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夜7 五月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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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132人情世故 连成璧刚进门就听见杜家的人来访的事,原本带着的三分醉意立刻就醒了,今日他头一日进翰林院做事,虽说因他有探花的功名,各个都能免多瞧了他几眼,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到了晚上许樱的六叔出面请了几个同僚吃酒,众人在席间说得都是朝廷跟文章上的事,虽说有一两个人看他不太顺眼,但是有六叔调和着,倒也一时宾主尽欢,他们原觉得他持才傲物,又是商贾出身与翰林院清贵的风范不符,可瞧着他的学问是极扎实的,人虽有些傲气可也不是油盐不进瞧不起人,说话做事并无暴发户的习气,对他都改观了不少,连成璧也不是真的孤介到一进翰林就想着和谁都不交往,这些人多数也是读书人,虽说都有这样那样的脾气,终究和行商人家行事不同,他倒没想找什么知心良朋,至少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由此他也更感激替他引路的许昭龄,许昭龄说起来年龄也不算是多大,在一帮子年龄老大的翰林当中算是年轻的,于他却是长辈,几次提点都让他得益颇深,等回了自己家里,却没想到自己家的亲戚在许樱面前给自己丢脸了,难免有些惴惴,待回到正房时,瞧见许樱正对镜梳妆,细白的手拿着象牙梳梳过乌黑如瀑的长发,瞧见他时微微一笑,“老爷回来了。” “嗯。”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替她梳法,“怎么这么快又洗头?” “京里风大,在外面一天总觉得头上落了许多的灰尘。”许樱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只露出大半身子的连成璧,少年的手拂过她的黑发,忽然间一阵的恍惚,其实她是配不上他的吧……那么心底无私一片洁白无瑕的少年…… “今天杜家的人来了?” 许樱听他这么说笑了,转过身夺过他手上的梳子,“你这么说我倒要问问你了,京里有三位舅爷在,你当初为何不带我去拜访,如今倒让舅爷上门,反显得我失礼。” 连成璧被她说得一愣,杜家的人再差也是他的舅家,他品性本就孤高,恨不得一身白衣上面一丁点的灰都没有,可这杜家却是弹不掉抹不去的,自是不想见,他素来任性,不想见就不见了,却没想到许樱数落的就是这个,而不是杜家的人有多难缠。 “这个……” “虽说如今杜家穷了,要靠着连家的接济过活,可是娘亲舅大,他们是你的亲娘舅,你娘过世的又早,舅舅是断断不能不敬的,退一万步说,你初到京城为官,人人都知你与杜家的关系,你若是失礼于人前,人不会说杜家人难缠,只会说你不孝。” 连成璧对人□故不是不懂,只是不爱守着那些个人□故过活,可偏又不得不入世,许樱说的他自然想到过,可想到了却没走心,说到底还是小孩心性,他能智计百出与盗匪相斗,可要说与人为善,他是真不懂,在家时是觉得那些人都是别有目的,索性除了祖父母和父亲、二叔,跟谁都不好,与谁都不深交,出门念书也是人人都与连成珏好,他不会似连成珏一般长袖善舞,索性就又谁都不理,偏连家的长辈都纵惯着他,也就是连俊青能说他两句,如今考上了探花要出来做官了,遇事自然欠考虑。 “他们……”他不喜杜家归根结底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自己的生母,为了这些个亲人到死时都不得安宁,操碎了心。 “他们归根结底是你舅舅。”许樱整了整他的衣裳,要说亲人伤人,她受得岂不是更多?可杨氏教她的道理她是记得的,总归不能太过失礼,把别人的错处变成了自己没家教,让父母蒙羞,杜家的人无非是花了连家的钱养着,再加上嘴不好而已,比起许家的那些人简直是一群绵羊。 连成璧不说话了,这些道理杜氏活着的时候,舅舅们来了,他不乐意去见时,杜氏也和他说过,“我沐休的时候带你去拜访就是了。”反正杜家人什么样许樱也知道了,见就见罢。 连成珏站在客栈的二楼看向楼下,到底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贩夫走卒之间相撞也互有礼遇,来往众人都带着股子从容,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清茶,关上窗面对躺在床上赤着上身看书的男子一笑,“大人今日倒不急着走?”
