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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他为什么依然单身》里俞瑜的那张毒嘴,依稀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古早白月光钟晓刚,那个拼尽全力却被推开好多次的家伙,那个嘴最硬心最软,总是半夜抽烟舔伤口的家伙。这次的开坑,是想给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次圆梦的机会。
【错位的相遇】背景介绍:
“她的记忆停在了最爱我的那一年。”
背景: 在晓刚离开三年后,天边与泽亚婚期将近,就在婚礼前一个月,天边遭遇车祸。身体无大碍,但记忆出现了混乱——她忘了最近 3 年的事。 在她的认知里,她还在 SET 为当上漫步云端的主唱而努力。而徐泽亚只是公司总经理,甚至不知道他就是达达。 由于,医生说不能受刺激,徐泽亚只能忍痛请求钟晓刚:“求你,暂时假扮三年前的你,直到她恢复记忆。”
叠加:楼主玻璃心,不喜欢的话滑出,尽量别喷我,鞠躬。
2025年11月27日 14点1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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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逆行者】
2006 年的伦敦,雨下得连绵阴郁,像是一场永远不会散去的雾,渗进骨头缝里,又冷又黏。
S.A.R 录音室位于这座城市的灰暗一角,隔绝了泰晤士河畔的潮湿水汽,却隔绝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控制台上的指示灯明明灭灭,红绿交错的光斑映照着钟晓刚那张脸——比三年前更加棱角分明,却也像被砂纸打磨去了所有的温度,只剩下冷峻和疲惫。
“停。”
钟晓刚没有任何预兆地按下了停止键。那个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切断了棚里歌手投入的嘶吼。
“钟,这次的情感不够吗?”歌手 Simon 隔着防弹玻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位业内著名的“魔鬼制作人”,“我已经尽力表现那种撕心裂肺了。”
钟晓刚摘下耳机,随手扔在昂贵的调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如鹰,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Simon,撕心裂肺不是靠吼出来的。我要的是那种……明明心已经被绞碎了,还要笑着把碎片咽下去,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却还要若无其事地唱出‘祝你幸福’的感觉。懂吗?”
歌手愣住了。钟晓刚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空洞得可怕,仿佛他在评价的不是歌,而是他自己的人生。
“如果不理解什么叫克制,你就滚出去淋淋雨清醒一下。”
钟晓刚烦躁地转过身,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外壳,他又想起了这间录音室那个该死的禁烟规定。动作僵在半空,最终,他只是狠狠地将烟盒攥在掌心,棱角刺痛了掌纹,以此来压抑心底那股常年盘踞的、无处宣泄的焦躁。
就在这时,放在控制台角落的手机亮了。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徐泽亚。
钟晓刚的瞳孔猛地收缩。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此时的台北应该是深夜十一点。自从三年前那场演唱会后,他和徐泽亚之间就维持着一种默契的死寂——那是情敌见面后的体面,也是失败者自我放逐的尊严。如果不是天塌下来,徐泽亚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拨通这个电话。
那一瞬间,钟晓刚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电子设备散热味道的空气,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
听筒那头是一阵令人心慌的沉默,只能听到徐泽亚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汲取氧气,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晓刚……能不能,回台北一趟?”
徐泽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透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破碎感。钟晓刚的手指瞬间扣紧了桌沿,指节泛出惨败的白色,声音却极力维持着平稳:“天边怎么了?”
“车祸。”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钟晓刚耳边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身体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徐泽亚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脑部受到撞击,海马体受损。医生说是逆行性失忆,她的脑袋里……删除了这三年的记忆。”
钟晓刚愣住了,伦敦的雨声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远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徐泽亚那近乎荒谬的叙述。
“她醒来后,甚至认不出我是谁。她抓着护士的手问的第一句话是——‘漫步云端的 DEMO 录好了吗?完了,钟晓刚会不会骂我?’”
嗡的一声,钟晓刚的大脑一片空白。 漫步云端。 2003年。 那是她还满眼崇拜地看着他的时候,那是他还没有因为那该死的自尊心推开她的时候,那是……他彻底失去她之前,她还爱着他的最后时刻。
“在她现在的认知里,是 2003 年。”徐泽亚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念这一封给自己的判决书,“在她现在的认知里,没有我这个未婚夫,只有 SET 的总经理徐泽亚。而她……正住在你家进行魔鬼集训,拼了命想当上《漫步云端》的主唱。”
电流声在两人之间滋滋作响,传递着两个男人截然不同的痛楚。
“医生说,脑子里的血块大概需要半年才能消散。这段时间为了不刺激她的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我们只能配合她的认知,不能强行唤醒。所以……晓刚,我求你。”
那个一向温润如玉、总是以胜利者姿态守护在天边身边的徐泽亚,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扯出来的:
“就这半年。把这半年……借给她。回来吧,回来做她的‘钟总监’。”
钟晓刚看着控制台玻璃倒映出的自己。那个倒影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神震惊。但在那震惊的最深处,有一簇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火苗,正在疯狂地、不知廉耻地燃烧起来。
那是一种一种卑劣的、在废墟上开出花的, 一种作为小偷的窃喜。
那一刻,他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钟晓刚,这是上天给你的第二次机会。虽然是偷来的,虽然是假的,虽然只有半年,但她回来了。
“我买最早的航班。”
挂断电话,钟晓刚甚至没有看一眼棚里还在等待的歌手,抓起椅背上的风衣就冲出了大门。身后留下一句未完成的悲伤乐谱,和一场还没来得及下的雨。
台北的一院总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种冷冰冰的白色气息,让人清醒,也让人绝望。
深夜的走廊尽头,徐泽亚靠在墙上,原本笔挺的西装此刻满是褶皱,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显得形销骨立。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钻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红,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依靠。
钟晓刚风尘仆仆地赶到时,身上还带着伦敦并未散去的寒气,像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这对未婚夫妻的领地。
两个男人在空荡的走廊里对视。一个是拥有了三年却被瞬间遗忘的现任未婚夫,一个是失去了三年却被牢牢铭记的前任。命运在这里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将两人的位置做了一次彻底的颠倒。
“你来了。”徐泽亚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底全是红血丝。
“她情况怎么样?”钟晓刚的声音干涩得像吞了沙砾。
“刚睡着。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徐泽亚顿了顿,目光落在手中的戒指上,然后缓缓地、像是要剜掉自己心头肉一般,将那枚戒指放进了西装口袋深处。
那个动作很轻,却重重地砸在钟晓刚心上。
“晓刚,有些事我要跟你交代……现在的天边,记忆停留在《漫步云端》选拔最关键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正住在你家,进行魔鬼集训。她……很崇拜你。”
钟晓刚看着徐泽亚空荡荡的无名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楚。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在徐泽亚的牺牲面前都显得虚伪且残忍。
“泽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一直想不起来……”
“只要她健康,快乐。”徐泽亚打断了他,声音轻得像烟,却坚定得像铁,“如果她的快乐里没有我……我也认了。进去吧,她在等你。在她心里,你才是那个能决定她命运的人。”
徐泽亚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向走廊另一头走去。那背影孤寂得像是一座坍塌的孤岛,每一步都踩在钟晓刚的罪恶感上。
钟晓刚站在病房门口,手握在冰凉的把手上。这扇门后,封存着一个旧梦。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能回到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那段她还未曾对他失望,还未曾爱上别人的时光。
但他知道,这是一场名为“半年”的倒计时。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斑驳地洒在病床上。那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的麻雀。听到开门声,她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钟晓刚感觉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没有这三年里她看他时的那种客气、愧疚和回避。没有那句疏离的“晓刚,祝你幸福”。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无保留的惊艳、紧张,还有藏不住的、热烈得仿佛能灼伤人的爱意。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了一下脖子,随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钟晓刚!”
钟晓刚握着门把手的手僵住了。这一声连名带姓的、没大没小的“钟晓刚”,像一把沾了蜜糖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他尘封了三年的伤疤。鲜血淋漓,却又甘之如饴。
他看着她。她还没穿上那件原本属于徐泽亚的婚纱,还没学会怎么在这个复杂的娱乐圈里周旋,还没学会用那种温柔却疏离的语调。她还是那个莽撞的、野草一样的、一心只想唱歌给他听的小瓶盖。
钟晓刚试图迈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想确认这一切是不是他在伦敦做的一场大梦。
手伸到半空,颤抖得厉害。
易天边疑惑地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脸颊飞上一抹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钟晓刚?你怎么了?手怎么在抖?……是不是我这几天不在,没人给你煮咖啡,你那个挑剔的胃又疼了?”
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关切,那语气里的亲昵,仿佛这三年的分离从未发生过。
钟晓刚猛地收回手,藏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利用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医生的话像咒语一样在他脑海盘旋:任何与记忆相悖的现实冲击,都可能让她受损的大脑彻底崩溃。为了保护她,他只能亲手掐灭眼底刚刚升起的温情,必须完美复刻那个三年前的、还没有爱上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钟晓刚。
因为只有当他足够冷酷,她的世界才是安全的。
他强迫自己冷下脸,调动全身的力气,去摆出那副曾经伤她无数次的毒舌架势。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就像三年前那个动了心却不自知的傻瓜一样,用带刺的语言包裹住柔软的内核。
可当声音真正出口时,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沙哑,却出卖了他此刻汹涌澎湃的内心。
“易天边,既然知道自己闯了祸,就闭嘴。脑袋撞坏了,嗓子没坏吧?”
易天边立刻捂住喉咙,拼命摇头,眼神里是对偶像盲目的崇拜和一丝丝被训斥后的委屈:“没!好着呢!我时刻准备着!”
钟晓刚狼狈地别过头,不敢再看那双满是爱意、毫无杂质的眼睛。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崩溃,怕自己眼中那压抑了三年的深情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将这场精心编织的谎言冲得粉碎。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走到窗前,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的那个模糊的自己。
“那就好。……好好休息。如果不尽快好起来,谁也等不了你。”
“是!遵命,总监!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的麦克风!”身后的女孩大声回答,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活力。
窗玻璃上,钟晓刚紧闭双眼,有人说,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可对于此刻的钟晓刚来说,爱是拼命捂住了嘴巴,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东西。 他看着窗外台北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一片荒凉。
这是一场盛大的骗局。但这却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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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被抹去的三年
医院的午后,阳光惨白得有些刺眼。
易天边靠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正笨拙地试图去抓床头柜上的苹果。因为头部受到撞击,她的平衡感还有些差,手指刚碰到苹果,那红彤彤的果实就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苹果。
易天边抬起头,看见钟晓刚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水果刀。
“笨手笨脚。”钟晓刚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喂!钟晓刚,我是病人诶!”易天边不满地嘟起嘴,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钟晓刚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你就不能发挥一下爱心吗?”
