用强迫手段,女子是没有反抗余力的。”
  众人皆大吃一惊,后唏嘘不已。绳索、链条,九黎族的妖魔们对付战俘和奴隶也不过是这些手段了。
  瑶姬道:“太子昌意是主战派的首领,也是统领军队的将军,如今他一死,黄帝就只有少昊一个统战将领了。正因如此,才派人前来议和。我今日召集大家,便是想征集族长们的意见。”炎帝部落虽有深受民众敬仰的主君,但有关乎全族的大事时,则是由部落族长和重臣们共同商讨决定,瑶姬的意见只作为重要参考。
  众人当即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溟海虽然列席,但他对这些政务最是深恶痛绝,只眯着眼睛打盹。一个时辰后,他一觉醒来时,族长们已决定同意议和了。
  瑶姬跟姜川商量着会盟事宜,归家收拾行李和礼器,溟海正苦思出门穿什么衣裳,却发现她二人并没把自己的东西打包进去。
  “阿海,寨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玩耍虽然要紧,可别误了农时降雨。我一会儿给你炸些鱼段和米糕晾着,莫要一次吃光……”
  听得瑶姬嘱咐,溟海才反应过来她竟然不打算带自己去了。这是婚后第一个出席正式场合的机会,瑶姬居然只带姜川去,溟海如何能够甘心?当即滚倒在地,嘤嘤叫唤起来。
  “东陆小得好似案俎,我都要憋出胀气病了,妻主这次出门又不带我吗!我不依,我不依呀!”
  无论三界何处,出席宴会携正夫都是常识。胖鱼不顾一切滚来滚去的撒娇,姐弟俩目瞪口呆,瑶姬恼道:“不是不带你,寨子里必须留人驻守,况且盐母肯定要带蚩尤去,你们俩一向不合,当着众帝君的面打起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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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番外  春节将至,大雪封山,大家窝在家里猫冬。
  半个月来瑶姬每天晚上做得活计都是一个麂子皮的箭囊。箭囊不稀罕,或皮制或草编,每个猎人背上都会有一个。但瑶姬做活是很细致的,用小刀镂刻出精美的激浪纹样,长短两根皮带,既可以束在背上,也可以跨在腰间。箭囊底部设计有隐形的收口,可以箍住箭簇,这样即使骑马奔波也不会将箭洒落出来,与其说是猎装套件,倒不如说是件精美实用的工艺品。
  溟海和蚩尤都老鹰叼兔子般盯住了这个,几次缠着索要,瑶姬却笑着拒绝了,说是给姜川的生日礼物。
  胖鱼刚还想耍赖,所幸脑子聪明——瑶姬姐弟俩一胎所出,生日应该是同一天。他这才收了赖皮嘴脸,好奇地问道:“我嫁来这几年,怎么不见妻主做生日?”
  “又不是人类,一年一次也太频了些。不过活得久了忘记岁月也颇伤脑筋,所以早就跟阿川商议好,一千年做一次,也为了纪念母亲生产时的苦楚。”
  蚩尤听了,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冒着大雪出门去了。
  姜川准备期长,礼物最先出手。他将炎帝部落最近一千年的大事编撰成册,还记录了受瑶姬照拂、分化到各地的部落谱系。这其实是两人的工作记录,来去翻看,每一条都蕴含着很多温馨记忆。
  陆吾遣仙鹤送来一株精心培育多年的六叶茜草。这是人间没有的植物,他附了一片叶笺——“赠二位老友:夏日开淡雅白花,可饮凉茶赏之”。瑶姬收到礼物,像先代炎帝神农氏一样尝草研究,意外发现这茜草不仅有治疗跌打损伤、风湿痹痛的药效,根茎还能提取红色染料,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瑶姬和共工要过生日的事悄悄传开了,寨子里的人纷纷献上一份自己的心意。汉子们带来狩猎的猎物:野鸭野兔野山鸡,姑娘们送上秋天缤纷的收获:桃杏李柿梅的果干。和奉献祭品一样,大家用箬叶包了礼物,趁着天黑放在瑶姬门前。
  蚩尤走了七天,带着自己的礼物回到姜寨。
  进门转了一圈,厨房里瑶姬忙着做饭,姜川蹲着处理大家送来的野味,只有溟海无所事事躺在厅里。一块银红软垫塞在背后,他松松披着件妃色直垂,长袖散开,两只光脚叠在一起,手里抱一只小陶罐,正伸爪子掏麦芽糖吃。满地扔着各种果核、松子壳、榛子壳,这都是别人送给瑶姬的礼物,他却先享用上了。
  “送的什么?拿来我先瞧瞧。”麦芽糖粘稠出丝,溟海吮了吮雪白的手指,朝蚩尤伸出去。
  蚩尤气得青筋直跳,啪嗒把鱼鳍打飞了:“滚!这都是送给姊姊和阿兄的礼物,你凭什么先拆?”
  “啧,又嫉妒了?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本座就是专职替妻主审阅礼物的。”溟海毫不羞愧,从旁边拿起一个箬叶包拆开,见是青梅干,嗤的一声丢开了。再拆,是熏鹿肉干,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对胖鱼来说,最惬意不过就是吃好的穿新的,别人干活他闲着。
  蚩尤鄙视道:“姊姊一千年一次的好日子,人人都用心准备礼物,你这铁鲸鱼是什么都不打算送了?”
  “呵呵,这话轮不到没嫁妆的穷汉来说。我的礼物自然是天上地下独一份,要在生日当天才隆重出场呢。”
  说归说,其实溟海还没决定到底送什么。光芒万丈的太阴珠冠?飘香百里的琳琅囊?平风波的定海神针?或者直接送一个遍布银沙海滩的小岛?