【文字】131杜家来人 要说京城里的杜家,连在西九胡同口里摆摊的小贩都能给你从天亮讲到天黑,这家人从几十年前做官发迹,也曾出过一品大员,偏到了这一代,子孙多不肖不说,从已经过世任七品小官的老太爷那里,就是一身的富贵毛病,偏一无开源节流之能,二无教养子孙上进之才,所幸他在时杜家的架子还在,日子还算尚可,人人也敬着杜家,后来就慢慢现出原形了,又被几个光棍诓骗了两三次说去做生意,结果弄得血本无归,家产尽数典卖,最后不得不将女儿嫁到山东豪富人家连家,据说三十六抬的嫁妆,倒有一半是空的,连聘礼都被扣了一多半还债,所幸连家大爷是真喜欢杜家的姑娘,杜姑娘在的时候年年给奉养的银子,杜姑娘早早的去了,还是年年奉养银子不断,杜家这才能维持如今的体面。 等到杜老太爷、杜老太太过世了,几个儿子把旧宅典卖了,家里的东西一分,杜家的年金也是一家一年得五百两,一个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知道要些脸面的杜二、杜三偷偷弄些个小生意,好歹能赚钱些,只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哭穷,似是没有连家的年金就要活不起了一般,杜大则是整日提笼架鸟无所事事,媳妇也是花钱大手大脚的,要说杜家三兄弟数他们家里最穷,偏又装得最阔绰。 杜家的人不止打连家的秋风,这京城里的亲朋故旧,没有不被他们打过秋风的,若是那些个真豪富的,也似打赏一般的一年给个几十两银子,若是那些个差些的,见到他们就关门闭户,不与他们来往。 杜家大少爷原是个学业有成的,二十岁上考上了举人,谁知害了急症死了,因此杜家就更是死气沉沉的,一直到连成璧中了探花,杜家大爷满世界的说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外甥,亲上加亲,听说连成璧成了婚,又闹了个没脸,他不说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偏站在外面骂连成璧发迹了不认舅舅,哭自己的妹妹命苦,人走茶凉…… 如今听说了连成璧赴任已然到了京城,这三家人倒是有志一同,在家里等了三日未见连成璧来拜见舅爷,就骂骂咧咧的往杜宅来了。 连成璧这一日正是往翰林院赴任的第一日,并不在家里,许樱一人收拾完了正院,正要收拾跨院,就见廖嬷嬷脸色颇难看的寻她来了。 “太太……舅爷来了。” 杜家的舅爷什么样,连成璧语焉不详地跟许樱说了,许樱心里也明镜一般,杜氏能从一个官家女,嫁到商家,连俊青又赎买了那么多杜家的祖产给杜氏做礼物,杜家想是败了,连成璧又明知道舅舅都在京里却不去拜见,想是杜家的人不肖得很了,连成璧这样对母亲极为怀念看重的人,都不想沾他们的边。 “既是舅爷来了,就该请去前厅喝茶。” “太太,您有所不知,舅爷……”廖奶妈虽说听连成璧说过许樱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这些日子却瞧着太太娇滴滴的不说,说话也轻易不大声,安排布置家里有条不紊的,显是个斯斯文文的官家千金,再厉害也有限,生怕她吃亏,“咱们捎个信儿请老爷回来?” “老爷今个儿是头一天到衙门里报道,岂有半路上就找回来的道理?舅爷们来了,自应该是我出来招待。”许樱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见只是家常的袄子,见客有些寒酸,“廖奶妈您自去先招呼着,我一会儿换了衣裳就到。” 杜家人原就知道连家在莲花胡同有这么个宅子,要说登堂入室还是头一回,三对夫妻大马金刀地坐着,支使得丫鬟小厮团团转,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 杜大眯着眼瞧着这宅子,“这宅子寒酸了些,成璧是探花郎,如今虽说是七品,总有往上升的一天,这宅子这般布置,倒似是他要在七品上做一辈子一般,小气得很,怪道是商户人家……” “大哥你有所不知,成璧新娶的媳妇是许家的姑娘,虽说父亲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却是早早的故去了的,寡母守着孤女,自然把银钱看得重些。”杜二说道,“我原说这桩亲事不靠谱,偏你还不让我去连家问,哪有外甥订亲却不找舅爷相商的。”