钟晓刚没说话,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如果是三年前的钟晓刚,大概会把苹果扔回给她,让她自己啃,或者嘲讽她连吃东西都不会还想唱歌。但现在的钟晓刚,只是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水果刀。
沙沙沙。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带子,均匀而薄透地垂落下来,没有断过一次。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是一场外科手术。
易天边看呆了:“哇……钟晓刚,你以前不是连泡面都要我也帮你泡吗?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
钟晓刚手上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便恢复如常。这三年,他独自流浪在国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生活白痴。
“写不出歌的时候练专注力用的。”钟晓刚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几块,放在盘子里,然后冷冷地推到她面前,“吃吧。别噎着。”
他没有喂她,甚至没有把叉子递给她,只是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易天边有些受宠若惊地拿起一块:“谢……谢谢。”
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吃苹果的样子,钟晓刚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帮她擦拭嘴角的冲动,猛地站起身。
“我出去打个电话。”
逃一般地来到走廊尽头,钟晓刚靠在窗边,颤抖着手摸出一根烟想点,却在看到墙上鲜红的禁烟标识时硬生生忍住了。他只能把那根烟死死攥在手心,任由烟丝散落,以此来平复几乎失控的情绪。
他拨通了助手 Peggy 的电话。
“喂,总监?”Peggy 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Peggy,叫上阿堂,现在立刻去我的公寓。”钟晓刚的声音低沉,语速很快,“接下来的话,你们一定要听清楚,这关乎天边的命。”
电话那头的 Peggy 瞬间紧张起来:“天边?天边她怎么了?”
“她出了车祸,记忆错乱了。”钟晓刚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地复述那个荒谬的现实,“她忘掉了这三年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认知里,现在是 2003 年。医生说,任何现实的冲击都可能毁了她的脑子。”
“天哪……”Peggy 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把公寓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过一遍。”钟晓刚看着指尖燃尽的烟灰,眼神变得冷厉,“所有 2003 年以后出现的物品,全部收起来。金曲奖的奖杯、国外的黑胶唱片、新的音响设备……一件都不能留。”
“全部?可是总监……”
“锁到地下室。”钟晓刚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还有,把墙擦干净。恢复成那个只有乐谱和玻璃的冷冰冰的样子。”
挂断电话,钟晓刚看着窗外的虚空。他必须把时间强行倒带,让世界回到原点。哪怕那个原点,是他一生遗憾的开始。
回到病房时,已经是晚饭时间。
护工送来了白粥。易天边正试图用左手拿勺子,结果手一抖,滚烫的粥洒在了手背上。
“哎哟!”她痛呼一声。
钟晓刚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瞬间冲到了床边。但他刚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在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秒,他猛地刹住了车。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这么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那份关切压了下去,换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抓起旁边的湿毛巾扔在她手上:“易天边!你是不是脑子真的坏掉了?不知道躲开吗?”
易天边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我是病人嘛……而且好痛……”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钟晓刚心脏一阵抽痛。他咬了咬牙,端起那碗粥,坐在床边,语气生硬得像是在下达命令:
“张嘴。”
易天边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啊?总监,你……你喂我?”
“你的手要是废了,我的《漫步云端》谁来唱?”钟晓刚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这只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工作,“我没时间等你慢慢磨蹭,快吃。”
易天边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乖乖张开嘴。
钟晓刚舀了一勺粥,习惯性地想要吹凉,但动作做到一半,他又僵住了。那个动作太温柔,不属于现在的钟晓刚。于是他只是皱着眉,把勺子在碗边碰了碰,确定不烫了才递过去。
易天边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他。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侧脸上,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很臭,但动作却很稳。
“钟晓刚……”她小声唤道。
“吃饭。”
“你今天……虽然很凶,但是感觉怪怪的。”易天边吞下粥,歪着脑袋,“以前你看到我笨手笨脚,只会叫我‘笨蛋’然后走掉诶。”
钟晓刚的手指紧了紧勺柄,冷笑一声,眼神却不敢看她:“那是怕你赖在医院耽误我的进度。你以为我很闲吗?”
“切,我就知道。”易天边撇撇嘴,但很快又扬起笑容,“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笑得那么灿烂,嘴角还沾着一点米粒。
“擦擦。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漏嘴。”
易天边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擦嘴,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我也看不到嘛……”
钟晓刚站起身,背对着她走到窗边,假装整理窗帘。在易天边看不到的角度,他抬起那只刚刚差点伸出去的手,死死地扣住了窗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险。差一点,就让她看到了那个深爱着她的钟晓刚。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 Peggy 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他那栋熟悉的公寓。所有现代化的电器都被搬空了,墙上挂着 2003 年的日历,桌上散乱地放着当年的乐谱。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
钟晓刚看着那张照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欢迎回到 2003 年,钟晓刚。演好那个混蛋,这是你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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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的记忆
第三章 · 危险的公寓
夜晚的台北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巨大的落地窗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无声的泪痕,将这栋位于城市高处的公寓包裹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透明茧房里。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易天边提着简单的行李袋,深吸了一口气,像只刚回巢的小鸟一样冲进了屋子。
“哇!终于回来了!”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兴奋,“还是这里的空气闻着最让人有斗志!充满了‘魔鬼’的味道!”
跟在身后的钟晓刚关上门,将车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动作有些重,发出“砰”的一声。
他没有理会天边的欢呼,而是不动声色地用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 Peggy 和阿堂做得很好。 那台他为了听交响乐特意从德国运回来的 Hi-End 音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年前那台略显笨重的旧设备。 书架上那些关于后现代音乐理论的外文书消失了,只剩下几本翻得卷边的古典乐谱。 甚至连空气里那股他后来惯用的雪松香薰味也没了,只有一股冷清的、久无人居的生涩味道。
这里完美地还原成了 2003 年。 还原成了那个还没有爱上易天边、心里只有音乐、冷漠而孤独的钟晓刚的世界。
易天边突然凑到他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屋子太乱了?我马上收拾!”
钟晓刚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不用。阿堂刚打扫过。”
“可是……”易天边挠了挠头,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里是不是……变得有点太‘空’了?”
钟晓刚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
“为了写《漫步云端》,我把多余的装饰都扔了。”钟晓刚面不改色地给出了那个万能的理由,声音冷淡,“干扰越少,灵感越纯粹。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没!不敢!”易天边立刻站直身体,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为了艺术牺牲,总监英明!”
看着她那副盲目崇拜的样子,钟晓刚只觉得胸口发闷。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领带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既然回来了,就别废话。”钟晓刚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拂过黑白琴键。那是这屋子里唯一没有变过的东西,见证了他们所有的纠葛。“去洗澡,然后睡觉。明天早上五点开始练声。”
“五点?!”易天边哀嚎一声,“钟晓刚,我可是伤员诶!”
“脑子坏了,声带没坏。”钟晓刚转过身,背靠着钢琴,双手抱胸,眼神睥睨,“还是说,你打算把《漫步云端》的主唱位置拱手让给曼青?”
这句话是绝杀。 三年前的易天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
果然,易天边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谁说的!我洗!我现在就去洗!明天四点半我就起来开嗓!”
她抓起换洗衣服,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钟晓刚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他颓然地坐在琴凳上,双手捂住了脸。 这才是同居的第一晚。 这种每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每一个眼神都要伪装的日子,简直比他在伦敦最孤独的夜晚还要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易天边穿着一套有点宽大的棉质睡衣走了出来,那是他以前留在这里备用的,没想到还在。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赤着脚走到钢琴旁。
“钟晓刚……”
钟晓刚猛地抬头,瞬间切换回那副冷漠的面孔:“洗完了就去睡。”
“那个……”易天边有些扭
捏
地指了指钢琴,“你能不能……帮我伴奏一下?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嗓子都痒了。我想试唱一遍《漫步云端》的 DEMO,找找感觉,行不行?”
钟晓刚想拒绝,但看到她眼底那簇渴望的小火苗,到了嘴边的“不行”变成了沉默。
易天边当他默许了,欢呼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琴凳旁边,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那是他惯用的薄荷味——混合着她特有的体温,毫无防备地钻进钟晓刚的鼻子里。
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三年前,他也曾这样为她伴奏,看着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一点点蜕变成光芒万丈的歌者。 而现在,他深知这块璞玉早已被雕琢成器,却因为那场车祸,她以为自己变回了原石。
“咳咳,我要开始了哦!”易天边深吸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钟晓刚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Do-Mi-Sol……
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 易天边闭上眼,开口唱了起来。
“爱上你……在这个美丽的夜晚……”
钟晓刚的手指猛地一颤,险些按错琴键。
不是因为她唱得不好,而是因为……她唱得太好了。 完美的气息控制,丝滑的真假音转换,甚至连那个当年她怎么都克服不了的高音区共鸣,此刻都处理得教科书般精准。
钟晓刚震惊地转头看着她。 大脑可以遗忘,但声带记得。肌肉记得。 这三年的时光,那些在录音棚里无数次的磨练,那些开过的演唱会,早就刻进了她的身体里。哪怕她忘了这三年发生的一切,她的身体本能还在替她记着——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吼、需要他手把手教的璞玉了。
这完美的歌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钟晓刚的心上。 它残忍地提醒着:眼前这个女孩,其实早就长大了。她属于那个光芒万丈的 2006 年,而不属于你强行构建的 2003 年。
一曲终了,易天边睁开眼,自己都愣住了。她摸了摸喉咙,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哇塞!钟晓刚你听到了吗?我刚刚那个高音……是不是超完美?天哪,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是天才吗?!”
她兴奋地抓住钟晓刚的手臂摇晃:“一定是刚才那颗苹果的功效!或者是你这个‘魔鬼’的气场激发了我的潜能!”
钟晓刚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不是潜能。那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走过的路,是他缺席了的路。
“……少臭美了。”钟晓刚猛地抽回手,合上琴盖,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技巧是有了,但毫无感情。像个精密的唱歌机器。”
他只能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来打击她,因为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练习生会拥有天后级别的唱功。
“如果你想用这种水平去打动听众,还是趁早回海豚湾卖你的拉面吧。”
易天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服气:“喂!你也太难伺候了吧!明明就唱得很好嘛……”
她不服气地凑过来想要理论,却因为动作太急,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脚下一滑。
“啊!”
