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偏多风和雨 沈园偏多风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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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离小驻 那次我们是四个人两辆摩托车,到了庐岭,兵分两路,襟弟峰和远房内侄来喜往西寺坡;我和二内兄昕,赶往符离。约好七天后在宿州碰头。 到符离时天已黑尽,找了家旅舍放下行李,先到街上吃点饭,回来匆匆洗澡顺便洗衣。七月的晚上已经凉爽,洗完澡上身须穿一件单衣。我趴在床上记一天的开支帐,伪造假合同,看地图。二内兄出去找公共电话,给老婆打电话是他每晚必修,说是怕单位找有事。 符离是个大镇,有四十几个行政村,面积相当于我们一个县。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故居就在镇东南2千米,目光停留在那醒目的标注上,思想却快速地描绘着第二天的行动路线--抱歉了乐天!生计早已把所有的雅兴驱赶殆尽,连悲哀一下都没空。 这时听到门响,我说进来吧。门就开了一道缝,是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老板娘。 她说:不好意思,收电费的来了,没有零钱给他,可不可以先把住宿的钱给她? 这是理所当然,我告诉她:钱已交给我伙伴了,一会他会送过去。 她仍不走,朝着我嘻嘻一笑说:你们在外不容易,可别太亏了自己,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比如找个人洗洗衣服聊聊天什么的。 我谢了她,巴不得她快走,因为我下边只穿一条三角裤衩,本来也没什么,老板娘见多识广不会见怪;但是突然发现自己坐在那里根本衣不蔽体,更难堪的是局部地区严重失控。 幸好昕进来了,把住宿钱给了她。她又把刚才的话对昕说一遍,不等她说完我就说:我们要休息了,明天再说好吧。 她连连说好的好的。昕闩上了门,回过头悄悄说:这个店不是好地方,我看到几对男女在院子里搂搂抱抱。 我说:不要管它。不多说话,一回来就关门。 ­业务很顺,每天都有可喜的成绩。 这天午后,昕想睡一下午不出去,因为镇里召开村干会,下村也找不到人。我说:还是出去一趟吧,把几个人的住址搞清楚,明天效率会更快。昕不是懒人,二话没说就出去发车。我收拾好小包,检查了一下炮弹(赠品照相机),不紧不慢锁好门,走到过道时对着墙上那面大镜子梳理一下头发。镜里的那人紫红夹克深蓝牛仔白色皮鞋,我不禁微微一笑。缺少自信的人不妨多照几次镜子。突然,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一个人站到我身后,他嗄声一笑,说:好帅的小伙! 认出他是店里的老板,我和昕背地叫他王八。身材短小形容猥琐不算,恶心的是替老婆拉皮条。有一天趁我不在直接问昕要不要睡他老婆。 我朝镜里的他笑一下,没有说话就走出来。 ­回来时下了阵急雨,心想要坏,衣服晒在外边一定是透湿。开了门,老板娘捧着叠好的衣服进来了,谢了她,她又倚在门边把那天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把头伸进来.昕说我们要洗澡,把门关上了。那天没有流汗,本来可以不用换衣服,不知怎么想还是换掉了。昕朝我笑一下,恶毒地说:她拿过的衣服难保干净,说不定有梅毒淋菌之类。吓得我神经过敏,赶紧脱下,昕大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隔壁传来敲墙的声音,那对没日没夜狂浪的野鸳鸯想必终于入睡被我们吵醒。第二天,跑了很多的路,却连一张订单也没有拿下。昕说都怪你昨晚穿那biao子拿过的衣服。我没有心思开玩笑,分析真实的情况是:镇北都是岭地,经济较差。决定提前一天去宿州,到那里边摸情况边等峰他们。抛离总是心切,离旅舍一里路时,慌忙间车轮压到一只老母鸡,路边还有人看见,昕要停下,我朝他叫:有病你!还不快走!我们没有走直路,拐进一条小道,转了一个弯进了旅舍,收拾了行李,老板娘在门口冷着脸看着我们。不用她说话,过午了店钱是要给的。一接过钱,女人脸上就笑出了花。我说我们年前还要来住。趁昕在里边收拾,我朝她脸上摸了一下,她捂住嘴笑个不停。晚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一路上刘老二烧鸡的招牌不住地向后退。昕回过脸说:可惜了那只鸡,要是提着让人做成刘老二烧鸡也算解次馋。我说:专心骑车!再见了乐天居土刘老二烧鸡还有我那掐得出水的老biao子!­
