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多久丶之后 time多久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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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服的酒馆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 我从龙珠主播跳槽斗鱼起,便在斗鱼的格斗天王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刷图主播,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pk主播,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喷主播的一种有趣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泡在直播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播也没有好声,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抛沙亮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抛沙亮是拿过全国冠军还被水友暴打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光头间时常夹杂着猥琐的笑容;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全国冠军,可是又原地嘿哟又浮空柔崩,似乎几年没长进,也没有训练。他对人说话,总是看我这个崩铁有东西的,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亮,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光头亮”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抛沙亮。抛沙亮一到比赛服,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抛沙亮,你又被水友暴打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一把懦夫救星,七个顶级选手。”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说要打七个水友了!”抛沙亮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开水友赛,被吊着打。”抛沙亮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主播和水友互动,互动……主播水友互动的事能算被吊打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给水友点自信”,什么“让他们的”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抛沙亮原来也ak过棒子,但终于没有厚脸皮,又不会博得云观众的喜爱;于是愈过愈惨,弄到将要被水友单杀。幸而使得一手表弟,便替自己挨打,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爱好,便是赢了装笔。坐不到几天,便被打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如是几次,弱鸡的水友也没有了。抛沙亮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打南北全国选手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抛沙亮的名字。   抛沙亮喝过一晌懦夫救星,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抛沙亮,你当真拿过全国冠军?”抛沙亮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隔壁区域蓝拳都不如呢?”抛沙亮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抛沙亮,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抛沙亮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打过比赛吗?”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打过比赛,……我便考你一考。从周赛到全国,怎样的流程?”我想,一个被水友吊打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抛沙亮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流程应该记着。将来打比赛时候,进全国要用。”我暗想我和全国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打比赛也从不将流程记上;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周赛区域南北全国吗?”抛沙亮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进全国有这样几种进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抛沙亮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抛沙亮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凛冬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抛沙亮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场水友赛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打水友赛。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打到了全国团队冠军那里。全国团队的人,打得的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飞弹嘲讽,后来毒死,打了大半夜,再打跳x。”“后来呢?”“后来抛沙。”“抛沙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轮流单杀。”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凛冬之后,冬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新年;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抛沙亮么?你还欠十场水友赛呢!”抛沙亮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抛沙亮,你又打水友赛!”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打水友赛,怎么会打断腿?”抛沙亮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抛沙亮。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场水友赛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抛沙亮还欠十场水友赛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抛沙亮的确被打服了。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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