钟晓刚本能地伸手一捞。 易天边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湿漉漉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落地窗外,雨声如雷。屋内,两人的心跳声却比雷声更响。
钟晓刚的手扣在她的腰上,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他低下头,正好对上易天边惊慌失措却又带着一丝羞涩的眼睛。
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梦里这样注视着他。 那时候她是别人的新娘。 而现在,她是只属于他的、失去了记忆的小瓶盖。
一种疯狂的念头在钟晓刚脑海里炸开—— 只要我低下头,只要我吻下去…… 她不会拒绝。 现在的她爱着我。 现在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我。
钟晓刚的呼吸变得急促,头不受控制地慢慢低了下去。 易天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推开,反而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得像风中的蝴蝶。
就在两人的嘴唇只差几厘米的时候。
“半年后,把完好无损的她还给我。” 徐泽亚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旖旎的氛围。
钟晓刚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在干什么? 他在利用她的失忆。 他在做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巨大的自我厌恶感瞬间淹没了他。钟晓刚像触电一样,猛地将易天边推开。力道之大,让易天边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撞到了钢琴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总……总监?”易天边吓傻了,捂着被撞疼的胳膊,惊恐地看着他。
钟晓刚背对着她,双手死死撑在钢琴盖上,指节泛白,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那是他在极力压抑体内那头失控的野兽。
“出去。”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总监,我……”
“我叫你出去!”钟晓刚猛地转身,双眼通红,那是易天边从未见过的狰狞,“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不准靠近我!”
易天边被吓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钟晓刚。她不敢再说话,捂着嘴哭着跑进了客房,“砰”地关上了门。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钟晓刚粗重的喘息声。
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钢琴腿,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就在刚刚,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毁了这一切。 差一点他就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钟晓刚,你真让人恶心。”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道。
而门的那一头,易天边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狂跳不止。 刚才那一瞬间,钟晓刚的眼神…… 是……想吻她?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个未完成的吻。 虽然被骂了,虽然被推开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钟晓刚……”她小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一抹傻笑,“你这只喜怒无常的暴龙……但我好像,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一墙之隔。 一个是自我惩罚的地狱。 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天堂。
雨,还在下。 这场错位的同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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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谎言的修罗场
隔天清晨,五点整。
并没有易天边想象中的那种“尴尬得想钻地缝”的早晨。当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忐忑地走出客房时,客厅里已经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钟晓刚坐在餐桌前,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手肘处,手里拿着一份报纸——那是他特意找出来的2003年的旧报纸。
“醒了?”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仿佛昨晚那个失控推开她、吼着让她滚回房间的男人,只是易天边的一场噩梦,“桌上有三明治。吃完去 SET。”
“哦……”易天边乖乖坐下,像只受了惊的小鹌鹑,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味道居然出奇的好。花生酱是她最喜欢的颗粒型,而且涂得很厚,面包边也被切得干干净净。
“钟晓刚,这哪家店买的?比以前还要好吃诶。”易天边忍不住感叹。
钟晓刚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眼皮都没抬:“便利店。”
易天边疑惑地嚼着三明治。奇怪,这味道怎么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像是有某种……家的味道?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也曾这样细心地帮她切去面包边。是海豚湾的妈妈吗?还是……脑袋里又是一阵轻微的刺痛,她赶紧摇摇头,不敢再深想。
【SET 电视台 · 大厅】
如果说公寓里的二人世界是“暗流涌动”,那么踏入 SET 电视台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十面埋伏”。
钟晓刚带着易天边走进大厅。为了防止穿帮,徐泽亚昨晚已经连夜给所有高层和核心员工发了“封口令”。所有人都知道:总经理的未婚妻失忆了,现在她是2003年的练习生易天边。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前台的接待小姐看到易天边,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鞠躬喊“总经理夫人”,结果看到钟晓刚冰冷的眼神,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憋得脸通红,最后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天……天边小姐,早……早上好。”
易天边被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以前进电视台,前台小姐从来都是用鼻孔看她的,嫌弃她土,嫌弃她没预约。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呃……你好。”易天边受宠若惊地回了个礼。
一路走进电梯,遇到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眼神都怪怪的。有的充满同情,有的欲言又止,有的则是一脸“我在看电视剧吗”的震惊。
“总监……”易天边扯了扯钟晓刚的袖子,小声说,“你觉不觉得今天大家都怪怪的?他们干嘛都对我点头哈腰的?是不是因为……我是你带来的?”
钟晓刚目视前方,看着电梯数字跳动,声音冷硬:“狐假虎威。因为你是我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们自然要看我的面子。别想太多。”
“哦……原来被总监罩着是这种感觉啊。”易天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嘿嘿,那我是不是可以在台里横着走了?”
钟晓刚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周围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多少对徐泽亚的同情,和对她遭遇的唏嘘。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门一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她穿着当季最新的高定套装,抱着双臂,眼神凌厉。
沈曼青。
易天边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在2003年,沈曼青是当之无愧的歌坛天后,是《漫步云端》的原定主唱,更是……钟晓刚名义上的女朋友。而她易天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抢走天后宝座和男友的“第三者”。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压迫感,让易天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钟晓刚身后。
“曼……曼青姐。”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沈曼青看着躲在钟晓刚身后的易天边,瞳孔微微震动。昨晚徐泽亚打电话告诉她一切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看着那个满眼惊恐、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女孩,沈曼青的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楚。
这三年来,她看着易天边一步步成长,看着她和泽亚修成正果,两人早就从情敌变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可现在,为了救朋友的命,她必须亲手把这一页撕掉,重新变回那个恶毒的“沈曼青”。
沈曼青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肉里,强迫自己摆出那副高傲的姿态。
“哟,我当是谁呢。” 沈曼青的声音冷得掉渣,眼神轻蔑地扫过易天边,“这不是那个在海边卖面的小丫头吗?怎么,车祸没把你撞清醒,反而把你撞回晓刚身边了?”
易天边的脸瞬间煞白。这句话太狠了,精准地戳中了她所有的痛处——出身、车祸、还有那种“赖着钟晓刚”的羞耻感。
“我……我是来练歌的。”易天边鼓起勇气反驳,虽然声音还在抖,“我会努力唱好《漫步云端》。”
“努力?”沈曼青冷笑一声,目光转向钟晓刚,眼底藏着一丝询问和心疼,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晓刚,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放着专业的歌手不用,非要捧一个连五线谱都认不全的野丫头?你是在做慈善吗?”
钟晓刚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曼青。他读懂了曼青眼底的戏谑和配合。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是他们对命运的妥协。
沈曼青看着钟晓刚僵硬的身体,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坏人,终究还是得她来做。
她主动挽紧了钟晓刚的手臂,整个人亲昵地贴在他身上,宣誓主权般地看向易天边。
“晓刚,你也不跟这孩子解释清楚?”沈曼青娇嗔地看了钟晓刚一眼,随即转头冷冷地对易天边说,“小妹妹,别误会。晓刚心软,不好意思直说。他留你在身边,不过是想利用你这个‘鲶鱼’来刺激我的危机感罢了。说白了,你就是个用来激将我的道具。”
易天边猛地抬头看向钟晓刚,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希冀,声音颤抖:“……是这样吗?”
钟晓刚喉结滚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睛,只能垂下眼帘,避开她的视线,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冷得像冰:
“嗯。”
轰—— 易天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了。 道具。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连竞争对手都算不上,甚至连一个需要被打磨的“顽石”都不是。
她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去你家集训?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严厉?”
“因为演戏要演全套啊。”沈曼青抢在钟晓刚之前开口,她伸出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钟晓刚的衣领,动作亲密无间,“如果不下猛药,怎么能逼出我最好的状态?至于集训……”
沈曼青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弄:“只不过是工作需要。你该不会以为,住进了晓刚的公寓,就能住进他的心里吧?”
易天边看着眼前这一幕,钟晓刚任由沈曼青整理衣领,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那是一种默认。那是一种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的拒绝。
沈曼青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易天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别做梦了。这里是 SET,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晓刚是我的制作人,也是我的男朋友。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易天边被戳得后退了两步,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以为经过昨晚,经过那个并未完成的吻,他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原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昨晚那个差点落下的吻,也不过是他入戏太深的一时冲动吧?
“我……我知道了。”易天边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倔强地抬起头,眼神里燃起一簇不服输的火焰,“我不会放弃的。钟晓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易天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着我唱你的歌!”
说完,她转身冲进了录音棚,“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走廊里恢复了死寂。
沈曼青脸上的高傲瞬间垮了下来。她一把拍掉钟晓刚的手,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眶红了。
“钟晓刚,你是不是人啊?”沈曼青声音哽咽,“逼着我做这个恶人,逼着我往她心口上捅刀子……你刚才没看到她那个眼神吗?我都快演不下去了!”
钟晓刚靠在墙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抖得连烟都拿不稳。
“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怀疑。”钟晓刚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如果我对她有一点点好,她就会觉得2003年的钟晓刚变了。一旦逻辑出现漏洞,她的大脑就会崩溃。”
“可是……”沈曼青看着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你明明那么爱她。这三年你为了她变成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不容易她忘了徐泽亚,忘了这三年,满心满眼都是你……你真的忍心把她越推越远吗?”
钟晓刚点燃了烟,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曼青,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他看着指尖缭绕的烟雾,苦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最可悲的是,我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她的注视、她的嫉妒、她为了我想证明自己的决心——全都是建立在‘她忘了她要嫁给泽亚’这个基础上的。”
“她现在爱我,是因为她的记忆出了错。”
钟晓刚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得可怕:“如果我接受了她的爱,如果我趁着她失忆的时候占有了她……曼青,半年后呢?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背叛了深爱的未婚夫,和一个她曾经拒绝过的前任在一起了……”
他转过头,看着沈曼青,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到时候,她会怎么看我?她会恨死我。她会觉得我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是用卑鄙手段偷走她人生的骗子。”
“我怕的不是她不爱我。”钟晓刚转头看向录音棚的玻璃窗,里面的女孩正戴着耳机,一边流泪一边疯狂地练歌,“我怕的是……等到梦醒的那一天,我在她眼里,连个朋友都做不成。”
沈曼青看着他,久久无语。这个男人,用最冷酷的外表,包裹着一颗最胆怯的心。他不是不想爱,是不敢爱。他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守着一条名为“不被恨”的底线。
最后,她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离开。
“这对你们三个人,太不公平了。晓刚,你这样绷着,迟早会断的。”
钟晓刚独自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会断吗?也许吧。但他只能在这根钢丝断裂之前,演好这个混蛋。这已经是他在上帝手里,偷来的最好结局。
2025年11月27日 16点11分
6
level 4
我也是,因为俞,又重温了一遍海豚湾恋人,感觉晓刚依旧是意难平
2025年12月02日 07点12分
7
level 4
楼主写的太好了,这个情节设定真棒,催更催更。提个小小的建议:天边在晓刚眼里是青苹果,不是小瓶盖哦
2025年12月02日 08点12分
8
是的,写错了,还忘记把埃及艳后那只猫写出来了
2025年12月02日 15点12分
level 1
第五章 · 逃往孤岛
曼青的那场“宣誓主权”的大戏虽然演完了,但 SET 电视台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走廊里探头探脑的员工、茶水间里关于“总经理未婚妻失忆变前任舔狗”的窃窃私语,每一句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炸毁易天边那个脆弱的 2003 年世界。
钟晓刚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决定。
【SET 电视台 · 消防通道】
钟晓刚靠在冰冷的安全门上,手指夹着一根没点的烟。即使这里空无一人,他依然保持着那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他拨通了那个这几天最不想拨,却又不得不联系的号码。
“晓刚。”徐泽亚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焦灼,显然一直在等消息。
“是我。”钟晓刚的声音低沉,“我要带她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徐泽亚似乎站了起来:“去哪?”
