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三不哭》BY间歇性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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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兮 楼主
兽兽文
弱攻老虎×强受羚羊
2011年09月30日 10点09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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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哭!”
羚飞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一旁哭哭啼啼的虎三。虎三哽了一下,抽圝了抽鼻子,慌慌张张地用爪子摸了摸脸。
“妈圝的,被上的是老圝子,又不是你……”羚飞心情恶劣地嘟哝着,动了动后腿,再次试图站起来,但是刚刚抬起一点就又支撑不住地跌了下去。
HOU 穴红肿不堪,浓圝浊的白液顺着后腿慢慢流下来。
羚飞叹了口气,脱力地低下脖子,把头搁在前肢上。
夜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刚才出了一身的汗,全身的毛发都被粘在一起。被冷风一吹,羚飞打个了寒颤。
他斜眼看了看一旁不敢走开、偷偷地小声哭着的虎三。
“喂,靠过来。”
虎三惊了一跳,畏畏缩缩地挪过来。羚飞闭着眼睛:“冷,过来取暖。”
虎三的身上也带着汗水,有些粘腻,体温却很温暖。羚飞往那边挤了挤,然后索性挤到虎三身圝体下面躺着。
像是一张虎皮毯子盖在身上一样,夜风完全被搁在了外面。
虎三轻轻地抖了一下。羚飞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嘲讽地笑起来:“像你这么怕羚羊的老虎,天下大概就这么一只吧。”
“我……我没有……我不怕……”虎三抽抽搭搭地回答,中途哽了两次,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你不怕?”羚飞蜷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问,“那之前两次想袭圝击我们,两次刚被我们发现就吓得拔腿跑了的是谁?”
虎三很严重地被自己哽住了,大声地咳嗽起来。
“你……咳咳……你认得……咳咳……认得出我?”
“我们整个群里的羚羊都认得你。——想要不认得你也不容易吧?”
5
羚飞回到羚羊群中的时候,天刚刚亮。
他小心地走到之前躺的地方趴了下去。走回来的这段路基本用完了他的力气。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就算不喜欢母羚羊,在羚羊群里说不定也能找得到同伴。
不知哪里搭错了,非要去招惹一头老虎的自己,该说是自作自受吧。
一整天他都没有怎么动弹。叫做羚英的母羊贴心地给他叼来了不少鲜圝嫩的枝叶,他看了一眼,碰也没有碰,只吃了一些羚丽和羚乐给他找来的食物。
虎三再怎么看起来没用,毕竟还是头老虎。虽说那次基本是羚飞用后面强 暴了他,可羚飞也用了好几天才完全地缓过来。
能走动之后,羚飞又开始离群独自行动。他不愿意呆在满是发圝情气味的羚羊群里,也没有耐心去应付羚英和其他向他示好的母羚羊。
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行走的时候,从林间传出枝叶被什么急速摩圝擦的声音。羚飞停下了脚步,将头转到风吹来的方向,竖圝起耳朵。
这片树林里只有一个狩猎者,就是虎三。
当然,一年之前是另一头老虎。拜那头老虎所赐,羚飞他们过了很长一段心惊胆颤的日子。但是自从那头老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虎三出现在这里以后,羚羊们的日子便悠闲得多了。
羚飞觉得自己的身圝体慢慢地热了起来。
当他想起虎三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几天之前的那次。被进入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那一次,非常,非常地,快乐。
羚飞快步走起来。他听到动物穿梭的声音离前方越来越近。
小径的中间有一片稍稍开阔的林间空地。羚飞刚走到空地边缘,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从一侧猛地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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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那个黑影更快,另一条矫健的身影从后面临空扑上,正落在那个巨大黑影的背上。羚飞只来得及停住脚,下一刻,便有温热的液体飞到了他的脸上。
他看清了那个巨大的黑影是一头公野猪。他也看清了那个落在公猪背上的身影,的确是虎三无疑。
尖锐的利齿牢牢地扎进公猪的颈部两侧。公猪狂怒地垂死挣扎着,虎三一摆头,一大块皮肉被生生从公猪脖颈上撕扯下来。
血像是喷泉一样地喷出来。公猪挣扎了两下,终于轰地一声倒了下去,蹬了蹬后腿,再没有了动静。
虎三仍旧紧紧地扣着公猪的躯体,三两口便把撕扯下的肉吞了进去,鲜血滴下来,染红了嘴边的皮毛。然后他才转头,往羚飞的方向看过来。
和他的眼神对上的一瞬间,羚飞本能地产生了转身逃跑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
虎三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猛地从死去的公猪身上跳起来,连着后退了两步。
羚飞隔着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的公猪尸体看着他。
现在他又是羚飞知道的那个虎三了。一脸惊恐畏缩,仿佛会吃动物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羚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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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时候,羚飞清理了一下自己。
腰部因为昨晚的挣扎,被虎三挠出了不少爪痕。他就着冰凉的湖水洗了洗,用嘴把毛发理顺掩盖住痕迹,然后才慢慢地走回去。
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羚羊的发情期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没有母羚羊气味的刺激,欲望应该会收敛很多。
等天再暖一些,羊群就会往更高的山坡上迁徙。或许会迁徙出虎三的领地也不一定。
——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
羚飞找了个阳光很好的角落,懒懒地趴了下来。羚丽和羚乐很快发现了他,一左一右地凑过来,毛绒绒的身子和他挤在一起。
“大哥,你昨晚又去哪里了?”
“睡不着,去湖边走了一圈而已。”羚飞蹭了蹭弟妹的头,没有多说的打算。
羚乐不赞成地皱起眉头来:“大哥,你总是这样一个人离群,太不安全了。”
“有什么关系。”羚飞轻笑起来,语气温和,“你们也知道,这附近的那只老虎看见羚羊就会跑。没什么危险的”
“可是万一他只是怕我们人多呢?再说大哥你难道忘了……”
“——羚乐。”羚飞打断了他,温和而不容置疑地说,“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他闭上眼睛趴下去,然后像是安抚两个一脸委屈的小家伙一样,喃喃地说:“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下午的时候他醒了一会儿,隐约地看到远处羚英和一头健壮的公羚站在一起。两头羚羊交颈蹭了一会儿,互相试探着绕着圈碰触对方,然后像是达成了共识,相携消失在树林里。
“不甘心么?”
羚飞转头看了看一旁说话的羚羊,然后站起身来,微低下头:“头羊。”
这群羚羊的头羊羚岩站在他身边,笑了笑:“羚英等不下去了吧。不过既然你对她没意思,这样也好。——只是,她选了羚明,你会不会不服气?”