抗界 脚踩自己的几分领土,手抚着那棵棵枝干不壮却满身沧桑的白杨,一时间感慨很深.三年了,三年没有来看过它们。最后一次离家,匆匆给它们追了一次化肥,却因离树根太近,不但不起效果,反而烧死了几棵;剩下的从奄奄一息中复原过来,默默地,为我生长着。西邻成国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卖掉了,又在原来的地方栽上了新的。十几年前,我二哥曾经把那行树苗拔掉过,因为栽在界上。国的父母跟我二哥吵了一架。我回家时二哥叫我继续拔,我反劝他:栽界上就界上吧,我再朝里边一点栽,不影响长就行。也不指望在那盖屋,又不能多栽几棵出来。成国,小时候的玩伴。儿时的友情远去,也不应该成仇啊。以后回家碰见他,他总有些不好意思。东南被他父亲强占的一角地,在老头死后也悄悄地退了出来。弟弟正在他自己的宅子上挥汗如雨,他要利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把所有的树透浇一次水,还要把树下的草锄尽。好像,还有什么秘密的任务。他边在树根下挖土边朝我喊;哥,我这还剩有几棵树苗,都是好的,你在西边埋几棵好抗界。他意思是跟成国的树贴紧了栽。我没有理他,自己回了爸妈的老房子。老房不算怎么老,门口就是公路.曾经,父母在这里经营着一个不小的商店。如今只有满梁的蛛丝了。我坐在门前台阶上休息,跟路过的堂叔亮说话。这时,我看见成国的老婆推着婴儿车从桥南边走来,车里的孩子周岁光景。看见我,她似乎想笑一下,又没有。嘴唇微微一动,不知说了什么。我不知她的名,一时想不起怎么招呼。三年前看见她,我常常跟她开玩笑的。她是安徽打工女被成国的弟弟带回来作了成国老婆,我叫她“小侉子”,一叫她就会笑。她走远了,我问亮叔,他们怎么又生了一个?亮叔笑一下说:你还不知道?成国前年得肝癌死了,这孩子是跟桥南三毛孩养的。三毛孩三十多了没个老婆,这倒又是合适的对头。堂叔去了,我开了弟弟的车门,从他车里翻出一枝针管和几小瓶药水,明白了早上他闪烁的话中意思,他要用这东西打在东邻栽过界的树根下。我把它们深埋在桥底下,然后向弟弟家走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跟他说。
清明 带着茅根的泥土不太好挖,我仍然呼哧呼哧地挖着,衣服脱了一层又一层,最后上身只剩下一件衬衣。 爸和大哥在不远处给我的爷爷奶奶添坟。爸朝这边喊: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添太高,夏天又要来平坟的。 弟弟跪在那里烧我带来的冥币,也说:哥,行了。 这是我三奶的坟。 我三奶,是我三爷爷(我爷爷的弟弟)的发妻,三爷爷参加革命后没有再回来,在东北找了一个女大学生作老婆,家里的三奶奶守着一个女儿过活,女儿长到二十一岁,得了脑炎死了,又抱养了一个两岁男孩,不到一年,男孩又死了,三奶就靠着我们家一直过到老。 这个生前最疼爱我的老人,去了这么多年,仍然常常来梦里,每次,还是那样的孤苦,向我倾诉着生活的烦难。 明知是迷信,还会深深地牵挂。会在没人的夜晚,找个僻静的三岔路口,烧几沓冥币,遥祝她能够安好。 上次,她来告诉我:我虽然有钱,但是不到我手里,羊存到银行密码也不告诉我。 羊,我的堂兄,几年前也已过世。生前借过三奶的二十元钱,还的时候把一张十元的折在一起充做二十。 我把坟添了很高,忽然想起衣袋里带来的几副扑克,叫弟弟回车去拿来,三奶生前喜欢玩扑克的。弟弟一副一副地拆开放在火里烧,边烧边说:三奶,我哥给你买了这么多新扑克,以后不用再拿旧扑克乱投了。 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默默地祝告:奶奶,有钱了,过日子别再省。我要走了,您老安息吧。 又到自己的爷爷奶奶的坟上去添了几锨土。默默地感谢他们在天之灵护佑我们家和人兴。并请他们照顾我的三奶。 ­
后da奶 后da奶是邻居小静的奶奶,我们都叫她da奶。小静的妈妈经常在门口拿菜刀剁猪草,一边剁一边朝着东南骂:我砧你个后老猓!我剁你个老后*! 我们就悄悄在da奶前边加个“后”字。有一次不小心当面叫了出来,她生了很大的气,跑到我家告诉了我妈妈,我妈妈扇了我一个耳刮子陪了她很多笑脸才罢。这才知道是不能喊的,da奶是大老爹的继妻。记忆中的后da奶个子不高,是放大了的裹脚,走路很轻悄。她喜欢主人不在的时候串门。那时家家都是一贫如洗,很少有出门挂锁的。推开门,主人在家就说话,不在家她就会顺便拿走一些东西,诸如菜刀,铁锨,水瓶,碱块之类。我家离她家近,被她拿走的东西最多,而且往往会被我奶奶认出。但是爸妈不让说,因为大老爹是村里党组长,小静爸爸是小队长,小静叔叔退伍后又做了治保主任。我们家地主成分,我祖父跑过流亡,动不动还要挨批斗。倒是小静的妈妈跟小静奶奶不和,经常说实话,有一次我亲耳听她说:这把草叉是后老嫚子偷你家的,叫我换掉柄子用我偏不换。有一次在小静家玩,小静拿出一个东西来诱我,我一看,头嗡一下大了!竟然是我的钱包!那是我撕掉了我大哥教科书请小伙伴三毛子帮我折的,代价很大,被爸爸饱打了整整两顿饭的时间。钱包里有几角硬币,也是来之不易:有过年吃元宵吃到的,有冬天捡粪卖得的,还有一个五分是在河里洗澡摸到的。 钱,没了,我哀求小静把钱包还我,小静哪里肯给,我与小静打起来,后da奶赶来把我脖子掐住让小静打,还说那钱包是小静爷爷折的。最后钱包被丢在老井里,我趴在井边哭了很长时间。