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自己的这篇也弄过来吧。。

生活就是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机器，在不知不觉中，我们被打磨得似曾相识。 年轻时坚持的梦想最后会成为幼稚的代名词，化成菜篮子里的人间烟火。 我们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21岁的周笔畅突然觉得阳光有点冷。 李宇春体贴地拍拍她肩头，说：“小孩，音乐不妨艺术一点，做人就不必了。” 周笔畅斜睨她：“你真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杏坛遗珠。” “这年头，吕洞宾先生果然不能当。”李宇春苦笑。 “切。打击盗版。” 周笔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李宇春说这种平时不会和别人说的话。 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如故这回事吧。有些人，和他们说过的话能填平马里亚纳海沟，仍然隔着透明的墙壁，但有些人，只不过几句话，一个眼神，便已意会明了。 抬起眼，正好对上她的脸。 那双在夜色中显得魅惑，有着紫萝兰光辉的眼睛，此时在阳光下清澈一如林间泉水，乍看上去，她的眼珠子像是海的颜色。 眼前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有点迷惑。 “开始觉得我迷人了？”李宇春唇角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微微眯起的眼睛又开始变得暧昧。 “我在欣赏你后面的一个广告牌。你看，白底红字，醒目鲜明，稳重中带出一点活泼，端庄又不失大方，简洁明快，给人们的视觉带来极大的享受。”周笔畅煞有介事地说，眼神却早出卖她狡黠的笑意。 “……以前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其实很欠揍？” 她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梨涡微现，细细密密的小贝齿亮晶晶的，状若天使：“目前只有你。” 告别了李宇春，回到公寓。 孙艺心正心不在焉地靠在窗台拨弄花瓶里的花朵。透过窗口的阳光披在她身上，衬着雪般肌肤，粉红指甲，人比花娇。 “怎么了？在想我吗？”周笔畅笑着把手放在她肩上。 孙艺心笑了一下。有点勉强。 “发生什么事了？”她眼尖，看到她眼圈微红。 “没什么。”孙艺心回答。 “小心心，骗人的不是好孩子。”周笔畅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前面，拉住她的手。 “我妈，她知道我们的事了。”孙艺心抿抿唇，看了她一眼，“我和她吵了一架。” “呃？”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告诉我家人……不过，也没有什么啦！”孙艺心忽地笑起来，明媚如花，“我妈她最疼我了。我只要和她多撒撒娇，说说好话，就没事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和阿姨见见面吧。” “不用了。又不是天大的事。”孙艺心亲了她一下。 “那你自己要多注意一点。别和阿姨吵架。” “知道！” 周笔畅站起来放好自己的背包。 “笔畅……” “还有什么事？”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会不会爱上别人啊？”她托着腮，微微侧着脑袋。 周笔畅笑道：“那句话本来应该是我问的。自从孙小姐和一个叫周笔畅的走在一起，那个姓周的就成了孙小姐身边的蜜蜂蝴蝶的头号仇人，每天夜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卧薪尝胆，苦练电功，誓要踢走周笔畅，夺回美人心。” “又开始不正经了。”孙艺心“哧”的一下笑出声。显然十分受用。 真是个好女孩。容易满足。 李宇春，24岁，成都人，某名校毕业，目前是本城一家有名的公司的市场部经理。生活规律，无不良嗜好，除偶尔有点关于同性的桃色绯闻外，基本称得上良民标兵、市民楷模。 这是周笔畅在后来所知道的李宇春的基本资料。 “精英啊，国之栋梁。”周笔畅很“高山仰止”的惊叹地看着她。 李宇春呵呵笑道：“你又拐着弯在骂我了。” 周笔畅趴在吧台上，笑道：“过度联想有损身心健康。” “我不认同这个观点，例如……”她笑吟吟地端着酒杯，眼神落在周笔畅颈窝上。 周笔畅今天穿的是一件松绿色的毛衣，领口比较宽敞，两条线条优美的小锁骨处肌理细腻，温润如玉，看到的人都会想伸手摸一下。而看李宇春的目光，显然还在无限延伸的想象中。 “我可不可以建议你去死？”

（七） 周笔畅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钟。孙艺心已经不见了，枕上只遗留下一丝她熟悉的淡淡香气。 这小家伙，又不说一声就静悄悄的走了。 周笔畅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今天天气有点阴冷，雨丝纷飞。 手机响起。 是ADA。孙艺心的朋友。 “笔笔……”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才说一句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咽喉。 “ADA，怎么了？”周笔畅打了个呵欠，勉强提起精神。估计又是斯空见惯的感情倾诉。每隔一段时期，周笔畅总能接到朋友这类电话。虽然她不是个耐心与善于同情与安慰的人，但至少不会关机。 “艺心死了。” “……” “她昨晚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去，被车……”电话另一端已是泣不成声。 “啪”的一声，手机掉下地面。 一片空白。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想要忏的悔，许的愿，欠的情，说的话，都漫不经心地被押后：“以后再说。”我们以为身边的人会理所当然地一直在身边。 但原来，生命只是草叶上的露珠。眨眼之间，已是天人陌路。再没有机会对那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说一个字。 周笔畅恍恍惚惚地走到孙艺心灵堂的外面。阳光很灿烂，白的光线很耀眼，刺得人眼睛又痛又涩。脚下的土像棉花一样，每一步都是虚浮。 阳光倾泻满地，但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李宇春轻轻扶着她的肩。她小小的肩头平时给人的感觉很有力量，但现在，她只能感受到她蕴藏在沉默苍白面容下的抖颤与空洞。那种感觉太强烈，以致她也感到淡淡的悲伤。 孙艺心的笑容还是那样甜美。 如花似锦的年华，永远凝滞了在白花黑框中。 她的父母像苍老了十几岁，颤颤巍巍地由亲戚扶着看着女儿的遗像失声悲呦。 周笔畅想走进去，李宇春用力拉住她。 孙艺心的妈妈看到了周笔畅，挣扎着要走出来：“你这个凶手！是你害死我的女儿！你还来干什么？” 两旁的亲友忙拦住她，她已支持不住，几乎哭倒在地上。灵堂里的人都看着外面的周笔畅。有在窃窃耳语，有的好奇，也有敌意地瞪着她。 李宇春见势不妙，忙把周笔畅拖走。 “……对……是我害了你……”周笔畅眼中没有一滴泪水，脸色苍白得可怕，看着灵堂的方向，喃喃地说。 李宇春担心地看着她。 “周笔畅姐姐！”有个少女从灵堂跑出来。 “艺心常对我说起你……这是她给你的圣诞礼物，我偷偷藏起来了，如果姨妈他们看到了，肯定会把它扔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送她……” 少女从小提包拿出一件精心包装过的小礼物。 “谢谢。”周笔畅机械地接过礼物。 “我回去了。”少女同情地看了一眼周笔畅。 周笔畅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别致的小提琴胸针，还有一张小小的贺卡。 呆呆，Merry Christmas！爱你的心。 周笔畅的手微微在发抖。胸针银色的光泽泛着冷光，一如那晚溜进窗口的月光。 “你有没有事？回去吧。”李宇春说。 “没事。没事。你不用理我。”周笔畅勉强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电话联络。”李宇春点点头。 周笔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寓。 “周小姐，有个客人今天来看房子了，我看你……”房东大婶看到周笔畅失魄落魄的样子，说了半截的话吞了回去。 “我过几天就搬。”周笔畅挤出一丝笑容，掏出钥匙开门，手一哆嗦，钥匙掉到地上。 房东大婶吓了一跳，惶惶然地看了她一眼，走开了。 周笔畅打开门，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 一恍惚，艺心坐在窗台上向她张开双臂，笑颜如花：“笔笔，我要抱抱！！” 周笔畅吸吸气，一定神，没有人。窗台上只有圣诞新买的红玫瑰独自妖娆。 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她一头栽倒在床上。 闭上眼睛，艺心趴在旁边，笑嘻嘻地拿自己的发稍挠她。 “笔笔，我们以后努力挣钱，定居到威尼斯，好不好？我好喜欢那里哦。”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又如何？ 是我对你不起。我心里当你是她们一样，迟早会离开，我当你只是个孩子，我对这段感情并没有足够重视，我自以为理智。…… ………… 艺心，昨晚，你是不是真的来过？ ………… 艺心，你去了哪里了？ ………… 我对你不起………… ………… 冥冥中，艺心在对着她微笑，却不说话。 欣喜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庞。 这几天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艺心。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 艺心。我们去遥远的地方，我再不放开你，谁也分不开我们，艺心………… 冷冷的微带湿润的空气穿过她的手。艺心的幻象消失了。 心里像被撕开一样，一只巨手在拼命挤压着它。很想哭，却哭不出来，眼睛就如缺水期的河床干涸。 李宇春去看周笔畅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那个胖胖的房东大婶脸上陪着笑：“你是不是周小姐的朋友？” 李宇春点点头。 “周小姐……她是不是患了什么病？她两天前回来脸色非常难看，像受了很大打击，她关在房间里面已经两天了。我……”大婶语气有点紧张，并偷偷地看了一眼李宇春。 “放心。她只是出了一点事。没患病。”李宇春笑笑，心头泛上一抹苦涩。 人人都吃苹果，理所当然。所以吃芒果的人总会被当成怪物，务必要把吃芒果的人拉回来吃苹果或者躲避、唾弃吃芒果的人，才显得自己的高尚慈悲，显得自己很安全，因为我们都是吃苹果的。 无暇细想这些小问题，李宇春敲了很久的门，才听到屋子里传来周笔畅沉重的拖着鞋子走路的声音。 门打开，一张头发凌乱苍白失神的脸出现。看到是她，无动于衷地退回去。 走进屋子，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李宇春皱了皱了眉。 房间里的窗帘全挂上，光线很暗。地面上到处是烟头。 “电视天天在播，政府忠告市民，吸烟有害健康。”李宇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熄。 周笔畅有点恼怒，但没有发作。 李宇春“刷”的一下把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 “你搞什么？”周笔畅不满地说。 “给你二十分钟，洗澡，换上衣服，跟我去吃饭。” “我不吃。”她懒懒地说。 “你他妈的以为你在修炼辟谷？你想蒙主恩召的话，厨房里有刀，又快又利，立斩必死。” 周笔畅颓然地垂下头。 “你是不是要我帮你洗澡？”李宇春在她身边坐下来。 “艺心还没有回来……”周笔畅自顾自地喃喃地说。 “清醒一点，孙艺心已经死了。”李宇春拍拍她的脸，“听到没有？她已经死了。几天前出了车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笔畅脸色煞白，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幽黑古井。 片刻，她像想起什么，神经质地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 李宇春一把抢过烟盒，狠狠地把它揉碎，扔到地上。 周笔畅的手落了空。她呆呆地盯着李宇春，突然，像水中的明月被打碎，眼泪夺眶而出。 李宇春伸手紧紧抱住她。 她无助地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在她怀中，哭得全身发抖，不顾一切。 李宇春找了一个大袋子，打开衣柜，把周笔畅的衣服一件件塞进去。 “你干什么？趁火打劫？”周笔畅从浴室走出来，一边用大毛巾擦头发一边说。 “先到我那里住一下。”李宇春回过头。 周笔畅眨了一下眼睛。 “放心，不收房租。”李宇春笑道，“不拿鞭子赶你去洗碗。” 周笔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李宇春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倒下就好。 “给你下两个月的房租，里面的东西不要碰，不要租给别人。”李宇春掏出钱夹子对房东大婶说。 房东大婶惊奇地张大嘴巴，莫明其妙。 “周小姐从今天起不住在这里。” 李宇春拖着重重的一袋衣服，载着周笔畅来到她居住的公寓。和周笔畅租住的地方不同，这里地段既好，环境也很清幽。 “你的房子像一个禁欲主义者。”周笔畅随意地淡淡扫了一眼这间一厅一房的居室。 “不然你以为是艳窟？一打开门就有成群美女跳出来？” 周笔畅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恹恹地在沙发坐下来，又开始发呆。 李宇春的房子的确和一般女子的不同。除了必要的物品与家具，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洁净，素淡，但因为太简洁，反而显得有点冷漠与空洞，这和周笔畅那间堆满各种各样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小玩意的房间完全是天南地北的差距。 “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李宇春指指自己的卧室。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爱情，还是借助死亡才获得永恒啊…… 好一颗昂贵的琥珀。 李宇春往摩卡壶填加啡粉时，看着那边发呆的周笔畅，心里冒出这句感叹。 微微一怔，有点诧异自己的冷漠，居然在这时候想这种东西。 可是，自己不是一向如此么？ 呵呵。还是希望陌生的环境可以让她尽快恢复吧。 夜色深沉。李宇春忙完手头的工作，关了电脑，发现卧室还亮着灯，走过去一看，周笔畅已经睡着了。 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泪痕，即使在梦中，双眉也是微微戚着。 轻轻叹了一口气，给她掖好被子，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她的脸，想了一想，还是缩回去。 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也许是陌生的环境，周笔畅这些天来，第一次昏昏沉沉地睡着。 又梦到了艺心。冷清的街道，她一路向着她飞奔，长发飞扬，脸孔朦胧而美丽。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原来，艺心死了，只是一场梦。她还在，她一直在身边。艺心向她跑过来，快要接近了，突然一辆疾驰的车子箭一样冲过来，艺心被撞飞，“啪”一声重重地摔下地面，鲜血四溅，染红了路面，溅上了那小小的礼物包装纸上。 “不要！！”周笔畅哭着喊出来。 蓦然清醒，冷汗涔涔，泪水横流了一脸。 抬起头，窗外又是个晴天。 想到艺心再也看不到冬日的暖阳，心如刀绞，眼泪又汹涌而出。 手机响起。 “醒了？想睡就多睡一会。我给你做了早餐，吃的话就热一下。还有，中午我不回来，给你叫了外卖，有你喜欢的甜酸排骨……”李宇春的声音很温柔低沉。 “嗯。”她抹抹眼泪。 “闷了就玩玩游戏。我那台电脑很多游戏。” “嗯。” 李宇春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 周笔畅拿着手机，坐在床边发呆。