“我没有什么不服气的。”羚飞平静地回答。
羚明是羚羊群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和羚飞一较高下的公羊。不久前,他们刚刚因为羚英狠狠地打过一场,无非是因为羚明属意羚英,羚英却苦苦等着对她没兴趣的羚飞而已。
羚飞记得那一场架。他赢了,但是心情很恶劣。一个人在外面走的时候遇上了虎三,于是迁怒地踹了对方一顿。
如果没有那一场架,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他走着神的时候,听到头羊严肃地叫他的名字:“羚飞。”
他转过头去。头羊看着羚英和羚明消失的方向,像是有些感慨地说:“看着你们,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然后羚岩也转过头来,沉稳的眼睛和羚飞对视。
“羊群,需要一只新的头羊了。”
9
日子渐渐地进入了春天。
林间的草冒出了地面。阔叶林里的树木又重新长出了嫩芽。
羚飞还没有正式接过头羊的职责。不过,或许要不了多久,等羊群迁到高处之后,他就会真正地负起责任。
他再也没有独自一人离群过。
这一年的春天一直很冷。羊群在山岭低处逗留的时间比往年长了点。
和同伴一起去湖边喝水的时候,羚飞有时候会抬头看着岸边,短暂地走神。
但是他很快就会把刚才所想的事情忘记,继续做之前在做的事情。
浓厚的皮毛渐渐脱落,换上了春夏的轻软绒毛。一个冬天之后,羚飞比过去显得更沉稳了。
现在他看起来,几乎完全是一头头羊的样子了。
虽然日子持续地寒冷着,但是一日长过一日的白天已经让更高地方的草木都慢慢复苏了过来。终于有一天,天气突然开始分外暖和起来。
羚羊们开始准备往更高的山坡上走去。那是他们春天常待的一块地方,温度适宜,水草丰美。等夏天临近之后,他们还会往再高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的迁徙,由羚飞带队。
目的地离他们冬天的聚居地并不远,对于擅长在山间行走的羚羊来说,甚至不需要动用太多跳跃的技巧。
强壮的公羊走在外侧,母羊、小羊和老羊在中间。清点过羊数之后,羚飞领着这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往预定的方向走去。
蹄子一下一下坚定地敲击在地上。栖身过的树林,映过月色的湖水,都被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在半路,突然下起雨来。那时候羊群正沿着一段乱石嶙峋的河谷走着。河谷很深,两侧几乎称得上陡峭。羚飞抬头望了望雨幕,加快了脚步。
当他一边走,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的时候,他留意到河谷对面有一只还没长角的狍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河谷这里几乎是死路,对方大概是慌不择路了。
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一样,下一刻,一个身影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呼地扑倒了狍子。
羚飞的脚步顿了一顿。隔着雨幕,他认出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虎三。
扑倒了狍子之后,虎三显然也留意到了河谷对面的情况。他抬起头看过来。然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呆住了。
被扑倒的狍子挣扎了两下,从他的爪子下面挣了出来,一拐一瘸地跑了。虎三却好像根本没发现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河谷对面,在雨中向上行走的羚羊群。
“别担心,他跳不过来,继续走。”跟在羚飞身后的羚岩发现了他的停顿,出声指点道。
羚飞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步伐。
雨幕里,羊群沉默地沿着山路往上走去。而隔着跳不过来的河谷,虎三就怔怔地站在雨里,目送着羚羊群远去。
山路慢慢地转过去,那段河谷被羊群留在了身后。最后一个转弯处,羚飞回过头去。虎三已经成了看不清的一小点,仍旧停在原地。
然后山石转过来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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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
羚羊群在山间的岩洞里休憩。体弱的成员留在洞里,羚飞和身强力壮的公羚们守在洞外。
说是迁徙,他们其实并不着急,一路慢慢走着。只有河谷这一段,因为地势陡峭,又没有可以果腹的植被,所以才行得快了些。
羚飞抬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
“情况不太好。”羚岩这么跟他说道,“尽快走过这一段路,免得半途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清晨,雨仍旧在下着,不见减小。
羚羊群沿着河谷继续往上走去。天黑得像是夜晚一样,整个河谷里都是哗哗的雨声。
在半路的时候,羚飞微微放缓了脚步。
他侧着耳朵听了听。从似乎是很远的地方,传来几乎听不清的声响。
回头看了看羚岩,对方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队伍中也没有羚羊作出反应。
或许是幻觉吧。
这么想着,羚飞继续往前走去。
但是那接连不断的声响并没有消失。它从上方而来,似乎是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渐渐地更为大声了。
羚飞再次停下了脚步。整个羊群都在他身后停了下来。竖起的耳朵动了动,羚飞表情肃穆地转头看向这群羊中、最有经验的前头羊羚岩。
羚岩察觉到羚飞的动作,同样地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了一会儿,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羊群中耳力好的羚羊们渐渐地都有所察觉,几头年轻力壮的公羊有些烦躁地骚动着。
羚飞和羚岩瞬间交换了眼神,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他们迅速变换了位置。羚岩转头,大吼一声:“都跟上我!”
他飞快地奔跑起来,蹄子在地上笃笃地叩击着。羚飞让到一边,朝身边惶然奔跑而过的羊群大声催促:“快!是泥石流!快点!”
寒冷了很久才突然转暖的天气,迅速地融化了山顶的积雪和坚冰。再加上这几日连续不断的大雨,会出现泥石流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但是对于正从狭窄河谷旁穿过的羚羊群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将羊[扔桌子]给更有经验的羚岩带领,羚飞主动担任了殿后的任务。当他和最后几头年老的羚羊一起赶到羚岩所在的位置时,上方传来的轰鸣声已经大得所有羚羊都能听见。
河谷的中段耸立着一片陡峭的孤崖,停留在上面或许能够暂时避开泥石流的冲击。羊群里年轻的羚羊们大半已经跳到了山崖上,羚岩正带领着几头体弱的羚羊,沿着陡峭的山崖,谨慎地一步一步往顶峰跳跃上去。
落脚的地方有限,羚羊们必须几只几只地上去。
当羚飞跟随着最后几只羚羊开始沿着山崖向上攀登的时候,沿着河谷汹涌而下的泥流已经几乎可以看见。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羚飞身前年老的羚羊索索地发着抖,曾经在山崖间灵活跳跃的腿脚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矫健。它转身朝羚飞安然地笑了笑,然后凝聚起气力,猛地往峰顶跃去。
这一瞬间,泥石流已经到了脚下。
羚飞看着那头羚羊的前蹄落到了峰顶地面,却突然滑了一下。在羚羊们的惊呼声中,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下面是汹涌咆哮的泥石流。落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似乎什么都来不及想。羚飞猛地朝着对方跃起,在空中大力地撞上了老羊失去平衡的身体。年老的羚羊往前晃了一下,终于踏上了顶峰。
羚飞往反方向落了下去。
他看见越来越远的峰顶上,羚乐和羚丽惊恐地探出头来,带着哭腔大喊“哥哥——”。但是那声音很快被淹没在越来越近的泥流轰鸣里。
一块山石飞起来,砸中了他的头部。羚飞的眼前迅速地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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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飞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叫人生厌的脸就横在眼前。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羚飞一抬头狠狠地顶了上去。
“呜!——”
听到对方的哀嚎声之前,羚飞先被自己身上扯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回到记忆里。
没有死真是叫人不敢相信的事,可是现在这样,或许还不如死了的好。
全身像被几十块大石头狠狠砸过一样,好像能有感觉的地方都布满了伤口。最疼的地方是头和左后腿。
头上的伤口无法看到,可是左后腿从小腿往下就失去了控制,大概是断了吧。
等到由于莽撞行为引起的疼痛过去之后,羚飞才一边间歇地抽着冷气,一边抬头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个不算深的岩洞,大概是在半山腰上。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传来,从阴霾的天色里透进来的光亮也很有限。
自己躺在岩洞的最深处。靠近洞口的地方,蜷着刚才被自己一头顶出去的家伙,像是十分疼痛一样,用舌头舔了前爪两下,又用舔过的前爪小心地揉着脑门。
察觉到羚飞的目光,那个家伙放下前爪,怯怯地抬起头来:“——你醒啦。”
羚飞没有回答。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冷了,对面的虎三畏缩地将自己团了团,没敢再开口。
是被这头老虎救了么?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或者只是碰巧被捡回来而已吧,作为储备粮之类的。
羚飞闭上眼,重新卧了下去。那样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现在这样,就算能够活下去也不过是留下一身伤病而已。既然如此,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对方想把自己作为食物,那就让他吃了自己吧。
朦胧中,温热的气息渐渐地靠过来。有个犹豫的声音在头顶小声地说:“喂,喂,你还活着吗……喂……别睡呀……”
毛绒绒的爪子搭到他身上,轻轻地推了推。
羚飞一动不动地卧着,听着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焦急起来:“喂,喂,别睡呀,你醒醒啊……”
带着肉垫的大爪子更用力地在身上揉来揉去,连推带拍。羚飞整个脑袋都昏沉起来,然后很快便如愿以偿坠入了熟悉的黑暗。
12
闻到食物的味道,羚飞醒了过来。
青草的芳香混合着湿润泥土的味道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他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一小捧杂乱的植物,正好在一抬头就能吃到的地方。
饥饿感战胜了一切。他抬头叼起一根草,慢慢地嚼着。
应该是生长在岩壁上的植物。水分稀少,茎株坚韧难嚼,而且通常还有发达的根系,很难刨出来。除非实在缺乏食物,羚羊们一般并不喜欢这种。
不过大约实在是太饿了,就连这样的植物吃到嘴里都变成了美味。
嚼着第二根草,羚飞抬头慢慢地打量起洞内。
虎三果然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趴着,低着头,咯吱咯吱地嚼着什么。淡淡的血腥味传过来,羚飞皱了皱鼻子。
那似乎是只松鼠或者岩鼠之类的小动物。
虽然很难接受,可是正吃着八成是对方准备的食物的自己,也没有什么指责的立场。
猎物对于虎三来说似乎太少了点。他三两口便把那只可怜的小动物吃得毛都不剩,然后像是仍旧意犹未尽一般反复舔着爪子上和地面上残存的血。
“……喂,你。”
昏迷许久让羚飞的发音有些困难。虎三嗖地跳了起来,胆怯地朝这边看着。
似乎只要羚飞清醒着,他就会尽量地有多远躲多远。
“——你……为什么不吃我?”
