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漠不知凉 墨漠不知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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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文】闲着,发渣作 黑沼泽今天不知怎么竟下起雨来,灰蒙蒙的雨水像雪花一样飘下,地面便像被一双神秘的大手盖上了密不透风的黑毯。灰雾从泥泞不堪的地底下升腾,逐渐笼罩了黑沼泽。 这本该是平常的事,可今日从上到下都似乎与往日不同,就连乌鸦也感觉到了。它们不停的鸣叫——张开尖利的鸟喙,高昂脑袋,浑身都在颤抖——尽管没有发出哪怕是一丝半点的声音。 这是黑沼泽的诅咒,黑色大地没有声音,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死神诅咒了这片大地,据说只有死神离开这地方,黑沼泽才能恢复往日的安宁。可从没有人见过死神,更别说找到死神的所在了。 雨渐渐大了,坠落的速度也变得飞快。乌鸦停止鸣叫,蜷缩到树叶底下;老鼠露出又小又尖的齿,飞快窜进细窄的地洞;毒蛇从沼泽深处游出,趁机扑捕无知大意的猎物…… 谁也不知在此时,一座被废弃的花园深处,唯一一朵残留的蓓蕾正疯狂而愉悦地吸收灰色的雨水。火红色的花瓣在一片灰黑中耀眼夺目,就像一团火,又像刚从初生婴儿被刺破的指尖留下的血,腥红,鲜艳,而孤傲。 暴雨如瀑,雨水的颜色越来越灰暗,最终化为漆墨色的黑。动物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那朵纤细弱小的蓓蕾,在暴雨中独享欢愉。 到处静悄悄的,时间似乎就要为这种画面凝固了,然而—— 一匹浑身漆黑的马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马鬃下露出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在整个花园欢腾雀跃了一圈,马儿的目光就被鹤立鸡群的花儿吸引了。 马儿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接近无知无觉的花儿,黑亮和眼里顿时就多了一小撮跳动的火焰。马儿靠近蓓蕾凑过去,嗅了嗅,芳香一下子涌过来,激得马儿连连后退,不由得打了个响鼻——尽管这响鼻没有一丝动静。 马儿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它再一次靠近了火红的花,想要触碰娇艳艳的小花。 然而,异变突生—— 雨一下子停了,囤积在蓓蕾周围的水忽然像受了谁的命令一般喷涌而起,排山倒海,气势磅礴地形成一个墨黑色的龙卷倒挂在花儿的上空。 马儿受惊了,整个身体几乎就要站立起来,这一次竟是想要将美丽的花踏成碎片。自己的性命和一件虽是娇艳却毫不相关的珍玩相比,终究是自己重要吧?马儿抬起了蹄子,眼看就要将弱小的花踏成粉末,然而…… 然而—— 然而就在马蹄子触碰到花蕾的一瞬,狂风骤雨尽数倾倒在马儿滑顺的背脊上,刚才还牲畜无害的黑龙卷一下子变成可怕的恶魔,从半空中气势如虹地倒栽下来。 黑龙卷就像一个倒立着的邪恶的钻头,直愣愣砸在马儿背上,刹那间旋转交割出一朵的血肉之花,连一声惨叫都没有,马儿就变成尸骨。或许其实马儿已经叫出了声,只不过没人听见罢了。 红光皑皑的龙卷在半空中略微盘旋了一阵,兴奋地扑下来,混合了血肉和乌黑的雨水全灌进花儿的根系,整个花骨朵抖了一下,再无声息。半空中马儿只剩下一具尸骨,残余的肉缕挂在上面,鲜红的颜色衬得马骨愈加白净。 马骨在空中停留了短短的几个瞬间,最后无力地跌落,散骨撒在它曾经最感兴趣的小花儿身边,白花花的铺了满满一地。 风轻轻地吹,花轻轻地摇。 雨停了,一切好像都恢复原样了。可为什么老鼠依旧躲在地洞,为什么乌鸦依旧不肯鸣叫,为什么毒蛇依旧在地面爬行? 只有花儿知道答案。 那朵绚丽的蓓蕾在颤栗之后短暂的停顿,就在所有生物、天上所有看着这一切的神明以为花儿就要安静地呆在那儿的时候,被风微微吹开的花瓣竟然带着点点滴滴乌黑的雨水逐渐绽放。 在一片漆黑不堪、泥泞肮脏的沼泽中,血色的花朵正悄然开放。 原来只是小巧幼嫩的一个小尖儿,一愣神间哗然开放,光鲜亮丽的颜色,饱满而又滑润的花瓣,那竟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火红的玫瑰花安静、恬淡、从容地将花瓣一片接一片剥开,化尖为圆,在将芬芳从青涩的身躯里无情地抽出来,一丝丝的散播出去。就算是拍打洁白翅膀的天使,上帝的使者,他们看见了也会不由自主地用全天下最华丽的辞藻去赞美这朵花吧? 但这里是黑沼泽啊,除了死神,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愿意光顾呢? 有。 举世瞩目的玫瑰终于绽开最后一片花瓣,露出纤细的芯,还有坐在花心正中那个浑身漆黑却模样清秀的小东西。两对晶莹剔透的翅膀在它背上轻轻颤动,小东西睁大了乌黑的双眼,缓慢地站起来在玫瑰花上转了一圈,伸出细小的手臂沾了一点残留在花瓣上的雨滴放进嘴里,没一会儿又吐出来,小脸儿皱成一团。 那是一只妖。玫瑰花的妖精啊,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尚未开放的花蕾中,被邪恶的死神囚禁。如今花已经开放,它自由了,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它可以大声地笑——尽管不会听到自己的笑声,它也可以骑着老鼠逛逛黑沼泽,也可以飞进熟睡的黑马耳里让马儿做一个美梦,在没有诅咒的梦境中大喊:除了死神,妖精偶尔也会来黑沼泽游荡呵! 它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儿,如今它自由了。 但玫瑰花精坐在柔软的花瓣上,晃了晃垂在花瓣边沿的脚,又拨弄了一下身后的翅膀,哪儿也没去。 妖精啊妖精,你是在疑惑去哪儿好吗? 马儿重新奔出来饮用水源,乌鸦重新飞上树梢,老鼠重新吞吃腐烂的肉,毒蛇缓缓地游回黑沼泽深处。妖精啊,你在等什么呢? 玫瑰花精安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从几天前开始,它就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它怎么也不敢确定。直到今天,那股小提琴般悠扬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它终于确认了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它听到了歌声! 被死神诅咒的黑沼泽,连上帝也要厌倦、神明都会抛弃的地方,怎么会有歌声?那美丽的歌声热情得就像玫瑰花的颜色,歌者有着夜莺般清洌甘甜的嗓音。 玫瑰花精高兴得不得了,原来被诅咒的地方竟然还存在这么干净纯真的东西。每天的这个时候,声音都会准时响起。 今天下雨了,歌者还在吗?会不会走了?要是早点出来就好了。玫瑰花精有些担忧地想。妖精焦急地晃着腿,想着那声音,又不由得有些沉浸。 真是太好听了。妖精暗暗地想。我一定要见到那唱歌的人,哪怕是死了我也愿意。 玫瑰花精想着想着,黑漆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就在这时,令妖精日思夜想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都要清晰,仿佛是知道玫瑰花精要来拜访而特地放开了歌喉一般。玫瑰花精开心极了,从花瓣上站起来,两只尖尖的耳朵左右耸动一阵,妖精嘴角一翘,从玫瑰花上飞起来,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飞去。 在玫瑰花精离开花瓣的一刹那,火红的花瞬间变得灰白,和这个灰暗的世界融为一体,再没有什么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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