“停车！停下来！”李宇春高声大叫，继续狂拍车窗。 那男人吓得手都哆索起来，连忙把车停到路旁。 李宇春一个急刹，顾不得立好车子，冲到轿车前，踢了几脚：“下车！！” 那男人摇下窗子，抖抖索索地说：“你、你想干什么？” “把车里的女人留下！”李宇春凶神恶煞地说。 那男人的心神安定下来，挺了挺胸：“请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叫你滚就滚！！”李宇春一脚踩在车上，“还是你想和我一起荣登明天报纸社会版头条？” “可是…………”男人嗫嚅。 李宇春拿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往车上划去。 “你别动我的车子！”男人叫起来，“你带走她就是了！” 李宇春唇边扬起一抹微笑，打开车门，把周笔畅扶出来。 周笔畅迷迷糊糊地说：“到家了？” “到你的死人头！”李宇春想起刚才的惊险，恶狠狠地说。 “我、我可以走了吗？”那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其实他比李宇春还要高大得多，但李宇春不顾一切的气势把他吓倒了。 任何人都知道不要和一个拼命的人较劲。 毕竟，多数人还是惜命的。 “不走你还想临别签名，合影留念？”李宇春瞪他。 “不敢、不敢。”那男人慌慌张张地钻进车子。 李宇春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冷汗从她额上渗出。 她无力地在路基上坐下来。 周笔畅软软地靠到她肩上。 “明明酒精过敏，还喝酒！我不快一步，早让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粒！”李宇春看着醉醺醺的周笔畅，火气直冒，“你猪啊！你要喝酒不会把我叫来？他妈的，你喝得演情深深雨蒙蒙我也不管，在外面喝，嫌别人不知道你笨？！气死我了！…………” “宇春……”周笔畅含混不清地喃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李宇春看了一眼她。她还是闭着双眼，脸颊红通通的，显然还没有清醒，叫她的名字完全是无意识。 “宇春……我们回家……”她神智不清地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李宇春猛地紧紧抱住她：“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刚才吓到我了……” 眼泪从她细长清澈的眼睛流下来，滴落在周笔畅的肩头。 实心的城堡，裂痕终于扩大。 周笔畅刚刚睡醒，头发蓬松，眯着眼睛，呆头呆脑地看着眼前这枝瘦竹竿激动地滔滔不绝。 “宇春兄，还是找个道士驱驱邪吧。你都跳半天了。”周笔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次真的上身了。” “你有没有听得去？！！呆瓜！” 李宇春本来已经心平气静，但早上照例拿着两只闹钟叫周笔畅起床时，看到她呆呆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难怪会被人打主意，看那呆样，像只小绵羊，一脸的“来吧,来害我吧” …… 为何要宁愿相信陌生人？ ………… “不就是个男的打我主意，然后李大侠飞车救美嘛。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上街买块锦旗写封感谢信一起挂在客厅。”周笔畅揉揉昨晚因宿醉而隐隐发痛的眉头。 真不知道李宇春这女人中了什么蛊，一件小事也如此激动。要知道，她可一向可以与极冰相比美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意思？不都没事了嘛。瞎紧张什么？”周笔畅漫不经心，“还是要我三呼万岁，臣罪该万死？” “…………” “好饿。今天吃什么早餐？我先说明，我不要再做面条超人。” “老子他妈的不是保姆！” 周笔畅凑过去，在她身上闻一下：“如果我点一个火，不知道你会不会轰的一声，变成蘑菇云呢？” “你丫不要蹬鼻子上脸！”李宇春一把将她按翻。 周笔畅闷哼一声：“某个自以为很T的小女人终于怒了……” “你在说自己吗？……”李宇春微笑地说，眼光落在她睡衣领子敞开而露出的一大片温润均匀的小麦色肌肤。 曲线与质感真不错……李宇春不由想象假如指尖顺着那肌肤向下延伸，不知会是如何的曼妙风光…… “限时五秒，弹开三丈。”周笔畅看到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睛渐渐有欲望之火在流动，心跳加快，又羞又恼。