“宜兰的那栋半山别墅。”钟晓刚看着指尖的烟草,“SET 现在太危险了。曼青虽然帮了忙,但这种‘恶毒女配’的戏码演多了,加上台里那些风言风语,天边迟早会察觉出不对劲。刚才在走廊,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有怀疑了。”
“你想把她藏起来?”徐泽亚的声音紧绷。
“是为了救她。”钟晓刚冷静地分析,“医生说过,封闭且单一的环境更有利于她巩固记忆逻辑。那栋别墅与世隔绝,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干扰,是我能找到的最完美的‘2003年’容器。”
电话那头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徐泽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艰涩:“我知道……那个地方确实合适。只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钟晓刚似乎看穿了他的挣扎,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我会带上 Peggy 和阿堂。”
徐泽亚愣了一下。
“不仅仅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还原当年的‘团队氛围’。”钟晓刚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透着一丝刻意的疏离,“放心,我没打算在那搞什么二人世界。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徐泽亚不得不妥协的无奈,也是对晓刚这份“主动避嫌”的感激。 “天边……她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钟晓刚实话实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被曼青打击狠了,现在正把自己当成个只有利用价值的道具,憋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不过……”他顿了顿,“比起之前的迷茫,这种‘愤怒’反而让她看起来更有生气。至少,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唱歌赢过曼青,而不是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
“那就好……那就好。”徐泽亚喃喃自语,随后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去吧。别墅那边我会安排人把外围清理干净,绝对不会有狗仔打扰。晓刚,拜托了。”
“挂了。”
钟晓刚收起手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根被捏变形的烟扔进垃圾桶,然后猛地推开安全门,大步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SET 电视台 · 地下停车场】
“上车。” 钟晓刚拉开车门,把易天边的行李袋扔进了后备箱。
易天边站在车旁,死死抓着车门把手,眼神警惕又委屈:“你要带我去哪?是要把我卖了吗?还是嫌我碍眼,要把我扔回海豚湾?”
自从那天被告知自己只是个“道具”后,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
“闭嘴。”钟晓刚不耐烦地把她塞进副驾驶,“去特训。在这里你心太野,练不好歌。”
“我哪里心野了?我明明……”
“Peggy,阿堂,上车。”钟晓刚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对后面两个像做贼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挥了挥手。
Peggy 和阿堂对视一眼,苦着脸钻进了后座。他们是被总监临时“抓壮丁”的,任务是——陪演,兼保姆,兼狱卒。
黑色的保姆车驶出地下室,汇入台北的车流,最后驶向了那条熟悉的、通往海滨公路的大道。
一路上,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易天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眼眶红了。这条路她认识,是去海边的路。 可是,不是回海豚湾的路。
【宜兰 · 海边半山别墅】
车子在一栋白色的半山别墅前停下。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背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晰可闻,除此之外,安静得仿佛世界尽头。
“下车。”
易天边不情不愿地跳下车,海风瞬间吹乱了她的头发。 “这里是哪?我们要住这儿?”
“这是接下来两个月的‘漫步云端特训营’。”钟晓刚站在风里,白衬衫被吹得鼓起,眼神却比海风还冷,“在这个期间,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报纸,手机也没收。”
“什么?!”易天边尖叫,“钟晓刚你是希特勒吗?现在是 21 世纪!我要报警!”
“你可以试试。”钟晓刚伸出手,“手机拿来。”
易天边捂着口袋后退:“我不给!”
钟晓刚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阿堂:“阿堂,把别墅的大门锁上。如果没有我的允许,只许进不许出。如果不交手机,我就换掉《漫步云端》的主唱。”
“你……”易天边气得咬牙切齿,但这个威胁简直是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她恨恨地把手机掏出来,用力拍在钟晓刚手心:“暴君!法西斯!没人性的吸血鬼!”
钟晓刚握着那部其实早就被徐泽亚换成了“只有贪吃蛇游戏”的老式诺基亚,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只要她还在骂他,还在生气,那个虚假的 2003 年就是安全的。
【别墅内 · 夜晚】
这栋别墅虽然偏僻,但内部装修却很有格调,巨大的落地窗将海景一览无余。 Peggy 和阿堂正在厨房里忙活晚饭,香味一阵阵飘出来。
易天边赌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发呆。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慌。
钟晓刚洗完澡,换了一身灰色的棉质家居服走下楼。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一丝慵懒。
他走到易天边身后的吧台,倒了一杯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倔强的背影上。 把她带到这里,是一步险棋。 但也意味着,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她是完全属于他的。 没有徐泽亚的影子,没有沈曼青的干扰。 只有他和她。
“还在生气?”他端着水走过去,放在茶几上。
易天边把头扭向一边,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不敢。我只是个工具,哪敢跟制作人生气。”
钟晓刚的手指僵了一下。 那个词,虽然过了三年,但果然还是伤她很深。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海边的空气湿度大,对声带恢复有好处。而且这里没有干扰,你可以心无旁骛。”
“借口。”易天边小声嘟囔,“你就是想把我关起来折磨我。”
“易天边。”钟晓刚的声音突然沉了几分。
易天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转过头看他。
“如果不想当道具,那就用实力证明你自己。”钟晓刚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在这个别墅里,我是唯一的观众。如果你能在这里唱哭我,我就承认你是真正的歌手。”
易天边愣住了。 唱哭……这个人? 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不得不说,这激起了她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好!”她猛地站起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一言为定!我要是做到了,你就得收回那句话,还要……还要给我道歉!”
“可以。”钟晓刚答应得爽快。
因为他知道,其实不需要她唱得多完美。 只要她站在那里,只要她开口,她就已经赢了。
“吃饭啦!”Peggy 在餐厅喊道。
“来啦!”易天边瞬间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餐厅,“饿死我了!阿堂哥做了什么好吃的?”
看着她恢复活力的背影,钟晓刚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还好。 只要给她一点阳光,她就会灿烂。
这顿晚饭,是久违的温馨。 四个人围坐在圆桌旁,像是一个奇怪又和谐的临时家庭。 阿堂讲着他在片场的笑话,Peggy 在旁边捧哏,易天边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地喷饭。
钟晓刚坐在主位上,默默地吃着饭。 看着易天边在灯光下毫无防备的笑脸,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爱而不得,只有平静的一蔬一饭。
“我吃饱了。” 钟晓刚突然放下碗筷,甚至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起身上了楼。
餐桌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易天边咬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他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吃饭太大声?”
Peggy 和阿堂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别墅 · 客厅 · 深夜】
夜深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晰。 钟晓刚在二楼的卧室里根本睡不着。他烦躁地翻看着那些根本看不进去的乐谱,脑子里全是刚才易天边吃饭时的样子。
突然,楼下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钟晓刚的动作一顿。 他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侧耳听了听。 应该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吧?反正有阿堂在……
“嘶——好痛!” 楼下传来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惊呼。
这声痛呼像是一根针,瞬间扎进了钟晓刚的耳膜。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了房间。
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他一把按开客厅的大灯。
强光亮起,厨房门口一片狼藉。 易天边正单腿跳着扶着流理台,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右脚。 一地的玻璃碎片中,有一抹刺眼的鲜红正在她白皙的脚底蔓延开来。
“易天边!”
这一声怒吼,带着连钟晓刚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易天边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钟晓刚脸色惨白地站在楼梯口,眼神恐怖得像是要吃人。 “钟晓刚?”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我只是想倒杯水,太黑了没看清……”
钟晓刚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他的眼里只有那滩血。 那红色的液体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明明答应了要把她完好无损地还给徐泽亚,明明发誓要保护她,结果才第二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他大步跨过那些碎片,冲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易天边惊呼一声,身体腾空,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你干嘛?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闭嘴!”钟晓刚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死紧。
他把她抱到客厅沙发上放下,转身去找医药箱。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但他找药箱时那慌乱翻找的动作,却把他的焦躁暴露无遗。
他拿着医药箱回来,单膝跪在易天边脚边,握住她的脚踝。 手掌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两人都颤了一下。
钟晓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棉签沾了碘伏,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只是被玻璃碴划破了一道口子,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忍着点。”他低声说,语气虽然硬,动作却轻得不可思议,甚至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易天边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跪在自己脚边,捧着自己的一只脚,像是在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就跟跑步时崴了脚踝时候的他一样,他的眉头死死皱着,睫毛在微微颤抖,鼻尖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种紧张……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易天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涨涨的。 “那个……钟晓刚,”她小声开口,“其实不是很痛,真的。”
钟晓刚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有深深的自责,还有藏在最深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不痛?”钟晓刚的声音有些哑,“流了这么多血,你跟我说不痛?”
“真的还好嘛……”易天边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钟晓刚,你……是在心疼我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瞬间炸醒了沉浸在情绪里的钟晓刚。 他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只白皙小巧的脚,指腹下细腻的触感像电流一样顺着手臂直击心脏。
他在干什么? 他在给徐泽亚的未婚妻处理伤口。
钟晓刚的手指猛地一僵。 那种越界的负罪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帮她贴好创可贴,然后猛地松开了手,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暧昧氛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尴尬的死寂。
“你是歌手,身体是公司的资产。要是为了喝杯水把自己弄废了,影响了录音进度,你赔得起吗?”
易天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又是这种话。 又是这种冷冰冰的、把她当成“资产”和“道具”的话。
可是…… 她缩回脚,踩在沙发边缘,脚踝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如果是为了资产,会紧张到流汗吗?
“骗子。” 易天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了底气,小声嘟囔了一句。 “嘴上说嫌麻烦,明明手都在抖……”
钟晓刚正在收拾医药箱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
“早点睡。明天五点,不准迟到。”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上了楼。 “砰”的一声,二楼的房门关上了。
易天边独自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杯钟晓刚刚才顺手给她倒好的温水。 水汽袅袅上升。
她低下头,看着脚上的创可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在这个陌生的、被囚禁的海边别墅里。 她好像抓住了这个魔鬼的一条尾巴。
2025年12月03日 17点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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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1
第六章 · 潮汐的谎言
宜兰的海边,清晨总是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易天边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动了动脚,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低头一看,脚上的创可贴已经被换过了,贴得平平整整,甚至连边缘都细心地压实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枚创可贴,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钟晓刚跪在地上为她处理伤口的画面。 那个眼神……那个颤抖的手…… 如果是演戏,那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醒了就下来,别赖床。” 楼下传来钟晓刚的声音,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仿佛没有感情的声线。
易天边撇了撇嘴,心里却莫名没那么怕他了。她跳下床,洗漱完毕,一瘸一拐地往楼下挪。
【别墅 · 餐厅】
早餐是清淡的白粥和小菜。 钟晓刚已经吃完了,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喝咖啡看书。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看起来不像个“魔鬼”,倒像个优雅的贵族。
易天边坐到餐桌旁,一边喝粥,一边偷偷观察他。 Peggy 和阿堂去采买物资了,现在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钟晓刚。”易天边突然开口。
“食不言寝不语。”钟晓刚头也没抬,翻了一页书。
“可是我有问题想问。”易天边咬着筷子,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关于……曼青姐的。”
钟晓刚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他终于抬起头,隔着镜片冷冷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你这么对我……”易天边指了指自己脚上的伤,又指了指桌上明显是特意为病号准备的白粥,“曼青姐不会生气吗?”