小小的心里开始有了chou恨。后da奶家的后墙是用黄泥抹的,很平,很干净,几乎找不到讨厌的草衍子。我和三毛割猪草时看到,就喜欢用尖尖的镰刀嘴在上边一转就是一个深深的小窝,我们当是小燕窝,捉了刚出水的小蛤蟆当小燕子放在里边,还拿烂泥堵上。过几天去看,燕窝不见了,又抹得得平平的,就拿刀尖重新剜,一边剜一边骂哪个坏种把我们的燕窝破坏掉了。有天,我刚背好蒌子要去找三毛,后da奶在南边朝我笑着招手,我有些怕,但是看她另一只手里拿着黄黄的杏子,忍不住口水就跑过去。她把我带到院里立刻关上院门,笑容是没了,换上了一副恶毒的刀条脸,她说:你快招了,我屋后墙上的窝子是不是你挖的。我当然不能承认,她说:你还不承认,三毛子都承认了,他说都是你挖的,他只挖了一个。我是比三毛挖得多,可是他也不止挖一个。我说:三毛挖了八个。后da奶说,那你带我去看,哪些是你挖的,哪些是他挖的。到了屋后,我傻了,我挖的的确要比三毛多的多,这时后da奶声音突然大起来,她大声喊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刚收拾完想出工,一听动静赶紧走来,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抓了几根秫秸没头没脸地打来,还是三毛的母亲还拉住。晚上我爸帮她把墙抹一遍,我在被窝里又挨了一顿绳子抽。我跟这个老婆子chou恨越结越深!有天,我跟三毛出去洗澡看到她家的瓜架上吊了一条细细的嫩瓜,据说用手指远远的指一下,瓜就要长不成了。我叫三毛指,三毛叫我先指,上次他虽然没有挨打,但是他亲眼看到我挨打的险情,所以很害怕。我朝四周望望没人,就指了两下,他只指了一下。过了两天,那瓜不但没蔫,反倒渐渐长大了些,我跟三毛说,用手指点是没用的,还要用手指甲掐。三毛不敢,我就先掐了一下,三毛这才小心地掐一下,我一看掐痕太浅,连水都不冒,就带着劲去掐,哪知一带劲嫩瓜断成了两截,我们吓得赶紧往河边跑。夏天的小河是我们的乐园,那才真叫如鱼得水,玩了一会就把惹的祸给忘了。等上岸穿衣时,发现衣服不见了。正要骂,后da奶阴笑着从树后边出来了,她手里拿着我和三毛的裤衩。那时还小,光着小腚也不知害羞。就过去要裤衩,她把裤衩朝后边一躲,说:你两个小断根的,快说,是谁掐了我的瓜?三毛禁住吓,说是园子掐的。后da奶把裤衩给了他,只留我的。这胆小鬼!我不赖别人,可我也不承认是我。后da奶把我裤衩塞进怀里,用两手抓住我的膀子往家拖,边走边说:走到你妈跟前说话!我说:我妈去我舅奶家了。她说:那就把你交给大队!这话吓倒了我,连我爸我妈一听都会打哆嗦呢。我只好承认了。后da奶这回倒痛快,说: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就不告诉你妈。第一件,以后不准破坏她家。我答应。第二件,帮她把三棵杏树上的杏子摘光,一个不许偷嘴。我答应。那个下午,我整整帮她摘了两笆斗杏子。结束时,她行善给了我一个掉在地上的杏子叫我吃,我却一点口味也没了。赶紧下湖割猪草,要不空着蒌子回家一定会挨打。我在心里恨毒了这个老妖怪!在我九岁那年,后da奶突然摔了一跤,就昏过去了,医院住了十几天才回来。回来那天是用凉床抬着的,我们都在她家门口瞧热闹。只见那个我又恨又怕的人蜷在床上瘦小的可怜,像东大沟那条将死的老狸猫,床动一下,她就轻轻地哼一声。只过了几天,后da奶就死了。出殡那天,我们都在门口玩。当那具乌油的大棺材终于抬走,我对那个人的chou恨也随着渐行渐远的唢呐声烟消云散
上网与读书 网络信息浩如烟海,检索起来更是快捷方便,但有时不免会望海兴叹:一双眼睛,一个头脑,实在是不够用。即便有视听方面的享受,也只能算是感官的满足,若想细细的咀嚼,品位,成为自己需要的营养,其实有点烦难。比起来,倚床读书的时光太诱人太奢侈了!正如一年我喜欢岁尾,一天中我最喜欢的是夜深----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真正属于自己时间!检查一下儿子有没有蹬被,回来时拉掉老婆脸上的被头(她就是喜欢蒙面睡觉),轻手轻脚上了床,拧开台灯,翻开从前看过的旧书,让熟悉的或是陌生的文字在眼睛、灵府里跳脱。顶好是外边刮着风下着雨,从前住乡下时可以听到屋顶的雨点声和树梢的吱呀声,现在只能听风从窗缝往里挤的口哨了。高兴处,会忍不住摸摸老婆的脸;悱恻时,会拿笔在书上乱批乱划。有时,眼睛不在文字上,对着空隙的一抹陈迹出神: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鼻血?墨迹?亦或是无意义的字符?回忆渐渐明晰,似细细的音乐在耳边回响,逝去的时光温馨而伤感的,在眼前一幕幕浮现……朋友的博文,吧里的精品是爱看的,一如爱看别人的老婆;自己的拙笔也喜欢回味,又像宠爱自己的孩子。喜欢把它们打印下来装订成册,封面很漂亮,名曰“灯下小酌”。洁白的纸,喜欢的字,翻之前必定要洗下手。有天看王安忆的长恨歌,忽然想起一个网友也是喜欢她的,就发了信给她:王安忆太伟大了!那边很快回:你不在电脑前啊?怎么读的?我窃笑:读书与上网,原本不该扯在一起的啊!