李宇春却换了个更暧昧的姿势，紧紧地贴着她纤细娇小的身躯，眼中笑意荡漾：“我现在终于直观地、形象地理解了‘软玉温香’这个成语的意思。” “我看你是在向着永垂不朽大步前进。”周笔畅强自镇定，毫不示弱地对着她的目光。 李宇春的手落在她脖子上，像爱惜上好的丝缎一样温柔地抚摸着，慢慢探进衣服里。指尖过处，周笔畅感觉肌肤微微在发烫，如在朦胧温暖的春夜，薰薰欲醉。 “李、宇、春！”周笔畅满脸通红，怒目。 “难道……”李宇春的手抚上她的脸，慢慢地说，“我不够好？” 周笔畅浑身微微发颤，还在强撑着：“我只知道，一会儿有人要开颜料店。” “我昨晚，太正人君子了……”她坏坏地笑着，离开她身体，“笔畅兄，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的身体刚才很诚实哦…………” 回答她的是一个枕头。 “你要是欲火焚身，我明天就搬走。到时候，你就可以把你以前的那些什么家妹啊夏颖啊靖雯啊带到这里凑够一桌打麻将也没有人妨碍你。”周笔畅整理了一下睡衣，“打扰了。” “刚才和你开个玩笑嘛。圣女贞德。”李宇春笑道。 可惜……火候还不够。 虽然已是春天，但寒意仍深重。 周笔畅拿毯子把自己裹得像粽子窝在她最喜欢的一张圆形沙发上，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拿着遥控器乱按。 “吃完了填这张表格。”李宇春把一张表格放到她面前。 周笔畅扫了一眼，缩回脖子：“没劲。” “坐在这里，唱片公司就会骑着扫把进来和你签约了？” “宇春兄，你看看题目。超级女声大赛！我X，你给钱我去韩国一趟，整一张蔡依琳的小脸蛋回来再说。”周笔畅翻了个白眼。 “姑且不论什么，这个节目很有影响力的。现在报名都超过几万人了。这张表格还是我走后门要来的。去看看嘛，又不是要你跳钢管舞。” “老子说不去就不去！” “明天一点，给我在家乖乖的等我。我送你去。” “喂！”周笔畅恼火。 “你从前参加的什么偶像什么新秀都和这个比赛性质差不多，还是你决定参加央视青年歌手大赛？” “……突然觉得没有意思……”周笔畅垂头丧气地说。 “周笔畅，你快要从愤青向小资过渡了。”李宇春叹了一口气，“再过两年三载，你就会灵魂不知道停栖在何方，吃着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吧嗒巴嗒掉眼泪。” 周笔畅大笑：“李宇春你去死吧。” “不和你玩啦，我去上班。”李宇春穿上外套。 随着“卡嚓”一声，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周笔畅趴在窗口向下看着李宇春驾着她的黑色摩托驶过宽阔街道，春天的气息着萦绕枝条，新嫩的绿色间杂着苍郁的墨绿。又一年春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 和这女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长，却像早就存在了。但要如何定位和她的关系？今天早上的“兄弟友爱”的玩笑事件让她心里重新乱起来。 我不够好吗？ 好，好得滴水不漏，足以客串夜晚那些顽强的沉溺在云端王国的灰姑娘们心心眼中的王子，具备一切让爱情发生的条件。 然而，艺心尸骨未寒，我怎能对她不起？ 虽然多数人都倾向交换体温可换取刹那欢娱，也聊胜独自呆坐四壁中生根发芽。 怕只怕凌晨醒来，像碎尸案的现场，谁认领昨晚那一夜“情”？

（十） 李宇春回到公司。桌面上一大束纯白的百合含着晶莹水珠，美丽夺目。 “CHRIS，杜总对你真可谓痴心一片，天天花香包围哦，”同事打趣，“财务室的小姑娘都快变成红眼兔子。” 李宇春笑笑，随手把花放到一边。 送鲜花、同在烛光里晚餐、听音乐会、喝咖啡……像写好的恋爱程序，只需要按着“NEXT”，光鲜漂亮的演出。然后趁气氛尚算动人，走上红地毯，造一个符合身份的温馨家庭。生活便甜美地发酵。 李宇春自嘲地一笑。 “死李宇春，你害我！故意放那么辣椒！”不经意地，那个开始以为很酷后来才发现是个小破孩的小女子因吃了麻辣火锅跳得满室乱窜的的神情浮上脑海。 唇角不由温柔地扬起来。 对她的兴趣，超出了预期。真让人欲罢不能啊…… 回味今天早上怀抱中温软清香的身躯，皮肤温暖细腻的质感，心神开始摇曳。 直到手机的铃声很不识趣地打断了她的心猿意马。 “小宇，爸叫你这个星期回一趟家。”是大姐明秋。 “知道了。妈现在身体没什么吧？” “精神比从前好。” “嗯。那就好。” 关上手机，一丝怅然爬上她眉头。 “壮观的妇女大军。”周笔畅一脸惊叹地看着会馆外面的人头攒动。尽管知道超级女声这个节目红火，但参与的人数之多还是超出她意料。她从前参加的比赛最多也不过几千人报名。 “我想提醒你一句，今天不是超级蔬菜海选。你能不能把自己弄得像人形一点？”李宇春皱着眉看着周笔畅的绿色外套和深绿的裤子，还有脸上那副茶色的眼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周笔畅头一低，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睛：“李唐僧，简洁是一种美德。你重复两次了。” “要是周悟空乖徒儿你肯听话一点，为师也不必当重复的破唱片。”李宇春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 周笔畅正在考虑如何回击那张可恶的笑脸，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周笔畅！！”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女孩子已经冲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长发顺着她肩头滑下来：“哈哈哈，我们又见面了！！你也是来参加超女的吧？我也是哦。” “你……”周笔畅差点被她搂得说不出话。 “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是卢洁云啊。”女孩子亲热地
捏
着她的脸，“在杭州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那个见鬼的新星秀大赛，还是分在一组的呢！一年多没见了，想死你了！有没有想我，笔畅老公？” “云云……那个……呃……”周笔畅神情有点尴尬。 “怎么了？”卢洁云噘起嘴巴，“以前我也是这样叫你的。你那时又没说不许叫。莫非……” 她那双明亮亮的大眼睛落到李宇春身上。 “笔畅，这小美女是你朋友？也不给介绍一下。”李宇春自然地抱住了周笔畅肩头。她的微笑和往常一样无懈可击，像随时有芬芳散溢出来一样。清澈幽深的眼神在阳光下纯净而深沉，仿佛晴天的海。 卢洁云脸一红。 桃花眼又开始转动发电机，还以为她是梁朝伟，其实只是一棵瘦芦苇。周笔畅斜了李宇春一眼。后者嘴角上扬，给她一个暧昧的笑容。 “她叫卢洁云。这是李宇春。” “哦……”卢洁云上下打量着两人，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小小的酒窝在腮边若隐若现，“我总算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喜欢我叫你老公了。嘻嘻。” “你、你不要误会。”周笔畅脸都绿了，忙把李宇春推出一边。 卢洁云笑嘻嘻地说：“我没有误会。OK，我真的不误会。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我没想别的。友谊万岁。” 周笔畅欲哭无泪。 李宇春接了一个电话，摇摇周笔畅肩头：“小红帽的戏留下一场。还有二十个就轮到你唱了。准备准备。” 周笔畅长长地打呵欠：“无聊死了。还不如和周公喝茶。” “还周公，你再不起来给我进去，连关公也要扛着青龙偃月刀跑出来。”李宇春说。 周笔畅懒洋洋地站起来。 李宇春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衬衣像梅菜，头发被马啃过。你一天不整点小毛病出来神经都会打蝴蝶结是吧？”