钟晓刚皱眉:“这是为了让你快点好起来工作。”
“是吗?”易天边放下筷子,身体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是昨晚你抱我的时候,心跳得很快诶。而且你还要给我吹气……这也是工作流程吗?那曼青姐知道你的工作流程这么‘人性化’吗?”
钟晓刚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丫头,失忆了反而变得更加敏锐和大胆了。以前的她,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的她,竟然敢公然调戏他?
“易天边。”钟晓刚合上书,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餐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试图用气场压倒她,“你是不是觉得,到了这里我就治不了你了?”
“我只是好奇嘛。”易天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退缩,反而仰起头,眼神倔强,“你明明就很关心我,为什么非要装作很讨厌我的样子?你在怕什么?”
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穿了钟晓刚的防线。
他在怕什么? 怕这只是个梦。怕梦醒了你会恨我。怕我偷来的这半年,最后变成射向你我心脏的子弹。
钟晓刚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我怕如果我对你太好,你会爱上我。到时候……你哭着求我不要甩了你的时候,会很麻烦。”
热气喷洒在耳廓,易天边的脸瞬间爆红。 “你……你少臭美了!谁……谁会爱上你啊!再说了,徐总经理比你温柔一百倍,那天在病房里他还来看过我,眼神可温柔了,我要是选,肯定也是选他那种好人,才不会是你这种阴晴不定的大魔头!”
提到“徐总经理”四个字,钟晓刚眼底的戏谑瞬间结冰。 他直起身,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冷漠。
“记得就好。”他冷冷地说,“吃完饭去露台练声。对着大海唱,把你的声音传到海平线对面去。传不过去就不准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显得格外僵硬。
易天边看着他的背影,捂着发烫的耳朵,心里却更加确定了。 钟晓刚,你就是在装。
刚才提到泽亚的时候,你明明就不开心了。
【别墅 · 露台 · 下午】
海风很大,吹得易天边的裙摆猎猎作响。 她已经对着大海喊了两个小时的音阶,嗓子都要冒烟了。
“停。” 一直坐在遮阳伞下闭目养神的钟晓刚终于开了口。
易天边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累死我了。”
钟晓刚没理她的抱怨,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喝了。小口喝。”
易天边接过水,心里又是一暖。看吧,又是这种“虽然嘴毒但行动很暖”的套路。
“钟晓刚,”她喝了口水,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问道,“这栋别墅,只有你和曼青姐来过吗?”
钟晓刚看着大海,眼神有些飘忽:“不。曼青没来过。”
“啊?”易天边惊讶了,“她是你的女朋友诶,你都没带她来过?”
“这里不适合她。”钟晓刚淡淡地说,“这里太安静,太寂寞。曼青属于舞台,属于聚光灯,她受不了这种只有海浪声的日子。”
“那我呢?”易天边脱口而出,“为什么带我来?”
钟晓刚转头看着她。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几缕发丝粘在脸颊上。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眼神清澈得像身后的大海。
“因为你吵。”钟晓刚面不改色地撒谎,“把你扔在闹市区,你会把房顶掀翻。只有大海能镇得住你。”
“切……”易天边翻了个白眼,“又是这种烂理由。”
她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指着别墅下方的沙滩:“钟晓刚!你看!退潮了!我们去沙滩上走走吧?反正练声也练完了,我也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嘛!”
钟晓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金色的夕阳洒在湿润的沙滩上,美得像一幅画。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应该让她回去休息,应该保持距离。 但是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只准走半小时。” 他听见自己妥协的声音。
【沙滩 · 黄昏】
因为脚上有伤,易天边走得很慢。钟晓刚也没有催她,双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海浪轻轻拍打着脚踝,微凉的海水漫过伤口,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易天边微微皱了皱眉,却忍着没出声,反而弯下腰,捡起一枚白色的贝壳。
“总监,你知道海豚湾的传说吗?”她举着贝壳回头看他,夕阳在她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钟晓刚停下脚步,看着她:“那个关于‘恋人最终会重逢’的传说?”
“嗯!”易天边用力点头,“小时候妈妈跟我说,只要对着大海许愿,思念的人就能听见。虽然我现在还常常被你骂,离《漫步云端》的主唱位置看起来也很遥远……但是,只要能唱歌,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是不是说明,老天爷其实很眷顾我?”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握着贝壳,对着大海大喊:“喂——!大海——!如果你听得见——!请保佑我早点……早点成为真正的歌手!保佑我能唱好《漫步云端》!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钟晓刚一眼,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喊道: “还有——!保佑钟晓刚——!能写出世界上最好听的歌——!保佑他能一直一直——热爱音乐!永远做那个发光的钟晓刚——!”
钟晓刚愣住了。 他站在海风中,看着那个对着大海傻喊的女孩,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即使失忆了,即使被他伤害了,即使被他当成道具……她依然在许愿的时候,把他放了进去。 而且, 她知道音乐是他的命。她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易天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喊完了吗?”钟晓刚走过去,声音有些沙哑。
“喊完了!”易天边转过身,笑得灿烂如花,“你要不要也喊一下?很解压的!”
钟晓刚摇摇头:“幼稚。”
“试试嘛!”易天边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人会笑话你的。你心里肯定也藏着很多话想对……想对某个人说吧?比如曼青姐?”
钟晓刚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转过身,面对着大海。
他深吸了一口气。 易天边以为他要喊曼青的名字,或者喊什么工作压力。
“对不起——!!!”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毫无预兆地从钟晓刚的胸腔里爆发出来,盖过了海浪的声音。
易天边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那个背影,挺拔却孤寂,像是背负着全世界的沉重。
“对不起——!!!” 他又喊了一遍。声音里带着颤抖,带着绝望,带着一种易天边听不懂的、深入骨髓的悔恨。
对不起,三年前推开了你。 对不起,现在又在骗你。 对不起,我爱你,却不能告诉你。
喊完这两声,钟晓刚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息着。
易天边站在他身后,不知为何,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在对谁道歉。 但她能感觉到,那个被他道歉的人,一定是他这辈子最重要、也最亏欠的人。
“钟晓刚……”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个人……听得到的。如果你是真心的,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钟晓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慢慢直起身,转过头看着易天边。 眼底的红血丝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真的吗?”他问,语气卑微得像个乞讨的孩子,“即使我骗了她?”
易天边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灿烂地笑了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哎呀,你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如果那个坏人是你,我肯定会原谅你的啦!”
钟晓刚看着她。 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在那一刻,理智的堤坝再一次出现了裂缝。 她的信任像是一杯鸠酒,甜美却致命。
“易天边。”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被风清晰地送进了她的耳朵。
“别把话说得太满。” 钟晓刚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神却悲凉得让人心碎。
海浪声依然在响。 夕阳沉入海面,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消失。 在这个真假难辨的黄昏,钟晓刚对着她,做了一个最卑微的请求。
2025年12月03日 17点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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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 月光下的流浪演唱会
特训的第三天晚上,别墅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易天边不见了。
阿堂端着夜宵去敲门,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窗帘在海风中狂舞。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旁边写着: “报告总监:对着墙壁我实在唱不出来!这里空气太闷,我要去外面找找‘漫步云端’的感觉!放心,我很快回来!”
钟晓刚看着那张字条,拿着纸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找感觉?她脚上还有伤,脑子也没好全,大半夜跑出去找死吗?!”
这里虽然僻静,但离复杂的渔港不远,若是遇到流氓混混,或者她突然旧疾复发晕倒……更让他恐惧的是,万一她遇到了什么人,随口一句闲聊让她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 2003 年,巨大的认知错乱会让她的脑袋因无法承受而彻底崩溃,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他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嘶哑:“阿堂,你去沿海公路!Peggy,去附近的车站!找不到人谁也别回来!”
【宜兰 · 南方澳渔港 · 夜市】
夜晚的渔港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烤鱿鱼和海风的咸味。 钟晓刚戴着鸭舌帽,把帽檐压得很低,黑着脸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
他甚至顾不上周围刺鼻的油烟和拥挤的人潮,平日里的那些讲究此刻统统被抛到了脑后,目光焦急地在人堆里搜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笨蛋到底跑哪去了?万一被狗仔拍到怎么办?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突然,一阵熟悉的旋律从前方的人群中传来。 那是……《漫步云端》的变奏版?但是被改成了一种……轻快的、带着波萨诺瓦风格的调子?
钟晓刚一愣,顺着声音拨开人群。
在一个卖烤生蚝的摊位前,围了一大圈人。 人群中央,易天边正坐在一张高脚塑料凳上,手里握着一只借来的麦克风。她把长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脚上踩着人字拖,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
“各位乡亲父老!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所有在爱情里迷路的人!名字叫《遗失的美好》!”
她跟着旁边那台老旧卡拉OK机的伴奏,虽然音质粗糙,伴奏也有些失真,但当她开口的那一刻,清澈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更重要的是,她的歌声。 没有在别墅里那种刻意的压抑,没有面对钟晓刚时的紧张。她的声音松弛、自由、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像海风一样自由自在。
周围的渔民和游客听得如痴如醉,有人拿着啤酒瓶打节拍,有人大声叫好。
钟晓刚站在人群外,原本想要冲上去把她拽下来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她。 看着她在简陋的灯光下发光的样子。 这才是易天边。 不是 SET 包装出来的那个精致玩偶,不是被他强行塞进“2003年”壳子里的假人。 她是海边的野草,只有在这样的风里,才能疯长。
“好听!再来一个!”一个大叔递给易天边一串烤鱿鱼,“小姑娘唱得跟电视上的大明星似的!”
“谢谢大叔!”易天边毫不客气地接过鱿鱼咬了一口,满嘴油光。
就在这时,人群里几个年轻的学生突然指着她窃窃私语起来,神色有些激动:“诶,你看她长得是不是有点像那个易天边?” “你是说 SET 的那个小天后?怎么可能,穿个大裤衩在这种地方卖唱?” “可是声音真的很像啊!连那颗痣都一样……不管了,先拍下来再说!”