“呃?”虎三呆呆地怔在原地,仿佛羚飞问的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你难道只吃松鼠的么?”
“不啊。”虎三呆呆地回答,“我基本什么都吃的,野猪,兔子,狍子,鹿,羊……呃。”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字眼,他急忙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吃羚羊的,我从来没咬死过羚羊,最多就是吃其他老虎咬死的……呃。”
越说越糟糕了。虎三懊丧地低下头,小心地看着羚飞的脸色。
羚飞并没有生气的打算。他低头又叼了一根草,慢慢地嚼着,问道:“为什么呢?”
印象里,他们几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虎三似乎也因此觉得有些意外,过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呃……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
大概是对自己所说的内容觉得十分羞愧,他瞥过眼不看羚飞,闷闷地挠着自己的脸:“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母亲有一次把我一个人丢到羚羊群里。那时候正好是冬天……”
冬天是羊群的发情期,公羊们的脾气比往常暴躁了数倍都不止。
虎三当时,大概的确还是非常弱小的年纪吧。
“……总之,那之后我就不太敢……呃。”
羚飞见过虎三猎杀野猪的场景。能让那样的虎三一见到羚羊就惊恐不已,想必一定是非常糟糕的回忆——说不定是差点送了命的经历也不一定。
“其实有段时间,我看到头上长角的动物就会逃跑。”似乎是觉得在羚飞面前,就算自揭伤疤也不会更丢脸了。虎三趴在远远的洞口,闷闷地说,“后来才慢慢地好起来。可是羚羊的话,无论尝试多少次也……呃。”
懊恼自己又说错了话,他住了嘴,把脑袋埋进前肢里不再出声。
说起来,这个家伙刚来到羚羊们的地盘上时,的确有两次曾经企图袭击过羊群。
只是还没有等公羊们正式开始反击,他就被吓得神色慌张地逃跑了。
后来他又企图袭击单独离群的羚羊,结果那一次他遇上的是心情恶劣的羚飞,被踹得很凄惨。
羚飞慢慢地嚼着最后两根草茎。
大概是被顶怕了或者是踹怕了吧,所以看到长着犄角和有着坚硬后蹄的羚羊,就会连反抗都不敢。
可是自己现在,分明这些都已经没有了。
后腿已经折断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也察觉到头部的疼痛是因为犄角被拗断了。大概是从山崖上落下来的时候,被石头砸中的结果。
没有了犄角,也没有了坚蹄,几乎已经是个废物。就算虎三再怎么害怕羚羊也好,在自己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什么没有趁机吃了自己呢?
远远趴在洞口的虎三,像是饥饿难耐,又开始反复舔着自己的爪子,仔细地吸吮着指缝间残余的肉丝。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洞外,像是在哀叹碍事的雨为什么还不停。
自始至终,他并没有一点要走进洞里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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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飞其实有些害怕。那头老虎不吃他,或许真是把自己当储备粮来养的。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允许食物就这么抬腿走掉。
但是直到他走出去了很久,虎三也没有追上来。
出了洞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泥石流一直冲到了河谷下游,离冬季居住地不远的地方。
地面上还淤积着烂泥,夹杂着大块的岩砾。羚飞沿着山崖慢慢地走到平地上,然后小心地从能走的地方走过去。
他没有办法走得太快。
从淤泥下面有时候能刨出一些被掩埋的植物来。路边没有被泥土掩埋的树枝上也有一些可以果腹的枝叶。
但是当他终于一拐一瘸地走到那段河谷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食物了。先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羊群已经把能吃的植物都吃了个光。
本来两天可以走完的路程,因为瘸了一条腿的缘故,变得有些遥遥无期起来。饥饿难忍,但是更不可能走回头路。
或许是饿到出现幻觉了,在山路上艰难行走的时候,有时他会感觉有什么在暗中看着自己。
可是当他狐疑地转头看去时,身后只有有些荒凉的、被泥土掩埋了的河谷而已。
羚飞走到羊群当初过夜的岩洞时,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走进洞里,很快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睡着了。当他第二天早晨走出洞,看见洞口一片灰色石砾中躺着的那捧鲜绿的枝叶时,有一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枝叶还很新鲜,上面甚至沾着闪亮的晨露。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叽喳的鸟鸣。周围并没有动物在。
羚飞在晨光里看着地上那捧枝叶,心情慢慢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慢慢地把食物吃完了。这之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每天早晨他醒来之后,都能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发现新鲜的植物。
这一直持续到四天之后,他终于走出河谷为止。
河谷之上并没有受到泥石流的影响,植物在初夏的空气里茂密地生长着。羚飞找到了羊群从这里经过的痕迹。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河谷,自己也不太明白心底那丝隐约的留恋是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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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那头年轻公虎的时候,羚飞在心里想:失策了。
一直以来是虎三出没在这片区域,他忘记了偶尔也会有外来的捕食者闯进来。
体型和虎三相差无几的公虎,在地上慵懒地磨着爪子,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这样的对手,如果没有受伤也许还有逃脱的机会,但现在……
羚飞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时让虎三……
……让那个白痴吃了自己好呢。
神奇地,当这个名字在脑海里出现的一瞬间,他听见了耳边的风声。仿佛是听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一样,一个黑影跃到了他身前。
一直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虎三跳了出来。
挡在羚飞身前,和陌生的公虎对峙着。压低了头部和上半身,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威胁吼叫。
对面公虎的神情明显地紧张起来,并且后退了两步。显然地,虎三即使在同类中也具有相当的威胁性。但是当公虎的视线上下打量了虎三一番后,紧张的神情便从他脸上消失了,连笑容也变得嘲讽起来。
“我还以为,抢了虎老沙地盘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原来就是个连爪子都没有的废物么?”
挡在前面的虎三身体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挪动四肢,似乎是想挡住身后的视线一般。
羚飞疑惑地低头看去。
他一直没有认真地打量过虎三。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对方的爪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十分惨不忍睹。
原本锋利的指甲像是被什么磨过一般,有的变得光秃秃的,还有几根甚至已经被掀翻,只留下难看的疤痕和刚刚长出一点的新指甲。
这样的爪子,别说和同类争斗,就连捕食都是问题。
在山洞里一起生活的记忆,突然回到羚飞的脑海里。那时候,他以为虎三每天只捕捉小动物充饥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根本无法捕捉大型的动物么?
……那些伤,简直就像是……像是,曾经从石块和淤泥下面拼命挖出过什么东西,而留下的痕迹一样。
有个叫人不敢相信的想法,慢慢地在羚飞脑海里显现出来。这时候,他听见虎三冷哼了一声:“就算没有爪子,对付你也足够了。”
那是羚飞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语气。同时,面前的尾巴用力地朝一个方向晃了晃。这是叫他赶快走的意思。
羚飞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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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打量了对峙的双方,明白自己留下来也只会让虎三分心而已。
没有多说什么,他转向虎三所指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一拐一瘸地离开了猛兽争夺地盘的战场
那天见到虎三之后,已经又过去了三天。
无论从立场还是能力方面,似乎都没有回过头去找虎三的理由。事实上,如果回去之后没有找到那头笨蛋,却被另外的老虎吃了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了。
但是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理智作对一般地叫嚣着。
羚羊群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了。看起来,他们不久前刚刚从这里离开。再往前走几天,应该就能见到一直挂念着的弟弟和妹妹。
尽管不愿意承认,羚飞也清楚这些天来自己的脚步放慢了不少。可是虎三并没有追上来。
是被打败了呢,还是干脆就被咬死了呢?