  蚩尤的礼物是两件苍狐裘。一件雪白,一件纯黑,都是不掺一根杂毛的极品料子。这种狐狸体型小,极敏捷,喜欢住在悬崖峭壁上,寻常人想见到它踪影都很难,东陆的猎人们都以捕获它为骄傲。蚩尤短短几天内做成两件狐裘,是他具有勇猛矫健男子气概的最佳证明。
  蚩尤脑海里幻想着瑶姬只着白狐裘的玉体,想她晚上或许会这样招待自己,兴奋地皮肤潮红。
  溟海在旁凉凉地开口:“只是两件衣服而已,苍狐又不是什么稀罕动物。”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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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是出乎意料的。鲲鹏的存在对于海洋非常重要,是生态平衡必不可少的一环。藻类,这种海洋中最常见的微小生物,有时候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由于大自然的不可预测性,海洋中的藻类偶尔会在某一个区域爆发急剧繁殖,引起水面变色,形成赤潮(统称,根据藻类的不同,也会有绿藻潮黑藻潮等)。
  这种异常现象会使大量海洋生物因为缺氧而死亡,同时释放出有害气体和毒素,污染海洋环境,使海洋的正常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的破坏。鲲鹏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这种异常的发生。它最典型的能力“归墟流放”,可以在最大限度和最短时间内,将有害的赤潮送入另一个空间,避免海洋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
  这就是鲲鹏最原始的用途,用通俗的话来解释,它是一艘巨型海洋清污船。
  赤潮的发生跟海洋污染有很大关系。在人类活动范围还比较窄时,溟海可能几十年才需要履行一次这种吞吃垃圾的恶心义务。随着现代化农业工业的发展,沿海人口暴增,大量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排入海洋,导致海水富营养化程度日益加重,赤潮爆发频率也日益频繁。
  更不要提海难和海上油田事故导致的石油泄漏、核试验造成的放射物质污染、重金属和农药残余污染等等。假如一头鲲鹏生活在现代,还尽自己所能的履行义务……想象一下每隔两三天就必须狂吞核废料的痛苦吧!
  溟海还是代表水族与陆地生物谈判的首领,有它在的年代,人类对海洋非常敬畏。过渡捕捞是不存在的,“数罟不入洿池”,数量、时间都有严格要求,渔民们甚至不敢捡拾龙卷风卷到田地里的鱼。他们认为这是溟主进食时漏下的牙慧,会恭恭敬敬送回海里。沿海的部落甚至每年都会举行隆重的海祭,祈求溟主开恩,使人类能在它的领地里获得一点收获糊口。
  由于一些不可抗因素,溟海于公元前三千年左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接下来的五千年是水族的哀恸,人类肆意捕捞海洋生物,污染海洋环境,丝毫没有感恩和敬畏。有智慧的水族们纷纷迁入深海,而人类也自食恶果:再也没有清污船帮他们打扫垃圾和战场。
  让我们放下这些沉重的话题,回到公元前刀耕火种的悠闲年代。
  溟海嫁人了。它的妻主是一位简朴而勤政的领袖,在非中央集权的部落议会制度下,她并不能为一只成年鲲鹏提供所有食物,因此溟海每年六月还是会回娘家吃一顿大的。平时则用坚果、蜂蜜、鸡子、以及人类饲养的牲畜当做点心,因为人形的优越性,每当溟海以“他”的形象出现在一些部落中时,许多姑娘会心甘情愿向他投食,加上陆地丰富的野味出产,溟海在婚后又胖了不少。
  处于无聊,他经常会一身白衣一根竹竿,和乡学里的学生们一起去钓虾。垂杨柳、小溪侧,优雅的白衣青年,这幅画面悠闲宁静,被溟海视为情敌的陆吾君所推崇。不过溟海结束垂钓后并不像先贤们把收获倒回河里以示慈悲,他欢乐地将虾子带回家,要求妻主一半白灼一半虾酱,当做可口零食。
  孩子们钓虾是放羊的兼职,溟海也曾要求瑶姬给他些羊放,但被拒绝了。这跟让鲲鹏检视存放食物的地窖一样,看一遍就会少几成。如果家中有存好吃的,溟海就无法入睡,必须吃光才能安心。当然这个生物特征他是不承认的,对无意识梦游负责任很可笑。
  来到陆地上的鲲鹏也是很有用处的。它为姜寨附近的田地按时按量降雨,当河道被淤泥阻塞、有溃坝危险时,瑶姬还会派它去疏通河道(龙也有这种功能)。冬季过去后,鲲鹏可以充当破冰船,将可能形成凌汛的大冰块压碎驱散。经过试验,鲲鹏还可以担任大型联合收割机:吃下整片麦穗,从背部的通气孔喷出脱粒的粮食,同时用肚皮压倒麦茬以待来年耕种。
  耕织年代的鲲鹏赫然是一辆多功能大功率的农用器械,受到万人膜拜。当然缺陷也很明显,它耗油量太大,拜托农事的话会要求几十头猪来补充营养,因此在使用前要考虑清楚。
  好了读者朋友们,希望大家从本篇文章中获取到您想要的知识。
  下次节目再见。
2012年03月04日 15点03分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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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儿 楼主
恩恩,当时看完这个文觉得饭卡写的文很惊艳。。
2012年03月04日 16点03分 41
level 8
偶也爱饭卡[打酱油]
2012年03月08日 13点03分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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