“那是因为你一年多不见，你的欣赏水平在整体性、全面地、直线地急速下降。”周笔畅哼了一声。 “刚才有个女的过来和她打招呼，看样子是她的旧情人，超漂亮，又会打扮！长得好像TWINS中的那个阿SA。那个眼神，那个声音甜的，旧情未了，走过去了还要一步三回头。你不看紧一点，真的危险诶。你难道看不出你老公是个钻石级的抢手货？你的情敌要是排队，男女加起来，怕要从这里摆到天河中心了，不把她抓牢，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卢洁云把手靠在周笔畅肩上。 “老公老婆，太难听了，换一个。都说了我和她只是朋友，我管它排到月球。”周笔畅说。 “我知道。好朋友嘛，你们是好朋友。嘿嘿。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是春春的藏在金屋的那种好朋友……。” 正在喝水的周笔畅被水呛到了，咳起来。 “小心。”卢洁云幸灾乐祸。 “靠，现在的我国花朵的思想道德已经降低到这种地步了。”周笔畅边咳边说，“长此以往，人将不人，国将不国……” “你又怎么了？”李宇春走过来，皱了皱眉头，轻柔地拍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周笔畅别扭地转过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卢洁云的话潜移默化的效果还是自己心理作用，此时看李宇春，的确有了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这让她感到不自在。 三人一起走在街上时，周笔畅第一次留意，和李宇春错肩而过的女人或男士，看到李宇春时的眼神。 云说得没错，李宇春就是那类不会发光却让人感到耀眼的人，如果她要挑对象换对象比选菜单更简单。就她对她专注的几个月来的表现,也足够成全一场烟火绚丽的爱。 但是……还是不行…… 我要的，你给得了我吗？李宇春。 夜晚。 “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直。”李宇春听她声情并茂地讲完经过，说。 “你没看到，那个评委的神情很想把我吞了，气死他。”周笔畅像条蛇一样懒懒地趴在沙发上，下巴抵着抱枕。 “我开始见你时还以为你很懂事，结果还是个小孩。”李宇春叹了一口气，“你是准备为你的音乐吃一辈子苦头，但那个圈子自有它规则。大家山水有相逢，为这种猪头实在不值得动气。” “哼。我的话够客气了。”周笔畅不悦，“我才不像你这好好先生。谁怕谁啊？” “臭脾气又来了。”李宇春摇头，“对了，你以前租的房子还要不要继续租下去？” 周笔畅停顿了一下，良久，才说：“哦……我明天去处理一下。我一会儿就给艺心的表妹打电话。” “不准备留下一些东西作纪念吗？” 周笔畅笑笑，指指胸前。 不知为何，她的举动让李宇春心中微微泛起一丝酸意与苦涩。 ……如果换了是我，会不会在你心中留下痕迹？ “又在伤春悲秋准备迎风洒泪了？”周笔畅有点好奇地看着她，“脸上怎么那种德行？” “你少在这里懒了。你的那首什么《银色圣诞》要写到什么时候？”李宇春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岔开。 “写不出来嘛。”周笔畅把脸埋进枕间，“明天你给我去把那架旧钢琴搬回来，还是有个乐器在手比较好。” 李宇春气结：“我除了当你司机厨师搬运工，还有没有别的？” “那你想怎么样？” “比如，你可以考虑一下云小妹的话……”李宇春眯着眼睛，嘴角上扬。 “你一天不说这些话会死？”周笔畅无端脸一热。 “呵呵。”

（十二） 夏日的清晨，天边朝霞层层叠叠，如画师涂抹潦草的大朵玫瑰怒放。风吹过，树上的露水滴落，落在脖子处的肌肤，凉凉的。 周笔畅半蹲在墓碑前，把枯萎的旧花束清理一旁，重新放上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艺心，我又来看你了。”话未落，眼圈已微红。 那个笑颜如花的明媚女孩，仍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一抹伤。 “我现在和宇春在一起。她对我很好……”周笔畅凝视着墓碑。 山风飒飒地吹来，把她的头发吹乱。 “艺心……”她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那张笑脸，“我不会让她变成第二个你……”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若花开，恍惚之间，像看到她眼中有神彩流转，似已听懂她的话。 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离开孙艺心的墓，周笔畅抹去眼泪，走向山下。 李宇春静静地靠在树下等她。 “你现在改当骑龟仙人了？”周笔畅抱着她的腰。 “呵呵，我在争当交通标兵。”李宇春笑道，“我可不想有一天躺在床上吃你做的连老鼠也望风而逃的饭。” “是你的味蕾发生基因突变吧？”周笔畅心里一甜，嘴上却不甘示弱。 “下个星期是总决赛了吧？” “嗯。没劲。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和云云应该都能进入三强的。”周笔畅把脸贴在她背上。 “眼睛又在和外太空对发讯号了。一会儿吃完早餐，去BAND房练练声。” “我去周公家的BAND房。”周笔畅可怜兮兮地说，“排舞快把我跳断腿了，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闲的。” “周公家正装修，你少来这套。我刚才把云云也叫上了。” “其实，你对音乐很在行，懂的乐器也多，为何没有继续？”周笔畅问了一个很久就想问的问题。 “呵呵，家里人不希望。”李宇春轻描淡写地说。 没来由的，周笔畅心里微微一沉。 “老公，有个环节是合唱，可以自由发挥。我告诉你，你不许和别人合唱，只能和我哦。”卢洁云挽着周笔畅的手臂，“歌我也选好了，我们唱你最珍贵。” “和你唱情歌，只怕过后要补唱一首冲动的惩罚。” 气得卢洁云追着她打。 李宇春微笑地看着两人。 自从关系明朗化后，从客厅搬回卧室，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牵牵手，不会有羽毛星光在闪耀，再亲吻也吻不出万紫千红。周笔畅依然没有小鸟依人的倾向，她也依然得天天笑脸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挑剔客户。 但改变还是有的。例如她已经不再飙车。例如心情。 虽然不是书上形容的情浓如蜜入心入肺，但那种平静的满足与安定，该称之为幸福吧？ “老公，眼睛要盯着我，不要像看尸体。”卢洁云噘着嘴巴不满地说，“我们要唱你最珍贵，不是演法医风云。” “小姐，你搞够没有？我眼睛都眨得抽筋了，还说电力不足。你自己去搬台发电机来手动发电吧。”周笔畅脱下眼镜揉揉眼睛。 “你也知道叫眼抽筋。这可关系到我的晋级问题耶。马上就要上场了，你还在那里没事人似的。”卢洁云说。 两人正说话，忽然隔着幕布的一端传来一阵低声的争吵声。 微微探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选手正和监制说着什么，神情激动。 “一会儿她会因为票数低要被淘汰。她不服咧。”卢洁云凑近周笔畅耳朵。 “为什么不是周笔畅？”那选手的声音提高，“她是同性恋！” 卢洁云耸耸肩：“啥玩意？人气不如人，技不如人，就剩下这点无谓优越感。” “她和那个卢洁云不干不净，为什么她们就能留下？”声音越来越高。 卢洁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说话的两个人停下来。 “HI。”卢洁云探出头笑眯眯地对她挥挥手。 那选手尴尬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匆匆走开。 周笔畅忍不住也笑了：“你这小丫头不厚道了。” “说归说。你还是小心点吧，当红炸子鸡。别把你老公弄上头条哦。”卢洁云笑道，“为了你们好。” 周笔畅抿抿嘴巴。 “至于我，可不怕与老公你传绯闻的……”卢洁云故作亲热地把头靠在她肩上，长发倾泻而下。

接下来的是冗长乏味的会议。一天无事。 晚上，周笔畅开始收拾衣服准备明天乘坐早班的飞机回去。卢洁云说：“反正后天你还是要来的，你嫌钱咬手？” “有些东西忘了带来。” “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卢洁云笑道，“不过，家中放着一个粉嫩嫩的美人，难怪坐立不安……” “在外面人多嘴杂，连天花板都长着眼睛，拜托你大小姐以后不要给我提她一个字。” “知道了。”卢洁云懒懒地翻了个身，“为何宇春就不担心我和你日久生情呢？” “她知道我很爱护祖国的花朵。” 卢洁云一个枕头扔过去：“讨厌！” 周笔畅正要接话，有人打电话过来。 “笔笔吗？我是赵雅，你现在有没有空？”手机彼端传来赵雅爽朗清脆的声音。 “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约你到离这里不远的一个酒吧坐坐，好好聊一聊。” 周笔畅有点犹豫：“可是，已经很晚了……” “不要紧啦。才十点半。我今天把我们小时候拍的照片都带出来呢，就想给你看看。” “那，好吧。在哪里？” “从酒店走出去，向右直走200百米，往左拐。酒吧的名字叫‘回舞’。记住哟。”赵雅热心地说。 “知道了。我就去。” 周笔畅换了一件衣服，拿下眼镜，就走出酒店。按照赵雅所说的，走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再往左，果然看到前面不远那间酒吧。 她走进去。酒吧很大，音乐震天，里面舞池象煮饺子一样塞满人，年轻人疯狂地扭着腰随着强劲的旋律忘形地舞动。 周笔畅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啊。路上遇到一点事，我一会儿就来。SORRY。”赵雅给她发来短信。 周笔畅呆了五六分钟，还没有看到赵雅的影子。被这音乐吵得有点不耐烦，便打算走到门外等她。 突然，一束灯光照进来。 “警察搜查，全部不许动！”