——不过,就算他赢了,也没有追上来的必要吧?
晚上趴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感觉到夜风的凉意。羚飞微微地动了动残废了的那条后腿。他有点怀念起两具躯体紧贴在一起的温度。
一开始,不过是为了发泄本能□□的交配罢了,还是单方面半强迫性质的。本来就只是这么简单的关系而已。
可是因为那头笨蛋不知出于什么理由的种种奇怪行为,现在这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乱七八糟了。
现在这样,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
羚飞再次见到虎三的时候,对方正低着头,沿着低矮的灌木丛慢慢地走着。
似乎是在走神,以至于羚飞从旁边的灌木中出现的时候,虎三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本能地便要拔腿逃跑。
他蹿出了好几米远,后知后觉地发觉那头羚羊是羚飞,这才停住脚步,犹犹豫豫地回头望过来。
“你……”
羚飞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只发出了一个音就不知道该怎么样接下去了。虎三从全身紧张的状态慢慢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往他走过来的方向看了看:
“你怎么又走回来了?”
“……和你没关系。”羚飞有些恼羞成怒地回道。虎三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小心地往后挪了一步。
“……你呢?输了么?”
本来看起来就有些凄惨的虎三,被他这么一说像是一刀捅到伤口上一样,毛茸茸的大脑袋立刻低了下去,简直要碰到地面了。
他用爪子还没长出来的前爪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挠着地面,整个人沮丧得几乎缩成了一个大毛团。
“……我被赶出来了。”
羚飞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去,用前蹄叩了叩虎三挠地的爪子,阻止了他把剩下的那点指甲全部磨光掉的行为。
他没有继续追问当天的情况,只是问道:“那你今后,打算去哪里?”
虎三把没指甲的难看的爪子从羚飞的蹄子下抽出来,闷闷地缩到身体下面藏好:“我……我想往上去看看。”
对于虎三这样的狩猎者来说,靠近山脚的领地通常意味着更多的猎物。贫瘠寒冷的山顶只有在夏天会稍微好一点,冬天的话大约会很难熬过去吧。
往上走就接近了羚羊群夏季的聚居地。不过对于羚羊群来说,如果领地的狩猎者是虎三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羚飞慢慢地低下头去,用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有些过于亲昵的动作,抵了抵虎三的头顶:
“反正是同路——要跟我一起走么?”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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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三趴在灌木丛里,脑袋埋在前肢里。
傍晚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个山鸡窝,把里面的蛋吃了个干净。本来,他也想捉住那只山鸡,但是对方从他没爪子的脚掌下挣扎了出去,硬是扑楞楞地飞走了。
肚子很饿。可是什么也不想吃。这样子,也有好几天了——从那天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之后。
大概是因为太饿了。直到有人走到离他非常近的地方,他才察觉到。
虎三抬起脑袋,然后他就保持着那个抬脑袋的姿势,张着嘴呆住了。
他以为不会再见面的羚飞,用残余的那只角拨开灌木丛走了过来。
“天太晚了。借个地方让我躺一晚吧。”
突然出现的羚羊自顾自地这么说着,十分自然地走到呆张着嘴的虎三身边,贴着他卧了下来。
“你……”虎三扭过头去,表情仍旧很呆,“你不是回羊群里去了么?”
“别吵。累死了。”羚飞闭着眼睛做出睡觉的姿势,头也不抬,仿佛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一般,“……先是跟那两个小家伙解释了半天,然后他们把其他羚羊叫来,又废话了半天……啧,真是想都不愿意再想了……你这家伙又跑得这么快,害我找了整整三天,累得都没法动了……先让我睡一觉再说吧。”
这么说着,他就真的好像打算睡了一样埋下头去。虎三努力地动了好几下嘴,这才成功地发出声音来:
“你……可是不是说,你父母是,是……”
趴在地上的羚飞抬起一只眼,斜过头看他:“——说起来,你到底在旁边听到什么时候才走?就是那之后,还是其他羚羊来了之后?”
虎三立刻非常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但是羚飞也没有想要等他回答的意思。他只是重新闭上了眼趴了下去,而且还往虎三身边凑了凑,挪了好几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虎三呆呆地趴着,让羚飞靠在自己身上。
这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听见羚飞的鼾声中夹杂了一声非常响亮的“咕噜”声。
这一次,肚子是真真切切地饿了。
虎三懊恼地趴了下去,把肚子压在地面上,企图止住胃里咕噜咕噜的响声。但是事与愿违,那声音却越来越响了。
他想要动一动,可是羚飞就挨在他身上,动一下说不定就会把羚羊惊醒。可是不动的话,肚子饿的声音这么响,说不定也会把他吵醒。
虎三苦恼地用前爪埋住头,更用力地把肚子贴到地上。但是羚飞并没有被他吵醒的迹象。他把缺了角那边的脑袋靠在虎三耳后,睡得平静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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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飞睡到很晚才醒来。他看见虎三站在不远的地方,察觉到他醒过来,立刻慌张地转头用爪子抹着嘴。
大约是刚刚狩猎归来,嘴角还沾着新鲜的血液。
虽然知道对方捕食的不会是自己的同类,但身为被捕食者,看到这样的场景总不会很舒服。
羚飞半卧在地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像大猫一般忙碌抹脸的虎三,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憎恨着他的种族,但是对他打败自己的仇人又抱着微妙的感激。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要像对仇人一样地踹他顶他,可是有时候又忍不住地要去主动招惹对方。
从一开始就对虎三抱着这样复杂的感情。可是没有想到,后来还会发生更多的事情。
想要和他一起走的念头,大概从发现他失去了爪子之后就慢慢埋下了吧。
回羊群去,不过是因为那是自己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可是回去了又能如何呢。让别人像对待老弱病残一样地对待自己,在困难的时候成为羊群的包袱——这是羚飞的自尊无法允许的事情。
自己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犄角,而那个笨蛋没有了爪子,又被赶出了领地。
那不如,就干脆搭个伴好了。
羚飞看着终于擦完了嘴,有些过于小心地打量自己表情的虎三,抖了抖耳朵,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
“喂。”他开口道,“你喜欢我吧?”
“……呃,啊?”
虎三露出了如假包换的白痴表情,显示他没有听懂这个问题。
羚飞站着等了一会儿,觉得血慢慢地往脸上涌起来。“你喜欢我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虎三察觉到了他的怒气,小心地往后缩了缩,结巴地反问道:“‘喜欢’?”他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又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喜欢’……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是真的完全不明白。
类似于焦躁的情绪在羚飞心里翻滚起来。
他决定离开羊群,是因为他觉得就算再也回不去了,至少他还可以留在虎三身边。这个家伙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所以,留在他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可是,如果这个家伙并不需要自己在身边呢?
羚飞并没有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放弃了羊群这个唯一的归宿之后,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无非是想从对方那里得到安心的回答而已。
他有些焦躁地追问道:“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宁可废了爪子也要救我?为什么不吃了我?为什么要一路送我上来,给我送吃的?为什么要在别的老虎面前保护我?”
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急躁,他一连声地问完,有些急促地喘气,像瞪仇人一样瞪着虎三,等着对方的回答。
虎三在他吃人一样的目光下后退了两步,畏缩地低下头垂着尾巴,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是因为,那时候看见你被埋在泥里,我想,我,我既然认识你,总,总不能不救你……爪子,那是,是把你挖出来之后才发现磨坏了的……后来那些,那,那是因为,觉得好不容易把你救醒了,要,要是你又饿死了,或者被别,别的老虎吃了,那也太不划算……嗷呜!”
他惨叫起来,因为羚飞用完好的前蹄狠狠地踹在了他脸上。
虎三抱着脸滚到了一边,可怜兮兮地呜呜低叫着,眼泪叭嗒叭嗒掉了下来。
羚飞恼羞成怒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用对三条腿而言非常难达到的速度,飞快地跑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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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很久之后,有温圝热的液圝体落到了他的头上。
“又……哭什么?还没哭够么?”