一地鸡毛 我和老婆不喜欢串门,有人来串门倒是欢迎的,就是怕小C的妈妈和小C的老婆来。八年前我们住乡下,这婆媳俩只要得空就会来我家,而且非常默契,不会同时来。只要她们来,我就会带着儿子出去散步,画画,放风筝。那种展转循环的车轮聊法实在太法西斯,不听硬往脑壳子里钻。婆婆来,讲媳妇爱吹牛,图虚荣,替娘家妆假脸,跟她爸爸一样。媳妇来,又讲婆婆家穷坑不易填,一家没有会说话做事的,自己好不容易支持小C替他们撑起了门户。婆婆讲,媳妇好吃贪睡,连裤头都不洗,专会装病辖治男人。媳妇又讲,公公这辈子死婆婆毛窝窠了,两厘钱一来的纸牌也不敢看。到他们家自己也累了一身的病。……她们认准我老婆是最好的听众,能劝就劝两句,不好劝就一笑了事,不会讲给第三人听。可怜我老婆,业余的大半时间就这样陪他们耗着。幸亏可以边听边做事,那时老婆热衷于挑水种菜养鸡养鸭织毛衣学踩缝纫机,该干嘛干嘛,走到哪她们也愿意跟到哪。我们进了县城的第三年,小C家终于发生了一场家庭大战。起因是村里的某些听众守不住嘴巴,婆媳的私语当面暴了光。据后来人告诉我,先是婆媳吵,然后小C一怒掀翻了饭桌,婆婆气晕,老头要打小C,媳妇摸了把草叉拦住,小C在门口大场上跳骂老子祖宗十八代,有人看不过要扇他,小C就把头往墙上碰,婆婆醒来,直着嗓子叫:快叫沈园快叫沈园。我正上班,接到电话赶忙请假,赶到时小C正直挺挺睡在门口地上,老婆在旁边流泪,他母亲在床上只能呼吸,什么事也不知。找了车把小C俩口送到街上他们的租屋,说了一会话,见小C好了些,再赶紧回来安慰俩老的。一场风波终于平息,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到老家小睡一会。妈妈笑说:我儿子现在是调解主任了。前年看好了一套新房,刚成交,小C赶紧把我上边的一层买了下来,这又成了紧邻。他们外出时就把婆婆叫来带孩子。八年前的连环戏重新上演。我的工作间是跟客厅相连的北阳台,周末和平时下班我就在里边做事,上网。老婆在客厅复印,填表,听电视。有时我强制她小睡一会,不然上班骑车会打盹。最怕听到敲门声,这婆媳跟从前一样来了就不走,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聊的仍然是从前的话题。我反正戴着麦听歌,对外边的聊天充耳不闻;老婆的表格却常常要填错。有时听她的哈欠声和叹息声怪可怜,我就隔着玄关喊:给客人倒杯水。老婆应着,客人会连说不要,家里有事要上去了,“走”了七八次还不见动弹。我就催老婆:你到楼下看看单元门关了没有,儿子要回来了他没带钥匙。这才能把客人送到门边,往往还会站着聊个十分八分甚至半小时。春节小C一家回老家过几天,又闹了一场。起因是小C玩麻将,小C老婆逼着婆婆去闹场子,小C一怒骂了老婆几句自己开车回来,小C老婆把全家包括公婆在内统统骂了一顿也回来,俩口又干了一架,老婆睡床上两天不吃不喝,小C又下来请我老婆上去解劝。俩口和好了,却把所有罪责和怨毒结在了婆婆身上。小C俩人外出了,婆婆来带孩子,临走小C也没有理她一句。小C老婆更是眼不是眼鼻不是鼻。而且气焰更凶了,当着婆婆的面骂小C“你妈你奶”的。昨晚婆婆来我家,边讲边流泪。我跟老婆说,以后咱们远着这家人些。小C,算是我很好的朋友了。可是我愿意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二兵 出事那天,二兵在驾驶员后边的长座上睡熟。他们满载了一车钢管要运到南方去。因为是长途,所以必须替换着开车。要到收费站了,司机猛然提速,上了地磅,在前轮离开地磅的刹那来个紧急刹车,这样可以车重显少减少费用。不料惯性太大,后箱的钢管向前猛冲穿透车皮穿透驾驶室最后穿透了二兵的腹腔,血泊中的二兵挣扎着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只说了句:我不行了……就晕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送到医院检查,肝脏已经破碎,用纱布裹紧还是止不住汹涌的血流,医生很快宣告不治,从手术室到太平间的路上洒满了鲜血。