眼看那几个学生已经掏出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易天边的脸。 易天边还没心没肺地冲他们比了个“耶”,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掉马”的边缘。
“唱够了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炸响,打断了这即将失控的局面。
易天边手里的鱿鱼差点吓掉了。她猛地抬头,看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那个戴着鸭舌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走了进来。
“钟晓刚……?”易天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你也来吃宵夜啊?”
钟晓刚走到她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几个学生的镜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来抓逃犯。”
周围的群众不干了:“喂,你谁啊?这么凶干嘛?吓到小姑娘了!”“就是,人家唱得好好的,你别捣乱!”
“我是她……”钟晓刚想说“老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这种地方说老板,估计会被扔臭鸡蛋。
“我是她债主。”钟晓刚一把扣住易天边的手腕,“她欠我钱,跑这儿卖唱来了。”
“诶诶诶!谁欠你钱了!”易天边大声抗议,但身体已经被钟晓刚拖着往外走了。
“放开她!” 那个送鱿鱼的大叔突然拦住了去路,手里还拿着个烤肉夹子,一脸正气,“光天化日……不对,大庭广众的,你想抢人啊?”
局面瞬间僵持住了。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那几个学生也举着手机挤了过来:“哎?这个男的好像也有点眼熟……”
钟晓刚心里暗叫不好。如果被拍到正脸发上网,明天头条就是《知名制作人夜市强抢民女》,再加上易天边的身份曝光,那就是核弹级的新闻。
易天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看了一眼钟晓刚紧绷的下颌线,突然眼珠一转,反手抱住了钟晓刚的手臂,冲着大叔甜甜一笑:
“大叔误会啦!他不是坏人!他是我……那个……离家出走的男朋友!我是故意跑出来气他的!”
钟晓刚:?
人群瞬间发出一阵“哦——”的起哄声。 “原来是小两口吵架啊!” “小伙子,女朋友唱得这么好,你还舍得气她?太不应该了!” “快道歉!道歉就让你带走!”
钟晓刚难以置信地看着易天边。这丫头,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你……”
“快点啦!”易天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急切地小声说,“你想被当成人贩子抓去警察局吗?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钟晓刚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些举起的手机。 他咬了咬牙。 好。 易天边,算你狠。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 该死,叫她什么?“易天边”?绝对不行,周围已经有人在怀疑了。叫“喂”?太生疏,不像情侣。 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八卦的眼睛,他心一横。
他突然伸出手,揽住了易天边的肩膀。 “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刻意演出来的无奈和宠溺,对着周围的人说,“我不该管她太严。老婆,跟我回家吧?”
一声“老婆”,叫得易天边浑身一激灵,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明明知道是演戏,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苏呢?
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这就对了嘛!” “回家好好过日子!”
趁着大家起哄的空档,钟晓刚一把抓起易天边,低喝一声:“跑!”
两人在夜市的人流中狂奔。 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 易天边的人字拖跑掉了一只,她干脆把另一只也踢掉,光着脚在石板路上飞奔。 钟晓刚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滚烫,汗水交融。
他们穿过熙攘的夜市,跑过安静的巷弄,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防波堤上。
身后早已没有了追兵。 只有海浪声,和两人剧烈的心跳声。
易天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太刺激了!钟晓刚难过,你刚才那句‘老婆’叫得挺顺口嘛!是不是背着曼青姐经常练?”
钟晓刚靠在栏杆上,摘下帽子,随手把头发向后抓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毫无形象的女孩,原本的怒气竟然烟消云散。
“我是专业的。”他淡淡地说,“演戏当然要逼真。”
“是是是,您是影帝!”易天边一屁股坐在防波堤上,晃荡着两只光脚丫,“不过……刚才那种感觉真好。”
“哪种感觉?被人围观像耍猴?”
“不是。”易天边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是自由的感觉。钟晓刚,你知道吗?在别墅里对着墙壁唱歌,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抽干了水分的咸鱼。但是刚才,看着那些听众,我突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指了指远处的大海:“我的歌,应该是唱给活人听的,不是唱给大海听的。”
钟晓刚看着她。 月光洒在她脸上,她眼底的光芒比身后的灯塔还要耀眼。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为了保护她的记忆,把她关进了笼子。 却忘了,她是易天边。她是那个即使在泥地里也能开出花来的易天边。
“……把手伸出来。”钟晓刚突然说。
“干嘛?这次真要打手心了?”易天边警惕地看着他。
钟晓刚没说话,直接抓过她的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创可贴——那是他出门前随手抓的,以防万一。 他蹲下身,借着月光,帮她把刚才跑丢鞋子时磨破的脚趾贴上。
“下次想唱歌,不用偷跑。”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却被海风清晰地送进了她的耳朵。 “告诉我。我带你去。”
易天边愣住了。 她看着蹲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月光柔化了他冷硬的轮廓。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制作人,也不再是那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他只是一个……愿意陪她疯、陪她跑、还会蹲下来给她贴创可贴的男人。
“钟晓刚。” “嗯?” “你其实……一点都不坏。”
钟晓刚的手指顿了一下。他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子,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那是你的错觉。”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走了。阿堂开车过来了。”
易天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她跳下防波堤,光着脚追上去,大胆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喂,等等我嘛!我想吃那个烤鱿鱼,刚才跑太快掉了……” “脏死了,不准吃。” “就一口!我都说是你女朋友了诶!这点面子都不给?” “……易天边,你是不是想死?” “嘿嘿,不想!我想吃鱿鱼!”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像是一对真正的小情侣,在吵吵闹闹中走回家的路。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长焦相机。 屏幕上,定格着一张照片。 画面里,钟晓刚搂着易天边的肩膀,对着围观的人群说“老婆,跟我回家”。 眼神里的宠溺,骗不了人。
男人看着照片,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主编吗?我有大料。SET 总经理未婚妻疑似出轨前任制作人,有图有真相。……对,就在南方澳夜市。这绝对是明天的头条!”
风起了。 这场原本只属于两个人的逃亡,即将演变成一场席卷所有人的风暴。
2025年12月03日 17点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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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昂贵的秘密
台北的深夜,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尘土味。
SET 电视台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映照出徐泽亚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屏幕上。 那是几张高清的照片,通过加密邮件刚刚发送过来。
照片的背景是喧闹的南方澳夜市。 画面中央,钟晓刚戴着鸭舌帽,一只手紧紧护着易天边的肩膀,另一只手强势地挡开周围的人群。 易天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那是这三年来,她在面对作为“完美未婚夫”的徐泽亚时,从未露出过的、毫无负担的笑容。
而最刺痛徐泽亚的,是最后一张特写。 钟晓刚看着易天边的眼神。 那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是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是根本藏不住的爱意。
“总经理……”特助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壹周刊》的主编刚才打来电话。他说……因为涉及 SET 的声誉,他们不敢直接发,想问问您的意思。对方开价……五百万,买断底片。”
五百万。 买几张照片。 这是敲诈,是勒索。
但徐泽亚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买。”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告诉他们,钱马上到账。但是有一条——如果明天早上我在任何一家媒体、甚至网络论坛上看到这些照片的影子,我会让他们的杂志社在台北消失。”
“是。”特助擦了擦冷汗,匆匆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大门合上,重新恢复了死寂。
徐泽亚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订婚戒指。戒指在黑暗中闪着冷冽的光。
他想起了几天前钟晓刚在电话里说的话:“我会带上 Peggy 和阿堂,放心,我没打算搞什么二人世界。”
徐泽亚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苦笑。 “晓刚,这就是你说的……避嫌吗?”
他明明应该愤怒的。 但他却发现,自己心里更多的竟然是无力。 因为照片里那个易天边,是那么鲜活,那么快乐。那是在他身边“懂事”了三年的易天边,早已丢失的生命力。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钟晓刚的电话。
【宜兰 · 海边别墅 · 清晨】
那一夜过后,钟晓刚几乎没睡。 其实早在夜市被人围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作为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制作人,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举起的手机意味着什么。易天边那张毫无遮掩的脸,在闪光灯下根本无处遁形。 但他当时没有推开她,甚至配合她演了一出“私奔”的戏码。 那是他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最任性的决定——哪怕只有一晚,也要陪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现在,夜市的喧嚣褪去,剩下的只有漫长的等待。他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为了维持那个脆弱的“2003年”,别墅的电视信号线早就被他亲手拔断了。此刻,他只能死死盯着自己手机上的娱乐新闻页面,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刷新。 虽然昨晚他及时带她逃离了人群,但他心里清楚,在那无数双举起的手机背后,哪怕只有一张照片流出,也是致命的。
然而,直到天光大亮,电视里播放的依然是无聊的早间民生新闻。 没有“知名制作人夜市强抢当红女星”,没有“SET 准老板娘出轨”。 一切风平浪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徐泽亚。
钟晓刚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照片我买下来了。” 电话那头,徐泽亚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海面,深不可测,“五百万。所有底片都销毁了。”
钟晓刚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他想过徐泽亚会骂他,会让他滚回来,甚至会对他动手。 但他唯独没想到,徐泽亚会一声不吭地替他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这种“宽恕”,比惩罚更让他难堪。
“……对不起。”钟晓刚喉咙干涩,“是我没控制好局面。”
“晓刚。”徐泽亚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天边。你应该知道,如果这些照片曝光,舆论会怎么攻击她。‘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这些脏水泼在她身上,哪怕她现在失忆了,也会毁了她。”
钟晓刚沉默了。 是的,其实从昨晚天边毫无遮掩地出现在夜市那一刻起,无论后来有没有那场“私奔”,危机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徐泽亚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严肃,“晓刚,别忘了,我把她交给你是为了救她,不是为了给你制造机会。你必须时刻记住,她真正爱的人是我,我们原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算我请求你,也算我警告你,请你守好你的界限,不要跟她发生任何情感上的交集。如果再有下次,我会亲自去接她。哪怕她会因为记忆混乱而恨我,我也要把她带回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了。”
“还有,”徐泽亚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沉重,“照片里的她笑得越开心,将来恢复记忆时,面对这段‘出轨’的经历就会越痛苦。晓刚,如果你真的爱过她,就别让她在梦醒时分,因为这段日子的荒唐而恨你,也恨她自己。”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钟晓刚!” 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易天边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地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个只能玩贪吃蛇的老式诺基亚:“奇怪诶?我还以为昨晚我们偷溜出去,肯定会被抓包,今天会被公司骂死呢!我都准备好怎么跟曼青姐解释了,结果我看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一屁股坐在钟晓刚身边,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看来那个拿相机的大叔真的只是路人,不是狗仔。我就说嘛,我这种小透明,哪有那么大新闻价值。”
钟晓刚看着她那副劫后余生、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的滋味复杂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为了她这个“小透明”的清白,有一个男人在台北彻夜未眠,花了五百万买单。 而另一个男人——也就是他自己,在那通电话的提醒下,不得不从昨晚那场短暂的‘入戏’中醒来,重新退回安全线内。
“没上头条,你很失望?”钟晓刚收起情绪,声音冷得像冰块。
“哪有!”易天边吐了吐舌头,“我只是觉得……昨晚好像做梦一样。”
她突然凑近钟晓刚,眼睛亮晶晶的:“对了总监,昨晚那首《漫步云端》的变奏版,我觉得特别好听!那种波萨诺瓦的风格,那种自由的感觉……我们能不能把它录下来?就当是一个……纪念?”