在心里想着,却死活不肯抬起头来,连开口说话的脸皮都没有。羚飞埋着头,然后,感觉到虎三低下头来.粗糙而温圝热的舌圝头舔过他残缺的那边角。
更多的液圝体落下来,打在他头上。汗湿的皮毛在夜风中很快地凉了下去,只有那些不断落下的眼泪是温圝热的。
虎三轻轻而不停地舔圝着那个难看的伤疤,一开始只是掉下眼泪,慢慢地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有什么好哭的……我都被做到这样了还没哭呢……”羚飞在心里想着。听到头顶的呜咽声越来越大,他终于忍不住嘶哑地出声:“……你哭什么?”
“呜,呜……”虎三把脑袋搁在那个伤疤上,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呜咽着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突然就觉得很伤心,就……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抽抽搭搭地说着,微微动了动身圝子。插在羚飞身圝体里的分丄身仍旧保持着坚圝硬的状态。他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了一下。几乎察觉不到地,慢慢地再次在羚飞身圝体里律动起来。
跟之前比起来,这动作太温柔了,简直不像交圝合,而像是一下一下慢慢地舔圝着彼此的毛发,互相抚圝慰一般。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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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真的一下一下舔着那个难看的伤疤,眼泪随着律动的动作不停地掉下来。
“混丄蛋……你再做下去,我今天大概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在心里这么想着,却并没有说出来。羚飞蹭了蹭对方湿漉漉的皮毛下温热的身体,在一种奇怪的安心中,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对方去随意处置。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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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山脚的时候,羚飞和虎三都没有说话。
接连两次被打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虎三其实都不应该再踏入这片领地。可是……还是因为在担心吧。
当他们走到更接近山顶的地方时,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一直没有敢开口的虎三,这时候才小声地说:“……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大峡谷那么难走的地方的。”
大峡谷是老虎们对峡谷墓地的称呼。见羚飞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又小声地解释道:“我,我偶尔偷偷地去其他老虎的领地一两次,也,也不一定就会被发现……”
羚飞摆了摆尾巴,停了下来。他不是老虎,可是他也知道,雄虎们对于领地几乎有着誓死捍卫的本能。可是现在跟在他身后的这头雄虎呢——上次打输了的那一场,几乎要了他的命。以前,虎三总是不自觉地照顾着行动不便的羚飞,现在这样的角色却颠倒了过来。夜晚靠在一起入睡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对方皮毛之下凹凸不平的伤痕。
如果他再因为进入他人的领地而引起厮杀的话……会,被杀死的吧。
羚飞回头看了看有些忐忑地看着他的虎三,最终还是没有把这样伤人的话说出口,只是说道:“等到之后下雪的时候,你也保证能偷猎到食物吗?”
像是要验证羚飞的话一样,第二天,下起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了。
虎三坐在洞口,愣愣地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表情呆得有点可怜。
到了晚上他才一声不响地躺到羚飞身边。过了很久,小声地问道:“……你也要去大峡谷吗?”
“嗯。”羚飞应了一声。虎三不说话了。
又过了很久,他听起来很忧郁地,一段一段地说道:“要,要是我上次,能把领地,抢回来的话,你,你就可以回,羊群里去了……”
虎三的脑袋埋在前爪里,说话的声音也呜噜呜噜的,几乎是故意让人听不清一样。羚飞怔了怔,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旁边的老虎。
……说起来,那时候他的确说了“对不起,没能打赢”这样的话呢……
这时候,虎三又闷闷地开口:“……其实,我一个人去大峡谷就可以了。你腿又不好……回到羊群里的话,只是这一个冬天,说不定没什么关系的……”
“如果我被其他老虎吃了也没有关系是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虎三呆呆地抬起头来盯着羚飞。羚飞回望着他,一直望到他失去了耐心,低下头用完好的那只角不轻不重地砸了对方的脑袋一下。
虎三从喉咙里呜咽一声,抬起大爪子揉着被砸了的脑袋,又呆呆地看了羚飞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趴了回去,重新把头埋进爪子里。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雪加剧了出行的难度。可是因为下雪的缘故,猎物也比从前更难以捕捉了。权衡之下,当这场雪开始慢慢融化之后,他们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共同度过了一整个夏天的地方。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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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对于擅长在山岩间跳跃的羚羊来说,往峡谷墓地底部去的那条路,也是十分危险的。
在行走了两天之后,前面已经没有完整的道路,只有在山崖间有勉强可以落脚的岩石。在背阴的地方,结了冰的落雪让落脚更为困难。虎三和羚飞小心地尽量避开那些危险的地方。
在一块稍微平整些的大岩石上,他们停了下来略作休息。岩石太小了,两人不得不紧紧地挤在一起。
“没事吧?”羚飞低头问着虎三。正在一下一下舔着大爪子的虎三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又小心地缩了缩,腾出更多的地方给一旁的羚羊。
老虎并不是擅长在山崖间行走的动物。选择了这条路,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可是如果还有其他可以选择的领地的话,在他游荡的整个夏天,早就该去夺取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留在原地,怀着侥幸的心理或许可以熬过这个冬天。但是羚飞并不是那样坐以待毙的性格。
——反正都有会死的危险,那至少死在主动开辟道路的半途,也好过不做任何努力死在原地吧?
一开始他是坚定地这么想的,可是这两天,在虎三好几次脚下打滑之后,他已经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决定。
可是已经走到这里了,那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一直走下去吧。
总觉得已经走了很久,可是转头看上下方的距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才往下走了这么短的一点距离。然后,像是故意要和他们作对一般,本来晴朗的天气,在那天突然迎来了一场风雪。
雪下大了之后,行走就会更加困难了。心中有些焦急起来,羚飞脚下也更快了些。如果能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到达谷底的话,就好了。
“你……你别走那么快!”
当他又跳到一块岩石上的时候,听见虎三有些怯懦地在身后开口。羚飞回头看了他一眼:“跟不上吗?”
“不,不是……”虎三小心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我,我怕你不小心……”
雪落在他的皮毛上,已经开始堆积起来。虎三立在一块狭小的岩石上,小心地保持着平衡,下意识地不停换着两只前爪的位置。
羚飞看了他一会儿,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这头老虎看得这么仔细。在虎三被吓到之前,羚飞又坚定地转过头,接着往下一个落脚点跃去,没有再回头。
但是当他落到第三块岩石上的时候,他瘸了的那条后腿,落在了一片堆积的新雪上。
在踏上去的时候便觉出了不对劲,羚飞迅速地想要收回那条腿,但是因为受过伤的缘故,他晃了一晃,还是落在了原地。
几块碎石从他的蹄下落了下去。羚飞晃了一下,那条受过伤的后腿刷地滑过了岩石的边缘。
那一瞬间似乎突然变得很慢,慢到他能感觉到自己如何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前腿想要抓住地面,但是坚硬的蹄子只是徒劳地在岩石上划过两道痕迹。
然后,上面的山崖,旋转着出现在视线的正前方。
——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好像之前,落下泥石流的那时候。
即使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羚羊的四肢本来就无法攀住可以依附的东西。
失去平衡的惊恐,从高处落下的眩晕,越来越快的速度,心脏似乎要从喉咙跳出的绝望。
可是比起之前从容赴死的时候,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不甘心呢。
想到把那个笨蛋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半山腰上——想到把那个笨蛋一个人留在这个艰难又残酷的世界上,就忍不住觉得即使是死了也会无法合上眼睛吧。
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相处。
还没有来得及等到第二年的春天。
还没有来得及等到不用为生存担心的日子。
还没有来得及……对那个笨蛋至少说一声,“谢谢”。
时间在那一瞬间又重新迅速地流动起来。之前的种种念头仿佛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落下岩石的时候,想着最后要说些什么,可是耳边听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在大叫:“——不要过来!”