（十四） “你的脸怎么了？！！”周笔畅才刚坐下，李宇春一脸惊诧地凑上来轻轻抚着她昨晚和那三个女人打架的淤青，心疼地说。 周笔畅一边躲闪一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我睡觉不老实，从床铺上架掉下来，擦伤的。” “地板还长指甲？”李宇春的手落在她额上那一道略带淡红的划伤的痕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同牢房的人有点过节。”周笔畅笑道，“打了一架。好久没打过架，这次过了一把瘾。真爽，你不要担心。” 李宇春没说话，凝视着她的脸，脸上神情甚是复杂。 “看你的神情，不会想上演抱头痛哭吧？”周笔畅避开她的眼睛，用手随意掠了一下头发。 “还没到这一出剧情。”李宇春脸上微微绽出一丝笑意，“下一出是，先去酒店洗澡吃饭。再叫个医生来看看。” “皮外伤而已，过几天自然就会消了。” “是吗？”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突然用力地朝她肩头撞了一下，痛得周笔畅呲牙咧嘴，五官都差点挪位了。 “你他妈的手抽筋了还是脑石化了？” “原来你的所谓不碍事的皮外伤是个开关，碰一下，全身细胞都通了。”李宇春撇嘴笑着，把她的头发用手轻轻梳理得顺遂。 周笔畅忍不住大笑，一笑，又牵动了伤处，疼得她可怜兮兮地揉着眼睛对李宇春做了个哭泣的表情。 “我还以为周英雄要继续英明神武的形象到底，直追关同志刮骨疗伤的风范。”李宇春疼惜地把她搂进怀中，“原来中看不中用，光会摆花瓶。” “我是骨子里英雄。”周笔畅靠在她怀中，还在硬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新的香气，还有她柔软温柔的身躯，一直绷紧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仿佛天地，突然间只剩下这一对看似柔弱的臂弯，可以让她放任。 “你就装吧。这个倒可以和当年的克林顿一拼。”李宇春笑道，心里却是酸酸的。 轿车把她们带到一间酒店前面。 李宇春搂着她肩头，走了进去。周笔畅到处张望。 “放心吧，没有记者。”李宇春笑道。 “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样子一起上头条。让我以前的女朋友看到，有损本人的帅气形象。”周笔畅哼了一声。 李宇春含笑地捋捋她的头发：“哦，你原来是T啊？” 周笔畅瞪着她：“你别以为我现在打不疼你！” 说话间，两人已乘电梯来到酒店房间。周笔畅绷紧的精神这才松驰下来，重重地倒在床上：“对了，宇春，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昨晚洁云打电话给我，说有人约你出去不见回来，我心里就有几分着急。后来我联系我那个在天娱工作的朋友，才知道你被弄进了派出所。” “那我是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到长沙，在路上我朋友打电话给我，才知道有人来举报，警察很快抓到了涉嫌人员。你没事了。我就去接你，正好看到你被一大群记者围着。” 周笔畅眼睛盯着天花板：“什么意思？把我弄进去，再把我弄出来，还让记者来拍照，打什么主意？他要整我，大可以让我在里面蹲个几年，或者干脆搞个交通事故什么的，安全又方便。” 李宇春听她这么说，心下已经明白，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笑道：“先去洗澡吧。” “宇春，告诉我，”周笔畅突然盯着她，“你有没有去求他？” “没有！”李宇春不假思索地回答。 周笔畅的眼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说：“反正我不要看到你这禽兽去演情圣，侮辱伟大爱情。” “小破孩。”李宇春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脸，“洗澡去。你不饿，我也饿了。” 周笔畅苦着脸说：“痛……” “可不可以看成你的某个暗示？”李宇春微微眯着眼睛，扬起嘴角，一脸跃跃欲试。 “我突然觉得有股真气在体内流动，它让我充满了力气，精神百倍，行军打仗攀岩扑蝶游泳打老虎都不在话下。”周笔畅忙挺起胸，一本正经地说。 李宇春失笑，一把抱过她肩头：“你他妈当我们现在是纯洁的阶段感情，连手都没碰过？还给我装纯情。” 周笔畅鼓着腮：“反正我要自己洗！” 

伴随谣言满天，超女依然如期举行。这个星期刚结束十进八。周笔畅和卢洁云进入前八。 但在结束后，却有了一个小插曲。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突然把手中的矿泉瓶用力丢向周笔畅。正在和其他入选超女一起向粉丝微笑致意的周笔畅，防不胜防，矿泉水瓶擦着额头而过，额头一阵疼痛，不由伸手捂住。工作人员忙围上来，还有记者的镁光灯不失时机地此起彼伏。台上台下乱成一团。 “周笔畅！你去死！”那个被保安扭住的男生还在不停挣扎咒骂，“周笔畅！你不配参加超级女声！你这个变态！……” 这众目睽睽下的暴力，让人群中的周笔畅眼眶一红，硬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身边所有人都在说话，每张嘴巴都在一张一合，但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近一点。 大堂的一大堆笔迷看见她的影子，纷纷围上来。 “笔笔，我们永远支持你！” “笔笔，就是爱你！！” “笔笔不要怕！我们保护你！” ………… 女孩子们疯狂地大声叫着，喊着，最后还齐声唱起那首她在广东赛区的歌曲《唯一》。歌声不够明亮有序，甚至不连贯，但挡不住蕴藏洋溢的激情与狂热，有的一边唱一边已经泪流满面，有的低着头抹眼睛。 显然笔迷和她一样，压抑良久。 周笔畅仰起头，把眼泪倒流进眼内，微笑地对着那一张张激动而陌生的面孔挥手。 也许，你们的不离不弃是我现在唯一支持下去的理由……尽管这支持沉重得象东京的铁塔。 辛苦你们了。 回到房间。 “你没事吧？”卢洁云还没有回去。 周笔畅神态有点恍惚地坐在床上，摇摇头。 “那男的听说是个偏激粉丝，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无聊行为。警察已经将他拘留了。” “哦。” “不要想太多哦。”卢洁云搂着她肩头，“这时期的粉丝象红卫兵似的，不要理他们。” “我知道。时间不早，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要拍外景照片。”周笔畅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卢洁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视了她片刻，忽然紧紧抱住她。 “洁云？”她有点意外。 “没事。”卢洁云笑着松开手，“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 “人小鬼大。回去睡吧。再待久一点，明天的头条要变成‘卢洁云在周笔畅房间逗留超过半小时’的花边了。”周笔畅捏捏她鼻子。 卢洁云撇嘴：“他们的眼睛长肿瘤了，一个人是失恋，两个人是有一腿，以前还分男女，现在不分了，拉条狗大概是人兽恋。” 周笔畅忍不住大笑。 卢洁云走后。李宇春的电话就到了。 “怎么样？有没有事？” “大事。那人是个武林高手，扔了一个瓶子，用了内功，我的额头被砸得躺下来可以养条金鱼，凹进去了。”周笔畅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说。 “你丫说话认真点！”李宇春又是气又是笑，“我明天乘坐最早一班的飞机过来。” “春哥，宇春兄，贤兄，你不要那么小题大作吧？”周笔畅心里恨不得她现在就像叮当一样戴着竹蜻蜓飞过来，但嘴里还是推却。 “哦，那我不来哦。”李宇春慢条斯理地说。 “李宇春你敢！”周笔畅跳起来。 “好大一条狐狸尾巴。” “你近来是不是皮肤莫明发痒，强烈地请求找抽？”周笔畅笑道。 对方也笑了。 和李宇春聊天了一个小时后，周笔畅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只是突然想起明天还要和父母见面，一丝忧虑爬上她眉头。 这场超女引发的风暴，本来与她父母没有一丝关系，但现在因为她，在网络与报纸上，当着一个小公司副经理的父亲，摇身一变成为“背后黑手”，势力就快直追胡先生，在小学为人师表的母亲，也变成了“阔太”，只手通天。 要说有什么所谓，那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无故被扯进来的家人朋友。 想起父母殷切宠爱的眼神，想起苍蝇一样无孔不入的记者，想起报纸上网络上那些伤人无痕的标题与报道，想起父母担忧的表情，她心头一阵绞痛。 对不起…… 傍晚，阴雨绵绵，天空像流泪的脸，灰蒙蒙的阴晦不明。

“老气横秋，说得我壮士一去不回来似的。”周笔畅有点宠溺地捏捏她的脸。 “老公……”她欲言又止。 “说。” “我觉得你的性格还是改不掉。你老容易把事情乱想。” “小孩今天COS心理专家吗？”周笔畅叹了口气。卢洁云这小女生，虽然也有娇憨可爱的少女气，但有时候成熟得连她也要自叹弗如。 “不是啦。人家是说你和宇春姐。老实说，我在超女中也听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关于你的传闻，里面有牵扯到宇春，我仔细追问下去，才发现几乎都是天娱放出来。所以，你千万不要相信流言哦。你如果爱她，就相信她。”卢洁云说。 “我周笔畅今天居然沦落到被一小破孩说教。苍天无眼。”周笔畅苦笑。 “你们这一对我瞧着顺眼，人家也想看你们白头偕老。”卢洁云笑嘻嘻地说，“难得找到一个喜欢又合适的人嘛。” “洁云，你是不是慌报了年龄？” “是啊，我有一千岁！老而不死，成精了。”卢洁云吐吐舌头，“不和你说了。我回去睡觉了。” “晚安。” 卢洁云突然搂着她亲了一下，柔软微温的唇宛如花瓣轻触她的嘴。 “耶！偷袭成功！”看着周笔畅愕然的神情，她俏皮地一笑，做了个“V”字型手势，一阵风似走出她房间。 周笔畅半天才回过神，摇摇头笑了。这丫头。 周笔畅刚下飞机，就看到一大群记者守候在机场了。 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还好，我早做准备。” 果然，记者们没有认出她。她镇定自若没事人般和一个飞机上认识的女孩子边聊天边走出机场。 李宇春看到她时，第一个反应是迸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她用手扶着桌子以支撑自己不倒下去。 “笑屁！”周笔畅悻悻地拿下头上的那顶卷曲的长假发，“要不是你让我参加什么烂超级女声，我现在用得着把自己搞得埃及艳后似的吗？” “干嘛拿下来，多让我看几眼！来，抛个媚眼试试，配套一下。”李宇春仍止不住大笑。 “我可以抛把菜刀。” “你想谋杀亲夫吗？妖艳风情的笔畅老婆？”对方仍然不知死活地挑逗她的火气。 “我一会儿再和你算帐。排骨仙的宇春老婆！”周笔畅狠狠地用纸巾擦着脸上彩妆。 李宇春忍俊不禁，抱住她腰肢：“又开始装T了。小女人本性。” 不知为何，周笔畅突然想起杜明凯那张脸。想起长沙的时候，李宇春身后杜明凯那个成竹在胸的微笑表情。 真扫兴，我想这个干嘛？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李宇春没有发觉她微妙的变化，仍然饶有兴趣抚摸着她。 这里，这个手，是不是被那个男人牵过？还有嘴唇，是不是被他吻过？…… 周笔畅咬着下唇，极力想抛开脑海中影像。 你都是为了我…… 我和你在一起，难道开始就是个错吗？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李宇春笑道。 她越笑得灿烂，映进周笔畅心中越暗淡。 日子还在继续。李宇春对周笔畅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 但周笔畅心里却始终梗着一根刺。 李宇春每次亲近她，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一直猜测的问题。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更爱惜她，但杜明凯这个名字，象一道高高的坎，怎么也难以攀过去。 没用的废物……这种感觉始终是伏在心里的蛊。一发作，便让她心里隐隐作痛。 “为了确定我不是抱着一根木头，给点反应好不好？”李宇春一边有些无奈地笑道一边抚着她的脸。 “我近来有点累。”周笔畅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斗嘴，避开她眼神。 “你在想什么？”她有点疑惑地看着她，“我看你精神得可以上景阳岗打虎。” “我又不是少女怀春！”周笔畅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背过身去不理她。 李宇春莫明其妙地捋捋头发。 “笔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周笔畅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接到父亲的电话。 “呃……那个啊……再等一下。” “我看对方很有诚意。条件也不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你闹出这么多事，别的唱片公司都不敢来找你了。从来找的几家，就这一家最好的了。”