二兵的老爸在太平间见到了二兵,乐观了一生的汉子抱住儿子的身体痛哭,有人从二兵身上翻出了三张十元的钞票递给了他,他更加伤恸,这些年孩子挣的多花的更多,一向潇洒玩酷的孩子身上仅装着三十元钱,可见困窘到什么程度。轻财仪义,其实也是在放债。闻讯的朋友们含着泪全体赶到,忍住悲痛安慰老人处理后事,与公司交涉赔偿……公司比较慷慨,很快商定了赔付的条件。可怜的二兵,终于用35岁的生命为他的亲人挣了最后一笔钱。二兵的老爸眼泪干了,人也呆了,什么事也不管不问。只是紧紧抱住儿子不放,反复地说: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到家那天,二兵的儿子正拿着磁碗在沙堆边玩蒸馒头,小手一边把沙子往碗里捧一边自言自语:这个是给爸爸的,这个是给宝宝的。宝宝才两岁多一点,老是尿床,睡觉一直是二兵带着的,二兵就经常要晤湿被窝,干的地方包住宝宝。宝宝喜欢爸爸温暖的结实的胸膛……姑姑把孝巾顶到宝宝的头上,宝宝不高兴地扯开,嘴里咕哝:姑姑坏!把我爸爸的馒头踩坏了。火化这天,朋友们开着车排成长长的队伍缓缓地驶着,一路撒下黄黄的方方的火纸。奇怪,刚才还好好的天阴了。朋友小C回来告诉我这些时,他的眼圈红了。他跟二兵是好友。
写在岳母忌日 那年开春,岳母放羊时被树根绊倒,后脑蛛网膜出血抢救了半个月无效而去。整理她的遗物时,我老婆眼泪扑簌簌直落,过节、生日给她买的衣服一件未动,长年穿的都是补了又补的。出殡那天,我是长婿,依风俗是要在前边扛大皤的,竹竿很沉,足有七八公斤,我就笑骂:这是哪个狗日的捉弄我们呢。在旁边准备扛另一根皤的襟弟锋(也是我的堂弟)朝左右看看,低声劝:别乱说呀。锋与岳母在一起生活时间较长,几年来岳母一直帮他们带孩子,感情很深。从岳母咽气,到火化,回家办丧事,锋动不动就泪水涟涟,惹得我也想起了岳母的很多好处,看到老婆和姨妹痛哭失声,我也忍不住悄悄流过两次泪。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还要活,不能老沉浸在悲伤里。我就是想逗他开心一下。一路都是树木,要不停地把长竹竿放倒,等过了一棵树再扶起,真是不容易。锋满脸是汗,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稍息时我回头看见拿着花圈的叔伯内兄瑞正朝这边笑,心说:就是他干的了。平时最喜欢跟我开玩笑骂架玩。不过人家也不容易,找来这么威武的竹竿。到了地点,把竹竿插在地上,终于可以歇口气。我和锋坐在地上望着人们忙乎。一会另一个叔伯内兄柱过来说:大姑爷,吹鼓手要走,费用我跟你商量。吹鼓手的钱按风俗是女婿花的。我把手一挥说:哥你放手办,你办事我放心,别存心替我省招人骂。他去了。他做过村干部,很会办事,跟我岳父关系又最好,私下里奉承过他几次,办事特卖力。吹鼓手、地理、土公都是他找的。吹鼓手来那天问我要什么样排场,我说:岳母一生辛苦,本该办得光彩响亮些;但她去得太突然,大家都难以接受,所以吹鼓手只准吹哀乐,不准唱不准跳不准说笑不开晚会。结果一切照我说的办,一共才花了七百多元,我和锋各出一半。锋朝我竖拇指:哥你太厉害了!既省了钱又要了面子。棺落了位,土公差人过来要童男女开眼费,还有其它的什么钱,这也都是该我们出的。我说:你们找柱哥,只管大海口要。瑞在队伍里跪着,朝这边低声说:把你小子精的!快过来跪着。我回敬他:有这情没那理,你五十多岁了怎么这点规矩也不懂?他那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在他后边跪着,朝我狠狠地望了一眼。我和锋相视一笑。行过礼,亲友们都回了。几个人分别架着两个内兄往家走。我和锋刚走两步,瑞在后边喊:大姑爷你不能走,这竹竿照规矩还得你们扛回去。这我还真不知,朝柱望一眼,柱说:没错,不过可以叫孩子们帮你。我朝那些叔伯内侄们说:谁帮姑爷扛着,回去两包烟。很快有人来抢了。我和锋单独走,走到田头不约而同站下,朝岳母的坟上最后望一眼,萧瑟的风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摇曳着。春天,好像还远着呢。