可是,那句话说得似乎太晚了。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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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视线的角落里看到一道黑影飞扑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落的趋势已经骤然止住,后颈传来尖锐的疼痛,应该是被锋利的牙齿咬穿了的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流了出来。
身体狠狠地撞在岩壁上,羚飞闷哼了一声。在短暂的静止之后,身体又往下滑去,但是很快又再次短暂地止住。
他们趴在岩壁上。虎三死死地咬着羚飞的脖子不让他掉下去。
一块石头从虎三的爪子下落了下去,在岩壁上碰撞着发出簌啦的声音,掉入了峡谷再也看不见。像是被绑在一起的两头动物又哗啦地往下滑了一段,直到虎三又拼命地扣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暂时地止住了下滑。
“你……”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羚飞低下头看着峡谷下面。被雾气笼罩着的底部,看不出还有多远的距离。在能够清晰看到的视野里,附近也没有特别突出平缓的地方。
是非常让人绝望的死境。
在他打量的间隙里,虎三又往下滑了一段。这次滑得有点长,长到羚飞以为他们两个会就这样一起掉下去的时候才磕磕绊绊地止住,耳边传来尖锐的爪子和岩石摩擦的声音。
稍微偏过头去,就能看到身侧的岩石上留下了两排并排的,长长的带血的痕迹。是后爪还没有完全长好的指甲狠狠地摩擦留下的。
不用抬头也可以知道上面那两只爪子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两只动物加在一起的体重,对于虎三来说显然太艰难了些。很快地他们又再次往下滑去。四只爪子拼命地扒着岩壁,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每次能够停下的间隙都越来越短,总觉得下一次就会再也停不住地摔下去。
“喂,松嘴……”
用嘶哑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虎三并没有照着做。羚飞稍稍提高了声音:
“松嘴……我叫你松嘴!”
从虎三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虽然意味不明,但是嵌在羚飞脖子上的牙齿却咬得更紧了些。
“——松嘴啊,你这个白痴!”
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可是即使这样也不敢挣扎,害怕会让两个人更快地掉下去。
那也许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直到最后,虎三也没有听从羚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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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长满了青草的湖畔,羊群在阳光里悠闲地吃着草,小小的花朵开在脚下。已经成年了的羚乐和羚丽,绕着他快乐地奔跑着,活泼地跳来跳去。虎三就在他身边走着,他像是羊群的一员,又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应该在那里的、理所当然的一部分。梦里永远是最美好的春天,没有冬季和白雪,没有凶猛的猎食者和无法预料的灾难,没有饥饿和伤痛。
他真的就想这样留在那个梦里,再也不醒来。可是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在那个梦之外,有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东西。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在同一时间闪回脑海里。他记得,最后撞击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他用尽全力在空中翻转身体,让自己垫在虎三的下面。如果连自己都还活着的话,那个笨蛋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当他试着转动视线的时候,果然在旁边看到了熟悉的家伙。——或许说熟悉也不太对,因为如果不是羚飞这么了解他的话,第一眼看到一定不会认出来的。
又瘦,又脏,狼狈到根本认不出来的老虎趴在他身边,大睁着眼睛盯着他,连眨都不眨。有一阵子,羚飞吓得要怀疑他已经死了,但是从那双大睁着的眼眶里突然不间断地涌出的眼泪打消了羚飞的怀疑。
“……原来我还没死啊。”有些艰难地说出这样的话,羚飞努力地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太可惜了,要不然,就可以给你当食物了。”
他是真心诚意地说出这样的话的,可是虎三的眼睛里只是流出了更多的眼泪。那样静静地流着眼泪的方法,一点都不像虎三了。
“哭什么,别哭了……好歹说点什么吧。”
不过虎三是怎样的一个笨蛋,羚飞也是很早之前就明白了的。所以他也没能指望那个笨蛋能听明白自己的话,乖乖地就此止住眼泪。
他转过头去,看着视野里被白雪覆盖的世界。
“……真是的,怎么又被你救了呢。偶尔我也想……能够救你一次啊。”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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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兮 楼主
思维并不连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醒着,有时候又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睡过去之后又常常会被非常用力地摇醒,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虎三那张呆脸,本来就已经够狼狈的,再加上那一脸似乎是生怕羚飞会一睡不醒的紧张表情,看起来就更可笑了。
羚飞这么想着,他也就真的笑了起来。
虎三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大概老早就已经跳起来,紧张兮兮地检查全身是不是又有哪里不对了。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似乎连这一条也都忘记做,只是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羚飞。而羚飞笑起来的表情显然让他松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可以确定眼前的羚羊还是活着的一样。
到后来,老虎简直有些神经质了,羚飞稍微一合眼,立刻就会被粗暴地大力摇醒,有几次甚至还被咬了一口。
“喂,喂,你别睡,你别睡呀……说几句话吧。你不是老说我笨么,你骂我呀,你快点骂我呀……”
羚飞昏昏沉沉地被虎三的大爪子揉来揉去。真是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虎三又一次用爪子掰开他的嘴,将含在嘴里融化了的雪水哺过去的时候,羚飞稍微清醒了一些。嘴里含着的水带着腐肉的气息,多少能想象到那头老虎这几天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许那些腐肉曾经是自己的同类呢。不过脑袋像是也被冰冻了一样,几乎没办法做出
正确的
反应了。
“喂。”羚飞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哑得似乎不是自己的。
虎三一下子从原地跳了起来,先是瞪着眼睛看了羚飞一会儿,然后突然后退两步,不敢置信一般地又看了羚飞一会儿。因为距离拉远了,羚飞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喂。”
他想叫那头笨蛋靠近点,因为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大概没办法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是虎三却又跳了起来,然后突然转身,像是拼了命一般地头也不回跑走了。因为动作太快,身后扬起了一阵白茫茫的雪雾。就是在当初刚认识、他被羚飞追得慌不择路的时候,也没见他跑得这么快过。
羚飞躺在原地,不太清楚状况地发着呆。幸好他没呆多久,远远地一阵雪雾扬起,那头老虎又拼命地跑了回来,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猛地停住,大脑袋因为惯性一直往前,几乎撞到羚飞的脑袋才停下。
羚飞呆呆地看着他。老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带着腥味的温暖气息扑到羚飞脸上。近得几乎把眼睛贴在一起,虎三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进羚飞的眼睛里。
“……阿羚?”
气喘吁吁地,他不确定一般地叫道。羚飞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听见了。虎三呆呆地喘了一会儿,突然又跳起来,在羚飞面前的空地上发疯一样地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跑,把雪刨得满天都是。
然后他又突然停下来,猛地跳到羚飞面前,脑袋撞上羚飞的额头。一个非常,非常傻,前所未有地傻的巨大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
他笑得太傻,让羚飞几乎都要忽略这头老虎现在瘦弱成什么样子了。
“听……听我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羚飞真想像从前一样,一头顶过去让他闭嘴。可是现在他也只能用微弱的嗓音说出乞求一般的话语。幸好他一开始说话,虎三就立刻安静下来,两只耳朵也很有精神地竖在脑袋上,脸上仍旧挂着非常傻的笑。
“我的左后腿,你,吃了吧。”
虎三保持着傻笑,像是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样,呆在那里。
“……又,受一次伤,已经,没用了,吧。”
老虎仍旧保持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笑,连动作都没有变,像是那句话说出之后,他就变成雕像了一样。忽略他刚才看起来精力十足的动作,这时候仔细看,就会发现沾了雪的皮毛贴在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身上——蓬松的也只有皮毛而已了。
“……一条腿而已,不会死的。”羚飞努力地笑起来,试图安慰石像一样的老虎,“天气冷,血凝固得快,不会死的。”
这样的天气,没有植物,又受了伤,他明白自己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是这样,至少让对方能够熬到春天吧——就算作为自己害他落到这个地步的补偿也好。
——如果再之后,我死了,那就把我整个吃了吧。
本来是打算接下来这么说的,但是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还是不要说完好了。
“放心,我,不会死的。”羚飞又重复了一遍,竭力地想说服对方,“我,还想活下去呢。所以,你,先吃一点吧。”
“不会死的。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我,还想,活下去呢。”尽力地保持着笑容,他再次重复,“比谁,都想要,活呢。真的。想要,和你,一起……”
只是虚假的善意谎言而已。如果能说服对方吃掉自己的话,就算要说再多的谎言,他也不会介意。
可是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了。从当年亲眼目睹父母死亡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的眼泪,让他没有能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完。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来——想要和你一起,活下来。
只有这句话,就只有这句话,是真的。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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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兮 楼主
一个过分温暖的午后,羚飞醒了过来。
正靠着羚羊打盹的老虎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羚飞于是朝他露了露牙,表示微笑:
“天气真不错啊。”
“是挺不错的。”老虎完全没反应过来地呆呆点头。
羚飞又露了露牙:“帮我把后腿咬下来吧。”
这下子,原本还愣愣的虎三立刻就像被蛰到一样跳起来了:“不,不干,都说了我不干了。”
“听我说完。”
即使声音因为身体的缘故而很虚弱,羚飞的话对于虎三仍旧还是很有震慑效果——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也不一定。总之,老虎很快就安静下来,服帖地趴在地上,耳朵贴着脑袋,大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摔下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断了,也没办法治好。天气转暖之后,伤口的溃烂会更加恶化。”这么说着,羚飞示意虎三去看自己那条已经彻底坏死的断腿,“如果不干脆处理掉的话,身体会好得很慢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虎三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傻笑。接着便探头到羚飞身后的老虎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羚飞只能看到那条粗粗的尾巴在自己眼前扫来扫去。过了一会儿,虎三扭头回来,小心地看着他:“……不疼?”