（十八） 这些天来，李宇春和周笔畅开始了四处奔跑筹钱。周笔畅回了深圳。 虽然父母并没有完全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看周笔畅说得严重，也有些急了。 “畅儿，有什么事不可以对父母说清楚吗？你怎么会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扯上关系？从你在长沙时被警察扣留了一晚我就觉得你很多事瞒着父母。” 一天晚上，周笔畅的爸爸周雄在书房里看着女儿，问道，眉宇间尽是关切之色。 周笔畅犹豫了很久，说：“爸，反正你相信我就行了。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周雄浓眉皱在一起，默默地抽了一口烟，说：“畅儿，我自问有时候虽然会固执，但还不算是不讲道理的父亲。我们父女，有话难道不能实说吗？你那么坚持要解约，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不说清楚，你让我和你妈怎么帮你？” 周笔畅低着头，无意识地互相交握着手指。 “爸知道你个性，不会无缘无故惹事生非，究竟是因为什么？”周雄身体向前倾了一点。 “好吧，我全说出来。”周笔畅终于下定决心。 反正和李宇春的事迟早也要让父母面对。 周雄听着她说话，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不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个平时看上去不声不响安静的女儿，向他坦露她的内心世界她的感情她的经历，那是他从来也不曾想到的陌生与曲折。 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女儿。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周雄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沉默不语。 周笔畅一直低着头。书房里除了窗外传来树上蝉声的噪鸣，就再没有别的声响。气氛沉重得和周笔畅内心一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 “既然如此，明天我去找你堂哥吧，详细问一下关于解约的问题。”周雄说，“虽然去年买了新房子，也没有什么钱了，慢慢筹吧。” 周笔畅抬起头，一脸愧疚：“爸，对不起。” “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周雄不禁笑道，“当父母的只要子女平安，钱可以再赚回来。” “我和宇春……” “畅儿，不要怪我脑筋闭塞，我一时还是接受不了事实。你还是个大孩子，想东西可能欠缺周密的考虑，对待感情事更多是冲动而不是理性，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和她的关系吧。”周雄婉转地说，“而且，她对你来说，太复杂了。” “我都想过了。” “我知道你一向很有自己想法，认定了的事很难改变，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等你将来出了社会，年纪再大一点，就会明白父母的苦心。” 周笔畅咬着下唇。 “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这事我暂时不告诉你妈，她经常念叨你什么时候才肯带个男朋友回家呢。” “谢谢爸。” 周雄把烟头挤熄在烟灰缸，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到周笔畅在看他，笑道：“老喽，不比以前，骨头有些不中用了。” “爸，我给你揉揉。”周笔畅离开座位，走到周雄身后，在他肩上轻轻揉起来。 目光所及，看到父亲原来浓密的一头黑发中竟然已经有为数不少的白发，不由怔住了。 记忆中，我们总认为父母是和从前一个模样，不会改变。我们漫不经心，挥霍着自己的青春，沉溺自己的内心世界，伤春悲秋，抱怨不平，唯独没留位置给父母。我们的眼睛只看见我们的天空。 父母就像理所当然的存在。我们再任性，什么时候回头，他们都会给自己遮风挡雨。象永远不会变。 但原来，父母在我们长大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变老了，渐渐衰弱了。 而我们却如此迟钝。 周笔畅鼻子一酸。 周笔畅从深圳回来，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 李宇春胳膊的伤也渐渐好了。 “我这里有二百六十万。”周笔畅说，“从买了房子后，我父母的积蓄全在这里了，在深圳的亲戚朋友也借光了，只能筹到这一点。如果不够，我和我爸回一趟湖南。” “加上我这里的，差不多够了。”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周笔畅睁圆眼睛。 “本人天天在街上插个草标：为救老婆，挥泪大平卖。” 周笔畅大笑，推了她一把：“死剩把口。谁是你老婆？做人要厚道，无耻没人道。”

（十九）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翠绿的树叶上水珠盈盈欲滴。阳光斜斜地洒进窗户。 周笔畅正把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放在桌上。 李宇春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宿醉的红晕，头发乱得象草。 “醒了？” “……呃……笔畅，昨晚我有没有说什么话？”李宇春捋捋头发。 “没有。”周笔畅回过头，笑道，“睡得象八级台风也吹不起。猪。” “哦……” “吃早餐吧。” “你突然变得这么贤惠，我总感觉有阴谋……” 周笔畅随手把一个抱枕使劲扔到她脸上：“牛奶里放了含笑半步颠，面包里有鹤顶红。满意了吧？” “还好你的兴趣不是小李飞刀……”李宇春笑道。 那张在阳光的笑脸耀眼夺目，微微刺痛了周笔畅的眼睛。她忙别过脸。 “今天我去参加一个旧同学的聚会，你不用等我吃饭。” “嗯。” “畅儿，你究竟想得怎么样了？” 中午的时候父亲打了电话来。 “什么怎么样啊？” “上次我对你说的，你去英国JS音乐学院留学的事。我已经联系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下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哦……”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跳动着阳光的树叶。 “畅儿，发生这么多事，你就不要再让父母担心了。”父亲的声音透着无奈，“我知道你一向任性惯了，我和你妈也未必说得服你，但你也不是小孩子，该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父母可不能陪你一辈子。” “我知道了啦。爸，你越来越罗索。” “看看，还是老样子，象个小孩。还有，你也不要老是麻烦李宇春。她帮你也够多了。” “嗯。” “你有没有在听？” “你等我再考虑一下。” 周笔畅说。 也许留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自己也早就想学习一下正统的R&B。 躲开这一切的纷纷扰扰。 李宇春很晚才回来。 身上带着陌生的脂粉香与浓浓的酒气。眉稍眼角，更添春色，异常动人。 周笔畅看着她。 “你近来被酒虫蛀空附体了？” 李宇春不答话。良久，才淡淡地说：“放松一下嘛，很久没喝了。” “你要是觉得累，十一黄金周我们去旅游散散心吧。”周笔畅说。 “到时候再说。”她疲倦地打了呵欠，走进卧室去拿衣服洗澡。 “我回深圳，两天后回来。” “嗯。”李宇春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 “你耳朵要不要挂个暂停使用的牌子，什么嗯啊嗯啊的？”她从后面环上她的肩头。 “24小时对你开放着。别闹，我马上就升级了。”她嘴里答着，眼睛却一刻不离屏幕上的怪兽。 周笔畅扫兴地松开手。 不禁有点茫然。 自从解约的钱筹够了之后，她的热情也像到了终点一样，渐渐地冷却。外出的时间多起来，总是到深更半夜回来，回来洗过澡就倒头便睡，再不像从前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话。即使拥抱，也显得敷衍，就像抱住一个熟人问候。 可能，她是真的累了。 就像火焰，猛烈地燃烧，一下子停下来，未免不化为冰冷的灰烬。还是，什么样的感情，也避免不了宛如流沙流失在一分一秒的时间中，直到空无一物…… 周笔畅打了个冷战。 回深圳并没有什么大事，参加一个表哥的婚礼。 婚礼很热闹，新娘子的脸被化得像即使将登台唱大戏，头发盘得像个鸟巢插着几朵绢花，胖胖的表哥胸前戴着红花，两个如精致的木偶站在酒店前迎接宾客，让她甚觉忍俊不禁。 宾客在庆贺， 酒杯在举起，佳肴诱人，笑语欢声不绝于耳。 “阿囡啊，什么时候轮到你那一杯？”舅母笑道。 “早着呢。”她的脸上挂着五好少年般的憨笑。 这一辈子，不知有没有机会穿上婚纱…… 举着酒杯,半是惆怅半是笑意。 脑海一闪念间，掠过那个长着大片大片郁金香的国度。 如果真有这天，让李宇春选择，她会穿婚纱还是穿西服呢？ 她不由自顾自地笑了。 思念顿时倍增。 “笔笔，你急什么呢？干嘛一定要赶回去？”