“不行。” 钟晓刚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粗暴。
易天边愣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那是不专业的产物。”钟晓刚站起身,避开她灼热的视线,走到窗边背对着她,“那种随意的哼唱,只适合夜市,不适合放进专辑。忘了吧。”
“可是……”易天边有些委屈,“那是我的真情实感啊……”
“你的真情实感太廉价了。”钟晓刚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强迫自己说出伤人的话,“易天边,搞清楚你的身份。你是 SET 的签约歌手,不是流浪艺人。以后这种掉价的事情,少做。”
易天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明明昨晚他还牵着她的手奔跑,明明昨晚他还那么温柔地给她贴创可贴。 为什么天一亮,他又变成了那个冷血的暴君?
“……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去洗漱。”
【别墅 · 琴房 · 午后】
这一天的特训,氛围变得异常压抑。
钟晓刚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刻意避免。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机械地纠正着易天边的每一个音准、每一次换气。
“停。”钟晓刚按下琴键,眉头紧锁,“这一段的情感不对。太浮躁了。”
“哪里浮躁了?”易天边忍不住反驳,“我觉得这样处理很轻快啊,就像……就像谈恋爱一样。”
“谈恋爱?”钟晓刚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她,“你跟谁谈恋爱?跟我吗?”
易天边被他噎了一下,脸瞬间涨红:“我……我就是打个比方……”
“收起你那些无聊的幻想。”钟晓刚的声音严厉得近乎刻薄,“《漫步云端》是一首大气的歌,不是你的小情小爱。你现在的唱法,像是在调情。”
“钟晓刚!”易天边终于忍无可忍,“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从早上开始就阴阳怪气的!昨晚明明还好好的……”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钟晓刚打断她,眼神冰冷,“昨晚是我为了让你放松心情配合你演戏。怎么,你还当真了?你该不会以为,为了帮你解围喊了句‘老婆’,你就真的是我什么人了吧?”
易天边的脸瞬间煞白。 这句话太狠了。 直接把她心里那点刚萌芽的小火苗,连根拔起,踩在脚底下。
“我……我没那么想。”她咬着嘴唇,眼眶红了,“我只是觉得……我们至少是朋友。”
“朋友?”钟晓刚站起身,逼近她。 他看着她受伤的眼神,心在滴血,但理智告诉他,必须斩断。必须让她清醒,也让自己清醒。
“易天边,我是你的制作人,你是我的艺人。这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关系。” 他伸出手,指向门外:“还有,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徐总经理亲点的重点新人,公司在你身上砸了多少资源?如果让他知道你在外面这么‘随便’,到处跟人攀交情,搞这种廉价的暧昧,他会怎么想?”
徐泽亚。 又是徐泽亚。
易天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以为自己窥见了他冷漠面具下的温柔。她还天真地以为,那个“创可贴”是他心动的证明。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在他眼里,她只是个“随便”的女人,是个拿着老板的钱却跟制作人搞暧昧的坏员工。
“……我懂了。” 易天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她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层冷意,那是被羞辱后的自我保护。
“总监放心。我以后……会恪守本分。绝对不会再让你误会。”
说完,她转身大步走出了琴房。 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钟晓刚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坐回琴凳上。 琴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掌心里一片潮湿。
“钟晓刚,你做得很好。” 他声音沙哑,对自己说道。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让她讨厌你,让她死心,让她……离你远一点。”
可是,为什么心脏那个地方,痛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 Peggy 敲门走了进来,脸色非常难看。 “总监……”
“出去。”钟晓刚头也不回。
“不是,总监,出事了。”Peggy 拿着手机,声音在发抖,“虽然徐总压下了照片,但……因为天边姐失踪太久,加上之前车祸的消息,现在网上都在传……传天边姐已经成了植物人,甚至有人说她毁容了、疯了。”
钟晓刚猛地抬起头。
“SET 的股价……已经跌停了。徐总那边……恐怕压不住了。”
钟晓刚看着 Peggy 惊恐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五百万的秘密,终究还是没能挡住风暴的来临。
2025年12月13日 12点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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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谎言编织的舞台
【台北 SET 电视台 · 董事长办公室】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巨大的防弹玻璃幕墙上,模糊了整座台北市的霓虹,也模糊了徐泽亚疲惫的倒影。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中央空调的嗡嗡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叫赵德海,SET 的副总经理。他是跟随徐若谷打江山的元老级人物,在台里根基深厚,人称“笑面虎”。当年徐若谷将董事长之位直接传给孙子徐泽亚时,赵德海表面支持,实则一直心怀不满,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更有资格掌舵的人。如今 SET 股价动荡,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泽亚,你想好了吗?”赵德海慢条斯理地吹着杯子里浮起的茶叶,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死死盯着徐泽亚的背影,“三天后的‘星光慈善夜’,如果易天边不露面,不接受媒体采访,打破‘植物人’或者‘精神失常’的传闻,股价还会继续跌。刚才又有两家赞助商打电话来要撤资,董事会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到时候,启动弹劾程序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徐泽亚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一座孤立无援的雕塑。 “我说了,她不会去现场。”他的声音冷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赵德海故作惊讶,甚至带着一丝恶意的揣测,“难道传闻是真的?她真的疯了?还是说……我们的董事长为了金屋藏娇,连公司的死活都不顾了?甚至有小报在传,易小姐是不是怀了别人的孩子,没脸见人?”
徐泽亚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地刺向赵德海。 “注意你的言辞。她是 SET 的艺人,更是未来的董事长夫人。”
赵德海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我只是转述外界的猜测。泽亚,你太年轻了,意气用事。现场确实乱,但只要加强安保不就行了?你这么护着她,只会让人觉得心里有鬼。如果你连这点危机公关都做不好,那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能力继续领导 SET。”
“因为我不相信现在的媒体,也不相信某些‘自己人’。”徐泽亚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现场太乱,任何一个具有攻击性的问题都可能刺激到她。作为未婚夫,我不会让她冒这个险。哪怕赔上总经理的位置。”
“好一个情圣。”赵副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假笑,“行,那你就等着下台吧。股东们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也保不住你。”
门被重重关上。 办公室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徐泽亚并没有动,只是伸手按下了桌上那部黑色保密电话的免提键。 “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呼啸的海风声,紧接着是钟晓刚低沉的嗓音——他此刻正站在宜兰别墅的二楼露台上,目光死死锁着楼下花园里正在浇花的易天边,哪怕是通电话,视线也不敢离开她半分。
“听到了。”钟晓刚的声音夹杂着海浪的拍打声传来,透着一股寒意,“这老狐狸是认真的。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我知道。”徐泽亚苦笑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底满是红血丝,“让他弹劾吧。只要能护住天边,我无所谓。”
电话那头的钟晓刚沉默了片刻。 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徐泽亚可以为了易天边什么都不要,但他很清楚,如果徐泽亚倒了,SET 易主,赵德海上位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拿易天边开刀,到时候失去了保护伞,谁还能护住她?
“你无所谓,但天边会有所谓。”钟晓刚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泽亚,如果你倒了,赵德海会放过她吗?到时候,我们精心编织的这个‘2003年’,会被外界的恶意撕得粉碎。”
“那我能怎么办?让她去现场?”徐泽亚反问,语气里满是无奈,“只要现场有一个记者乱问,她就会崩溃。这个险,我们冒不起。”
“谁说挽救股价一定要去那个乱七八糟的现场?”钟晓刚突然打断了他,语气里闪烁着一种疯狂而危险的光芒。
徐泽亚愣了一下,抬起头:“什么意思?”
“如果世界太危险,那就把世界关在门外。”钟晓刚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声音里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赵德海要的是‘露面’和‘辟谣’,那我们就给他。既然她去不了舞台,那我们就把舞台搬到她面前。”
“我们要给她造一个……绝对安全、绝对可控的舞台。”
【宜兰 · 海边别墅】
第二天,这栋原本清冷、与世隔绝的别墅突然热闹了起来,打破了多日的宁静。 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车开了进来,像搬家一样,一箱箱地搬下来无数专业的灯光、音响、甚至还有最高规格的卫星直播设备。
易天边抱着手臂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那是前两天晚上哭过的痕迹。自从钟晓刚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后,她就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钟晓刚正指挥着工人布线,余光瞥见那个倔强的身影,心里刺痛了一下,但面上依然维持着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他走上楼,站在她身后:“准备一下,下午要用。”
“用什么?”易天边头也没回,语气生硬,“钟总监这是要把家拆了,好赶我走吗?”
“按照惯例,新专辑制作中期会有一次内部歌评会。”钟晓刚无视她的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高层需要验收阶段性成果,决定后续的资源投入。”
“歌评会?”易天边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我这种‘随便’、‘只会搞暧昧’的艺人,也配让高层兴师动众地开歌评会吗?直接换掉不是更省事?”
钟晓刚的呼吸一滞。 那是他亲手刺出去的刀,现在扎回了自己身上。
他强迫自己直视着她充满怨气的眼睛,冷冷道:“公事是公事。公司在你身上砸了钱,就要看到响声。考虑到你的脚伤不适合奔波,我向公司申请了远程连线。就在这里,唱给他们听。”
“在这里?”易天边扫了一眼楼下那些昂贵的设备,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反正我是公司的‘资产’嘛,验货也是应该的。”
她故意咬重了“资产”两个字,那是那天晚上他对她说的话。
钟晓刚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别阴阳怪气。虽然是远程,但标准不会降。如果这一关过不了,《漫步云端》的发片计划就会无限期推迟。”钟晓刚边说着,边递给她厚厚一叠打印好的 A4 纸,“这是‘高层’可能会问到的几个问题。你把答案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许错。错一个字,扣一个月工资。”
易天边一把扯过那叠纸,看都没看一眼:“背就背。”
说完,她拿着剧本,从他身边走过,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 “借过,钟总监。”
钟晓刚被撞得退了半步。 看着她那副竖起全身刺来防御的样子,他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苦涩。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钟晓刚。 她不再对你笑了,不再依赖你了。 她变成了那个只会为了唱歌而战斗的易天边。 但这不正是……最安全的距离吗?