“不疼。你干吗了?”
如此回答的羚飞,好笑地看出对方露出了一脸沮丧的神情。
“……我都已经很用力地咬了啊。”
再三确认过那条腿真的已经不能康复之后,虎三终于非常沮丧地同意了咬掉后腿这件事。不过他没有立刻实行,而是说了句“很快回来”之后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再出现的时候,他的嘴里叼着两棵半枯半绿的草,在羚飞面前放下。这是动物们都很熟悉的一种致幻的植物。但是羚飞看了看小心地把草推到自己面前的虎三,笑着摇了摇头。
虎三的表情又沮丧起来了,脑袋也耷拉下去,好像辛苦努力却得不到大人称赞的小虎崽一样。这让羚飞都于心不忍起来。
“咬掉之后我会吃的。”他最后只好这样保证道,“那之后大概会很疼,用这个再好不过了。”
治疗——如果能这么被称呼的话——过程并不长。老虎锋利的牙齿很容易就切断了余下相连的皮肉。那其实非常痛,不过之前也受过更痛的伤,所以不算什么。不过接下来就漫长了点,因为虎三像是害怕伤口会恶化一样,非常努力地清理了伤口的溃脓和腐肉——带着倒刺的大舌头用力地在伤口上反复舔过,每一次都像要挂下一层肉来。
最后结束的时候,羚飞满头大汗地瘫在地上,对着表情紧张的虎三有气无力地说:“……我看我还是现在就把草药吃了吧。”
关于那条咬断的后腿如何处理的问题,两只动物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也不是完全都不能吃吧……这么想,我的身体的一部分会永远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这样不是很好么?”
“——可是吃下去之后还是会拉出来的啊。”
非常煞风景地说出这句话之后,虎三立刻遭到了羚飞恶狠狠的眼刀逼视。要不是羚飞不能站起来,虎三现在一定会又被揍得眼泪汪汪的了。
像是明白了这一点,老虎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从喉咙里呜咽了两声。但是这次,在他屈服之前,羚飞就先放弃了。
“随便你吧。”他这么说着,闭上眼躺下去——植物的致幻效果开始发挥作用了。
那之后又有很长时间,羚飞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冬天就在昏迷和冷雨与晴天的交替里慢慢过去了。后来,清醒的时间渐渐长了一些,可是因为失去了一条腿的缘故,大部分时间他仍旧只是趴或者侧躺着,最好的程度不过是撑着身体半跪起来。
峡谷底部比起山顶要温暖很多,可是也常常会下着阴冷的雨。很多晚上虎三都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干燥着羚飞。不过在一个天气很好能看到星星的晚上,他靠着羚飞躺了一会儿,就小声地开口了:
“今,今晚挺,挺暖和的。要,要不我去旁边睡吧?”
羚飞转头看过去的动作立刻让老虎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条件反射一般地扭动了两下身体。羚飞的眼光顺着欲盖弥彰的动作往后看去,很快地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早春毕竟还是发情的季节呢。
虎三悄悄地起身走到一边趴下去,拿毛绒绒的大爪子盖住脑袋,一动不动。
“……其实,最近我在练习用三条腿站起来走路。”
羚飞开口说起不相关的话题来。
“不过要保持平衡还是有些困难。而且体力也跟不上。大概还需要再多一点练习吧。”
虎三放下爪子,往羚飞的方向看过来。羚羊于是接着说道:“我觉得□□什么的,应该对练习保持平衡很有好处。”
“嗷呜?”
老虎脸上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不过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呼地一下跳起来,慌慌张张地转头就跑——然后“砰”地一声直直地撞到了旁边的岩壁上。
对着捂着脑袋缩起身体的老虎,羚飞镇静地说:“我没办法走过去,所以,你自己走过来吧。”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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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次成功地强迫了虎三之后,这次羚飞终于栽了个大跟头。
这一晕,就又让他断断续续地晕了一个多月。身体状态时好时差,潮湿的气候让他在难得清醒的时候也浑身不舒服。
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虎三趴在他面前,可怜兮兮,脸上的毛发乱七八糟地粘在一起,显然是刚刚哭得一塌糊涂。
“阿羚,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虎赌咒发誓一般地说着,拿爪子抹了抹脸,声音很大地抽了抽鼻子。
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羚羊,其实内里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像这样,下次要强迫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做丄 爱,看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也知道,只要稍微一提,这个笨蛋肯定立马就撒腿逃掉了。断了一条腿,追又追不上,这可要怎么办呢。
羚飞难得的忧愁起来。不过没等他想出办法,就又晕过去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羚飞很早就醒了过来。
虎三不在。他像个担负起全家生计的男子汉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羚飞看不到的地方奔波,为搜集两人份的食物努力。
羚飞抬起头,微微眯了眼看着不远处已经长出绿叶的树木。他觉得自己有很久没有站起来行走过了。
这么想着,他便努力地挪动着身子,贴着岩壁抖抖索索地支撑起自己。
晕过去的日子有些久,不提已经没有了的一条腿,其他三条腿也都软弱无力。他侧靠着岩壁,咬着牙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直起来,一边的绒毛已经被蹭掉了一大片。
羚飞晃了晃脑袋,歇了一会儿,抬起一只前蹄往前迈出了一步。
他啪地一声又摔了下去。脑袋磕在地面上,一下子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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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三今天有些忧虑。
其实进入春天以来,怕冷的小动物们渐渐又出来溜达,已经不用再担心填不饱肚子的问题。可是填饱肚子是一回事,发现猎物被别人猎走了又是另一回事。
在他们到来之前,峡谷底部最大的猎食者也不过是土狐和秃鹫一个级别的。虎三虽然没了爪子,还不至于把这些当成威胁。
但是今天他发现,似乎有别的猎食者也闯进了这片地区。
虽然似乎不是老虎,但是却让他心情有点沉重起来。因此他早早地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叼着一捧草往栖身的地方跑去。
他在离栖身处十多步远的地方停下了,顿了一顿,然后猛地用更快的速度三两步蹿了过去。
虎三把叼着的草随便甩到地上,惊慌失措地四处打量。
羚飞不见了。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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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口可以辨认出羚飞的蹄印,看起来很凌乱,似乎是经过努力的挣扎。再往远处,延伸到嶙峋的乱石滩上,就不那么容易辨认了。
虎三扇了扇鼻翼,飞快地沿着那些几乎不可辨的痕迹追出去。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着,跳得太快了,以至于他在这段路途中根本没办法有任何想法。
乱石滩一直延伸到蜿蜒流过峡谷底部的河边,许多巨砾散落在那里。虎三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块巨石上立着的三条腿的身影。
他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耗尽了一般,差点一下就瘫倒在地上。直到这时才想起张开嘴筋疲力尽地喘了两口气。
但是还没等他把那口气喘完,巨石上的身影就往前走了两步,险险到了石块边缘,并且垂下头去——好像随时想要跳下去一样。
虎三像只大号的兔子一样倏地蹦了起来,三两步冲到巨石下方,抬头大叫:“阿羚!”