“我有急事。” “那你路上要小心啊。” “我知道啦。” 周笔畅连夜赶回去。 杯来盏往，喜气洋洋的婚宴，像刺中了她深藏的神经，对她的思念如潮。 突然发现自己，变得脆弱起来，那么急迫地想回去抱着她熟悉的身躯。闻到她熟悉的气味。 回去后，好好和她开诚公布谈一下吧。 计程车在楼下停下来。 周笔畅抬头看了看窗户。有灯光从厚厚的窗帘透出来，她今晚在家。 拿起行李，蹬蹬地走上去。 还没靠近门，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不要闹了，春春！”是冯家妹的声音。 周笔畅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呆住了。 半天，才想起开门。她忙翻开背包找钥匙。掏了很久才找到钥匙。 “哈哈，看你往哪里跑，抓到你了。”是李宇春的声音。很久没那么快活的声音。 周笔畅忙着去开门。插了几次都插不中钥匙孔。原来手抖得厉害。 听到扭动锁的声音，屋里的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周笔畅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客厅里，乱七八糟。桌子上摆着空了半瓶的红酒。抱枕到处乱扔。冯家妹穿着李宇春的睡衣，尴尬地站在那里。脸颊红朴朴的，显然喝过了酒。 李宇春刚从卧室出来，只穿着一件浴袍。看样子正打算去洗澡。她脸上也是红通通的。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看到她，她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李宇春！你他妈的算对得起我！”周笔畅头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全身的血液凝到了头顶。 冯家妹识趣地退回卧室。 “我太闷。和她一起聊聊天。”李宇春神情松驰下来。 “聊天都聊到床上去了，真是亲密无间啊。”周笔畅冷笑地说。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也有我的朋友。我叫朋友来家中玩，有什么不对？”李宇春皱皱眉。在沙发上坐下来。 冯家妹已经换了衣服出来，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宇春，笔笔，我先走了。”然后逃也似的走出房门。 “玩什么？玩脱衣服游戏？李宇春，你究竟想怎样！”周笔畅抑制不住，连声音也在发抖。 “我不想怎么样。”李宇春闷闷地掏出一支烟点上，“我只想放松一下。” “我如果真让你那么累，那么分手吧！” 李宇春愣了一下，笑道：“用得着这么严重吗？你心眼也太狭窄了吧。难道除了你，我就不能有亲密朋友？” “你少为自己的移情别恋找借口了，你其实早就想说分手了吧？”周笔畅极力让自己平静，“你一直不好意思先开口罢了。”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我发现我对你逐渐的没了感觉。帮你筹完解约金，我整个个人像蜕了一层皮，我很累。我想不通，别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在一起，为何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事非，那么不轻松？整天担忧这个，担心那个，我都快忘了我从前是怎么生活的。”李宇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她眼睛，“而你，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我想，分开，对双方都好过吧。” 周笔畅木然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我想我们需要冷静，好好考虑一下这段关系。明天我搬出去吧。”李宇春说。 “不用考虑了！明天我走，这本来是你的房子！呵呵，我不知道，原来你对我这么多怨言。”周笔畅想笑，脸上神情却比哭还难看。 “笔畅……”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不放！”周笔畅说完，提起行李直接走进卧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 周笔畅无力地坐到床上，呆呆地盯着地板。 床上同样凌乱不堪，枕头上有几根女人的长头发与脂粉的香气，床沿边一双女式的拖鞋还是湿湿的，显而易见，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周笔畅抓起床头一只闹钟，用力地向墙壁掷去。 “咣当”一声，闹钟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爸，我要去英国留学。越快越好。”周笔畅看到手机，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畅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笔畅定了定神，说：“没事。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去英国。”

“好。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只差你学校那边。” “明天我去办！” “畅儿，你真的没什么事吧？” “没事……我真的没事……我今天还在想，如果去了英国，会不会回来的时候都发霉了长着小蘑菇，那里湿度这么高……”周笔畅笑道，眼泪夺眶而出。 “畅儿……” “好困。我想睡觉了。爸爸晚安。MUA！”周笔畅飞快地关了机。 第二天的早晨。 周笔畅提着收拾好的两大箱子行李吃力地推开卧室门走出来。 李宇春忙走上前：“我帮你提。” “不用！”周笔畅使劲地拂开她的手。 李宇春也不拦她，说：“我去帮你叫计程车。” “我已经叫了。”周笔畅看也不看她一眼。 “钢琴我稍后会把它送回工作室。” 周笔畅冷冷地说：“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请人来搬。” 她咬着牙，继续粗鲁地一点一点地把行李拖到房门外，小手被勒得通红。 李宇春默默地看着她倔强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中午的时候，李明秋来了。李宇春正窝在沙发上抽烟。 “小妹，她呢？”李明秋看到乱乱的房间，颇为吃惊。 “走了。分了。”李宇春淡淡地回答。 “你想通了？” “想通了。” “如果爸妈知道，应该会放心吧。”李明秋说。 李宇春笑道：“这个结局都算皆大欢喜。” “小妹……” “哦，对了，姐，香港有家公司对我很有兴趣，我打算过去看看。” “小妹，你这又何必？爸妈会不开心的。”李明秋叹道。 “人往高处走，我希望换一个工作，有更好的发展，爸妈会有什么不高兴的？”李宇春笑道。 “不说这些了，今天大姐请你吃饭，走。”李明秋挽起她的手。 今天是李宇春公司成立五周年的庆祝酒会。 李宇春穿着一袭火红的贴身晚礼服，走动起来裙摆如波浪款款展开，袅娜多姿，像朵明艳玫瑰，吸引不少目光停留。 她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从容不迫地穿梭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CHRIS，你今天真美。”杜明凯走过来笑道。 “谢谢。”李宇春礼节性地回了一个微笑。 “听说你打算去香港？” “杜先生的消息还是一贯的灵通。”李宇春笑吟吟地说，“看来即使我房间中就算走失一只蚂蚁，杜先生也能了如指掌。” “你对我还是不能谅解。”杜明凯苦笑。 “我还有事，失陪一下。”李宇春笑笑，转身欲走。 “CHRIS，你和周笔畅……” “现在已经如你所愿了，还想如何？”李宇春脸上笑得如春花妩媚，但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冰冷摄人。 “我……”杜明凯竟一时语塞。 李宇春转身走开。 夜晚。无边无尽的天空，像倒扣的墨盒，数点星光冷清地点缀其中。 李宇春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抽着烟，静静地看着夜空。 房间里空空的，异常安静。 “叮铃”。门铃的响声在寂静中异常刺耳。 “谁？”李宇春漫不经心地叼着烟走去开门。 门外人却没有回答。 打开门。 周笔畅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小脸红朴朴的，身边还有她的两大袋上次搬出的行李。 李宇春嘴里的烟掉下来。 周笔畅一把推开她，把行李拖进来。 “你又想搞什么？”李宇春皱起眉。 “我搞什么你没长眼睛看啊？”周笔畅看也不看她，忙着把行李拖进卧室。 “周笔畅，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李宇春跟着走进来。 “怎么孤枕独眠，你的红颜没来陪你？”周笔畅却不回答她的话，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往衣橱里挂一边说。 “天天在一起很腻……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想干什么？” “我决定搬回来。” “我们不是……”李宇春沉不住气。 “我回深圳后，你和冯家妹就一直住这里？”周笔畅转过头，完全不理会她的问题。 “是。” “我回来之前，你们刚做过了？” “对。你想问什么？” “过后我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你那晚的头发真不错啊，这么战况激烈后，还能保持得这么整齐。”周笔畅冷笑一声。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搬回来。”饭后，李骥指指以前李宇春住的房间。 “我不久就要到香港，不用那么麻烦搬来搬去。”李宇春淡淡地说。 “说到底，你还是铁了心不要父母和那个小孩在一起？”李骥瞪着眼睛。 “宇春，又快换届选举了。你这个时候得罪杜明凯，对爸爸相当不利。”她姐夫在一旁说，“你也不是小孩子，怎么不懂事？” 李宇春一言不发。 “只要你假以辞色，杜明凯一定会不计前嫌。我打听过了，他从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过。甚至听说他不止一次说过，希望能娶到你。” “可我没说希望嫁给他。” “难道你忍心葬送你爸爸的仕途？忍心看你爸苦心经营几十年，就这样没了？”她姐夫紧紧追问，“宇春，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 “难道，在你们心目中，自己的前途有那么重要，值得用亲人去交换？”李宇春缓缓地说。 她姐夫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放肆！”李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即使父母不用你为他们着想，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也不是个正经事。在我们国家，闲言闲语都能把你们淹死。”她姐夫忙转换话题。 “我想和谁在一起，不需要别人来投票赞成。” “宇春，一个女人没有当过母亲，没有孩子，始终是遗憾的。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日后。”李明秋说。 李宇春依然神情如常：“我自有打算。” “宇春……”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李母泪眼婆娑，“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有什么想不开，和那些变态的人混在一起？父母对你不好，你可以说，我们改……” 李宇春心头一震，忙说：“妈，不是这个意思。”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坚持要和那不男不女的小孩在一起？”李骥冷冷地看着她。 “是。”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我不知道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鬼迷心窍，什么也不管不顾，既然你变成这个样子，别怪我对她不客气！我让她勾引我李家的人！” 李宇春抬起头，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往手臂上划了一下。 鲜红的血从伤口处冒出来，像一条血线缓缓流下雪白的手臂。 李明秋尖叫一声。李骥惊呆住了。 “爸，我从小没什么要求，你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这件事，唯独我不能答应你们。我爱你们，我同样也爱她，我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你对她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她缺了一只手，我这只手也会跟着废掉，就像这样。”李宇春神情平静，一字一句地说，“爸，我求你了，请你放过我们。” 李骥脸色苍白，颓然地垂下头。她姐夫没料到是这种变化，目瞪口呆。 屋子里鸦雀无声。 “妈！你怎么了？妈！”突然李明秋的惊叫声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只见李妈妈像一瘫软泥似的昏倒在地上。 “病人本来同时就有心脏病，经不起强烈的刺激，你们是怎么搞的？”医生板着脸不耐烦地训斥眼前的几个人。 “医生，我妈她没事吧？”李明秋陪着笑脸。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 一行人走进病房。李母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更惨白得吓人。 “妈……”李宇春快步走上前，轻轻叫了她一声。 李母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嘴唇抖动着，象要说什么，眼中泛起泪光。 “妈，是我不好，对不起。” “小宇……”李母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泪水从眼中流下来，“你想要什么你说，爸妈能办得到的一定办到，你有什么对爸妈不满对这个家不满，你说出来，我们改，你不要去搞同性恋了……” “妈……”李宇春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母亲的指尖冰凉地握着她，那寒意一直渗到她的心尖上。 “你要是不喜欢和那个姓杜的交朋友，随你便，你说是不是，阿骥？”李母柔弱的乞求眼光落在李骥脸上。 李骥浓眉紧锁，良久，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李母笑了，眼光落在李宇春脸上：“小宇，妈没什么指望，只想你平平安安，幸福快活，只要你不搞同性恋，只要你正常，不再和她来往，妈做什么都愿意……”

