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醉逍遥123 good醉逍遥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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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 这样的故事,理应埋在心里,葬下就不再提起。 打小儿我就能看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旁人看不见的,见识这故事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那时我还年轻——年轻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并不当作一回事。见鬼见神也好,独自出游也好,那时候觉得都没什么要紧,所以就这么给阻在了路上,好歹算有座破庙能挡一挡风雪。 我就是在那个大风雪的夜里,在那做庙里,遇见了他们。 演傀儡戏的老人,和他的木偶。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老爷子破衣烂衫,年纪足够半截身子入土,随身没半点值钱玩意儿,除了那木偶——那木偶是个娇贵女孩儿模样,做工太好,娇贵鲜艳得刚描画出来似的,神情栩栩如生,眼角挂着一滴泪惹得我都心猿意马,好险没伸手去接。 自然接不到的。 偶遇也算有缘,夜深雪大无事可做,我同老爷子凑着一堆火边烤边聊,话匣子一开便合不拢,听他唠唠叨叨多半个时辰,从前事讲了个底儿掉。讲他小时候何等贪玩,一听见盘铃声就收不住脚,知道是演牵丝傀儡的卖艺人来了,就奔着那小戏台子去,给三尺红棉台毯上木偶来来往往演出的傀儡戏勾了魂儿,一高兴,干脆学起了傀儡戏。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是真止不住,也只好由得他去。 也这么入了行,也演了一辈子。 漂泊过多少山水,卖艺的到底都是卖艺的,除了年轻时一股逍遥浪荡的劲儿,还能剩下什么呢? 没个家,没个伴儿。一辈子什么都没剩下,除了这么个陪他一辈子的木偶。 老爷子没说完就哭了,拿补丁摞补丁的袖子揩脸,揩了再揩也揩不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顺着他口风哄了两句,干脆求老爷子亮亮手艺,想不到这招好使,老爷子擤擤鼻子止了哭,真给我演了一出。 其实我看不太懂戏文里咿咿呀呀悲欣交集,但那伴着盘铃乐翩翩起舞的木偶美得触目惊心,纵然知道只是丝线牵出的的举手投足,也活了似的叫人忍不住想挽手相搀,看完叫人不得不叹一声:真不愧演了一辈子。我由衷说:老爷子您可真不愧演了一辈子。 老爷子听着这句,也抱着木偶笑了笑,笑完,脸色就变了。 一辈子啊,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儿,活成这么个怂样,就这么糟践了自个儿这一辈子。 怪谁?还不是怪这玩意儿。 他盯着怀里那精致木偶看了半天:大雪滔天,棉衣都置备不上,这一冬眼看都要过不去了,还要你做什么呢?都不如烧了——还能暖暖身子。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爷子手一扬,木偶就进了火堆。 我拦也拦不住,话都说不出,满脑子只剩一句可惜。 然后那一幕,我此生难忘,火光舔过木偶一身绮丽舞袖歌衫,燎着了椴木雕琢的细巧骨骼,烧出哔哔啵啵响动。那一瞬间它忽地动了,一骨碌翻身而起,活人似的悠悠下拜,又端然又妩媚地对着老爷子作了个揖。 它扬起含泪的脸儿,突然笑了笑,咔一声碎入炭灰。 那晚的火燃得格外久也格外暖,分明没太多柴火,一堆火却直到天光放亮才渐渐冷下去。 拼尽全力,暖了那么一次。 暖了那么一次,孤单了一辈子。 到如今我还记得老爷子放声大哭的模样,嚎啕得就像个当年被爹娘拦着阻着不准去看牵丝傀儡戏的那个孩子。
这是一个故事 这样的故事,理应埋在心里,葬下就不再提起。 打小儿我就能看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旁人看不见的,见识这故事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那时我还年轻——年轻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并不当作一回事。见鬼见神也好,独自出游也好,那时候觉得都没什么要紧,所以就这么给阻在了路上,好歹算有座破庙能挡一挡风雪。 我就是在那个大风雪的夜里,在那做庙里,遇见了他们。 演傀儡戏的老人,和他的木偶。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老爷子破衣烂衫,年纪足够半截身子入土,随身没半点值钱玩意儿,除了那木偶——那木偶是个娇贵女孩儿模样,做工太好,娇贵鲜艳得刚描画出来似的,神情栩栩如生,眼角挂着一滴泪惹得我都心猿意马,好险没伸手去接。 自然接不到的。 偶遇也算有缘,夜深雪大无事可做,我同老爷子凑着一堆火边烤边聊,话匣子一开便合不拢,听他唠唠叨叨多半个时辰,从前事讲了个底儿掉。讲他小时候何等贪玩,一听见盘铃声就收不住脚,知道是演牵丝傀儡的卖艺人来了,就奔着那小戏台子去,给三尺红棉台毯上木偶来来往往演出的傀儡戏勾了魂儿,一高兴,干脆学起了傀儡戏。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是真止不住,也只好由得他去。 也这么入了行,也演了一辈子。 漂泊过多少山水,卖艺的到底都是卖艺的,除了年轻时一股逍遥浪荡的劲儿,还能剩下什么呢? 没个家,没个伴儿。一辈子什么都没剩下,除了这么个陪他一辈子的木偶。 老爷子没说完就哭了,拿补丁摞补丁的袖子揩脸,揩了再揩也揩不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顺着他口风哄了两句,干脆求老爷子亮亮手艺,想不到这招好使,老爷子擤擤鼻子止了哭,真给我演了一出。 其实我看不太懂戏文里咿咿呀呀悲欣交集,但那伴着盘铃乐翩翩起舞的木偶美得触目惊心,纵然知道只是丝线牵出的的举手投足,也活了似的叫人忍不住想挽手相搀,看完叫人不得不叹一声:真不愧演了一辈子。我由衷说:老爷子您可真不愧演了一辈子。 老爷子听着这句,也抱着木偶笑了笑,笑完,脸色就变了。 一辈子啊,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儿,活成这么个怂样,就这么糟践了自个儿这一辈子。 怪谁?还不是怪这玩意儿。 他盯着怀里那精致木偶看了半天:大雪滔天,棉衣都置备不上,这一冬眼看都要过不去了,还要你做什么呢?都不如烧了——还能暖暖身子。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爷子手一扬,木偶就进了火堆。 我拦也拦不住,话都说不出,满脑子只剩一句可惜。 然后那一幕,我此生难忘,火光舔过木偶一身绮丽舞袖歌衫,燎着了椴木雕琢的细巧骨骼,烧出哔哔啵啵响动。那一瞬间它忽地动了,一骨碌翻身而起,活人似的悠悠下拜,又端然又妩媚地对着老爷子作了个揖。 它扬起含泪的脸儿,突然笑了笑,咔一声碎入炭灰。 那晚的火燃得格外久也格外暖,分明没太多柴火,一堆火却直到天光放亮才渐渐冷下去。 拼尽全力,暖了那么一次。 暖了那么一次,孤单了一辈子。 到如今我还记得老爷子放声大哭的模样,嚎啕得就像个当年被爹娘拦着阻着不准去看牵丝傀儡戏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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