羚飞低下头来,逆着光,虎三看不清他的表情。
虎三焦急地舔了舔嘴唇,看了看高处的羚飞,又看了看一旁的河流。如果是从前的羚飞,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或许不会有事,可是现在这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是虎三的心里,奇异地有一种“羚飞就是想要这么跳下来寻死”的感觉。
在认识羚飞之前,虎三根本无法理解世界上还会有动物有这种想法。在他看来,活着这件事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就算辛苦,就算危险,但是如果没有命的话,那就连这些辛苦和危险的感觉都不会有了。
即使是爪子被磨坏了、被赶出地盘流浪的那些时候,他也从没有过“死掉算了”这样的想法。可是相反地,羚飞却有好几次流露出这样的念头。虎三觉得,对羚飞而言,大概有些事情是比活着还更重要的吧。
他不明白会有什么事比活着还重要,也不明白羚飞这次又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知道,他是绝对不想看到羚飞这么跳下来的。
他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子,抬头叫道:“阿羚,你别跳,你千万别跳下来!”
岩石上的羚羊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
疑神疑鬼的虎三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顾不得再叫,扑通一下跳进了河边的浅滩。
他扑腾了两下浮上水面,朝着头顶的羚羊大叫:“你,你别跳!你要跳,我就在下面接住你!”说完像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一样,他死死盯着羚飞的动作,不停地在水里游起来,寻找能最安全地接住羚羊的位置。
羚飞低头看着水里瞎扑腾的虎三一会儿,慢慢说:“你上来吧。——你上来,我不跳。”他看了看一脸怀疑的虎三,又慢慢说:“我不跳,保证。”
得到了保证的老虎于是三两下蹿上岸,胡乱抖了抖全身的水就连忙跳上了巨石。他在离羚飞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生怕刺激了对方一样。而羚飞就保持在那个似乎随时可能掉下去的位置,说:“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一点。”
虎三于是小心地走过去两步。羚飞并不满意的样子,于是虎三又往前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最后到了和羚羊肩并肩站在巨石边缘的地方。
羚飞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猝不及防地一头朝虎三顶去!
虽然以前被羚飞这么顶过很多次,但是最近却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事情了,于是虎三一下没躲开,嗷地一声往河的方向落去。
但是羚飞的力量,也远不如从前了。因为要保持三条腿的平衡,以及加上其他什么原因,他这一下并不用力。虎三退了两步,一条后腿悬空挠了两下,其他三只爪子则稳稳地抓住了脚下的石头。
他探头往下看了看,下面是他刚才游着的地方,掉下去估计没什么问题。他又回头看了看羚飞,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非常自觉地、乖乖地松开了爪子,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羚飞朝着水里可怜兮兮露出个脑袋的虎三,怒吼道:“你才想死!”
虎三明白羚飞又生气了,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害怕,反而因为羚飞的话而一下兴高采烈起来。他跳上岸,蹿上岩石,傻笑着厚着脸皮蹭过去。而羚羊也默许了他的接近,甚至还像是不肯承认却又后悔一般,用脑袋蹭了蹭他刚才被顶的地方。
因为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笑意,虎三笑得更加傻了。这么笑了很久之后,他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发现,急忙开口:“对了阿羚,我有事要和你说。”
羚羊点了点头,虎三便接着说:“——我今天在这附近,似乎发现了其他的猎食者……”
羚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神情却一点也不紧张。虎三着急起来——他有理由着急:羚飞腿脚不便,他自己必须出外寻找两人的食物;如果有其他猎食者出没的话,他可怎么放心把羚飞一个人丢下呢。
虎三焦急地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羚飞这时候开口道:“嗯,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虎三闭了嘴,看着羚飞。而羚飞则朝河对岸,正对着他们所站立的巨石的地方扬了扬头:
“你看,那像不像一条能通上崖顶的小路?”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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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三愣愣地看着羚飞,很久之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想上去?”
“你不想?”羚羊这么反问他。
虎三半张着嘴,样子非常傻地呆在那里。如果是从前,羚飞一定会因为他这副傻样再把他顶下河去一次。
“这里……不好吗?”
跟在顺着岩石往下走的羚羊身后,老虎磕磕绊绊地问道,声音似乎有些委屈。
“你刚才不也说了么,这里也不再安全了。”小心地控制着身体的平衡,羚飞回答道,“——何况,峡谷底的气候阴湿,呆得久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老虎跟在羚羊身后,在乱石滩上几步一蹦地走着,小心翼翼地解释:“可是,上面更不安全啊……”
羚飞这时候狠狠地摔了一跤,于是虎三后半段的话都被吓了回去。
不过羚羊拒绝了他的帮忙,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老虎只好委屈地绕着羚羊打了两个转,偷偷摸摸地用爪子帮他理了理凌乱的毛。
羚飞站稳了身体,看着虎三,微微地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这里很好。”
“对我这样残疾的羚羊来说,没有什么天敌,又有充足的食物。你也不必担心饿肚子和抢地盘的问题。最好的是……”
说到这里,羚羊顿了一顿,但是他很快坦然地接下去:“最好的是,只有我们两个。”
虎三愣愣地看了羚飞一会儿,突然转身咻地跳开了,转了个圈才又跑回来,低着脑袋不肯再抬头看羚飞。
羚飞侧过头,温柔地看着大猫一样害羞到缩着脑袋的老虎。
“不过,你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蜷缩在这么小小的山谷里么?”
没有等虎三回答,他又接着说:“——就算你甘心,我也不会甘心看着你这样。”
“我还是希望能够再看到你和从前一样,成为一个拥有着领地的王者,在广阔的山林里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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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事隔这么久之后,他们终于又做了一次。
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因为正如羚飞之前猜到的一样,虎三听说又要做,呼地一下就跳起来想逃跑。
但是羚飞非常无赖地堵在他们栖身的洞口,并且很流氓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三条腿。
“你要把我撞倒之后跑出去吗?”
虎三于是一下被击中死穴,哭丧着脸退回到角落里去了。
羚飞走过去,用蹄子轻轻踹了踹角落里的大毛团:“你之前说过什么?是谁说不会再哭哭啼啼了的?”
虎三蜷成一团抱着脑袋。
羚飞又轻轻踹了踹他,好笑地问:“要不,我上你?”
半晌之后,虎三转过头,带着极其悲壮的表情点了一下头。
羚飞气极反笑,一只蹄子啪地踩上他脑袋碾了碾:“——那也要我三条腿能动起来才行啊!”
如此这般地折腾了大半夜,等他们终于做完,月亮已经往西边的天空落下大半。
两只动物汗津津地依偎在一起躺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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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往冬季的方向移去。
虎三叼着一只野兔,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只成年而健壮的雄虎了。之前一度变得瘦削的身体,在一整个夏天的将养之后又恢复得匀称而结实。曾经磨损的爪子也重新长了出来。因为天气渐渐变冷,身上的皮毛也开始长得厚密,这让他看起来更为成熟而稳重了。
春天的时候,曾经出现过的其他的狩猎者,后来被证实只是一家不知如何迁徙过来的狐狸。在这之后,安静闷热的峡谷底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秃鹫之外的大型捕食者。羚飞的身体奇迹般地迅速恢复,这也让虎三不用再过于担心家里另一位的食物和安全问题。
这时候,他一边走着,一边正在考虑其他的问题。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虽然峡谷底部相对温暖,可羚飞毕竟受过几乎致命的伤,到了冬天总会有些畏寒。如果要保暖的话,猎物的皮毛是个最好的选择,不过自己也身为被捕食者的羚飞,大概不会愿意和血腥味满溢的皮毛作伴。那么,或许应该开始收集一些枯黄的树叶和杂草了?
2011年09月30日 11点09分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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