看青 芹和凯被捉住时,他们正在沟底一片铺开的麦棵上起伏。 两道手电光箭一样射向他们,第三个人拿着草叉指着他们叫:不许动!动就把你俩穿起来! 芹这时两手捂住了脸,凯慢慢爬起来。 “是你?!”三个人同时叫。 凯有些尴尬,他的裤子还在芹的屁底,刚才还气宇轩昂的玩艺儿此时像刚出壳的小蚕蚁,黑,小。 “我还以为又抓到偷麦子,嘿,原来是大指导。”二瘸子收掉了手电,另一个大忙子却不依不饶,朝芹喊:做了还怕,让我看看你是哪个。 老根早把草叉放下了,他拉了大忙一下说:算了算了,前庄后院的。 芹这时飞速穿好下身衣服,跌跌撞撞跑掉了。 二瘸子对凯说:看青遇这事算晦气到家了,指导员,你明天可得给我们加工分。 庄稼成熟的时候,要派人日夜看守以防人偷,谓之看青。大忙说:还要买挂鞭,长的,咱们在社房门口放。 凯答应加工分,说放鞭的不行,那不是明告诉人家吗。 老根说:鞭是要放的,不然心里不利索。咱队的大花牯不是刚下崽吗,就说为它放的。 凯只好答应。 第二天,凯不提工分和放鞭的事。 第三天,第四天,凯好像忘了。 第五天,芹和凯的故事传遍了全村十三个小队。外村的都知道了。 凯女人小梅哭闹了几天,还要去芹家扇芹,让妯娌们拉住了。她们吓她:人家还姑娘家,要是脸上抹不开自尽了咱家扛得起吗? 小梅忍下了。不过从此凯晚上不能外出半步,小梅来那事的几天,凯必须当她的面隔天释放一次。 路上看见芹,小梅会冷不丁冒两句:不要脸!小卖B! ­­
搬家 这半生活得像水面浮萍,总也扎不下根。结婚十多年,倒搬了八九次家。每次搬家前要有好几夜的失眠。拆,包,装,卖,找车,找人,每个细节都想多少遍,刚要合眼,老婆或自己会突然想起什么,又是好一阵的琢磨。那一次是从乡下搬进沭城。买的房没有交付,先租的一个独院,所以粗笨的东西不能带走,先要送到离单位二里多路的老家哥哥的空房。就是这样,衣食住行一个完整的家想要挪动还是不易,估计要三辆三轮车。离正式搬家的日子还有十多天,晚上便陆续有人来串门。不大的小村一起住了三年,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什么感觉,一旦听说要走,还是会生出些许不舍的情结。我跟老婆说:这次搬家不比从前,用不着的家什等该送人的送人,该扔的扔。林哥一家来时,老婆送了他们一条新床单,一条毛巾被,说是给他们儿子结婚用。二坚家,我们把一套农具让带走:铁锨,铁钗,镐头,粪筐,长锄,镰刀……老张家,一直想要摆个地摊,我把自己亲手做的货架连同剩的杂货全送了他,老俩口欢天喜地地走了。还有一些衣物,门板,饭桌,水泵,水管,电线,凳子……那天上午,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小Y,开着自家的三轮车,小C, 拿来家里的一捆绳,来帮我把立橱等送到老家。从老家回来的路上,看着熟悉的田野,想起了多少个下班后的傍晚,牵着儿子的手迎着夕阳散步,不知不觉到了妈妈家,吃了饭顶着星月回家……老婆在那个用了三年的厨房给我们烧了最后一顿饭。酒过三巡,小Y举着杯说:祝贺你们两家离开泥土,从此飞黄腾达。我愣住了。小C喝了几杯酒,眼有些红,他说:“哥,你走了,这里我也不愿呆了。明天就搬。”他租了房在镇上。“你在沭城等我!我早晚会去。”“你呢?”我望着小Y 。他拿杯子碰了我们的一下:我也会去。我们还做邻居。怦!三个杯子相撞发出好听的声音。饭后,三辆三轮来了,附近十几个人自动来帮忙装车。收拾停当准备出发时,父亲突然来了。他屋里屋外,车上车下看了一遍。最后把我扔在屋后垃圾堆里的一双破球鞋,一副破雨靴提了回来装在一个方便袋里。球鞋是穿了几年的,脚头已经破了洞,只在打球时穿一会;雨靴早撕裂了长口,新的都送人了,旧的当然要扔。我有些尴尬,大家笑说:让lou子买新的给你啊,这么仔细。父亲笑笑说:不是舍不得。孩子的东西扔在这里不好看,我带回家吧。我别过脸,跟大家招呼一下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前边有个上坡,驾驶员说了不妨,大家还是跟在后边一直把车子推上来。父亲亲了亲我的儿子,摸了摸他怀里的小白兔,然后来到我的窗口,递给我一个红包,我知道是什么,坚决不要。他们也很不易的。他急了:你结婚这些年我什么也没有给过你,你哥哥们我还给他们盖了房买了家具,这888块钱你不拿你妈非气死!旁边的人都劝我拿着,我接住,车开动时,我还是扔给了父亲。父亲眼红了,把钱扔进来,在那瞬间,我发现他眼里的泪花。我没有再扔出去。车子开动,我不敢回头。只是从反光镜里望着后边,滚滚红尘里,那些逐渐模糊的身影……