李宇春低下头。 “小宇，你不听妈的话了吗？” “宇春……”李明秋推了一下她，示意她应承。 “小宇……” 李宇春大脑里一片空白。 “你是不是要把你妈气死了才安心？”李骥在旁边说话了。 “好，妈，我答应你。”李宇春的声音细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李母欣慰地笑了，抚摸着李宇春的脸：“小宇，妈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小宇从小就是乖孩子……” 李宇春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象没有了重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此后，父母家人再说了什么，她什么也记不起了，只是记得自己木然地应着。 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早已经午夜，周笔畅睡着了。 她洗完澡，上了床，紧紧地把自己裹在被子中。身边的周笔畅早把被窝睡得暖和，她却感到手脚冰冷，仿佛连血液也没了温度，被子裹得再紧实，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你怎么了？”周笔畅忽然说。 “你还没有睡？”她用平常的声调说。 “刚睡下不久就被你吵醒了。你今晚有点奇怪……”周笔畅靠过来。 “呵呵，是不是发现我头上长了两只角？还是一觉醒来，突然发现你亲爱的老公变成一只狼在对月长嚎？”她笑道。 “今晚月亮放假了。你要嚎只好对日光灯去嚎。”周笔畅哼了一声。 “睡吧。不是明天要回深圳办手续？”她捏捏对方的圆脸。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就是觉得你不对劲。”周笔畅说，随手按亮床头灯，“
看看你的
脸，象刚从坟墓爬出来的僵尸。” “你以前就一直嫉妒我的小白脸，我理解你的心情，”李宇春笑道，按熄床头灯，“睡吧，麻烦精。” “你今天回家……是家人出什么事了？”她却不掘不挠。 “我妈旧病复发。没事。”李宇春轻描淡写地说。 “哦……”她哦了一声。 李宇春心里又酸又涩，大脑一片混乱。她极力想镇静下来，却无法做到。 周笔畅伸出双臂搂住她，把她抱进怀中。 “宇春……无论你家人要你做什么……我不会怪你。”周笔畅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脑汁被人放蜜糖了还是被换掉？什么时候学起小女人演偶像剧了？”李宇春眼泪在眼睛里转动，脸上仍然是笑着。 “我知道你不容易……”周笔畅紧紧抱着她，“……我不要你有事……” 李宇春轻轻拍了一下她搂着自己的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 周笔畅不再说话，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轻抚着她的发。 她静静地温顺地躺在她怀中,像个孩子。 天大地大，海阔天高，但只有她圈起的双臂才是她眷恋的世界。

（二十二） 周笔畅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宇春一家人正在手术室外焦虑不安。李母脸色象死灰一样，坐在椅子上一个劲抹眼泪。李骥浓眉紧锁，搓着手，来回踱步。李明秋轻声安慰李母，轻轻拍着她后背。李宇春的姐夫坐在李母对面发呆。 “你来干什么？”李骥冷冷地说。 “宇春她怎么样了？”周笔畅无暇顾及李家人对她的冷脸。 “断了两根肋骨。医生正在抢救。”李明秋在一旁轻声回答。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小宇！”李母突然嚎淘大哭，扑过来捏着拳头使劲捶打着她。她虚弱无力，所以周笔畅没感到一丝疼痛。但她的哭声让她心里在发颤。 “……我的小宇从前很乖，从来不会这样……”李母抽泣着说，“……她从不会喝醉，更不会酒后开快车……” 周笔畅低着头，任她发泄。 “好了。妈。这件事根本和笔畅完全没有关系。”李明秋忙来把母亲拉住。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你们不能进去打扰她。” 医生平淡的一句话让门外守候的人紧揪的心煞时松开。 “妈，妈！”一旁的李明秋惊叫起来。 只见李母浑身无力地瘫下来，昏了过去。 顿时几个人又乱成一团。 周笔畅隔着厚厚的玻璃屏障，凝望着里面病床上深深地陷入昏睡的李宇春。她头上缠着一层层的绷带，戴着呼吸罩，脸容平静，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婴儿。 宇春，快醒来…… 她的手轻轻扶在玻璃壁上，泪盈于睫。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周笔畅回过头，是杜明凯。 “她……没事吧？”杜明凯轻轻咳了一声。 “死不了。”周笔畅的语气硬生生的，“杜先生日理万机，不必浪费时间来看她。请回。” 气氛僵持。 “……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她一向那么理智……”杜明凯全然没了以前的那种隐而不露的嚣张，神情有点憔悴。 周笔畅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既然她没事，我先走了。她醒来后，替我传达一下我的问候。我改天再来探她。” “杜先生。”周笔畅开口。 “周小姐有事请说。” “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没有直接关系，但还是要说一下，你以后想到了什么新花样，不要冲着宇春，冲着我来。”周笔畅推了一下眼镜，平静地说，“要生还是要死，我保证奉陪到底。请你不要再找宇春麻烦，你恨的人是我。” 杜明凯腮边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还是转身走开。 周笔畅收回目光，继续凝视着里面沉睡不醒的那个人。 “笔畅，你去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站很久了。”李明秋提着饭盒从远处走过来，说。 “阿姨没事吧？” “没事。只是受了点刺激。休息几天就会好了。”李明秋说，“你也好好休息吧，你都瘦了一大圈。” “嗯，宇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知道。” 周笔畅对随后跟来的李骥点点头，向他打过招呼，才离去。 李明秋看着她坚定而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 树枝把淡淡的阳光剪成星星点点的光斑，铺了一地，风过时，不时有发黄的叶子离开枝头，悠然飘下，安静地落在地上，给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斑驳地毯。 已经是初冬时分，虽然有阳光，还是有点冷。 树下的轮椅上，李宇春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闭着眼睛在打盹。 “猪头，我才走不了多远，又和周公打麻将了。”周笔畅手里捧着两杯咖啡走过来，笑道。 “家有河东狮，前世作孽，我连打个盹都要挨骂，这日子没法过了……”李宇春睁开眼，叹气，“你不是说以前你是三好少年吗？居然对病人没有一点同情心。” 周笔畅笑起来：“等狮子改吃素的时候吧。”她边说边把咖啡递给李宇春。 李宇春接过来。手还是有点发抖，差点拿不住。 周笔畅把自己的一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抢过她手里的一杯：“我日行一善，今天做做好事吧。” 她尝了一下，试了试温度正合适，才递到李宇春嘴边。李宇春张嘴喝了一口。 “真难得。你泡的咖啡终于到达能入口的阶段了。”李宇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