【文字】128 新家 许樱他们一行人往京城去暂且不提,却说江家少爷带着几个下人往外祖那里祝寿,见着了早就被送到外祖家里的姐姐江琳琅,他本是年轻不通庶务的,并不知自家为何将姐姐送到外祖家里,毫无防备的把自己在路上遇见连家人的事说了,“连家的人对咱们家到底是客气的,将我送到了外祖家里,我原想让他们到外祖家里喝口水再走,又怕他们以为我是要寿礼,这才告了辞。” “连家的人?你怎么遇上了连家的人?遇上了连家的哪个?”江琳琅虽说在家里遭了斥责,又被送到了外祖家里“养性子”却还是不忘连成璧,听见了连家的事自是上心。 “我遇上了连家的十爷啊,就是中了探花的那个,他带着妻子家人上京赴任去了……” 江琳琅一听见连家的十爷,耳朵里再听不见别的了,又听说他带着妻子家人上了京,更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不是说长媳是要守家的吗?是那许姑娘非要跟着去,还是连成璧恋着媳妇舍不下? 她早就知道许樱是个手段极高的,不知为何竟让连成璧心里只有她,连老太太对她也另眼相看,若无连老太太派人亲自把她送回家,母亲也不会恼羞成怒把她送到外祖家,让舅舅们替她在乡下择一良配。 那些乡下人都是什么人啊,虽说是要找读书人,可是从秀才考到举人考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家有恒产的也不过是几十亩的田产,上有公婆下有妯娌,整日操持不停过得如母亲当年一般的日子罢了,若是家里有些钱的,一是跟连家比不上,二是内里的事更乱,儿子有出息的也不多,几样都占全了,再一瞧模样,十成十是比不上连成璧的,总之有连成璧在前面挡着,就算是现在让江琳琅进宫做娘娘,怕她也要嫌不足。 江公子不知道姐姐的这些心思,他整日读书不说,江夫人也嫌弃这种事是家丑,不肯让儿子知道,就是瞧着姐姐发愣,心里有疑惑,“姐姐……明日母亲就要来了,你若是有得罪了母亲的地方,好好赔个不是吧。”他们家里穷的时候,他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对姐姐自然情谊不同。 江琳琅敷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停地转着别的念头。 她身边的丫鬟叫金环的,是赵氏送给她的,自是早得了赵氏的授意,一门心思的灌迷汤,再说了金环也想离了江家回连家,虽说她眼下还领着赵氏的一份薪俸,可江家跟连家的日子能比吗?“姑娘,如今十爷去了京城,怕是不止一年半载回不来,三年五年回不来都是有的,您难道……真得……” 江琳琅咬了咬嘴唇,“不认命又能如何?” “姑娘可记得红绋夜奔的典故?” 江琳琅一听这话先是抗拒,“不成不成,我本是官家之女,哪有私奔的……奔者为妾、聘者为妻……”她本来也做不了妻,为得就是为妾为婢也要守着连成璧……这一条顾及倒是真没有了,想了想还是摇头,“不成不成,我一个女孩儿,单身一人怎能上路?” 她倒是没想过自家的名节,只想到了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这还不好办吗?姑娘您写封信给连太太,让连太太派人送你进京如何?” “干娘她……能行吗?” “若是旁人怕是不行,若是姑娘您是行的,连太太最疼姑娘了,您忘了吗?” 江琳琅又想了想,“你容我再想想。” “姑娘,不是奴婢催您,明日夫人就到了,她若是与舅爷议定了您的婚事,再把您带回县衙,您可是插翅也难飞了……” 江琳琅另一个自小跟她的丫鬟叫苹儿的,这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姑娘,您可是堂堂的官家小姐,怎能……”与人做妾?这些富贵人家,哪有把妾当成人的?她们为奴为婢的是不得已,姑娘怎能自甘堕落?她原是赞同姑娘嫁连十的,可如今连十娶了妻,姑娘就该死心才是。 “苹儿,你住嘴!你难道不盼着姑娘好吗?”金环狠狠地掐了苹儿一把,苹儿吃疼的一闪,还是盯着江琳琅瞧,见江琳琅竟似被金环说动了,对自己的话如耳旁风一般,心里更急了,一把推开了金环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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