猪肉炖粉条 周末饭桌上最不可少的一个菜是猪肉炖粉条。小时候就酷爱吃粉条,有肉最好,肉汁和酱油把那白亮亮的银丝染得紫光油亮,筷子一叉一卷就是一大团,那叫一个过瘾!没肉时抓一把压在白菜底下煮透,照样吸得嗞咂有声。也许是遗传,儿子竟然对这东西情有独钟。五岁那年带他去南京姑奶家玩,姑奶问他喜欢吃什么,他挺起胸脯像是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用纯正浓厚的家乡话大声道:“猪肉粉条哇!”姑奶一家大乐。据说粉丝里有矾,含铅的,吃多了不好,所以不大让他吃了。有天中午,照例我在上网,儿子在学习。就听老婆叫:lou子,lou子。正饿得不耐烦,跑进厨房问是不是吃饭了。老婆悄声说:快!粉条,别让儿子看见。两个人各拿了筷子偷偷摸摸狼吞虎咽。到底不舍得儿子,留了一点点,故意漂在肉片上。老婆这才喊“吃饭了吃饭了”。儿子眼睛一亮:粉条!但很快就不高兴了:就这么点啊?你们一定偷吃了!忍住笑死不认帐。但是儿子从此多了个心眼,只要他妈妈在厨房喊“lou子”而不是叫“吃饭”,他必定跑得比兔子还快。有天偏巧父子俩同时跑到厨房,同时抢到筷子几乎不把碗翻了个底朝天,有时谁逮着了一团,另一双筷子就斜插进去,互不相让。“你这还像做儿子的吗?”“没见过这样的爸爸!”“不让你吃是好事,吃多了读书不聪明!”“不让你吃也是好事,吃多了当心老年痴呆!”老子怒:我就是要得老年痴呆!就是要拖累你!小子不再说话,把头一低,两双筷子带着粉丝填进了嘴。老婆痛下决心,从此不再买粉丝。周末偶而会怀念,就给老妈打电话。那边是抹麻将的声音,不等这边开口就听说:儿子还有两圈结束,中午过来吃饭,猪肉炖粉条!世上只有妈妈好!
兄弟 三年前,看着父母在老家年老体弱,照顾、就医不便,跟大哥商量各出一半的钱买小套房让他们搬来住(其它兄妹手头要紧些)。大哥当时同意了。房子买好后,可能大嫂在背后嘀咕,大哥就打来电话叫把房退掉。我当时就生气了,责问他怎么能这样。争执了几句,他说:我对你不错了!他说的是我买房借了他钱这事。我旧房没卖就买新房、车库,还有父母的房,一时手头不济从他手里借了2万元钱,准备旧房一卖就还他的。想当初他的厂子刚起步是何等的艰难,我当时做着会计,手里的公款几乎全部借他了,另外还把奶奶存在我手里的钱也悄悄借他,我自己付给奶奶利息。他这话深深地伤了我!从来不喜欢欠债的人,不管是钱债还是情债。当即请人贷款,小姨子知道后把手里收的学费送了过来,我立马打到他帐上。打出广告:吉房低价出售!有天,妹妹来说:哥,我这有两万先借你用好不好?房子不要急卖。我说,不需要。反正是留不住的。心里暗暗为小妹高兴,因为她手里终于能有点存款了。后来知道,那钱是老大悄悄叫小妹以她名义借我的。 跟着就是过年了。爸送来半只烤鹅,是老大指明要给我这一半的。我老婆当时没敢告诉我。开春,房子不太好卖,咬着牙低价卖掉。隔壁人家装修还不如我,只过了两个月时间比我多卖了两万。那时我发狠,老大,这辈子你别想感动我了!哪怕你感动中国!有次我在妈妈床上坐着,他来了,在外边说话,妈妈轻声说:听话,你要招呼你哥!他是老大。我绷着脸没有答应。妈妈搬着我的脸几乎要求我:乖,你要听话,要不我跟你爸就回老家!我忍住泪答应了她。他大着嗓门说话进来了,我还是没有照妈妈说的去招呼他,坐着不动,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一进来就叫“小lou子”,抱住我的头,用巴掌拍打我的后心,我推开他,朝他淡淡一笑,这时爸进来,说了几句话,他还有急事要走,爸妈跟着他出来,我也向他招呼一下,不等他发车我就骑着车回来了。暑假里,他借口送妹妹家孩子来让我辅导,来了我家两次。每次都要亲热地抱我一下。无论如何是到家了,我含笑招呼他,给他倒水,留他吃饭。但是我始终没有叫“哥”。有天深夜,突然接到弟弟电话,说是老大家的儿子酒后开车出事了,在医院抢救。