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度困于“何意味”三字。看山非山，看水非水，人间诸事，皆蒙一层灰翳。吃饭何意味？行走何意味？活着又何意味？终日思索，竟至步履蹒跚，如负千钧。
某日枯坐公园长椅，对面一株老银杏，满地碎金。一老叟扫叶，缓而有序，扫作一堆，却不装入袋中，只静看风吹散，复又扫拢。
“老伯，既扫又任其吹散，何意味？”我终于忍不住。
老叟睨我一眼，笑而不答，仍重复他的劳作。我愈觉焦躁，近乎质问：“既终归于无，何必初始？”
他方停帚，指一飘旋的银杏叶：“你看此叶，其生何意味？其落何意味？”我怔然。他续道：“生便生了，落便落了，何须意味？你强索意味，便如这秋风强索落叶，叶终归土，意味终归空无。”
忽一阵风至，叶雨纷飞，金色漫天。老叟仰面：“美否？”
我呆望金光镀染的刹那，胸腔块垒竟随风散却少许。那一刻，扫与不扫，聚与散，有意味与无意味，皆湮灭于漫天金蝶狂舞之中。
自那以后，我仍常问“何意味”，却不再求答。只学着那老叟，于无意味处做一事，看一景，活一刻。意味原不在物的深处，而在人的眼中；非固定之答案，乃流动之观照。
何意味，无问意味。

何意味

何意味

何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