【直播倒计时 · 1小时】
黄昏时分,别墅的客厅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一个极具氛围感的 Live House 舞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真实的大海和绚烂的夕阳,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约可闻。屋内点缀着温暖的烛光和柔和的射灯,营造出一种唯美、神圣而又略带私密的氛围。
为了防止穿帮,钟晓刚下达了死命令: “切断别墅所有的网络信号,所有进场的搭建人员、灯光师、音响师,一律上交私人手机,只保留内部对讲机。任何人不得与易天边进行工作以外的交流。”
现场没有一个真正的记者。 负责摄像的是徐泽亚的心腹,签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甚至连咳嗽都不敢出声。 所有可能出现的“尖锐提问”,都被钟晓刚提前过滤,变成了躲在隔壁房间拿着变声器的阿堂和 Peggy 手里的温和剧本。
这是一场精密到极致的保护。 就像是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央,为人为地搭建了一座无风无浪的玻璃温室。
远在台北的 SET 电视台,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紧闭。 徐泽亚并没有去宜兰。作为公司的定海神针,他必须坐镇台北,应对即将到来的舆论风暴,同时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董事。 他坐在电脑前,通过专线接入了别墅的内部信号。屏幕上,易天边正在补妆,神情有些紧张,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放在桌上的保密电话响了。是钟晓刚打来的。
“外面怎么样?”钟晓刚的声音传来,背景里是调试音响的电流声。
“全亚洲的媒体都在等着。”徐泽亚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女孩的脸庞,声音温柔而坚定,“赵副总已经在隔壁会议室开了香槟,等着看我的笑话。只要她一出现,所有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如果她搞砸了呢?”钟晓刚问出了最坏的可能。
“那我就陪她一起身败名裂。”徐泽亚对着话筒,字字千钧,“晓刚,谢谢你。”
“别谢我。我是为了我的歌手,不是为了你。”钟晓刚冷冷地挂断了电话。
宜兰别墅内,钟晓刚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 这一次,他没有站在幕后,而是径直走向了舞台的一侧——那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前。 他是制作人,也是这场演出的伴奏。 在镜头里,他将和易天边同框。
他坐在钢琴前,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黑白琴键,试了一个音。 清脆的琴声在别墅里回荡。
易天边坐在高脚凳上,听到琴声,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调整坐姿。 虽然还在生气,但只要音乐一响,她就是那个专业的歌手。 钟晓刚,你看好了,我一定能把漫步云端唱到最好!
“各部门准备。” 钟晓刚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每一个角落。 他转头看了一眼主摄像机的镜头。他知道,徐泽亚就在镜头的另一端。
“灯光就位。音响就位。” “3、2、1……切入信号!
2025年12月13日 12点12分
15
level 1
第十章 · 无法撤回的告白
“Action!”
信号接通。 这一刻,全亚洲的娱乐频道、网络平台同步切入了画面。 无数守在屏幕前的粉丝、等着看笑话的黑粉、以及那一群等着弹劾徐泽亚的董事们,都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夕阳西下,海浪翻涌。 易天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棉布长裙,赤着脚坐在高脚凳上。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看起来干净、纯粹,没有一丝一毫“疯了”或“毁容”的迹象,反而美得像个坠落凡间的天使。
她对着镜头(她以为是连接着台北会议室的内部摄像头),有些紧张地鞠了一躬,声音还有些发颤:“各位……好。我是易天边。接下来,我要演唱《漫步云端》。”
没有华丽的管弦乐,没有电子合成器。 只有钟晓刚在一旁的钢琴伴奏。
琴声响起,清澈如水。 易天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开口。
“It's a long long journey... Till I know where I'm supposed to be...”
钢琴前,钟晓刚按压琴键的手指微微发白,呼吸在那一瞬间近乎停滞。他侧过脸,目光穿过海风,凝视着那个闭目歌唱的女孩。 这声音,太像了。 不仅仅是音色,更是那种一往无前、哪怕前面是悬崖也要跳下去的孤勇。 那是他记忆里最原本的易天边,那个还没被他亲手推开、还没有爱上徐泽亚的青苹果。
钟晓刚的眼底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与震撼。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为了挽救危机的表演,却没想到,她用这首歌,把他强行拉回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他在伴奏,却更像是在这首歌里,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他的眼神里交织着深深的怀念、悔恨,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情——明明那个女孩就在眼前,唱着他写的歌,可他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歌声通过电波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没有那些为了迎合市场而刻意练习的炫技,没有那种为了证明自己而用力的嘶吼。 那是 2003 年那个即使一无所有、也敢对着大海咆哮梦想的易天边。 那种久违的、直击灵魂的生命力,瞬间击穿了所有观众的心防。
网络上的弹幕瞬间爆炸: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嗓音!” “谁说她毁了?这状态比以前更好了吧!那种破碎感绝了!” “呜呜呜听哭了,这才是我们的易天边啊!感觉她好像重生了一样!” “旁边的钢琴师是钟晓刚吗?那个眼神……这对 CP 我磕死了!这才是真爱吧!”
台北 SET 董事长办公室里。 徐泽亚看着满屏的赞美,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眼眶湿润。 他赌对了。 钟晓刚也赌对了。 哪怕是“骗”,她依然是那个能创造奇迹的小瓶盖。
【提问环节】
一曲唱罢。 易天边紧张地抓着裙角,手心全是汗,等待着“高层”的审判。
别墅的音箱里传来了一个经过处理的、略显威严的声音(其实是躲在隔壁拿着变声器的阿堂): “易天边,外界对你这次……闭关,有很多猜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剧本里的第一题。 易天边深吸一口气,像背课文一样流利地背诵着钟晓刚给她的答案: “我很感谢这段时间。它让我重新找回了唱歌的初心。这里没有外界的干扰,只有我和音乐。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经历。”
屏幕前的观众: “哇!好励志!” “这就是闭关修行的成果吗?” “她真的好爱音乐!为了音乐与世隔绝!”
接着是第二个问题(Peggy): “这首歌里,我们听到了很深的感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天边看了一眼钢琴旁的钟晓刚。 这不是剧本里的题。按照钟晓刚给的“标准答案”,她应该回答关于“技巧的磨练”和“对作品的理解”。 本来,她还憋着一股气,想用最官方、最疏离的语气背完这段话,以此来报复他之前的冷漠。
但当她的视线撞上钟晓刚的眼睛时,她愣住了。 那双平时总是挑剔、冷漠、写满“重来”的眼睛里,此刻竟然没有一丝责备。 相反,他在看她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肯定。 就像是在无声地对她说:你看,我就知道你可以。你是最好的。
那一瞬间,易天边心里的那点委屈和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泄了个干净。 她突然明白了,之前的那些狠话,那些冷漠,或许只是他笨拙的伪装。因为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是比任何言语都更温暖的支撑。
这个大骗子。明明就很在意我,还非要装坏人。
她突然不想背书了。 她想在这个舞台上,说一句真话。
“其实……”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羞涩却真诚的笑容,声音变得很轻很柔,“是因为有人告诉我,唱歌不需要完美,只需要快乐。哪怕我笨得像只鸭子,他也愿意听。”
钟晓刚的手指在琴键上微微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写满了警告:别乱说话!
易天边却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这几天,我学会了怎么呼吸,怎么放松,怎么……去信任一个人。”
她转过头,不再看镜头,而是直直地看向钟晓刚。 那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赖。
“这首歌,我想送给那个一直陪着我、虽然嘴巴很毒、总是骂我笨蛋,但是教会了我如何真正歌唱的人。”
“谢谢你,总监。是你让我找到了……漫步云端的感觉。”
画面定格在这一秒。 女孩深情地望着钢琴前的男人,而男人眼底的震惊和动容,即便隔着屏幕也能灼伤人。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随后疯狂刷新,画风瞬间从“感动中国”变成了“大型翻车现场”,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乐: “喂喂喂!这眼神简直能拉丝了!粘得我都想拿铲子给他们铲开!” “求此刻徐总经理的心理阴影面积!大概能覆盖整个台北盆地吧?这绿光都要照亮海峡了!” “这哪里是《漫步云端》,这分明是《漫步在前任的心尖尖》啊!徐总,挺住!只要没领证,一切皆有可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可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在台上深情告白,未婚夫在屏幕前含泪点赞’?编剧都不敢这么写啊!”
台北办公室里。 徐泽亚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评论,那些刺眼的文字像一把把刀,精准地剖开了他试图粉饰的太平。 他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冰冷的玻璃,仿佛想触碰那个遥不可及的女孩,却只触到了一片虚无。 他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比起热烈的表白,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克制,反而更让他心惊。 因为这意味着,哪怕失忆了,她的心依然不可控制地偏向了钟晓刚。 而他,只能作为一个“场外观众”,亲眼见证自己的未婚妻,似乎一步步爱上了别人。
【直播结束】
信号切断。 灯光熄灭。
钟晓刚坐在钢琴前,指尖还停留在琴键上,却久久无法动弹。 灯光暗了下来,成了他此刻最好的掩护。 耳边还回荡着她刚才那句“教会我如何真正歌唱的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裹着糖衣的子弹,击中了他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心脏。 他应该感到恐慌,因为这彻底打乱了计划;他应该感到愧疚,因为这是对徐泽亚的背叛。 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狂喜。 那种被她坚定选择、被她当众维护的快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易天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足以让我为你不顾一切?
易天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累死我了……钟晓刚,我表现得怎么样?刚才那道题我没背答案,没……没说错话吧?看在你给我伴奏且非常肯定我的状况下,我就勉强原谅你了噢!”
钟晓刚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张因为兴奋而微红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应该骂她刚才乱改台词,应该警告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话,但他做不到。
“……表现得很好。” 钟晓刚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沙哑,“我,高层……很满意。”
“真的?!”易天边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钟晓刚的胳膊,“那我是不是不用被换掉了?那我是不是立功了?”
“不用了。”钟晓刚看着她,轻声说道,“只要你想唱,这个位置永远是你的。”
就在这时,阿堂拿着对讲机冲了出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总监!成了!刚才台北那边传来消息!SET 的股价刚才收盘前直线拉升!话题榜前十全是天边!赵副总在办公室把杯子都摔了!我们成功了!”
易天边一脸懵:“啊?股价?什么股价?不是内部汇报吗?怎么还有话题榜?”
全场瞬间安静。 大家都僵住了,刚才太兴奋,忘了“主角”还在场。
钟晓刚反应极快,他淡定地接过话茬,面不改色地圆谎:“因为高层太满意了,决定立刻把刚才的录像发给媒体做宣传。现在的网络传播速度很快,你快红了。”
“哇!真的吗?”易天边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很快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钟晓刚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徐泽亚发来的短信: “危机解除。但为了她的安全,请继续留在宜兰。照顾好她。”
简简单单几个字,透着无尽的疲惫和决绝。
钟晓刚看着屏幕,慢慢握紧了手机。 徐泽亚没有让他们回去。 因为现在的台北太乱,她是风暴的中心。只有这座孤岛,才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海风吹过。 这座孤岛上的狂欢结束了。 但更漫长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2025年12月13日 12点1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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