我吓得浑身发抖,内衣也不穿就套上了毛衣,一口气就跑到医院。侄子睡在担架床上一动不动,医生初步查过他头部,胸腹,又拿小孔灯照他的瞳仁,医生收起灯说:你说清楚你哪里痛,别闭上眼。我明白,是没什么问题。一放松,人几乎要摔倒。老大抱着我的肩,嫂子递给他一团纸,他替我揩了一把汗,我借拿化验单走开。没有查出问题,我就回家了。医生本来要求住院观察的,我那侄子醒酒后乱吵乱嚷,只好带他回家。第二天,我手机显示两个未接电话,号码有些熟悉,又想不想是谁,发信问:你谁?为何打我电话。电话马上响了,是老大。我删去他号码已经很久了。暑假里,忽然得到一家门脸要卖的消息,价格很便宜,且有升值的空间。我一个人是买不起的。找朋友小C合买,他的钱也不够,还要做生意。这时老婆提醒我:要不,打电话给老大看他想不想买?我想也不想就骂她馊主意。她说:又不是咱借他钱,愿买就买不愿拉倒。到底舍不得丢掉,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合买。犹豫着给他打了电话,他一听当时就说:你大胆办好了!钱随时到位。其实一半的钱我也还差了很多,还是小姨子的学校好,班主任可以把学费收到手里,一学期一结帐,她全部借给了我。就是这样筹到最后,还差了一万多。巧的是,他多带了一万多来。签了买卖协议,房子要三个月后才到手。协议上买主是我的名。我手写了一份协议,证明是我们兄弟共同买的房,递给他他看也不看就撕掉。我跟他说,等房子到手差的钱一并算清。他说:急什么,你借谁的钱了?我先替你还上好不好?我说:不需要,孩他舅的,又不是外人。我是故意说的,他曾经说过,舅子永远比不上兄弟。房子还没有到手,我就在网上打广告试试能卖多少钱,一个月不到时间,有人多出了10万。他得意地说:再多也不卖。咱们留着养老。拿到第一年租金那天,在大街上,我把支票(一部分现金他拿了)递给他说:少你的钱正好抵清。他抱住我说:不许!你拿回去看少谁的钱最急你还谁,不够我再给你!我说:不用,没急的。他硬塞进我衣袋,我心想,还是等下周一把支票换成存单给他吧。他拿脸在我脸上蹭一下说:哥带你去好好吃一顿!那天是我老婆生日,我说我不想出去吃,你到我家吃吧?他说:你不去我就随便吃点了,我还要到税务局有事。挥挥手就走了。回来的路上,我悄悄流了泪。
阿莲 过年了,歌厅的人不见少。我拣了个位置坐下。 好久不来,满眼的生面孔。偶有认识的,也是不相善的,看见了当没看见。 吧台上阿莲不在,新换了管理。 阿莲昨天同学聚会去了,夜里十二时发来短信:看演出去了,刚到家。我回了一个:“早点睡。”想想有很多的话要说,又怕被她家里的人看见,只发了两行省略号过去。让她晕去吧。 阿莲是个责任心强的管理。她在的时候,帮人试麦,找伴奏,鼓掌叫好,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还跟人打情骂俏,连话也顾不上跟我说一句,好容易在卫生间过道逮着她,亲了一下她会吓得赶紧逃开,说这里人多眼杂,还有摄相头,吧台上看得见的。好不气闷。我就在厅里给她捣乱,喝倒彩乱起哄,唱得越差的越鼓掌叫"再来一曲再来一曲",可怜那不知趣的真信了唱了一个又一个,后边等麦的人气的真跺脚,阿莲会直接问人家:你不是唱完了吗。我在一边悄悄地乐。 小样,谁让你不理我。 有时,她会悄悄来我身边,跟我一起小声说话,拿台上唱的人涮着开心。这个小狐狸精,刚刚笑面如花对人说:你唱的太棒了!跟原唱分不清。回过脸就跟我说:二百五,别人拿她开心也不懂。 阿莲不在的日子,日子过得好慢,好暗淡。 可是心里也会踏实很多,至少,她没有被一群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围住。看看她天天挂衣的那个架子,回想认识以来的那些吵闹,那些欢娱,即使被我惹恼了也有的那些可人处,不禁有些伤感,眼眶一阵潮热。阿莲,我知道我们没有明天,可是,请珍惜眼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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